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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魏子伸右手臂上的疤,从他有意识以来便存在了。

    由于他本人对于疤痕的来歷并没有印象,所以在父亲生前曾多次追问过,但都只得到「忘了」、「你自己不小心烫到」等诸如此类的敷衍回答,久而久之魏子伸便不再问了,反正也不会痛。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打小便跟着自己的伤疤,竟然会和某个邪教的教徽一模一样。当他再次回想起父亲谈及伤疤时的反应,忽然能理解为何父亲老是闪烁其词,要是换作他,肯定也没办法直接告诉儿子:你手上的疤是邪教教徽。

    魏子伸觉得所有线索都像笼上一层白纱一般,教人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将矛头都指向当年那场意外,师父说要找到源头,说不定源头根本不在黄家老宅,而是在大通山上。

    「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当年你爸妈会离婚,是因为加入这个教?」陆鸣手握方向盘,视线往身边瞄去。

    魏子伸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档案,点点头,「嗯,我不是给你看过我手上的疤吗?就跟那个教徽一模一样啊。」

    陆鸣下意识看向魏子伸的手臂。

    刚刚两人一见面,魏子伸不由分说就把袖子撩起,陆鸣是一头雾水,没搞清楚他想干嘛,直到魏子伸开口解释,陆鸣才惊觉那臂上的疤痕确实和教徽相同。

    「这里说只要是慈恕圣母教的信徒,手臂上都会被烙上教徽,以示对圣母的忠诚。」魏子伸看着资料说道,「妈的……用烙铁欸,根本神经病吧?还好我没印象,不然一定痛死。」

    陆鸣事先也已经对案件做过研究了,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他忽然提醒道:「你不是有灵异体质?慈园里面死过那么多人,你不怕吗?」

    闻言,魏子伸手伸进领子里,一下便抽出一大捆平安符,红通通的竟还有些喜气。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我把我家附近所有评分高的庙都拜过一次了,要什么神有什么神。」他满意地将平安符收回领子里,抬头看向窗外的天气,「而且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强,表示阳气很足,还有你这个警察跟着我,我有什么好怕?」

    陆鸣对他身上的平安符叹为观止,哂笑道:「警察是会抓犯人,不是会抓鬼。」

    「你不懂啦,警察身上都会有正气。所谓天地有正气,一气破万邪,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话刚说完,魏子伸整个人被车身的震动弹飞起来,吓得他赶紧抓住边上的扶手。

    「抓紧喔,路不好走。」陆鸣的双眼望向前方钉在山口处的木板,上头用红色油漆写了醒目的「大通山」三个字。

    「准备好了吗?要上山了。」

    踩在油门上的脚随着话音一同落下,车子经过山口的立牌,开上崎嶇的陡坡,陆鸣一脸淡定,倒是魏子伸被震得七荤八素。

    慈园在导航上是找不到地址的,因此陆鸣只能靠着当年留下来的路线图走。这座大通山因地势陡峭、地理位置偏僻,所以鲜有登山的游客,会上山的基本都是当地的猎户或是山上的地主,据说这座山上有许多私人土地,只是拥有者多为家境殷实的大地主,有的是地,因此很少人会使用到山上的土地,基本都是放着长蚊子。

    「从山口开车大概半小时才能到,那它应该是在很山里面才对。」度过一段陡坡,地面的坡度总算缓和了一点,魏子伸打开卫星地图,将慈园的空拍图放大,「照空拍图上面来看,慈园整个园区都被墙围起来,除了正门没有其他入口。被烧掉的是靠近后方的宿舍,最后面的农耕区和宿舍旁边的福利社有被波及到一点,但是靠近前面的佛堂和两边的精舍都没事。」

    魏子伸关掉地图,打开文件档,好奇的问了句:「整个慈园将近五甲地,地是谁的?蔡锦堂的?」

    陆鸣哼了声,嗤笑道:「正确来说,是蔡锦堂的信徒贡献给他的,那块地原本在蔡锦堂名下,他去世之后没有亲属出来继承,所以已经收归国库了。」

    没有亲属?

