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何只是沉默着把地上散落的衣服都捡起来:
“不要听他们的话,我的孩子是这些人中间最有天赋的一个,比所有人都强。”
有天赋,却没有这个出身,没有这个命。
他抿着嘴,母亲脸上有着明显的巴掌印,屈修燃伸手摸了摸,肿起来的部分一道一道的。
“我不应该打他们……”
这应该是唯一一次屈修燃觉得后悔,因为自己的原因母亲差点被赶出仙门。
屈何却摇摇头:“下次谁再招惹你,你还是得打回来,往死里打。”
屈修燃拿凉水潮湿的衣服给她敷脸,屈何对他说:“就算事后被报复,咱们也比他们活得久,不要在当时吃亏。”
屈何经常对他说这种话。
记忆只到这里,屈修燃从幻境中惊醒,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的幻境忽然被打断,下一刻重新出现在了那棵黑漆漆的树面前。
“啧。”
几天不见,这人的意识力好像强了不少,屈修燃看着那棵长大的树,他应当是被强行拽回了尉迟渊的识海之中。
此时才到午夜。
他踩着步子到地下室,为了修炼不被打扰,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尉迟渊弄死。
可打开门,一股子血腥味飘出来,里面的场面让屈修燃皱了下眉。
角落里坐着的不再是那个黑化版的尉迟渊,而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些清澈少年气的尉迟渊。
“你来了?好久不见了。”对方一见他亲昵地靠近,完全没有防备和敌视,“你的识海修炼的怎么样了?”
少年尉迟渊承接的记忆,是在幼年尉迟渊的记忆,是他与屈修燃关系最和谐的那部分记忆。
对方自然地想要拉屈修燃的手,却被不留痕迹地躲了过去,屈修燃靠近门口,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问:
“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如果是原来的尉迟渊死了,出现新的尉迟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方自然的神态,像是黏着屈修燃的大狗狗,“醒来就在了,有好几天了吧,一直看不到你。”
撒谎。
从前识海里的尉迟渊死亡后,再次到来的意识体都是出现在那棵树周围,没有一次是应该出现在地下室的。
况且地下室的门一直被屈修燃从外面锁着,尉迟渊根本不可能自己进到地下室里,再从外面把门锁上。
这人不是少年的尉迟渊,他依旧是一直留在这间屋子的尉迟渊。
是多强烈的执念,才能把屈修燃给拖回来。
眼看已经被识破,尉迟渊拉着屈修燃的手却还是没松开:“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可能会修,也可能不会,上一章和盛玉的感情线部分我后来又修改一下,感觉更符合人设了一点,要是感兴趣也可以看看,不感兴趣也不影响后续剧情。
第22章
他手拽的很紧, 屈修燃也不挣扎,反而对他笑了下,贴在耳边说了句:“想被教训了吗?”
这么多日的训诫下来, 只说了这句话便知道屈修燃要对他做什么。
对方看着屈修燃的眼睛, 又是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从头到脚毫无破绽:
“教训什么?”
