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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4

    “不不不,你要相信我!”黄安维激动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与此同时台上的闻又夏淡淡看向这边,“你们的音乐是很时髦的,又不落俗,大众可以很轻易地接受!尽管我没做太久唱片,但娱乐公司好歹开了那么多年,认识很多制作人……”

    “啊。”邱声愣了愣,“怎么了呢?”

    黄安维压低了声音:“你们的歌,如果签约了太果的话,我会找最好的制作人给你们把关,你们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大火——这和找枪手可不一样的,肯定先保证你们的独立创作,所以小邱,我是真挺喜欢你们乐队才偷偷告诉你这个。”

    太有诱惑力了,邱声情不自禁去看舞台边缘还在休息的乐队成员。

    那两个不知在争论什么,面红耳赤的,没管他。闻又夏接触到邱声的目光,略一挑眉,是在问“怎么了”。邱声朝他招了招手,闻又夏便放下贝斯朝这边来。

    不等他站稳,邱声说:“我还是觉得可以签约,你怎么想的?”

    闻又夏一张冷脸没什么表情变化:“你觉得行就好。”

    “你没不高兴吧?”他问。

    邱声最怕闻又夏提出不同的意见,毕竟乐队里其他两个人骂他归骂他,只要条件对乐队是有益的都不会反对。

    但闻又夏不同,某种程度上银山是他和闻又夏单独的理想寄托,并且他们的理想显然发生了不小的分歧,在最开始两个人都没发现这个问题而现在再寻求一致的解决方案时总遇到阻碍。

    邱声本身偏向于做出“能让人听了有所共鸣”的音乐,是更分享型的;相比之下闻又夏的音乐属于发泄、呐喊,是完全的自我意识,并不在乎别人是否能听懂。他们的理念有共同点,于是银山的音乐始终被两股极端力量扯平了悬在当中,尽管岌岌可危,却很能让像他们的两种人都得到一些满足和共鸣。

    这样的分歧对创作而言无关紧要,顶多吵两句然后各写各的,但对乐队的走向上,就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比如闻又夏很不喜欢他们走商业的路,他觉得主流听众根本无法明白他的表达,就在地下小圈子里躲着更有安全感。

    但显而易见,如果一直按闻又夏的风格走下去,除非天落红雨,他们没成名个十年八年的都赚不到钱。

    闻又夏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就是闹着别扭。

    良久闻又夏没说话,邱声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没有不高兴吧?上次录专辑你说我自己做决定,那这次不了,表个态?就当为我放心。”

    “真的没有。”闻又夏说,为了彰显他不是撒谎勾住邱声的肩膀轻轻朝自己带。

    “真的?不是哄我的?”

    “哄你没好处。”

    邱声咬着下唇笑,意味不明地说:“多少还是有一点吧?”

    他并不避讳旁边有外人,而黄安维目睹这一切,察觉出这个乐队的内部关系暗潮汹涌。但黄安维相信银山是一条启航很久的小船,只要不撞上冰山或礁石,不能轻易沉没。这些细微处的矛盾就如同小裂缝,彼时他和邱声都相信小裂缝并不会真的摧毁什么。

    合同不可能马上签,黄安维身为大老板,在这种事上也不可能一直躬亲。他给邱声留了个叫“柳望予”的女人的联系方式,说后续会由她来负责。

    这件事终于即将尘埃落定,邱声心情大好,当天演出都十分卖力。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花漾”的天花板都快被掀翻了,还演了叫《热烈》的新歌,更显得应景。

    结束后,邱声回到后台。

    卢一宁靠在门边和两个来找乐队成员的年轻女孩聊天,笑得见牙不见眼。邱声耳朵边“嗡嗡”的,他刚坐下,闻又夏拿了一个小瓶子来找人。

    “吃药。”闻又夏说,热水紧跟着递上去。

    在一起后没多久邱声就对他坦白了自己的病情——焦虑症,躯体化严重,兼有肠胃的小毛病——闻又夏起先觉得无所谓,目睹邱声有一次因为过分紧张差点晕倒后开始重视,这时俨然修炼出定闹钟提醒他吃药的本事了。

    艾司唑仑相对而言能够保持一段时间的稳定,邱声在演出前后情绪起伏严重,心理压力也大。他就着闻又夏的手喝水,刚要说点什么,休息室门一开,一股香风率先刮进来。

    “小邱儿!”Julie一叉腰,“想我没?”

