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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 第36节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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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可没修过什么省亲别墅, 迎过宫妃回门,家里的花园也是林滹之父买下这宅子时就有的, 前一阵刚赶着修春绿园的时候修葺过,虽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却也自然是比不得大观园的气派风光的。贾母心里揣着事, 又原不喜馥环为人, 强撑着和她说了一阵话, 便试探着问黛玉进宫所为何事。

    “前几天妹妹病了,宫里赐了补药下来,今天去谢恩。”馥环摸着手珠, 暗暗发笑,“兴许是皇后娘娘想找人说说话?我也不太清楚。老封君知道的, 我现下没有诰命品级了, 宫里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她说得坦坦荡荡, 贾母便是心里再偏袒云渡, 也不好对她和离一事说点什么,否则真成了倚老卖老了。何况馥环如今一看, 模样也不是想象里的嚣张跋扈,反有七分憔悴三分超脱,贾母又向来喜欢好看的女孩儿, 自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好在没等多久,黛玉就回来了。

    贾母本有一肚子话要说,但见外孙女儿身上朝服也来不及换下, 急急忙忙地赶来,一时也有些恍惚。族姬与郡君同品,朝服也是十分的雍容华贵,黛玉在家时从不作类似的打扮,钗环满头,看着又比平时更明媚不少。

    馥环扶着桌子站起来:“妹妹回来了?那你同老封君说说话,我去看看大嫂子。”

    “替我问大嫂子好,我晚点也去她那儿坐坐。”黛玉微微点了点头,上来与贾母见礼,贾母先问:“在宫里可曾见到贤德妃娘娘?”

    黛玉回道:“只见到了皇后娘娘。”

    贾母微微有些失望,又问了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之类的话,然后忽然想起来:“这么说。你前面是又病了一回?”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赏赐了药品下来,她做外祖母的却不知道,不禁问道,“怎么没告诉我一声?要是缺什么药,兴许我那儿有呢?”

    “大正月的,怕外祖母为我担心,年也过不好。”黛玉可不敢叫贾母知道她是为什么病的,“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赐药,其实我也没什么缺的,我姐姐还有个挺大的药房铺子呢。”她遥遥地指了指韵婉的院子,“也给大嫂子赐了药,应当是大嫂子身子不便,才只召了我进宫。”

    林家如今风光,一半仰永宁王之势,一半因林征林徹兄弟被重用,即使是皇后娘娘,也想着和他们套近乎,贾母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微微叹了一口气:“武曲鼎一事,我一直也没给你个交代,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黛玉忙冲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亭外伺候的丫头们,贾母这才知道这事黛玉果真是瞒着她家里人的,虽然一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还是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黛玉听不得这个话,又想起自己上交的账本,泪水没忍住流下来了:“有谁对不起谁呢?各人有自己的因果,一是看命,二看自己。我运气好点罢了。”

    贾母听了这话,一时也有些犹豫还该不该请她帮忙,想了一阵,到底还是开口了:“你还记得我们在金陵的老亲戚甄家,前一阵他家的婆子来找我,说是你父亲在任上的时候,同他们家有些误会,甄大人想让我替他们解释解释。”

    黛玉接过紫鹃的帕子,抹去了眼泪,闻言冷笑道:“可惜我父亲已经没了,听不得他解释了。”大正月的,她也不想说刻薄话,否则真恨不得叫甄应嘉到地底下亲口同林海解释去。何况解释什么呢?林海做了十几年的盐官,扬州同金陵那么近,甄家和贾家关系那么好,也没见他在世的时候,甄应嘉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同他客气些?最后想要逼死林海,拿他的家财填补亏空的那些人里有没有他?林海也没了快一年了,她这一年一直就在京里,这误会是有多大,这么久也没法解释,到永宁王开始彻查了,才火急火燎地托外祖母来说?她也不

    能白担了“气性大,心眼小”的名,当即道:“外祖母不必再说了,我父亲出殡的时候,家里近的远的老亲都来了,那天琏二表哥也在呢,多少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来送?也没见那位甄大人。他兴许是外祖母家的旧相识,却不认识我们家的。能有什么误会?”

