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清听着他这话，不由笑了，觉得他还真是和个小大人似的。

    「好，非非你真厉害。」

    不过……

    担心完季乐鱼的心理情绪，林洛清又开始担心起季乐鱼会不会对着这个方昕做什么。

    倒也不是他不信任季乐鱼，而是季乐鱼这种性格，他怎么可能放着方昕在眼前，却无动于衷。

    他向来是等得起的，书里的他为了报復原主当年对季屿霄的侮辱，十多年后还能找到他，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更何况是方昕，害死他父母的凶手的儿子。

    不过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季乐鱼虽然睚眦必报，并且极度记仇护短，但是他针对的也只是那个伤害过他的人本身，不会牵扯其他人。

    所以书里，他知道林非是林洛清的外甥，却没有和林非有过什么交集。

    从这点看，他并不一定会伤害方昕。

    不过这事他也不敢赌，因此只能和林非道，「那你最近多陪陪他，看着他一点，别让他去找那个方昕。」

    「嗯。」林非道。

    「小鱼没做什么吧？」林洛清担心道。

    林非摇头，「他很乖。」

    「真的？」

    这不科学吧。

    「嗯。」林非点了点头，真诚道。

    他是真的觉得季乐鱼这次很乖。

    没有推方昕下楼梯，也没有推方昕下水，就算是很生气，他阻止了，季乐鱼也就没再做什么了。

    至于和马帅打架这种事情，小朋友打架是常事，这很正常。

    林洛清鬆了口气，却也愈发心疼他了。

    做点什么好歹还能发洩一下，什么都没做，都积压在心里，只会更难受。

    「你这两天多陪陪他。」他对林非道，「我不在，也没法哄他，他肯定很难受，又不会告诉你父亲，所以只能你多陪陪他了。」

    「我知道。」林非应道。

    「好，方昕那边我会安排的，保证让他转学，让小鱼以后看不到他。」

    「嗯。」

    林洛清笑了一下，「等我把这几天拍完了，我就和导演请假，争取到时候回去看你们。」

    林非不太理解，「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呀，就像你们小朋友上学可以请假一样，我们上班遇到了事情也可以请假，到时候我就能回来陪陪你和小鱼，好让他不那么难受。」

    「好。」林非答应道，如果季乐鱼知道他会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林洛清最后隔着屏幕亲了亲他，这才挂断了视频，只是视频切断的那一秒，他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

    这件事林非和季乐鱼肯定都没有告诉季屿霄，不然林非不会专门发微信让他想办法帮方昕转学。

    他们家两个孩子，心思都远比一般的孩子要复杂细腻，也比一般的孩子更懂事听话一些。

    季乐鱼大概是怕季屿霄为他担心所以不想告诉他，林非答应了他，也自然就不会告诉季屿霄。

    可是事情是季木搞出来的，他做这种事，目标还不是季屿霄？

    那季屿霄就必须得知道，不然，万一他到时候就是在这方面没有防备，出了事怎么办？

    距离一年之期越来越近了，季屿霄现在身体并没什么问题，所以他需要留心的就只有意外了。

    林洛清想好了，立马给季屿霄拨了个视频通话。

    季屿霄还以为他是想他了，点开了接听，正想逗他几句，却见他面色严肃。

    季屿霄敏感道，「怎么了？拍戏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林洛清摇头，如果是拍戏遇到什么事，他反倒不会这么生气和担心。

    他担心的是季屿霄，也是季乐鱼，只是季屿霄的事情他没法和季屿霄说清楚，所以还是只能说季乐鱼的事。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太生气，要稍微冷静一些。」

    季屿霄好奇，「什么事？」

    「是有关小鱼的。」

    「小鱼怎么了？」季屿霄立马坐直了身子。

    林洛清看着他眼里的关心，嘴里的语言组织了半天，才终于勉强道，「小鱼在学校见到了方昕，就是害死你兄嫂的那个司机的孩子，他在二年级。」

    季屿霄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是有人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方昕的存在，不仅知道，还知道他之前不在这所小学，在另一所学费很便宜的小学。

