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屈何受了伤,屈修燃听说又有一名主将被俘虏了。
屈修燃从门外看了一会儿,进去照顾了一会儿屈何,这人胳膊上有一整条伤口。
其实澹台安对待屈何是手下留情的,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从未让屈何受到过致命伤,最严重的也只有这一次了。
对待屈何和屈修燃都手下留了情,其中的原因不用多说。
左樱也在房间的角落里,安静站了一会儿才开口:“屈灵应该会在三天以后回来,只要再坚持三天就好。”
室内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屈何靠在床边,单腿支起来:“我计划里让他埋伏在方家最外围的镇子里,屈家如今的劣势澹台安一定会举兵做出最后的攻克,到时候方家空下来,屈灵就可以首先突破。”
“可能并不会那么顺利,澹台安提防心很强了。”
“但这算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点不可否认,除此之外很难再有其他的方法,正面对上的话屈灵可并不是澹台安的对手,两人单单比较修为,澹台安想要杀死屈灵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这些天会去方家的镇子上接应他,保护他的安全。”
有左樱在周围,屈灵才能更安全一点,不至于在决战开始之前就被澹台安撵死。
左樱从屈家离开是在晚上,屈何和屈修燃偷偷送她出去。
认识了这么久,这人一向是来去自如,在修真界暗中帮助屈何除掉了不少潜在的危险,左樱也曾经被悬赏通缉过,却没有一次落到别人手里。
但屈修燃没想到,这一次她却在离开以后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被活捉失踪。
同行的两只灵宠逃回屈家的时候看起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话都说不清,但身上带着方家的家徽。
左樱也被抓了。
得知了这件事也终于让屈修燃头疼起来,左樱也许被关在秘密的地下室里,屈家的计划风险暂且不提,左樱算得上是他们母子身边最受用最有能力的人,如今连她都被带走了,可以算得上是孤立无援。
当天屈修燃再一次受到了屈灵的信,这次信里也是很多想念他的话,一笔一划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看得屈修燃头有些疼,看了半天也没有正事。
这次他回信写了不少,大概就是让屈灵注意安全,说澹台安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他,可能会提前杀了他。
这天晚上屈修燃去屈何院子里喝酒,月亮不合时宜地又亮又圆,屈何一个人坐着擦剑。
这把剑也跟了她很久,屈何刚刚拜进宗门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得到了灵器是一把老旧的木剑,但那一年的比武大会上,她靠着一把木剑和刚刚修行了一年的修为打败了方家七十多位内门弟子,初露头角。
有一位长老看中了她的天赋和拼死拼活的劲儿头,带她去寻了第一把剑,也是她最开始的武器。
后来的日子里,屈何也不负众望,越来越强,她也有了更多强大的武器,这一把剑却一直留着。
“怎么还不睡?”
“澹台安来找我了。”
这么多天,屈修燃第一次和屈何说起这话,母子两人其实对那人的心思都很清楚。
“不需要你做那些事。”屈何道,“输了就输了,离开就是了。”
屈家这么多年人人喊打,一旦倒台屈何能不能活着是个未知数,澹台安就算不杀屈何估计也不会留下屈何全部的修为,即便对他来说屈何也是个大威胁。
屈修燃就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屈家倒台他也不可能从澹台安手心里钻出去。
不论怎么选择,事情的差别都不大。
“你小时候就是最有天赋的那个,澹台安也是有天赋的,但远远比不上你。”
“只要你还活着,总有一天能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这句话屈修燃听过很多次,从很小的时候他的记忆里,他很难熬的日子里听过无数次,并且坚信不疑。
就是这份信念让他咬着牙走到了今天。
可屈修燃第一次否认了屈何的话:“不一定。”
澹台安是天生的主角,是重生的主角,这一点是屈修燃需要耗费很多很多的算计才能改变的。
而澹台安重生一次,人又很聪明,基本上就是无解,屈修燃很难有机会赢得了他。
“那就算了。”
屈何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很放松的姿态。
母子两人都不认命,从以前便不认命,一路上两人一起走过来,走到最后也只剩下两个人。
对屈修燃来说,最最屈辱无法忍受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的母亲重新变回那个挨了巴掌也只能咽回去的屈何。