    「怎么可能没有亲属?他才五十几岁欸,应该会有兄弟姊妹之类的吧?他财產那么多,怎么可能没人继承?」

    陆鸣看着前方的山路,忽然减慢车速,「因为比起财產,蔡锦堂的债务更可怕。」

    魏子伸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眼前出现一道岔路,一条是平缓而上的大路,另一条则是狭窄而幽蔽的陡峭小径,一般车体大一点的休旅车几乎就上不去了,车子几乎是贴着悬崖向上行驶的,明显就是不想让外人上去。

    陆鸣的身躯向前微倾,靠在方向盘上,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最后果然在小径边的山壁上找到用油漆画上的教徽,教徽是红色的,原本在山壁上最是显眼,只是意外经过了二十多年,这条通往慈园的小径怕是再也没有人踏足过,因此那枚红色教徽在时间的摧残下被长年风沙尘土给染色了,上头更是遭藤枝蔓草给遮掩住,得特意留心看才找得到。

    「他们故意把路开这么小条,原本是想防外人,结果反而让消防车上不去。」

    那小路很是难开,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能顺利开上去,这样难走的山路足足开了十分鐘才总算到头。一开出那条路,高耸的墙面便映入眼帘,墙中间开了一道铁闸门,门大大的敞着,门上的铁鍊早就被腐蚀殆尽了,两人坐在车上便能直接看进园里。

    车子缓缓驶进园里,两边的草地已是杂草丛生,围着墙面种植的树也胡乱长成了吓人的样子,在进门不远处的草堆之中立着一块巨石,上头写了「慈园」二字。

    车里的两人一眼便看见矗立在正前方的巨大建筑,肉眼看去有三层楼之高,就算因为长年废弃而变得破败,却不难看出当年风采。

    「蔡锦堂应该捞了不少钱。」魏子伸说,双眼离不开眼前的建筑。

    照档案上写的来看,眼前这栋应该就是信徒们灵修主要使用的佛堂了,整栋建筑虽然只有三层楼,但在设计上却毫不马虎,基本是偏中式的盖法,採用重簷歇山式屋顶,正门的位置设有抱厦,使整栋建筑看上去更加宏伟,加之其他细节处的设计之精巧,单单一眼望去,魏子伸就敢保证这栋佛堂肯定花上不少钱。

    「这一栋是佛堂,左右两边应该是精舍之类的,气爆的地点是在佛堂后面的宿舍。」陆鸣小心闪过道上的废弃物和倒塌的枯木,朝着佛堂与精舍之间的路开过去。

    「看起来不像精舍欸。」当车经过左边的一楼小型建筑,虽也是与佛堂相互映衬的华美外观,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四周环境的氛围随着两人前进而逐渐诡譎,地上开始出现散落的私人物品,地面出现大量奇怪的暗色,一条一条的,竟像是人在地面拖行的痕跡。再往前一点,两人立刻瞧见了那栋被烧个精光的宿舍。

    好多鬼。

    这是魏子伸脑里的第一个想法,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

    宿舍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样了,残留下来的层板和墙面被烧得漆黑,四下皆是断垣残壁,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当时是多么可怕的光景,即使楼体间已经生出许多绿植,却还是盖不住整体的怨气。

    「宿舍只有一个出入口。」陆鸣看着眼前可怕的景象,眉心紧拧,「住在里面的人都会固定在一楼的餐梯用餐,负责厨务的人会自己下山载瓦斯桶上来,因为这里很偏僻,所以他们一次都会买大量的瓦斯。」

