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了最后一场傅晗牺牲的戏,林洛清也就正式杀青了。
傅晗是为了救他的队友死的,在激烈的抓捕过程中,没人注意到潜伏在暗处的蛇,对方隐藏的十分隐蔽,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却被傅晗的队友发现了。
两方交战,傅晗注意到队友身后的危机,焦急的推了一把队友,自己却中了弹。
犯罪团伙的其他人这才知道他原来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叛徒,队友连忙抱起了他,想要送他去医院,可已经来不及了。
生命的最后,傅晗看到了很多。
幼年赌气和父亲生气的自己,少年理解了父亲的职责觉得他的爸爸就是英雄的自己,成年跟随着父亲的脚步,也想做一个能保护其他人的自己。
他一点点的长大,一步步的成长,最终长成现在的样子。
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想做的,他成功保护了其他人,不止一个的人,所以他很开心,也很欣慰。
可是他到底还年轻,还舍不得自己的父母,所以他也很惆怅,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没有回家和父母道别,没有吃他妈妈亲手做的饭,没有和他爸爸说「傅队,我成功了」,没有和自己的队长说再见。
但是好像,没时间了……
傅晗看到了年轻鲜活的站在光里的自己,他举起了手,朝自己敬了个礼,这一次,他说的是,「傅晗,再见。」
再见,傅晗想,真希望,他下辈子能记起这辈子的自己。
真希望,他父母能不要为他伤心,或者只伤心一小会儿就好,不要太难受。
他在不甘却又释怀的情绪中闭上了眼,彻底结束了他年轻而绚烂的生命。
编剧坐在一旁看着,看着林洛清垂下了手,苍白的面孔面向她,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林洛清一直等到导演喊了「ok」,才终于再次睁开眼。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缓了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觉得傅晗真是太可惜了。
王导招手让他过去,和他道,「恭喜啊小林,这下你就杀青了,今晚别着急走,剧组给你准备了杀青宴,你吃了明天再走。」
「好。」林洛清没有拒绝,「谢谢。」
「不用客气,以后有机会的话,记得把檔期给我空出来。」
「那没问题。」林洛清笑道,「王导您要是找我,我肯定来。」
王导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为定。」
他和王导说完,一回头才发现周成玄在等他,对于这个他戏里的父亲,林洛清还是很敬重的,连忙走了过去,叫了他声,「周老师。」
「你这场戏拍完,是不是就杀青了?」
「嗯。」林洛清应道。
「我来和你道个别。」周成玄温和道,「我这两天会比较忙,可能也没办法送你,刚好刚刚看到了你,所以来和你说一声。」
「谢谢。」林洛清觉得他能专门来和自己道别,应该算是比较喜欢他吧,不然也不会担心这种问题。
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善意,让他觉得别有一种温暖。
「加油。」周成玄笑道。
「我会的。」林洛清回了他一个笑容。
日光温柔,迎春花悄悄绽放。
林洛清晚上吃完杀青宴,回了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他和季屿霄说了一声,说他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家了。
季屿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那很好啊。」
「到时候我先在家里待几天,等过完了生日,我再去工作。」
「好。」季屿霄应道,「我们林总现在这么红,可不是业务繁忙。」
林洛清笑,「再忙也会陪老婆的~」
「你说什么?」季屿霄挑眉,「你再说一遍。」
林洛清哪敢再说一遍,笑着换了个话题,和又他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挂了电话。
季屿霄坐在地板上,看着眼里的手机,不由的笑了一声。
真好,他终于要回来了。
「喝点水吧。」小李给他递了瓶水,陪他一起坐在了地板上。
自从上次探班见完林洛清后,季屿霄就联繫了医生,开始復健了。
医生建议他復健初期最好来医院,这样有医护人员在一旁看着,也能安全一点。
季屿霄很遵从的去了医院,只是他到底在轮椅上坐了半年多的时间,这会儿尝试着站起来,总是困难。
季屿霄最开始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他完全是凭藉着双手把自己架起来,然而双脚却没有脚踏实地的触感。
他试着卸了手上的力道,人瞬间摔了下去,摔得他猝不及防,摔得护士措手不及。
復健初期总是避免不了摔碰的,季屿霄很清楚,也不在乎,在医院復健结束后,他回家继续自己的復健。
三楼復健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这主要是季屿霄怕自己摔倒的动静太大,吓到孩子。
他不在乎摔倒的疼痛,可是他怕两个宝宝心疼他,尤其是季乐鱼,季乐鱼对他的腿太敏感了,季屿霄压根不敢让他看到他復健的样子。
所以大部分时候,陪他復健的都是小李。
小李看着他一次次摔倒又重新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站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没法站立,他的腿似乎已经退化的无法承载重量,可慢慢的他能站一秒钟了,随后三秒钟,五秒钟,到现在,他已经能让自己站立30秒了。
30秒对普通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对季屿霄而言,却是难得的欣慰。
「看到了吗?」他坐在地上,喝了口水,「我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小李点头,他有些心疼季屿霄,却不敢让他看出来,所以还是微笑的模样,「这很好。」
「是啊。」季屿霄轻声道,「到时候,我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戾。
