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

    她直起身，踮脚抬头往台上望，但前面的人潮太高，视线越不过去，只好放弃，只侧耳仔细听着。

    一首接着一首，台上rapper卖力唱着，台下粉丝也用力喊着，气氛热烈得快要冲破屋顶。

    站了一个多小时，徐晚风腿软脚酸，有些坚持不住，她顺着墙根往外走，经过他面前时脚步顿了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提步走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周围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灯光，倒是livehouse门外屋顶上设了一排灯，门外的路上被灯光照射，亮堂得像白昼 。

    有些风，从街道里穿堂而过，树叶簌簌作响。

    门外有几条石椅，徐晚风找了个略干净一点的坐下。穿的短裤，大腿贴在石椅上有些凉。风将身上的汗吹干，有些黏黏腻腻，不太舒服。

    她用手将头发拢在脑后，用头绳儿随意扎起，露出了被头发捂着汗湿的后脖子。

    百无聊赖，又不想回去，从包里掏出手机刷着微博。

    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到巡演结束，好歹也值回票价。

    “不回去吗？”

    声音从后方传来，冷淡慵散，有些许凉意，像夏日晚风拂过。

    又有些隐隐约约的……别扭。

    徐晚风想回头，又在一瞬间克制住，手指刷微博的动作一滞，不知道他问的是不回到场子里去，还是不回家，她猜应该是后者，“这不还没完？”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她声音也染上笑意。

    石椅很长，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徐晚风坐在偏中间的位置。身边突然有人落座，他身上有从场子里带出来的燥热，很快被风吹散。

    他落座的时候，分明地看见了她手机屏幕上的ID，是晚风啊。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体温相触，空气中热气攀升，呼吸都灼热了不少。徐晚风往一侧让了让，留出更大的空间。

    见她这动作，他脸色突然变得奇怪，红红得不正常。

    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你更喜欢old school？”

    身边人突然发问。

    徐晚风刷着手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帽子抬高了些，能看清楚鼻尖，有些汗气，隐隐约约发亮。

    “算是吧，但其他风格的歌有的我也很喜欢。”徐晚风锁了手机，目视前方的工地，声音被风吹散，有些飘渺。

    他好像不满意她的回答，一直偏头看着她，不说话，目光也不移开。

    徐晚风又忍不住笑，这就是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吗？

    “人的情绪是多样化的，不同的心情听不同的风格，这是没有定论的。但就我平常大部分的习惯来说，听old school多一些。”

    她也回望着他，眼神里说不出的认真，话语也严谨了许多。

    希望这个答案他能满意。

    他看着她的脸，秀秀气气的，没有化妆，眉毛细细一条，有些寡淡，额头上的汗晶晶亮亮地发着光，头发有些乱，头顶还蓬起一块，发尾有些卷曲，生动极了。

    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盖章的印迹上，被汗浸湿，模模糊糊一团。

    她的回答他根本未听清，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见她认真地望着自己，他心里突突跳着转过身，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徐晚风看他的反应，应该是满意了。

    “飞子、Double和小苏，”他悠悠地报出三个人名，停了几秒，又开口，“你最喜欢谁？”

    徐晚风思考几秒，“他们的风格不同，对歌不对人吧！”

    他快速地瞟了她一眼，语速极快地问道，“那zoe呢？你听过他的歌吗？”

    表情很正经，像是不经意间问出口，声音却染上一丝期待与忐忑，眸光微闪，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被徐晚风捕捉。

    徐晚风奇怪地看他一眼，听到他突然提到zoe，神情又有些奇怪，刚刚在现场又疑似与SHOCK的几位rapper认识的举动，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回答了他，“听过。”

    思考了片刻，她又开口，“Zoe风格多变，歌词写得很好，唱功技巧极佳，不可多得的实力派。”

    听了这话，他又一直盯着徐晚风，也不说话。

    徐晚风扶额，他这是又不满意了。

    只好补充：“听说Zoe只发歌，从不在观众前露面，听起来好像很有个性的样子，但我个人并不认为这种做法很好。”

    听到这话，他皱了眉，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有好的作品发出就可以，为什么要展露更多让大众从其他无关紧要的方面来评判？！”

    徐晚风直直地看向他眼睛，丝毫不退让，“出现在大众眼里，让大家都看到，吸引更多的人了解热爱嘻哈，跟中国嘻哈一起走上一个新的高度，这是我的理解。”

    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转过身目视前方，腰微微弯下，胳膊放在膝盖上。

    “可是很多人并不理解……”声音里夹杂了一些失落，又刻意地控制。

    话才出口，就被徐晚风打断，“世人大多见识浅薄，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加以排斥，但要是害怕自己的见解和坚持不被别人理解而退缩，那就永远只能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她声音有力，振振有词，空气中尘埃都随着飞舞。

    巡演已经结束，大批大批的人群从门口涌出。

    徐晚风没有再看他，起身就走，却在门口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两个年轻女孩儿，衣着成熟，脸上却青涩。

    “哇，您是晚风大大吗？我们可以和你合影吗？噢，可以签个名吗？”那女孩神色激动，说话口齿还算清晰，从包里急急忙忙地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却没找到笔。

    听见这话，身旁很多人都望了过来。

    徐晚风看着她找笔的样子，忍不住笑。身侧有人递过来一支笔，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是他。

    她接过，在那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端端正正，比往日清晰了很多。

    徐晚风。

    又和那两个女孩合了影，她才离开。走出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