    她这话几乎堵死了贾母求情的路。按理说,听到甄家算计女婿家产的事,该生气的,但甄应嘉和故去的荣国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贾家在金陵的生意,也全靠甄家帮忙照应着。荣国府子弟不成器,若非有祖产,还有和那些老亲戚们的“生意”,哪儿能撑这么多年?甄家若是落败了,贾家少了一门财路不说,那些“生意”,到底有几分黑几分白谁也说不清。要是自己家受了牵连……

    她们祖孙正僵持着,宋氏换了衣裳过来了,先给贾母道歉:“不知老封君今日要过来,叫老太太久等,是我的罪过。”又看了眼黛玉,“好好的怎么哭了,快把眼泪擦了,仔细风吹了眼睛疼。病才好呢,要是又头疼起来,可有苦头吃了。”锦书素来伶俐,问道:“已经叫人打了热水,姑娘要不先去洗把脸,头发也好梳一梳。”贾母本不愿在宋氏面前说这些事,当即推着黛玉:“说的是,你最好把衣裳也换了,我也是穿过朝服的,这一身珠子,好看华贵得很,也重得很。”

    黛玉正想着冷静一下,便跟着锦书绕进屋里,洗过了脸,又补上胭脂水粉。锦书道:“史太君也不年轻了,就只身一人过来,虽然带了丫鬟、管事的,可没个家里人在,到底没法安心,要不要往荣国府递个信,请他家老爷小爷的来一个?”

    “他家混世魔王来了怎么办?”黛玉取下朝珠手串,换上雪雁送来的银鼠毛袄子,嘱咐下去,“也不知道外祖母肯不肯留在我们家用顿饭再走,请厨房今天做几道好克化的菜吧。”她还记得贾母的口味,亲自写下几个菜名来,“锦书姐姐帮我去同厨房说一声,走我的账。”

    锦书忙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厨房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哪有家里来了客人,另外准备宴席,要姑娘自己掏钱的道理?公中的账上就有这个的。”

    “我前几天听见锦荷说,你请她吃鱼,塞了钱给李婶儿?”

    “我们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按着规矩来的,想吃点什么,可不得另外给点钱,那钱也不是给李婶儿的,就是给厨房买菜的钱。”锦书解释了一声,又给黛玉递了个手炉,披上了披帛。

    黛玉道:“今天虽然没风,园子里也不好久坐,漱楠苑收拾好了吗?我想请外祖母去我住的地方坐坐。”

    雪雁忙道:“收拾好了呢,老太太喜欢喝的茶也备好了。要我说,若是老太太愿意留下来用饭,就在漱楠苑吃好了,也省得太太、环姑娘她们跟着忙活?”

    黛玉点头道:“也是。”便回了亭子,邀贾母去自己院子里玩。贾母早就想亲眼见见外孙女儿在林家是怎么过日子的,自然应了。宋氏要陪着一起去,倒是黛玉亲自拦了她:“婶子留步,我听馥姐说要去看大嫂子,也不知道大嫂子院子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婶子还是先去看看大嫂子,也让我安心些。”宋氏便笑着看了眼贾母:“是了,你们祖孙一定有好些体己话,我不打扰你们。”又同贾母说了好些客气话,命婆子们好生伺候着,才离开了。

    黛玉亲自扶着贾母到了漱楠苑,才是正月,春芽儿还没发,但漱楠苑里依旧是嗅得花香听得鸟语的,守门的两个婆子正在做针线,见到黛玉回来,忙起身相迎,贾母素来慈爱,连声夸这两个婆子“懂规矩、守本分”,又看了看她们的针线,点评了