他将屈修燃的手抬起来,也许因为活得娇贵,屈修燃指尖圆润,指甲很有光泽, 尉迟渊用指尖勾着屈修燃的手指:“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对方选择装傻。
屈修燃注意到身后的房门竟不知不觉关上了。
这人竟然能够完全控制住梦境中的场面了, 可却迟迟没有对屈修燃发起攻击。
现在的尉迟渊修为不知道是什么程度, 在屈修燃踩进陷阱后没有和屈修燃撕破脸,好像只要屈修燃不主动攻击, 两人看起来就还算和谐。
“我这几天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尉迟渊拉着屈修燃在桌边坐下。
背后就是屈修燃教训他时,尉迟渊蹲着的位置, 桌边只有一张椅子,是屈修燃平常虐打过他以后坐的,尉迟渊视线仅仅往那个地方瞥过一瞬, 凭空又出现了一张椅子: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等待,这里太黑了,我的生命和精神都岌岌可危,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崩塌,我处于一种半清醒的状态里。”
“等着等着, 忽然有一天我醒过来, 发现很奇怪, 我能控制这个世界的秩序。”
他说这些话, 也许就是已经打算和屈修燃摊牌:
“很长一段时间我怀疑我已经疯了, 出现幻觉了。”
“可后来我的身体在意识力的作用下逐渐痊愈,我才终于确定……”
他站起来围着屈修燃转了一圈,说话的同时周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地下室逐渐变得扭曲,撕扯成一块一块光斑,两人坐在其中所见的景象十分震撼。
等待地下室整个崩塌以后他们出现在了另外一片雪白的空间里,“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我创造的。”
听对方说完了话,屈修燃也没动,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所以呢。”
“所以,这里是我的识海,按理来说,你也应该是我创作的。”
他说着话,手终于碰向了屈修燃的头,抚摸屈修燃柔软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有几次我想对你也同样试试这方法。”
“但你看,我控制不了你。”
“你是入侵了这里的外来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要你不想回来,那么即便是一片残影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尉迟渊身上倒有了几分师尊的样子,那独一份的威严,可又和之前的尉迟渊不同,他看起来邪气更多:“你觉得这次呢?你能离开这里吗?”
屈修燃眼睛里全是兴奋,亮晶晶的:“像往常一样杀了你不就行了。”
进入识海这么久,还没有一次屈修燃是输给尉迟渊的,而只要打败这个人,他的识海修为总会有所提升。
话音刚落,屈修燃瞬间召唤出软剑,后者纹丝不动,直到软剑刺穿身体,却一滴血没有出现,维持着被刺穿的姿势往前,尉迟渊贴近屈修燃的脸,说话之间呼吸可闻:
“那如果你赌输了打算付出什么?”
屈修燃操控着漂浮在空中的剑,再一次刺过去,下一刻人白茫茫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尉迟渊消失了。
他环顾四周,直到背后身,对方又突然出现在了他背后,屈修燃被拍了一掌过去,却又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那人再次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他的攻击全部变成了无用的招式,既碰不到也造不成伤害。
对方从背后抓住屈修燃的头发,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你进入尉迟渊的识海是想要什么?”
屈修燃尝试用意识力朝对方打过去,可还未等碰到人就已经被化解,同时他还能冷静去想,这个尉迟渊称呼自己并不是用“我”,而是说“尉迟渊”这个名字,他嘲讽道:
“能被邪念控制住识海,尉迟渊还真是个废物。”
屈修燃很轻易便想到了这并不是平常认识的那个尉迟渊,而是邪念在识海中化形,甚至进化出了更强大的身体。
对方也并不屑于隐藏:“我当然和他不一样,我可不会训诫自己。”
这个尉迟渊是和屈修燃一样不被道德礼数约束的邪恶的一面,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和冲动。
如果说前几次还能算是对打,这一次几乎就是屈修燃单方面被压制,但倒是没有之前几次拼了命般的互殴,对方似乎并不想要治他于死地,而仅仅是想要控制住他。
尉迟渊将他双手扭在背后,按在墙边,两人再一次回到了地下室里。
屈修燃手被对方锁起来,用上了捆仙锁,他身边有丝丝缕缕的红丝,将他手脚都捆起来,招式都被化解掉,动弹困难。
清瘦的脚踝被红丝捆住,即便是不刻意去往那方面想也没办法忽略那种美感,他像是绘本中邪恶又美丽的堕神。
“你真漂亮。”
尉迟渊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一点在他的邪念身上也完美继承,以至于从前分明有机会杀死屈修燃却迟迟没动手。
在梦境中死亡这么多次,他总是会因为这张脸上当。
眉眼,唇齿,脖子,一切都漂亮,尉迟渊很喜欢屈修燃侧颈的那颗痣,像是水墨画中美人唇间的一点嫣红,活灵活现。
他手指在那里摩挲了好半晌。
而屈修燃还在用那双眼睛看他,充满蔑视和高傲,他好像自己从来不知道这副恶狠狠的样子有多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