    可现在，他出现在了这里，不偏不倚就和季乐鱼在一所学校，这不是故意把他引到季乐鱼眼前，还能是什么？

    「是季木。」林洛清道，「非非说，是季木打电话告诉小鱼，小鱼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季屿霄听着，脸上的神情暗了下去。

    他还以为这是谭嘉纪的试探，毕竟，谭嘉纪刚回来，季乐鱼就遇到了方昕，怎么看都像是谭嘉纪的试探和挑衅。

    可没想到，竟然是季木。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他父亲铁了心要扶自己的私生子上位，并且已经让谭嘉纪当了副总，那坐在总经理位置的季木自然会有危机感。

    也自然，会希望自己有更多筹码，更多股份。

    这时候，如果季乐鱼和他离了心，他上可以打着季乐鱼的旗号追讨他哥留下的股份，下可以拿季乐鱼和他做交易，让他交出他哥留下的股份。

    想的很好，只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去碰季乐鱼。

    季屿霄觉得很奇怪，是他说的不够清楚吗？

    还是他太久没和季木见面，季木已经忘了他到底是什么性格了？

    既然这样，那他就帮他恢復一下记忆吧。

    不然，岂不是白瞎了他这一番操作。

    「我知道了。」他语调平静道。

    林洛清看着他这样子，愈发担心，「你不要衝动啊，这事小鱼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难受，所以你不要太生气，报復季木可以，但是不要因为季木影响了你。」

    「放心。」季屿霄笑了起来，「我有分寸。」

    「真的？」

    「我还没有给我哥哥嫂子报仇，所以，我必须得有分寸。」季屿霄给了他一个足以令他安心的理由。

    林洛清听到这话，也确实鬆了口气。

    他这时候也想起来了，之前他也推测过，书里季屿霄应该是在给他兄嫂报完仇后才离开的，所以他应该不会在季木这里出什么事。

    「那就好。」林洛清轻声道。

    他刚刚是真的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那么理智的事情。

    毕竟，季乐鱼对季屿霄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是他哥唯一的孩子，仅存的血脉。

    季屿霄宁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受到伤害。

    可季木却偏偏要踩在了这个炸弹上，林洛清真的担心季屿霄一个衝动，让季木再也没有办法自作这些聪明。

    「等过几天我忙完了，我就请假回家陪陪你吧。」林洛清道。

    「不用。」季屿霄笑道，「你好好拍戏，不用担心我，等再过一阵儿我忙完了，我就去看你。」

    他并不想林洛清这么早回来，不想让林洛清看到自己残忍的一面。

    「放心，我很快就会去探班你的。」

    「好。」林洛清只能先答应他。

    不过他还是打算等下一次转移取景地的时候，趁着剧组还没安顿好，先回家几天。

    他放心不下季屿霄的死因，也牵挂着季乐鱼这时候的心理情绪，他得回去一趟，得亲眼看到他们，和他们相处几天，才能安心。

    「哦，对了。」他提醒季屿霄道，「别忘了让方昕转学，小鱼不想转学，那就只能让他转学了。」

    「嗯。」季屿霄应道。

    他当然会让方昕转学，并且这辈子，方昕都不会再出现在季乐鱼面前。

    他靠在椅背上，维持着自己的温柔，一直到和林洛清结束了这通视频通话，才任由阴鸷爬满自己的双眼。

    季屿霄拿起手机给季木发了条微信：【明天早上，来我家一趟。】

    季木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惊讶的皱起了眉，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吗？