    光明路美食街是他们演出后喝酒吹水的好去处,大排档便宜,滋味好。七月正是吃小龙虾的时候,摆摊占了半边人行道,场面火爆。

    “老板,三斤蒜蓉三斤十三香,再来两斤招牌清蒸!”Julie毫不客气地点单,“毛豆、啤酒、烤小串儿都来点儿,我今天买单!”

    她来这家的次数多,老板和服务员都认得她,笑着说“好的美女”,麻利地给他们收拾出一张桌子。

    Julie大马金刀地坐下,先闷了一口送的大麦茶解渴:“都坐啊,今天姐姐请客!”

    小龙虾每种口味买三送一,都不一定吃得完,她还点了一堆乌央乌央的烧烤。银山四个人,光棍和非单身的谈恋爱数量对半开,卢一宁带了个正在暧昧期的女孩儿,对方也认识Julie,一点不害羞,抱着卢一宁的胳膊要他给自己扒龙虾。

    “顾杞你女朋友呢?不让人家来啊?”Julie点了烟抽着,开顾杞的玩笑。

    卢一宁:“他怂得,还没敢答应人家。”

    Julie:“这可不好的,你学学小卢啊,喜欢就上,而且那妹妹不是还倒追你吗?不至于还在害羞吧宝贝儿?”

    每次提到在前排星星眼看他的女大学生脆脆,顾杞就窘迫得不行。他不想提这个,低头掐龙虾的软壳,只懦弱地反抗了一句:“她跟我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非要一路人?”邱声说着,被闻又夏喂了个龙虾,含含糊糊地边咬边继续教育顾杞,“你勇敢一点,姑娘什么都不要就说喜欢你——”

    眼看要变成顾杞批斗会,他耳朵都红得滴血,快钻地缝了,闻又夏制止了邱声。

    “顾杞有分寸。”他说。

    顾杞感激地看了闻又夏一眼。

    跟卢一宁来的女孩儿很有眼力见儿,主动地和Julie开展新话题,问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她。Julie说到这个就来气了,把烟往桌面一按,将自家老爸对她的数落重复一遍,实在看不下去她终日和乐手们厮混,决定送她出国,眼不见为净。

    “出去了我也可以照样玩啊,老头奇怪得很。”Julie翻了个白眼,接着又端杯子和邱声碰一下,“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我回来,小邱,我回国的时候你们乐队一定要已经可以去音乐节压轴哦?”

    邱声失笑:“你真敢想。”

    Julie说那必须的,爱拼才会赢,姐姐先祝你们红遍大江南北。

    邱声:“好啊,借你吉言!”

    “闻夏来跟我喝一杯?”Julie嬉笑着向邱声身边埋头剥龙虾的贝斯手发出邀请,“你看我们也算认识好久了,圆我一个小小的梦吧?”

    邱声推推闻又夏,他只好擦了手:“姐,祝你享受人生。”

    Julie笑得花枝乱颤:“有你这句话我算没白来,也就一年多吧,搭桥给你介绍了个男朋友,我真行……”她一饮而尽满杯啤酒,面上心不在焉的笑容略微收敛了点,然后唯恐旁人听去似的压低了声。

    “对了闻夏,跟你说个事。”Julie直视那双深邃的眼,“老白快回东河了。”

    闻又夏先愣了愣,这句话小声得只有他、Julie还有邱声知道,大排档喧闹而嘈杂,遮去了她漫不经心透出的一个秘密。

    “回?”邱声问。

    “你们别告诉其他人。”Julie半捂着嘴,“外面都不知道,他这么久没消息因为被管制着……骆驼那事儿,他这算窝藏还是什么的,反正没逃得脱,估计他自己也觉得挺丢脸的,以前的朋友很久都没联系,但最近突然在燕京的圈子里出现了一次,我朋友说他搭上了一个流行男歌手,在给对方写歌呢。”

    “啊,那又怎么了?”邱声问。

    “不怎么啊,我就是想着他不是和闻夏闹得不太愉快嘛!”Julie摊开手,“如果——我是说如果哦——他回东河,你们免不了打交道的。”

    邱声那时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有多重磅,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姐!”卢一宁不满地说,“你跟他们说什么啊?我也要听!”