小李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他不是真的颓废,他只是在隐藏自己的爪子和利齿,以此保全受伤的自己和季乐鱼。
一旦他好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扼住对方的咽喉。
「你猜,是我的腿好得快,还是我爸忍不住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快?」
「你的腿好得快吧。」小李衷心的希望道。
季屿霄摇头,「我猜不是,我猜一定是我爸忍不住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更快。他不信任我,又得不到小鱼,季木已经上位半年多了,已经有股东坐不住向他投诚了,他不可能允许季木做大,所以他一定会有新的动作。」
季屿霄笑了起来,「这场戏,总算是要真正的拉开序幕了,你期待吗?我还挺期待的。」
小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笑不出来,都是有父母的人,谁愿意和父母闹成这样,尤其是死去的是他亲生哥哥,活着的是他亲生父亲。
「林先生快回来吗?」他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
果然,提到林洛清,季屿霄的脸色瞬间和善温柔了不少,「嗯,他说他明天回来。」
「那如果他知道您现在能站起来了,一定很开心。」小李笑道。
「哪能让他明天就知道啊。」季屿霄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么一份惊喜,当然是要到他生日的时候再给他。就是他这一回来,我都不敢偷偷在家復健了,这要是被他看到,他肯定会难受。」
「那去医院吧。」
「那他估计也要跟着去。不过没关係,他说后面还有工作,等他出去了我再復健吧。」
季屿霄还是很要脸的,他只想让林洛清看到自己站起来的样子,不想让林洛清看到自己摔倒时的样子,更不想林洛清为了这个难受。
他的小男友,是个很心软又很会心疼人的人。
「再练会吧。」季屿霄道,「趁着他没回来,我看看能不能站的更久一点。」
他说着,慢慢扒着復健器材站了起来。
他想要在林洛清的生日拥抱他,站着拥抱他,最好抱的长一点,久一点,能多一秒算一秒。
与此同时,二楼的林非和季乐鱼则正在给林洛清准备礼物。
季乐鱼瞅了瞅林非,又瞅了瞅手里的画,没一会儿又瞅了瞅林非,一直重复看好几次,直到林非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有啊。」季乐鱼摇头。
「那你一直看我。」
「我在画画。」
季乐鱼说着,拿起自己的大作展示在林非的面前,那是一副还没画完的画,画上有一个很大的房子,房子外有花园,房子里有两个人,准确说,是一个半人。
「这是我。」他指着已经画好的小人道。
「这个是你。」他指着那半个小人道。
林非:……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就这,你还需要看我?
不看我画出来的也差不多就这样吧。
「这是?」林非疑惑,他们美术作业也不是这个啊。
「爸爸的生日礼物。」季乐鱼骄傲道,「我们的全家福。」
林非:……
行吧,好歹是他亲手画的呢。
「你呢,你给爸爸送什么?」季乐鱼好奇道。
「不告诉你。」林非转头看书。
季乐鱼不满道,「怎么这样啊,我都和你说了。」
林非不说话。
季乐鱼戳了戳他,「给我说说嘛,我又不会告诉爸爸。」
他边说,边继续戳着林非。
林非感受着他食指一下下戳着自己,一回头就看到季乐鱼眨着自己琥珀色的大眼睛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林非:……
林非三分无奈三分平静四分纵容道,「贺卡。」
「什么样的贺卡?你买的吗?」
「我做的。」
「那我看看。」
「还没做好。」
「那你做好给我看。」季乐鱼理直气壮。
林非:……
「好不好嘛?」季乐鱼摇了摇他的胳膊。
林非淡淡道,「嗯。」
这下季乐鱼满意了,「那我画好了也给你看。」
林非:……倒也不必。
他重新低下头去看书,只是等到洗完澡后,林非毫不留情的把想要和他一起睡觉的季乐鱼赶了出去。
季乐鱼扁着嘴看着他,「你已经三天没和我睡了!」
林非十分淡定,「嗯。」
「你还嗯?你怎么还好意思嗯?你都三天没和我睡了!我还是不是你亲爱的弟弟了?!」
「等再过几天。」林非平静道。
「为什么?」季乐鱼不解。
「准备贺卡。」
季乐鱼:哈?
「那你准备啊。」他不太明白,「你准备你的,我画我的,你准备完我们一起睡,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季乐鱼更不解。
林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行。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他并不想其他人看到他为林洛清准备贺卡时费心费力的样子,他就想自己一个人做,然后偷偷的塞给林洛清。
这种像是害羞又像是期待的彆扭感,林非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等过几天我就陪你睡。」
季乐鱼鼓了鼓脸,「那好吧。」
林非摸了摸他的脑袋,「乖。」
「那我乖了,我过生日,你能也送我个贺卡吗?你自己做的。」
林非点头,「可以。」
他给林洛清送了贺卡,那之后季屿霄过生日肯定也要送季屿霄贺卡,所以季乐鱼生日也送他一张贺卡这自然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然到时候,季乐鱼肯定又要闹了。
唉,他这幼稚又天天要人哄的弟弟,他也只能是弟弟了。
林非答应了,季乐鱼也就开心了,欢欢喜喜的和他说了晚安回了自己的卧室。
林非这才关了门,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桌,打开檯灯,从书包里拿出自己还没做完的贺卡。
他看着贺卡上的画,从抽屉里拿了几根水彩笔出来,开始上色。
也不知道林洛清喜不喜欢这种贺卡,希望他喜欢吧,毕竟,他也只学了这么一种製作贺卡的方法。
唉,林非有些郁闷,都怪他之前没有问,知道的时间太晚了,不然,可以多做几个让林洛清选的。
现在就只能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