    季乐鱼和他吵架了？

    所以他知道方昕出现在他们学校了？

    他连忙去给季乐鱼打电话，不过季乐鱼并没有接。

    他挂了电话，看到了季屿霄的第二条微信：【早上八点，不要迟到，事关你总经理的位子。】

    季木看着这后半句，发消息问他道：【什么事？】

    【明天再说。】

    季屿霄放下了手机，看着窗外的夜色，夜色浓稠，似是掩藏着层层污浊。

    季屿霄拿出了抽屉里他哥之前送他的那把小刀，静默的擦着。

    刀光凌冽，刀身清冷，在浓重的夜色中，刀身泛起的光，泠泠彷佛月辉一般。

    这是一把没见过血的刀。

    季乐鱼看着季木又给他打了电话过来，正想接，手机却被林非拿走了。

    林非没有接，在季木挂断后，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以后不要理他了。」他对季乐鱼道。

    「可是他会和我说一些我叔叔的事情。」季乐鱼解释道。

    「那也不要接他电话。有事他就来你面前说，打电话就不用了。」

    季乐鱼撅了撅自己的小嘴。

    林非把手机放在了自己这边，「你继续写作业，乖。」

    季乐鱼：……

    季乐鱼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低头去写作业。

    季木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只能听到熟悉的女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疑惑的多打了两次，就猜季乐鱼应该是把他拉黑了。

    他一个小孩儿哪会拉黑别人，十有八九是季屿霄做的。

    他肯定知道自己做的事了，并且想切断自己和季乐鱼的联繫。

    说不定，季乐鱼在争吵中和他说了他要来找他，所以季屿霄才会拉黑他，让他没法给季乐鱼打电话。

    季木抬手轻敲着面前的茶几，看来，明早有的麻烦了。

    不过没关係，季木想，只要季乐鱼现在和他离了心，偏向自己，那他就有和季屿霄谈判的资本。

    他从来不在乎季乐鱼，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季屿凌留下的那些股份罢了。

    他们完全可以各拿各的，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着明早见到季屿霄后的措辞，一遍遍的反覆琢磨润色，一直到走进季屿霄别墅前的一秒，还在想着怎么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

    张嫂给他开了门，和他说季屿霄在一楼的会客厅。

    这是季木没去过的地方，他跟着张嫂走了过去，敲了门，在听到季屿霄的回应后，走了进去。

    这间会客厅并不算大，厅内摆着茶几和沙发，看起来很閒适。

    大片的阳光从设计精美的玻璃窗照了进来，照在正坐在阳台的季屿霄身上，他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慵懒，像只晒着太阳的大猫。

    季木注意到他今天穿的也是睡袍，墨黑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凰一般的飞鸟，很是华丽。

    他的双手放在腿上，很白，彷佛没有温度一般，莫名让人想到阴森森的白骨。

    见他走了进来，季屿霄露出了点笑意，「来了。」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没有迟到。」

    季木走近他，问他，「你想和我说什么？」

    季屿霄歪了歪头，似是活动了一下脖颈。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你太高了，低一点，我不想费劲儿。」

    季木无法，只得凑近他，弯下了腰，准备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然而他刚弯下腰靠近他，却猛地感觉似是有什么闪过，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的脖颈间传来剧烈的疼痛，连带着肩膀，疼的他惊叫出声，痛苦的向脖颈处按去。

    他看到了季屿霄手里的刀。

    冰冷银白，在阳光下泛着光，刀身凛凛，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到刀尖，慢慢坠落，似红色玛瑙一般。

    季木按着自己的脖颈，疼痛，冰冷，粘稠。

    他疼得厉害，脚步不自觉向后。

    有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他的身上，不断的向下蜿蜒。

    季木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一片鲜红，刺眼又醒目。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开场会是这样，就像他怎么也没想到季屿霄会衝他挥刀相向。

    「你想……杀了我？」他难以置信的，惊恐的问他道。

    他的声音有着不自觉的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

    季屿霄扬眸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感情，阴冷的彷佛淬了毒。

    「我说没说过，你们争权夺利，爱怎么斗怎么斗，但不要碰我的家人。」

    「为什么，你不听我说的话呢？」

    他疑惑道，「季木，你就这么喜欢找死吗？如果你这么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反正我这么病恹恹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一起死吧，我杀了你，然后我再给你偿命，你看，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