    一二,黛玉道:“这是我外祖母,她什么都懂,审美也是一等一的,你们按着她说的改,准没错。”婆子忙恭维,称受教了。贾母进了堂屋,见着屋里一片整齐,几个小丫头坐在廊下各自忙活,叹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怕你听见了笑话,年前我一时兴起,想去大观园里看看宝玉和你的几个姐姐妹妹,也没让人通报,结果月亮才刚出来呢,守门的几个婆子就在吃酒玩牌,当时就把我吓坏了,发落了你二舅母一通。你说说看,那园子里住着的,除了宝玉,都是家里的女孩儿们,她们这样玩忽职守,要是有个歹人进去了可怎么得了?你二舅母这么大的年纪,管这些人,竟还不如你了。”

    “如今我出来了,也不怕别人说我惦记着什么,就同外祖母直说了吧,这事哪里怪二舅母呢?”她指着锦荷道,“她姐姐方才外祖母也见到了,就是我婶子身边的锦书,在我们家也不比鸳鸯姐姐差了,上个月她过生日,锦书去厨房点了几道她妹妹喜欢的菜,另外出了菜钱的。外祖母家,我信鸳鸯姐姐自然是有这个心的,但柳婶儿敢收吗?别说外祖母家的风气就是上了年纪的奴才比年轻的主子还体面的,二舅母又是出了名的慈善人,遇到倚老卖老的,她敢当着面就骂,就是凤姐姐,怕是都不敢撕那些老人的脸面呢。”她还惦记着贾母对自己的好,这话也说出了十分的真心,“说来说去,你们家是国公府,传了快一百年了,别说二舅母,就是外祖母自己,难道能改了老祖宗时候就定下的规矩?”

    “要真是老祖宗的时候,那也不计较这些了。”贾母道,“就是一代不如一代,才开始操心这些事。”要是贾家还是一门双国公的时候,家里的奴仆都个顶个的忠心,就算没有人守夜,难道谁敢闯他家的门?就是再不愿意承认,也得说,如今家里是没落了。王熙凤胆大,背着她们做了不少罔顾国法、家法的事儿,难道她真的一无所知?还不是因为家里气数已尽,根本上都坏掉了,何必在细枝末节上再计较?若是太较真,整个家里,又有谁能挑起这个大梁来?总不能真指望着邢夫人同王夫人!这件事上,她倒是羡慕起林家来了,就不说人家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仕途经济上一帆风顺的,就是后院这几个,宋氏暂且不提,黛玉看事通透,馥环也做事老到,韵婉身为长房长媳,家事被小姑子管着,也从不妒忌挑事。虽说也是林家人口简单的缘故,但是家风如此,许是书香门第的底蕴在,他家的下人也比别家看着规矩些。贾母记得贾琏送黛玉回苏州的时候说过,宋氏身边的丫头模样、性子都不出挑。可如今看来,人家老实、不活泛的下人,反而用起来更得手些。

    茜雪捧了茶上来,贾母一惊:“这不是你宝兄弟屋里的茜雪?怎么她在这里?”

    茜雪拧着帕子候到了一旁,紫鹃虽是不忿,也不愿意在人背后说宝玉的闲话,只道:“茜雪的爹爹病了,她又孝顺,为了给她爹爹看病,出来找活做,恰逢我们姑娘在买人,就进来了。”

    贾母还有什么不懂的,同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立刻拉着茜雪到一旁说话,贾母自己先叹道:“这可怜孩子,她爹爹病了,怎么不来找我,自己扛着是怎么回事。”

    黛玉蹙眉道:“也是我遇见了,茜雪姐姐做事也周到,我还跟婶子说,要是没遇着她,只买回来些不懂事的小丫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教,少不得也得手忙脚乱一阵子。”

