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这般又含了两日,等彻底好了,一应行李也打点的差不多了,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日。
二人在遏云谷住了这样久,颇得谷中众人照拂,送别那日,小萝同她的几个小姐妹,还有阿英等人都来了。
踏雪在一旁打着响鼻,拿蹄子尥土,季晟立于马旁,一言不发梳理着它的鬃毛。
女孩子们自是不敢同季晟说话的,却里里外外将洛闻心围着,拉着他的手,叫他以后若有空还来遏云谷玩。
又递过来几只包袱,里头满满当当,装着些干净衣物、药物及一些遏云谷特制的小食。
洛闻心一一道谢,又都接过来,向后探头望了一眼,却没见到云岫的影子。
正自奇怪,忽听右后方传来一道笑声。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那个刻着“遏”字的巨石上头,正盘腿坐着一个白衣的身影。
那人双手撑腿,看着下方众人,又看一眼孤零零一人站在一旁的季晟,不由抚掌笑道,“人缘好差啊。”
“……”
季晟瞥了他一眼,虽是没说话,但因那天珠功效实在卓越的缘故,倒也难得对云岫没什么坏脸色。
看出云岫似是有话要对二人说,少男少女们对看一眼,纷纷散了,只余季晟、洛闻心以及云岫三人。
云岫不知何时换了身装扮,看着像是方便骑马的衣服,摇着扇子笑道:“十一月十一的武林大会,你去还是不去?”
季晟慢慢拧起眉,还未答话,云岫便继续道:“你若去呢,我便和你们一道,现在就出发;你若不去呢,那我也和你们一道回献州。”
他道:“正巧献州有一故人,还有一红魁花坊,我听说许久,一直未曾得见。”
云岫自顾自说了一大通,见季晟神色不耐,这才停了下来,果不其然,便听男人道:“你去做什么?”
“啊,不要我去吗?”云岫惊讶道,“现在全江湖都在谣传你已身死,就算没死,恐怕也是功力尽失,你若突然出现在江湖上,被看你不爽的人认出,少不得会被一通痛揍……我想着我若在,至少能帮你抵挡一二。”
云岫说的夸张诙谐,洛闻心看了季晟一眼,忍不住抿嘴笑了。
“凭你?”季晟冷冷嗤了声,“不必。”
说完便来牵洛闻心,一副预备要走的架势。
云岫立即以手捂胸,作出一副伤心的架势来,“哎,亏我还巴巴儿的给小闻心寻了只白色的小马驹过来,那马驹品相好得很,又乖的不得了,最合适初学者骑了,你家踏雪长得高大,马鞍又硬,怕是不舒适吧?”
小马驹!
洛闻心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眼睛登时变得亮亮的。
平日里,洛闻心是羡慕季晟和孟桥他们能骑马的。
可以往的他身体太过羸弱,踏雪又实在高大,被抱着一起骑都有些难受,更不用说自己一个人骑一匹了。
若能有温顺的小马驹……
洛闻心眼巴巴的看向季晟。
云岫笑的很贼,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
季晟看了看眼睛里仿佛藏了两只小月亮的少年,过了好半天,才看了一眼云岫,妥协似的,“去牵。”
云岫立时从石头上起身,道声“好嘞”便要轻身跃向后方树林,忽的又想到什么,两步回来,凑到洛闻心耳边,小声问道,“能骑么?”
洛闻心呆了呆,还有点没意识到他讲的什么,“能、能吧……?”
云岫上下打量他一圈,点点头,又是一笑,“现在知道我那天珠好用了吧?”
第74章
是匹年纪尚小的马驹,毛色是纯白的,生的也并不高大,只是用了上好的马鞍,上头细细铺好了软垫,还配有一只精巧的小马鞭,看花色应当是出自小萝之手。
洛闻心第一眼见它,就立刻爱上了。
踏雪几乎快比他还要高,这小马驹却是只到他胸口,他小跑过去站在马驹身边,伸手摸摸马儿的脖子,那小马驹就乖乖的垂下头来给摸,眼睛眨呀眨的,还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着实是乖顺无比。
洛闻心欣喜的摸了它许久,转头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呀?”
云岫正站在季晟旁边,同他说着什么话,季晟抱臂立于一旁,不冷不热听着。
云岫听见洛闻心的问话,便扬声道:“没名字,你给它起一个吧!”