    Julie:“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哈哈哈。”

    卢一宁:“……我成年了!”

    这天他们喝到深夜,把走路摇摇晃晃的Julie送回家。翌日邱声刷到她的微博,拍的东河机场宽广的停机坪和湛蓝天空。

    她用银山的歌词和邱声作别,“我飞翔去了浩瀚大海”。

    第44章 敬自由

    东河像不设边界,一些人离开并未给城市留下铁烙般的痕迹。

    Julie出国后电话号码放弃不用,QQ也很少上,邱声偶尔看见她在微博上发一点只言片语,恋爱了,分手了。她说的那件事就像酒后谈起的小八卦,好几个月白延辉都没再出现过,邱声迅速地将它抛诸脑后。

    他要忙的事非常多,没空把某一部分精力留给担心男友的前任合作对象。

    银山和太果签订了合约,对方将在未来十年内以独立唱片公司的身份支持他们的专辑发行,并安排巡演、音乐节等等乐队活动。与银山同期签约的还有另几支东河的年轻乐队,其中包括以许然为中心的Woken。

    但和Woken等乐队不同的是,银山在签约前已经把首张专辑录得七七八八,眼看就可以立刻发行。负责他们的经纪人柳望予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音乐嗅觉非一般的敏感,她认为银山的音乐值得更精巧的制作,而不久后音乐发行的方式以数字为主,免不了及时更新提升音质,所以希望邱声再用公司的专业录音棚重新灌录。

    邱声拒绝了,理由是“刚起步的粗糙感也是我们音乐的一部分”。

    邱声是非常固执的人,柳望予也同样强势,他们的合作一开始很不愉快,甚至闹得黄安维从中调停了几次才终于握手言和。柳望予退了一步,再不插手他们的作品,只专注帮银山制定行程。

    专辑定在成立一周年时发行,东河入秋再入冬,气温过度平稳,与前一年大相径庭。

    这年是暖冬,立冬后天气依然秋高气爽,西风没有立刻发威,阳光灿烂,海水褪去一些,露出沙滩上夏天残留的贝壳与碎石子,整个东河市被笼罩在慵懒的气氛之中。

    邱声却不像温和气候,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甚至可说有时暴躁得莫名其妙。

    有焦虑症的影响,可也不全是。

    签约公司后,尽管明面上黄安维给了他们极大的自由,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赚钱,乐队不得不进行高强度的演出和排练。观众大都只看一场,乐队却要保持每一场都基本相同的演出质量,次数多了以后动作机械嗓音疲累,邱声更是紧紧地绷着。

    他不希望自己、乐队有任何的不完美,也不能容忍奇怪的错误,故而排练总是以低气压开始,再以濒临崩溃的紧张结束。

    卢一宁先开始还抱怨他太专制,一提就吵,到后来都懒得说了。

    他被邱声抓到一次在帮其他乐队打鼓,两个人几乎吵翻了天,卢一宁扔掉鼓槌直言“因为和你一起我就是不高兴”,邱声则指着门喊他滚——最后是闻又夏和顾杞一人劝一个告终,否则他们乐队非得当场因为主唱鼓手的矛盾解散。但从此卢一宁算彻底跟邱声结下梁子,排练交流能免则免了,下班就走。

    顾杞也挨骂,他虽然生气但不会往心里去。知道有时邱声的情绪不太受控,而且大几岁一直以“哥哥”自居,所以顾杞没和他一般见识,只等邱声自己好了,摸过来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太上头时,不痛不痒地唠叨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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