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红色粉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尚书亦他们四周，附近的肉块和松树都种上了骷髅花。

    沈恩诺不久前才解决了一只怪物，他知道红色粉尘和骷髅花的威力。

    千钧一刻间大泽走到最前方，大声吼叫，把空气中的红色粉尘都震碎。

    沈恩诺身手敏捷地把尚未绽开的骷髅花扯下来，抛向空中。速度快得只剩虚影，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完所有的骷髅花。

    快一点，速度再快一点。

    可数量太多了，沈恩诺手上剩下的几朵骷髅花要爆炸了。

    这时一个薄薄的护盾笼罩着沈恩诺，淡蓝色的护盾摇摇欲坠，可还是保护了他不被炸伤。

    砰砰砰——

    天空中绽放了无数个“烟花”。

    处理完这些事，再看向银刚刚在的地方时，已经意料之中没了人影。

    尚书亦着急地想上前追，“阿诺，不能让他们逃了……咳咳！咳咳咳……”

    一度平稳的呼吸又忽然变得急促，尚书亦弯下腰，捂着嘴巴不断咳嗽，下巴沾有红色的液体。

    沈恩诺顺着尚书亦的背，把他半搂在怀里，摸向他唇边沾着的血迹，“没关系，他们两个都活不了了。”

    **

    银搀扶着白在林间行走，他们要去阵眼。

    整个山谷的迷宫法阵是由银的灵力维持，而阵眼有银单独留存下来的灵力保护着，只要去到阵眼，他们就安全了。

    白没有看到脚下的石头，被绊倒在地，连带着银也一起摔在雪地里。

    “银，我累了。”白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好，我们休息一下。”银扶了白起来，找了一块比较隐蔽的地方背靠松树坐下。

    银把白抱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休息。

    白呼吸很缓慢，他腹部的伤伤得太重了。而银分了大半灵力去维持迷宫法阵，又与沈恩诺纠缠，本来银就不是近战型，平时幕后操纵为主。在最后被沈恩诺点了一下胸口，他所受的伤也不比白好多少。

    他们都知道，他们活不了了。

    两人相依着，一切显得那么安谧。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白觉得眼皮很重，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白：“银，你说我们还有一个亲人，我们以前一直生活在一起，我还很喜欢趴在他的肩膀上，可为什么我们分开了，他为什么没来找我们，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银顿了一下：“好，我们去找他，问他为什么离开我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白：“银，我困了。”

    银：“睡吧。”

    白：“等我醒了一起去找他，你不可以抛下我自己先去找。”

    银：“好。”

    白觉得眼皮太重了，听到银的承诺，他终于可以把沉重的眼皮合上，安详地睡了。

    “晚安。”银脸颊紧紧贴着白的额头，闭眼喃喃道：“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了。”

    **

    离开了幻境，卢谦逸直接去找迷宫法阵的阵眼。

    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现在只想见到萧正玺，他想拥抱他。

    这个迷宫法阵把气息隔绝了，卢谦逸感受不到萧正玺在哪个方向，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坏迷宫法阵。

    忽然，有种感觉闯进心里，轻轻拉扯着思绪。

    这种感觉很奇怪，卢谦逸眉头微皱地顺着内心牵引前去。

    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两个互相依偎的人的脸庞。

    银感觉到有人靠近，立即睁大双眼警惕着。看清来人时，双眼却蒙上一股哀伤。

    卢谦逸看着眼前的两人，总有一种熟悉感，像是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

    在这寂静的环境中，银的声音显得很空灵，“你……终于来找我了吗？”

    卢谦逸的视线在银的眼眸中停驻半晌，短暂晃了下神。

    蓝色的眼眸里倒影着他的身影，是期待又悲伤的复杂神情。

    “你是……银白。”他的蓝眸小白猫。

    卢谦逸被冤枉入狱后，银白就被留在观星阁内。之后发生的种种变故，卢谦逸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你怎么……”卢谦逸有点迟疑，他的小猫竟然修炼出了人形，还跟了素晏。