洛闻心回过头,又摸了两下它的毛,小声道:“那你就叫雪花吧。”
生的这样白,就如同雪花一般。
小马驹也仰头嘶鸣一声,大眼睛眨了又眨,似是表示喜欢这名字。
“……那就这样说定了。”另一头,云岫用一匹小马驹达成交易,笑的一脸狡黠,要拍拍季晟肩膀,被侧身躲开,又拱一拱手,“多谢季大侠赏脸帮忙了。”
云岫此人,向来是孑然一身的潇洒,喜好独行。此行北上,他非要同季、洛二人一道,自然有除去武林大会以外的其他理由。
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一雕工精巧的石像被埋于某片山林的石堆之中,云岫偶尔得见一次,便念念不能忘怀,只可惜凭他武功无法击碎石堆,只得求助内力走刚猛之劲的季晟了。
总而言之,一行三人,并一匹新来的小雪花,是一同踏上了北上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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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打从琼州那边来的时候便见过孟桥一面,回遏云谷时便捎带了他的口信,道孟桥与陆戚二人如今在扬州城那等待他们,故而一行人便先往扬州方向去同他们汇合。
洛闻心如今身体比起以前好了许多,脸色红润,每天精神也足足的,于是起先一些时日,还真叫他一人骑着小雪花。
不过光是学骑马就用上了不短的时日,被季晟手把手教着骑的,学了好几日,才开始一个人驾着小雪花跑。
好在小雪花性格温顺又沉稳,跑的很稳,稍微一勒又晓得停下来,季晟倒也放心。
没走上两日,洛闻心是越来越喜欢它了。
不仅是他,就连踏雪,似乎也对这位新来的同伴颇为温和谦让。
踏雪性子暴烈,跑起来像是一阵风,非得靠主人示意才能慢下来,可自打小雪花来之后,它慢慢儿跑,踏雪竟然也跟着一同慢慢儿跑,偶尔快了些,还特意又停下来,专门等雪花靠近自己。
在河边饮水时,小雪花挤到它身旁去,踏雪便侧过马脸看它一眼,让了些位置,一黑一白就那样并排蹲在河边饮水,尾巴一样的甩啊甩的。
洛闻心看的称奇,直笑道:“踏雪好乖。”
季晟不敢苟同。
可是看了两天,洛闻心又觉得踏雪实在也太乖了些,面对雪花时简直近似于忍让了,不由心中暗暗一动,看向季晟,“雪花是小公马还是小母马呀?”
这个季晟倒不知道了。
雪花是云岫牵来的,于是他看向云岫。
正值晌午,日头不晒,一行人正在一无人的茶摊下稍作歇息,云岫正躺在一长条板凳上打瞌睡,闻言头也没抬道,“是公的。”
“啊……公的呀……”洛闻心有些惊讶,这下又是不懂了,眨巴了两下眼睛,“那踏雪好像很喜欢它呀。”
“公的又如何?”云岫“噗嗤”一声笑了,“我看哪,踏雪就是喜欢好看的,无关公母,你看小雪花长得多好看?我挑的时候,不管公的母的,就它生的最好看了,那毛色雪亮雪亮的。”
说起这个,云岫又像想起什么别的来了,他双手枕于脑后,在长椅上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二人,老神在在的信口继续道,“这有的男人呢,也是一样的,虽然跟野人差不多,一点浪漫什么的都不懂,但也晓得喜欢好看的,看上就抢,尤其是那种刚开荤的,啧啧啧……小闻心我早跟你说了,遇到这种人要当心,别傻乎乎……”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说的嘴巴都干了,却没听见任何声音,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声和水流淙淙。
云岫止住话头,慢吞吞的睁开一只眼。
不对啊,他说了这样多招打的话,以常理来论,季晟应该早就来踹自己了才对。
他心觉不对,回头一看——
只见茶摊空荡荡,破旧的白布招子在风里飘来飘去,除了他哪里还有旁人。
不远处的河边,踏雪跟雪花也都不见了,只余他自己的那匹黑马孤零零在河边,时不时的还回头瞅一眼自己的主人。
再探头一看,远远的官道上头,一黑一白两匹马、并马背上的两个身影,早已跑的远远的了。
“……”
这个季晟,定是趁他不备,使出轻功抱着洛闻心一同飞走了,马儿们离得又远,怪不得就连他也没听见声音!
云岫气的不行,在肚里暗骂一声,连忙从长椅上一骨碌坐起来了,拍拍衣袖翻身上马,打马前去追他们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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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前方,季晟则是抱着洛闻心一同坐在踏雪之上,小雪花跟在他们后面跑,四只小蹄子迈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