    贾母又同她说了一阵话,听闻得贾琏来接她了,不顾黛玉再三留饭,起身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今日同你拉了这么会儿家常,也只有在园子里说的那些是最重要的。也就是来看看你住得怎么样,和你婶婶、姐妹们相处得如何。见你一切都好,我也就安心了。甄家那事,我已说过,你忘了便是。凭那老亲再亲,也亲不过你我的血亲。我原想着,要真是误会,能解开了也好,既然不是误

    会,那你不同他们来往便是了。”

    黛玉鼻头一酸,轻声道:“外祖母疼我。”

    “我不疼你,还能疼谁呢?”贾母道,“如今你有了叔叔婶婶,他们也疼爱你,我也放心了。”她起初也是抱怨林家抢走她的外孙女儿的,甚至也觉得他们是图她女婿的家财,可如今又有些庆幸了。林家夫妇和她谁更疼黛玉也难说,可林家夫妇,少说要比贾赦、贾政兄弟俩更疼她外孙女的。她在时,倒也能护得黛玉一二,可要是她不在了,黛玉在荣国府里又该如何自处?但在林家就不一样了,林滹夫妇敢为了馥环同南安王府叫板且全身而退,黛玉在他们家,不难找个好夫家。

    黛玉顿时不忍,扑过去抱住贾母:“我不喜欢甄家,外祖母以后少与他们来往罢!”

    贾母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又说小孩子胡话,这都几代的交情了,哪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等他家再来了人,我替你骂他们几句,叫他们家的人亲自来找你赔罪。”

    甄家的人还敢上京么?黛玉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咬牙道:“外祖母听我的劝罢,我求过外祖母几次呢?”

    贾母心惊,在她耳边悄声问:“甄家真要出事了?”

    “我不知道他们家要不要出事,我只知道,事上总有个因果。我父亲不过做了十年的盐官,甄家在金陵多少年?前面那么多盐官,他们得罪了多少,又交好了多少?我父亲是死了,还有人还活着呢。”黛玉泣声道,“外祖母一向是通透的,难道看不出这其中的因果?”

    贾母长叹一声,叫她起来:“别哭啦,我心里有数。”又说,“不好叫你琏二表哥久等,我这就家去了。”她这次来,没敢带王夫人、王熙凤等,宝玉倒是想陪着,但是一来这种事不敢叫他知道,二来上次宝玉过来,惹恼了韵婉,她再疼宝玉,也知道如今韵婉是林家的宝贝疙瘩,得罪不起,且宝玉一向口无遮拦,遇着黛玉便有说不完的话,怕耽误了正事。如今倒有些庆幸了,黛玉还是她的乖孙儿,可贾、林两家,明显地走上了不同的路。上次她们进宫去拜见贤德妃娘娘,元春还悄悄地说,眼看着永宁王要当太子了,不若趁着黛玉这层表亲在,多多走动走动。刘遇是二圣面前的红人,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好话,顶元春自己多少上下打点的心思呢。王夫人着急着皇嗣的事,可元春面容憔悴,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贾母倒是有心,可如今见林家叔侄进宫只拜见皇后娘娘,心里也明白了大截。

    说到底,家里的气运在走下坡路罢了。

    刘遇听说自己离开后林表妹病了一场, 一时也有些感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荣国府毕竟是林黛玉的外祖家,她就算咬着牙把账本交出来了, 也怕真的会害到她外祖母。她是个女孩儿, 若是男儿, 也定是个不输其父的谦谦君子。皇后在他请安的时候悄悄问他:“听说明珠族姬病了?这身子骨怕是……”他一言不发, 只给皇后磕了个头,皇后也是过来人,这有什么不懂的?横竖不是她亲儿子, 她棒打鸳鸯了也轮不到自己娘家的女孩儿们,不如索性卖个好, 当下赏了些药材首饰去林家给明珠族姬, 等她病好了,又宣她进宫来说话。