    魏子伸听得胆战心惊,光是一桶瓦斯的爆炸威力就已经够强了,更别说好几桶一起爆炸,难怪那么大的宿舍会一夕之间被烧成这样。

    「我看报导上面说,很多人全身着火从楼上跳下来,当场摔死在地上,可是身上的火还是继续烧。」魏子伸下意识抬手在胸前顺了顺气,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直觉得想吐,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和陆鸣看过的资料都很多,书面的、影视的……但那些可怕的描述和绘声绘影的传说都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骇人,明明已经荒废很久了,也根本看不出尸体的痕跡,但是光是那一栋残破的建筑物就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你不舒服吗?」陆鸣发现他呼吸频率变了,手便直接往他领口处伸过去,将藏在里头的平安符都拉了出来,「是不是感觉到什么?」

    魏子伸噗哧一笑,心里的不适被陆鸣驱散了一点,「我还没有那么敏感,应该是心理因素。」

    视线轻轻落在面前的宿舍上,魏子伸低叹道:「一想到这里死过这么多人,我就觉得好可怕。」

    「那要继续走囉。」陆鸣确定他没事后,才又缓缓起步。

    车子在慈园里绕了一圈,大略确定了建筑位置。主要建筑有二:前排的佛堂和后排的宿舍。整体採中轴对称盖法,主建筑两边分别座落了小型建筑,前排两边是精舍,后排两边是仓库和福利社。而宿舍后面则是一大片农地和一方农舍,现已是一片荒烟蔓草,原本应该是让信徒自给自足的农耕区和饲养区。

    一圈看下来,魏子伸不禁讚叹,这里简直自成一片天地,蔡锦堂在这里们根本就像个土皇帝,有一堆人臣服他、伺候他,难怪他的野心会越来越大。

    「宿舍都烧光了,要找线索只能去佛堂和精舍找了。」

    陆鸣将车子停在佛堂正前方,两人纷纷下了车。

    「但我觉得你应该找不到什么,可以带走的当年警方都带走了。」陆鸣仰头看着高大的佛堂,阳光从头顶落下,强烈得令他微微瞇起眼。

    但即使阳光这么强,魏子伸竟还是觉得有一股寒气朝自己袭来,尤其是当两人一踏进佛堂正殿,一抬眼便见正中央那尊诡异的佛像,彷彿有一道视线直直瞪着他们两个。

    「这个是他们主要敬拜的神,慈恕圣母。」陆鸣说。

    那尊佛像约莫三公尺,浑身都被一层灰给盖住了,看不出来是哪个传统宗教里的神,雕像融合基督教神像的长袍与佛教神像的坐莲,其他细节魏子伸看不懂,也不敢太过靠近。

    他总觉得这个佛像一直在盯着他。

    「好奇怪,一般佛堂都会把神像设在顶楼欸,为什么他们设在一楼?」魏子伸疑惑道。

    「你看那个佛像。」陆鸣向前指道,魏子伸便跟着看了过去,细瞧之下才发现,佛像的姿势并不是端正的盘坐,其右脚是伸出坐莲之外的,几乎是要踩到地面的程度。

    「蔡锦堂告诉他的信徒,慈恕圣母一隻脚伸出坐莲,是为了苦民所苦,所以我觉得佛堂会盖在一楼应该也是因为蔡锦堂的鬼话。」陆鸣解释道。

    魏子伸只快速瞧了一眼,便立刻移开视线,佛堂里一片混乱,正殿里的佛桌和两边的木柜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无数杂物四处散落,地面上、拜垫上都沾满暗红色的痕跡,看上去怵目惊心。

    所有的东西彷彿停在二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这里应该是当时临时用来停尸的地方。」陆鸣忽然幽幽说了一句。

    魏子伸立刻寒毛直竖,他朝佛像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

    原来她都看着呢。

    两人查看过了连接佛堂左右的厢房,一边像是小型厨房,应该是用来处理敬果之类的地方,而另一边则是厕所和储藏室,专门囤放参拜用的香烛。

    「好可怕,他们那天参拜的时候一定想不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拿香了吧。」魏子伸看着原本应是神圣庄严的佛堂,想像着当晚的情况,无数警消人员将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具一具的运送进来,像排列货物一样的将尸体排好,甚至都不必抢救,因为人甚至都烧出焦香味了。

