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放开,洛闻心立刻便卷了被子,将自己卷成一个卷饼,滚到床榻里头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圈儿便红了。
他霎时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本来还在担心季晟有那么多仇人的事情,可季晟却丝毫不在意。
比起那么多人都想打他一个这种大事,这男人……这男人反而对洛闻心的腿肉有没有被磨到更感兴趣。
可是……可是自己因为没有那个可以穿,所以被磨得痛,还不都是因为季晟嘛!
这样说起来,要不是季晟非要抱着他在墙角做那种事情,说不定也未必会被当做贼人一顿追逐驱赶!
洛闻心被他这样一打岔,顿时就忘了方才想问他点什么了。
他缩在被子里面,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侧边的床铺下陷,是男人也上了床。
又过了一会儿,洛闻心的肩膀被掰了过去,又被从卷成厚厚一条的被子里剥了出来。
可男人一松手,洛闻心就又把被子都卷走了。
“你把……”少年把脸埋在被子里,小声道,“把那个还给我。”
竟然是连亵裤二字都难以说出口。
仅是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让少年羞的眼尾泛红,鼻尖发酸。
“方才那条?”男人稍作思忖,似是并不太愿意,“我要留着。”
“……”
见洛闻心又气的想哭,季晟才道,“我给你寻条新的。”
果真是翻身下床,去给他拿了条新的来。
少年从被子里伸出手,把那物接了过去,见男人还盯着自己瞧,不由又气道:“你、你先转过去呀!”
男人拧了拧眉,好像不太乐意,但见少年眼眶含泪,就还是怕他哭似的,转开了脸。
帐幔落下。
但听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片刻,帐幔被重新掀开。
这回,洛闻心才终于觉得自在些了。
可一双猫儿眼委屈的红红的,显然还是有些不高兴呢。
他见男人瞧着自己,便赌了气不同他对视,扭开了头。
季晟上了床。
到底还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腰上横过来一条手臂之后,洛闻心没什么反抗的力气,仍是被他拉到了怀里去。
这客栈简陋,床铺被褥也不甚精致,恐怕还没有洛闻心身上穿的衣服柔软,两人干脆和衣而卧。
过了一会儿,洛闻心觉出男人靠近一些,在他耳边说话。
他声音低低的,气息吐在他耳廓,既温热,又安心,“别生气。”
软软的发丝被揉了一下,“有你在,我不用它便是。”
第54章
两人继续南下, 过了碧云湖再往前,一路上的景致便与别处大不相同。
只见层层低矮山坡绵延,道路两旁尽是缀着泛黄枯叶的树木, 偶有青瓦白墙的房屋, 里头有渔夫模样的人出来, 拿着渔具似是要出海打渔。
洛闻心还从未见过此般风土人情,精神好的时候,便撩开马车帘子,探头往外望一眼。
那些渔民多朴素,远远见了这马车与这般秀致的小公子,常常也以友好微笑示意,偶尔说一两句让洛闻心听不懂的方言。
马车走得慢, 等抵达琼州时, 已然是八月中了。
长街之上, 人来来往往。
这琼州是东南沿海一带最大的州城,前有南山剑派,后接遏云谷,也算是一个繁华之地, 故而时常能见到腰间悬着长剑的江湖客穿梭其中, 行色匆匆。
分明已经初秋, 然而城内竟然仍是一片热浪腾腾, 路上行人多是穿着轻薄短打,比起江南来暑意更盛一层。
自打进城起, 季晟便重新戴上了面具, 可饶是如此, 光看身高体格也有着相当迫人的气势。
加之洛闻心容色又过分惹眼, 两人一起, 要想掩人耳目,实在不太容易。
从马车上下来到走进客栈,不过片刻,便已有数道目光朝他们看来。
寻了一家上好且清静的客栈住宿,等一切安排得宜,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去寻孟桥留下的标记,同他汇合了。
季晟与孟桥主随二人,自一道行走江湖以来,甚少有这么长时间分隔两地的时候,就算有,也往往相隔不远,一般是以红焰作为联络信号。
可自上一回姑苏相别后,孟桥便迟迟没有音信,好容易有了来信,也只是说他在琼州城内等他们,可却也并未说明他在琼州城内的什么地方。
好在现下已到了琼州,离遏云谷已不算太远,走得再慢也不过十天半月路程,一切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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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城虽小,但因着是靠海的缘故,倒也颇为富饶繁华。
放眼望去,长街之上茶楼酒肆鳞次栉比,每走几步,便是修着琉璃白瓦的服饰店、珠宝店或是珍玩店。
长街尽头,是一家略大的店铺,店铺外高悬一牌匾,上书“多宝阁”三个烫金大字。
进到店内,里头的装潢也如牌匾一般,是大气低调中隐隐含着一股奢华之意。
这便是琼州城内最大的珠宝首饰店了。
琼州近海,附近的渔民出海捕鱼,偶尔捕得海蚌,自是会从蚌口中得一些品相尚佳的珍珠。
除去珍珠,像是海外来的珍惜玉石、水晶珠子等等,也往往会在多宝阁内先走一遭,被技艺精湛的匠人打磨出精致的花样,再依照品质的不同各自卖出天价。
此刻,偌大殿堂内,气氛却是颇为安静。
几名侍女跪了一排,各自捧着一个琉璃盘子举过头顶,每个琉璃盘子里头,都放着不同的首饰。
像第一个里头放着的是一只攒珠羊脂玉镯,另一个里头又是串镶了红玛瑙的吊坠,个个都珠光宝气、精致无匹。
这些都是多宝阁内的上佳臻品了,轻易不拿与人看的。
可如今都拿出来了,竟是哪一个,都入不了眼前这男子的眼。
男子一袭黑衣,身材高大,腰间挎两把弯刀,面上覆一银制面具,一派江湖人打扮,分明没有哪里尤其出格,但偏生就是有股子不好惹的气势。
多宝阁虽不是完全不接待江湖客,但也少有这样的人进门,可这男子一出手便是一沓银票——
掌柜的看了那上面的数额,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巴巴儿将人迎了进来,战战兢兢接待了。
不过等看见男子身后牵着的人,这才恍然——哦,珠宝约摸是买给这位小公子的了。
掌柜的正给男人介绍新拿出来的这串玛瑙吊坠。
“新货。客官,您看看这成色,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掌柜的殷切道,“小公子肤色白,戴上这玛瑙吊坠,必定更显气色。”
男人从琉璃盘子里拿起那吊坠,走近软榻上的人,屈膝在他身前蹲下,抬手,便握了他脚腕上来。
那掌柜的立在一旁,瞧见男人的动作,呼吸便不由停了一下。
实在是这男子气势凶煞,而这小公子又生的实在是——
他不由看向端坐于贵妃榻上的那少年。
少年穿的轻薄,着一身丝质的嫩绿色圆领衫,头上戴一白色帷帽,帽檐两侧坠着挡面的薄纱。
琼州炎热,这种款式的帷帽是琼州人常备的,作遮阳之用。
可这小少年戴着这个帷帽,想必除了遮阳,也有略略挡一挡容色的意思。
不过现下隔得那样近,薄纱晃动间,掌柜的还是能将少年的脸看得清楚。
他的视线在少年脸上停留不过半瞬,眼神便不由晃了一晃,但见黑衣男人朝他看来,又立马赔了笑脸,低下眉去。
……实在是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小公子。
为了方便试戴珠宝,洛闻心连鞋袜也被除去了。
他就那样光着脚坐在软垫之上,皮肤白的宛如一堆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