屈修燃喝了点酒,浑身热乎乎的,他趴在桌子上呆了一会儿又被屈何抱回屋里。
母亲的怀抱里很温暖,对他来说是小时候相互依偎的温暖感,长大以后这种时候反而很少了,屈何不管走到什么位置上都没有缺少对他的爱,可却换了表达的方式。
屈修燃睡到后半夜才忽然爬起来,他轻手轻脚离开了屈何的房间。
夜风一吹,人清凉了些许,脑子也清醒了,后半夜忽然没有了月亮,周围阴沉沉的,屈修燃又一次走到了那天的树下。
那里空无一人,他靠在树干上呆了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有人在他面前停住脚。
“做交易吗?”这一次是他主动问了澹台安,在那人在他面前蹲下的时候,屈修燃一把扯住澹台安的领子,恶狠狠又问了一次。
对方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浑身的力气都好像在那一刻抽离开,屈修燃感觉到那人忽然在他面前低下头,熟悉的香味凑近的一刻,他被轻轻吻住。
周围很冷,这个吻并不算强势。
一会儿的功夫,屈修燃抓住对方的头发,又一次尝试和澹台安打起来,对方也很配合他,知道屈修燃喜欢打架,两人扭打的氛围就显然没有和尉迟渊打的激烈。
没过多久,屈修燃就被带去了周围的屋子里。
第37章
如果能杀死他, 事情就会轻松容易很多。
屈修燃跟在这人背后的时候,无数次想要动手,可那人就像背后也有眼睛, 他等待屈修燃和他走到同一面上, 然后才继续往前。
“怎么不走了?”屈修燃也停在原地看着他,后者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一起走。”
屈修燃慢两步跟上,在这人旁边,澹台安身上有股香味,距离很远也能闻到。
他背很直, 身上的气质一直都是超尘脱俗的。
两人安静地并排走了一会儿, 这也和小时候的场景重合, 小时候的屈修燃在宗门里经常惹是生非,很多时候都是澹台安帮他解决麻烦的, 那时候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跟在澹台安背后。
小时候的屈修燃也很固执,不愿意承认错误也不愿意让屈何知道他那些破事情, 澹台安来接他,他就默默跟在这人旁边,也不说话也不愿意承认错误。
那时候屈修燃示弱的方式, 就是跟在这人旁边偷偷看对方,一边不服气,一边又害怕澹台安下一次就会放弃他, 如果澹台安态度微微松动,屈修燃就会去讨好。
往往是最开始距离很远, 而后越走越近, 等到了门口, 屈修燃就会把自己白天偷偷买的甜食塞进澹台安手心里。
很多时候澹台安看不上他那些小心思, 都不会收下, 而是告诉屈修燃去家主那里受罚。
不过一直到屈修燃离开方家,这人也并没有放弃他,只是也从来没有对他多热情过。
记忆里更多时候为了不让屈修燃来烦他,采取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处于下风,屈修燃早已经也不再是那个会默默讨好澹台安,等待这人看向自己的屈修燃了。
两人沉默地走着,这一次屈修燃没有靠近对方的方向,反而是澹台安走着走着,距离屈修燃的位置越来越近,屈修燃只微微侧过脸,面上没什么表情。
安静的屈家大院,夜里人烟稀少,两人走回了房间门口。
屈修燃回头看向澹台安,那人塞进屈修燃手里一小团东西,站在门口看着屈修燃,屈修燃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张地图。
屈修燃抬眼看了看,还未等说话,澹台安便忽然靠近了他,屈修燃下意识去捏这人的脖子,后者却也没躲开,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贴近了屈修燃。
室内的光线很暗,忽然靠近却也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压迫感,直到对方忽然张嘴,咬在了屈修燃的脖子上。
微微的刺痛让他手上更加用力,却被澹台安轻松化解了攻击,屈修燃仰着头,感觉到那人在颈间的亲吻,凉嗖嗖的。
“吻我。”
屈修燃听话地捧起对方的脸,下一刻恶狠狠咬在澹台安嘴巴上,一瞬间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飘散开,可澹台安却没有躲开,他轻轻抚摸着屈修燃的后脑勺,将人拽开。
仔细端详着眉目,他也像屈修燃一样忽然凑上去,只是啃咬的力度还要更大一些,屈修燃微微皱眉,眼看就要打起来,对方又放缓了力气,轻轻舔吻。
从嘴唇到下巴,到脖颈间的红痣,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亲近。
如果不看见这人的脸,屈修燃也并不讨厌和其他人的亲近,他手摸上澹台安的耳朵,感受到这人的耳朵在手心里微微发热。
想要野心,却还有这样那样的感情,澹台安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