    一想到这里,魏子伸觉得有点反胃,他从整洁的厕所退了出来,由于这间佛堂并未受到爆炸影响,所以除了那些经过警察蒐证的地方,一切都还保持着当天的样貌,厕所和厨房也仅仅是覆上一层灰,连切水果用的刀具都还好好地收在刀架上。

    一楼绕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两人便沿着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是一个开放空间,唯一的隔间是厕所,四面墙上都有布告栏,上面张贴着各种童趣的装饰以及活动照片,整栋佛堂的採光非常好,即便建筑物内部已经断水断电了,室内还是像开了灯一般亮堂。

    「你刚刚不是说找不到线索吗?」魏子伸沿着布告栏走,细细看着上头留下来的照片,他忽然从上头摘下一张,递给陆鸣。

    「警方要的是跟意外相关的,我要找的东西跟意外无关。」

    陆鸣接过照片,低头一看,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黄茹婷。

    「我猜对了,我妈也有加入这个教。」魏子伸继续看着照片,照片里的黄茹婷身穿灰色制服,剪了一头只到耳下的短发,和从张老师那里翻拍的结婚照是判若两人,全然没了那副仙气飘飘的模样,第一眼看过去甚至更像黄茹娟。

    魏子伸边看边找,将所有包含黄茹婷的照片都拆了下来。

    布告栏上的照片内容,基本上都是信徒们在慈园里修课和团康的侧拍,看了一整轮下来,魏子伸察觉了不对劲。

    「是不是没有蔡锦堂的照片?」

    魏子伸并不知道蔡锦堂长什么样,但他凭着感觉看过去,照片中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教主」的人出现,便回头问陆鸣:「你知道蔡锦堂长什么样子吗?」

    陆鸣点头又摇头,他说:「蔡锦堂很低调,以前的资料里面都没看到他的长相,他身分证上的照片也是小时候拍的,可能跟成年之后的长相有差。」

    魏子伸低头查看着收集来的照片,忽道:「欸,你来看一下。」

    陆鸣凑了过去,看着他将手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过,直到最后一张结束,两人瞬间看向彼此,心照不宣。

    「你也有发现吗?」魏子伸问。

    每一张包含黄茹婷的照片里,都出现了同一个小女孩。

    「会不会只是其他人的孩子?」陆鸣提出疑问。

    魏子伸直觉没那么简单,他仔细观察照片每个细节,忽然注意到照片角落的日期。

    他急忙将所有照片照前后排好,发现照片的拍摄时间间隔在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到一九九三年三月之间,而照片中黄茹婷的身材样貌也出现了怀孕和没有怀孕两种样子。

    「我的身分证字号开头是t。」魏子伸看着照片,忽然天外飞来一笔。

    「啊怎样?」陆鸣没明白他话里的重点。

    魏子伸看着陆鸣,那种想吐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从小就跟我爸一起住在k市欸,可是我出生的户籍地竟然在p县。」

    陆鸣与他僵持着相望许久,视线忽然瞄向他手里的照片,脑中又闪过魏子伸手臂上的烫疤,瞬间便懂了。

    「你是在这里生的。」

    陆鸣所指的「这里」并非p县,而是慈园。

    魏子伸微微頷首,冷静地道:「我在猜,会不会是我妈加入这个教,然后坚持要在这里生我,让我也加入,但是我爸反对,所以在我正式入教之前及时把我救出去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因为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没有人能够证实。

    「然后你爸妈就因为这件事离婚,你的监护权就判给你爸爸。」陆鸣跟着推理。

    「有可能。」

    魏子伸将照片收进随身包里,又和陆鸣随意逛了一圈,发现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便一同上了三楼。