    姓林的小姑娘果真生得清丽脱俗, 秀美非凡。皇后自己是皇家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审美选出的皇子正妃, 也知道黛玉这样的长相、身世其实不合皇家选正妻的规矩。但还是那句话,皇上宠永宁王。这么多年来, 为永宁王坏的规矩难道少了?便是这次不愿意为永宁王破例,那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实在不必吃力不讨好地两边得罪。因此皇帝问她见过明珠族姬没有, 她如实回答:“见过了,长得像文慧皇贵妃。”

    皇帝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是么?”便再无多言。

    皇后知道, 刘遇所求,多半能成了。

    他们做了半辈子的夫妻,如今把该交代的事说完,想再说点其他的,就得搜肠刮肚地再找一个话头,几十年这么相敬如宾,也是不容易。皇帝去木兰前,敢把那些事托付给她,不可谓不信任,甚至那些平日里深受宠信的妃嫔,对他将在木兰遭遇的事、准备动的手都一无所知。做帝后做到能交付身后事的份上,古往今来就没几个。她也是不敢跟别人说,皇帝百年后如果愿意让史官知道这一笔,她少说也能有个“贤后”的名儿。做女人做到这份上,按理说也值得了,只是她心里还是暗暗地羡慕着早逝的林妃。她当年是怎么做到与陛下无话不谈的?甚至连她的远房侄女儿,也能因为像她,备受青睐。

    “太后明天叫了忠敬王妃进宫侍疾?”皇帝问了声。皇后应了声是。太后素来不喜她,如今大势已去,也要想方设法地膈应她。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很难再被膈应到了。如今这宫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已经换了人,她又不是民间要看婆婆脸色的女子。皇帝道:“多半还要为了封世子的事来烦你的,他们家一团乱,你咬死了什么也不知道,等忠敬自己上折子请封就是了。”

    忠敬王当年也是和皇帝一样被兄弟们的风头盖住的闲散王爷,不过几兄弟相争,闷葫芦一样的忠平王最后不声不响地赢到了最后,忠敬王虽然没有兄弟们风光,但平平安安地活到这岁数,也知足了,他家王府比皇帝的后宫还乱,现在的王妃是续弦,元妻亦有两子,现已及冠,家里每天争得头破血流的,也就亏得是他们家没什么权,否则说不定比废太子兄弟几个当年的手段还要多。

    皇帝早早地定下了接班人,便似乎觉得自己的后宫一派安宁,几个皇子们兄友弟恭,甚至有心情看看哥哥家的笑话。皇后只觉得幸好周贵妃和二皇子不用听见他现下说的话,否则怕是要气出病来。太子之位可比忠敬王府世子之位高出不知道多少等去了,别人是争不过,哪里就是安分守己、不敢去争了?便是现在一派天真、最喜欢亲近大哥的四皇子,长大了也不一定能保证不动心思呢。

    但皇帝已经给刘遇把路铺得太平坦了。皇后也不是一定要看热闹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想,他是有多宠信林妃,才会舍不得她的儿子走哪怕一点点弯路?

    太后的身子底子其实不错,也是因为太上皇这一病,急火攻心,才跟着病了。如今太上皇还整日昏睡着,怎么也唤不醒。太医们看了一拨又一拨,连民间的神医都请了一批,确认了回天乏力。这后宫也变了天,几个素来

    不对付的太妃们像是忽然和解了似的,也不拈酸吃醋了,也不动辄找茬了,甚至来侍疾时都带着几分真心实意。太后心里清楚,皇后这么些年,和德寿宫的关系也就那样,这些太妃、太嫔们没少借着太上皇的由头从内务府捞好处,现在怕皇后秋后算账,只恨不得太上皇与太后长命百岁,继续镇着皇后才好。

    可哪有那么容易,皇帝恨不得找个理由告诉全天下现在做主的换人了,哪里会继续任由她们凌驾于皇后之上?

