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事变迁无常,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就变了个样。
像被下了什么效力深厚的迷魂散,他的眼睛开始跟着一个人走。
他笑,季晟觉得心情舒朗;他皱眉,季晟便也跟着阴云密布。
若是见到他哭,那季晟便更是不知所措,像被当头棒喝了。
如今,看到他整个人仿若一张没有生机的白纸一般,软绵绵的落在自己怀里,季晟整个胸腔以左仿佛都空掉了一块。
怀里人的呼吸太轻,季晟担心他不声不响的死掉,于是隔上片刻,便拿手去探一探他额头,再探一探他鼻息。
洛闻心微微动了一动。
只是动作幅度很小,轻易很难察觉。
过了一会儿,似是无比的难受一般,嘴唇张了张,发出一点像在梦里一般的呓语:“难受……”
男人微微垂头,低声唤道,“心心?”
又用嘴唇在他冰冷的额头上贴了贴,“哪里难受?”
洛闻心却是又不说话了,好像方才那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只是身体愈发冰的厉害,已经隔了一层衣服抱着,都像是抱着块冰似的。
季晟微俯身,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只是觉得马背太过不稳,他一手牵扯缰绳,另一手覆在少年后背,缓慢的往他身体里输送着内力。
这已是今晚的不知第几次了。
洛闻心的寒症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时候发作的都要厉害,往往是因季晟的内力刚暖起来一点,没过上片刻,便又凉下去了。
季晟便一次又一次的不其厌烦的为他取暖。
可内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尤其男人今晚本就已经经历一番恶战,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更是比平日里虚弱不少。
他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已。
等身体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洛闻心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
可也只是那么一点点。
因为寒意一褪去,另一种隐藏在那之下的难耐却跟涨潮似的明晰了起来。
像蚂蚁在啃噬,极细极密的一种痒。
这感觉并不算陌生。
可前几次时,这样的感受都只是发生在情动之时,就算有,也只是十分细微的,且隐藏在男人热烈的亲吻下面,也就不那么突兀。
无法言说的地方逐渐变得不那么对劲,若非他此刻实在没有力气,他就真想让季晟快点亲亲自己,抱抱自己。
可是,他一想起在王府里时,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
忽的,洛闻心感觉到衣服的系带一松,紧接着,那袭早已被男人身上的血染的脏污不堪的嫩青圆领袍的下摆,便被掀了起来。
后背贴上来一只粗糙大掌。
没隔着衣物,男人的手掌的确更暖;洛闻心被他汹涌温热的内力烘着,也愈发觉得舒服。
可男人的宽大的掌心连同指腹的硬茧一齐刮过少年细腻的背部皮肤时,又为这无法明说的症状添了一把火。
洛闻心霎时像被针刺了一般,在男人怀里小小的扭动了一下,低低喊道,“你、你别碰我呀……”
说着,便要躲开他的手。
季晟动作顿了一顿,手往下滑,握住他腰,不让他动弹。
将人扶稳后,这才去看他的脸。
少年一双猫儿眼红红的,睫上凝着泪,却偏着脸,躲着不肯看他。
被半强迫的抬起脸来同季晟对视时,才能从他那双黑漆漆的圆眼睛里看出来几分真切的恐惧。
像是真的怕季晟怎么样他似的。
在一起这么久,季晟从来没看到过洛闻心这样的眼神。
就是最初还在闲云庄时,他无法无天到剐了洛闻心中裤,又沿着他脚腕一路啃噬上来,也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又惧又怕,似乎生怕他碰自己一下。
季晟箍着少年的腰,停了片刻,才道,“为何。”
洛闻心不答话,只是软绵绵的摇着脑袋,小鼻子都哭红了,还在道:“你……别碰我,离我远一点呀……”
这要求自是不会被答应,季晟冷着脸将他的脑袋掰过来,又扣在自己胸前放好。
洛闻心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在拼命的躲,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着,每字每句都是要推开他。
手臂还软绵绵的挥了一下,恰巧打在男人侧脸。
季晟躲都没躲一下,但眼神已沉了下来,薄唇抿着。
他将踏雪勒停了一点下来,侧头去看洛闻心的脸。
洛闻心刚刚那一下,根本不是以往他们亲密时那种带点儿娇气的躲。
往日季晟被他踹上几脚、打上几掌,脸上虽无甚表情,但心底却好似跟吃了洛闻心剩的糖人一样甜,巴不得他每天都能照这样来几下。
可此时此刻,少年脸上的惧意是真的,不想让他靠近自己也是真的。
是真的想要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一点。
季晟吐出一口气,问他,“做什么不让我碰你?”
男人一双黑眸里布满血丝,显得有几分阴鸷。
若是洛闻心看到,又要觉得害怕了,说不定还会很娇气的把他的眼睛捂住,不让他盯着自己看。
但此刻的洛闻心,根本不记得别的,只记得在王府里时,那个青年说过的话。
说他体内症状,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寒症”。
被亲吻抚摸时会有的奇怪感觉,也根本不是“寒症”带来的异样。
那是一种毒药。
那毒药不仅害己,还会害人。若是自己同季晟真的做了夫妻,就会对他有害。
洛闻心知道自己一直很笨,身体弱,遇到坏人的时候也总是帮不上什么忙,处处都要季晟护着,还很娇气,可是、可是他是不愿伤了季晟的。
季晟见他不说话,只是一直哭,还很害怕的躲。看了片刻,却猛然想起了什么来。
——是几个时辰前,自己杀红了眼,当着洛闻心的面将那个试图抓他衣领的人人斩成了两截。
洛闻心当时吓得呆了,眼泪都流了满脸。
现在想来,他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怕的。
毕竟他在洛闻心面前,从来没有真的开过杀戒。
洛闻心胆子这么小,自然是会被那样的场面吓到的。
男人盯着他,喉结几番滚动,哑声问,“怕我?”
洛闻心已经昏了头了,只想他现在离自己远一点都好,听见男人问话,也没多加思考,就胡乱的点了头,“怕、怕的……”
季晟的呼吸却开始变得急促,他胸膛上下起伏,掐着少年腰身的力道也慢慢变重。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就已经被他掐出了一点儿哀哀的痛呼声,只是实在没有气力,就连这点声音,也仿佛受了伤的奶猫在小声呜呜。
季晟手上力道松了些许,但仍是死死盯着他,面无表情道:“不准。”
洛闻心摇着头,眼泪珠子都被摇掉一串,还未等他再说话,便被用力按在了马背上头。
随之而来的,是个粗暴的、混着浓郁血腥味儿的吻。
下颚被掐的生疼,嘴巴被迫张开,一尾软舌下意识的探出一点,便被男人噙住,仿佛要生生啖下他的肉一般,毫不怜惜的在他口腔内掠夺。
自两人亲密以来,洛闻心向来都是被跟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亲他都怕伤了他,哪里被这样对待过。
等怀里的人真的哭了,男人才慢慢的收了点力道,可一点点咬着他的唇肉碾磨,仍是狠声道,“不准。”
洛闻心几乎快要上不来气,身下马鞍坚硬,尽管腰后垫着男人的手臂,依旧被磨得生疼。
哪里都疼。
可最疼的,又好像都不是这些皮肉上的地方,洛闻心分不清楚,只是呜呜咽咽的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