    银沉默了一瞬，垂下眼睑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当年你走后，我被扔出了观星阁，流离在市井，被一个邪道士捉走了。他修炼邪术，研究魂肉分离用我做实验。你是修仙之人，而我在你身边不多不少也通有灵性，无数个噩梦后，实验品中就只有我成功了。邪道士将我的魂肉分别放进炼化好的身体里，无尽地痛苦中我和白渐渐与身体融合，我们是他唯一成功的实验品，他后来的实验全都失败了，他想分解我们，最后是素晏大人救了我们。”

    “如果我能像白一样没有以前的记忆那该多好，那样我就不会记得你抛弃了我。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救我。”他抬头扬起一丝笑容，“我，不该恨你吗？”

    卢谦逸的样子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眼神淡然，但是嘴角却微抿，嗓音哑得厉害，“对不起。”

    “我吸收了邪道士，他的所有法术修为都为我所用。结果，我们变得跟邪道士也没差。”银自嘲一笑，“杀人拆骨挖吸血鬼的心脏，做的那些事比邪道士更残忍更绝。我们收集各种材料去冶炼，培育优质灵魂去供养素晏大人的灵魂。”

    卢谦逸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当年的选择会害了他们。也难怪素晏他的境界修为，已经跟自己一个水平。

    “我们会万劫不复，不得入轮回吗？”银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把眼睛闭上，他还想再和自己盼了很久的人说说话。

    卢谦逸走过去，抬起手将银和白拥进自己怀里，伸出手轻揉着银的发顶，像撸猫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睡吧。”

    他不敢给他们承诺，他们太特殊了。

    银把怀里的白搂得更紧，头埋在卢谦逸的胸膛上，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再次像以前一样待我。

    银和白的身体渐渐开始消散，像云烟一样。到最后卢谦逸看到他怀里躺着一只小白猫，安详而舒适地闭着眼，睡着了一般。

    卢谦逸出神地凝视着自己的怀里，空了，手停在空中。

    他将手握成了一个拳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松开手离开了。

    第六十八章

    山顶上是陡峭的悬崖，悬崖边怪松搭棚，古藤蟠缠，峭壁下的深渊在无尽的黑暗蠢蠢欲动。

    山上渐渐起了薄雾，轻纱想遮住的是人还是物。

    萧正玺独自走上山顶，从他踏入山谷起，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

    山顶上有一个小凉亭，坐在里面的人抬眸看了一眼萧正玺。

    “请。”素晏气定神闲地治器，用烧开水冲烫茶具。

    萧正玺神色自若地坐在那人对面，他面前摆放着一套晶莹剔透的茶具。

    素晏随后纳茶，将茶叶分粗细后，把茶叶装入茶壶，用初沸的水从茶壶边冲入。再用茶壶盖刮去冲茶时溢出的白色茶沫，然后把茶壶盖好，用开水冲淋壶盖，接着烫完茶盏后用“关公巡城”的方式斟茶。

    萧正玺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想不到陈晖厦这个花花公子还对泡茶有研究。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人已经不是陈晖厦了。

    仔细一看，眼前人的外貌也有些许变化。他没见过素晏，但他知道眼前人的外貌就是素晏原本的外貌。

    “有什么想问的吗？”素晏把茶递给了萧正玺。

    萧正玺拿起茶盏，杯沿接唇，闻茶其香，入口其甘，是好茶，萧正玺感叹。

    “你是陈晖厦还是素晏。”萧正玺放下茶盏，他还是相信他们是独立的两个人，“陈晖厦在哪里？”

    素晏轻笑，“我以为你会问谦逸师兄的事。”

    萧正玺原本是想问的，可又觉得没必要，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终究是素晏的一厢情愿。

    素晏见他不太感兴趣，又给他斟了一杯，“那我们来聊聊你的记忆。”

    萧正玺抿了一口茶，“是你。”

    其实他早该想到给自己下咒的人是素晏，他喜欢卢谦逸，那自己就是他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