    她叫忠敬王妃进宫,本是为了碍一碍皇后的眼,但时值多事之秋,忠敬王妃也没了昔日的小意,只顾着一刻不停地上眼药,一会儿哭诉王府里人心不齐,一会儿骂两个继子联起手来欺辱兄弟,一会儿又说他们兄弟不合……太后只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更疼了,忠敬王妃还在哭啼啼地求她做主,她不耐地挥了挥手:“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插手,你再这样拎不清,这王妃也别当了,叫你们家王爷把你领回去清醒清醒。”

    忠敬王妃吓了一跳,连连磕头谢罪。

    太后觉得无奈,问宫人:“忠顺王最近进宫来过没有?”

    “回太后娘娘的话,忠顺王妃没了,忠顺王说自己身上怕是不吉利,怕冲撞到老圣人,除了太上皇回来那天过来磕了头,就再没进宫过了。”

    太后早年也是经过风风雨雨的人,忠顺王妃袁氏的娘家掺和进了木兰行刺一事,她也有所耳闻。如今袁家死的死,关的关,忠顺王妃倒是因为提前没了,避过了一劫。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太后一时恐忠顺王是受了皇帝的胁迫,对王妃下了手,一时又恐忠顺王真的参与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一时间胸口心跳如鼓,险些喘不过气来宫女见状忙为她顺气,好容易缓回来,太后捏着宫人的手道:“他们家翎儿还那么小,就没了母亲,也是可怜,吩咐下去,赐新书一部,宝砚一方,玉如意一柄。”

    太后与上皇不同,她惯常对待孙儿,皆是一视同仁,如今单单给忠顺王府的刘翎赏赐,一时间宫内宫外,也有不少猜测。

    刘遇来给太后请安,玩笑道:“成日里来给皇祖母逗乐,也没换皇祖母另眼相看,可委屈了孙儿还特意绕了远路,买了最新的《玉山亭》来打算念给皇祖母听。”

    “就你会油嘴滑舌,德寿宫一半儿的瓜子都是你磕的,还想要什么。”太后心烦意乱,话本听到一半,便招他过来,“别读了,费嗓子,回头让太监读就是了,你来陪我说说话。”

    刘遇一向乖巧,立刻命人取了小马扎来,坐在太后脚下:“皇祖母请说,孙儿听着呢。

    “你们堂兄弟二十几人,这么些年,在德寿宫,吃的用的都一模一样,我谁也没偏袒过,但你老子是皇帝,你是他的长子,比你兄弟们要尊贵些的,和他们用一样的东西,怨过皇祖母没有?”

    刘遇笑道:“皇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父皇还未登基时,我来皇祖母这儿,和堂兄弟们也是用的一样的东西啊。”他后来是靠着自己在太上皇那边露了脸讨了喜欢,甚至有人猜过当今登基也有上皇喜欢刘遇的原因,但最初,忠平王在兄弟几个里面不起眼,宫里头踩高捧低,对义忠老千岁和忠定王的几个儿子客客气气的,对他就有些怠慢了。唯有太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给几个孙儿们的待遇是一碗水端平的。刘遇平日再忙,也要日日来德寿宫请安,也有记挂着皇祖母当年对他的好的意思。

    太后一时鼻子发酸,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她踌躇了一会儿,问,“你

    最近见过你忠顺王叔没有?”

    “去年王叔送我的酒,我埋在园子里了,正打算挖出来喝呢,给王叔下了帖子,说他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喝,王叔说给我这个面子,后日来我府上喝酒。”刘遇答道。

    “你……”太后本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想来想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说道,“你几个叔叔里,他同你年纪最近,一向玩得好,他日他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看在皇祖母的面上,记着他带你胡闹的那些事儿。”

    忠顺王叔,恐怕从今年开始,要懂事得不得了了,刘遇行礼道:“听皇祖母的。”

    从皇帝登基起,太后就知道这个太上皇曾经最喜欢的孙子将来是要登大宝之位的,但看他如今一举一动滴水不漏的模样,还是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上皇意气风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仿佛就在前几天,怎么一转头,就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了呢?