    三楼结构简单,只有一间休息室和一大间讲堂。与楼梯连接的是休息室,摆设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仅仅四张木椅围着茶几摆放,旁边整片的木製拉门一打开,便是讲课用的讲堂。

    魏子伸有从陆鸣传过来的档案里看过几段影片,多半是蒐证时在佛堂里发现的,影片内容是一名中年妇女站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传教着,不断告诉台下的信徒们要放下执着和贪念,要将自己牺牲奉献给唯一的圣母,如此才能超脱万物,来世得到更好的转生。

    影片全部加起来快要十小时,魏子伸跳着看,但坚持不住便关了。

    太噁心了。

    影片中坐在台底下的信徒都穿着同样的灰色衣服,像是一整套的,跟制服一样,男性一律留着三分寸头,而女性一律留短发,没有一个人的头发有超过肩膀。他们甚至会在讲课结束之后,所有人跪在佛像面前,几百个人同时一边祝祷一边膜拜,声音响彻整间佛堂,从第三方角度侧拍过去,简直令人不寒而慄。

    他简直无法想像坐在台底下的,竟大半都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

    「这里应该没什么东西,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了。」魏子伸只要想到一堆人在这了修课,每个人都跟走火入魔一样,剧烈摆动着身子朝讲台后面的神像膜拜,他就忍不住反胃。

    陆鸣见他不舒服,便让他先下楼,自己则留下来转了一圈。

    魏子伸原本不敢,就算这间佛堂再怎么敞亮,只要一想起曾经发生这么可怕的事,他心里就禁不住怕,但继续留下来又很想吐,几番犹豫后还是决定先自行下楼。经过一楼大殿的时候,他刻意加快了脚步,也不敢正眼去瞧那佛像,急匆匆的便出去了。

    在外头等待陆鸣的期间,魏子伸对两边的精舍產生好奇,便往左侧的建筑走了过去。

    两边的精舍都是一层楼高的小平房,大约十来坪,但严格来说又不是普通的平房,房上的屋樑都和正殿一样做了特别的设计,顶上的黄色琉璃瓦即使过了二十多年还是一样美丽。

    然而精舍的大门深锁,几扇窗子也紧紧封起来,任凭魏子伸在外头怎么看都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你在干嘛?」

    陆鸣一从正殿出来便找不到魏子伸的人,走过去一看才看见他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魏子伸见他来了,便指了指精舍道:「我想进去看一下,但是锁起来了。」

    陆鸣走到他身边,摸着那门上的锁看了一会儿。

    精舍的大门使用的是年代久远的木板门,但门閂是设在外侧的,不像用来是防盗,更像是要把人锁在里面。

    「这里不是普通精舍。」陆鸣语气一沉,用力扯了扯门上的锁,虽看上去有些松脱,却还是开不了。他忽然后退了几步,接着向前衝刺,砰的一声便一脚踹开大门。

    魏子伸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不只因为自己这辈子还没做过破门这种犯法的事,更因为刚刚在他面前破门的人,职业就是惩奸除恶的人民保母,竟然还敢面不改色的在善良公民面前知法犯法。

    「当警察不用懂法律吗?」他弱弱的问了句。

    陆鸣率先走进精舍里,看着屋里的情景,听见身后魏子伸的疑问,他突然慢慢地回头,又侧了侧身子,示意魏子伸过来看。

    魏子伸的视线越过陆鸣的身体,直直地往屋里看过去,屋内并非想像中的禪房或是书房,反倒有别于外头华美的装饰,里头竟是空空如也。在陆鸣脚边的地面上,铺盖着一整排的铁栅栏,再细细去瞧,铁栅栏之下竟是一个又一个的狭小空间,若将成年人关押进去,怕是手脚都无法伸直。

    简直就像是监牢一样。

    魏子伸惊愕的眼神与陆鸣相对,耳边才听他回了一句。

    「有人看到的地方才有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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