    刘遇说自己约了忠顺王喝酒, 并非搪塞糊弄太后之言,他一过了年就给忠顺王府下了帖子, 忠顺王也立刻就答应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上皇生死未卜, 便是他现在醒了, 也不会为了保忠顺王和皇帝撕破脸皮的。袁家是这次的主谋, 打的也是扶忠顺王上位的旗号。也就是忠顺王提前往宫里通风报信, 又即使处理了王妃和她弟弟,否则,皇上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拿他开刀。

    不过现在, 忠顺王府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皇上的态度还不明确,多了去的人想拿他做投名状去投奔新主。不过忠顺王本来也不计较那些墙头草的态度, 他只忧心皇帝肯不肯放过他。收到刘遇的帖子的时候,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春雷琴没白送。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抽条一样地长个子, 他不过半个月没见着刘遇, 就觉得他又长高了一些,幸好他出身富贵, 否则做衣裳的速度恐怕还比不过他长个子的速度。刘遇道:“已经立春了,怕这是最后一茬梅花了,和皇叔烤烤火, 喝喝酒,偷偷闲。”

    永宁王府花园里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无风亭”,三间亭子围在一处, 据说造园子的匠人很有巧思,设计这亭子结构的时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便是外头狂风暴雨,这亭子里也是没有风的,却又极透气,刘遇秋冬时常在亭子处赏雪观花,忠顺王来了两回,撺掇他一起生起炉火来,烤着肉吃,“不比傻坐着舒爽”,旁人笑他暴殄天物,糟蹋了美景,刘遇却觉得有理,今天也生了火,叫了两个极清俊的内侍在一边烤肉。

    这要搁以往,忠顺王定要与这两个内侍调笑的,今儿个却没了兴致,拣了两个红薯扔进火里烤,便坐回桌边,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

    无风亭里的椅子上扑了厚厚的绒毛垫子,刘遇整个人缩在雪白的狐狸毛垫子上,往常那些仿佛能割裂空气的锐气被隐藏起来,整个人慵懒又矜贵,真真是画里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他不紧不慢地吃着烤肉,问道:“皇叔今儿个可比往常正经多了,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忠顺王看了一眼台阶下烤肉的小厮,一时也拿不准刘遇的意思,只得道:“平日里一起玩乐罢了,再过几个月,你身份可就又不同了,我哪儿还敢同你的人开玩笑?倒是你的堂兄弟们,这次沾光一起封赏——我正为这个事头疼呢。”

    “你又不是忠敬王叔,有什么好头疼的。”刘遇随口道。

    “忠敬王兄家里那些事儿已经连你都知道了?”忠顺王笑道,“他以为他瞒得不错呢。我为什么不头疼?我家里儿子虽然不多,也有几个呢。”

    “王妃不是只生了一个?”

    忠顺王心里一动——这是袁王妃没有连累到儿子的意思?他看着刘遇的脸色,试探着开口:“按你这么说,我上折子给翎儿请封就好?”

    “你就他一个嫡子,不给他请封,难道给别人请封?”刘遇却没说刘翎的待遇会不会和其他堂兄弟一样的事儿,只是这句话也够忠顺王安心的了,他倒也不怕自己的爵位降一等,做个闲散王爷,但是不免要担心上皇一死,自己就要被打发去守皇陵,儿女们被圈禁起来之类的。刘遇这句话一出来,起码说明不管怎么着,他头上还能有个爵位在。

    刘遇笑了一声,命人来斟酒,同忠顺王碰了碰杯,一饮尽了,方道:“王叔看看忠敬王叔,成日里喝酒看戏,这辈子最头疼的事也就是王妃和晟哥、琤哥各执一词的时候。等这次事一过,他继续喝酒看戏,谁也烦不到他,心宽体胖的,说起来也叫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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