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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十一)

    清理完毕,安静且迅速地离开房间。

    行至北侧,云嫣的房间不知何时开着一条缝。

    二人对视一眼。谢晴虹上前挡在韩耀魄身前,谨慎地推开门。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先是半空中晃动的一双赤裸的脚。

    视线上移,红裙如血。

    ——云嫣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吊死在房梁上。

    韩耀魄倒抽一口冷气。

    二人合力将人从房梁上解下,放在床上,尸体尚且柔软带着一丝温热,像是刚死去不久。

    云嫣身上只着单衣,单薄的衣料下能看到皮开肉绽的伤痕,应该是在宰相府受的伤。他双目暴突圆睁、口唇张开,颈上一道深深的勒痕。

    看上去像是云嫣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不对,”谢晴虹隔着帕子检查尸身,“他是被人勒死的。”

    谢晴虹指指脖颈上的勒痕,“如果是自缢,勒痕只延伸到耳后,可他的勒痕从喉结前延伸到后颈,在后颈相绞,这是一个后方施力的手法。”

    韩耀魄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些?”

    谢晴虹温柔地对他笑笑:“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韩耀魄闭嘴了。

    谢晴虹:“而且自缢的人双眼紧闭、双拳紧握、大小便失禁,这些他都没有。”

    隔着帕子,谢晴虹两指夹住尸体的手指,“如果是被他人勒杀的话,他会下意识挣扎反抗,双手指缝里会留下凶手或自己的些许血肉。”

    韩耀魄:“可是他的指甲缝里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难道……”韩耀魄有些不寒而栗,“凶手不止一个人?”

    还有帮凶在协助杀人。

    按住双手不让人挣扎,眼睁睁看着人被勒死在自己面前。

    谢晴虹起身,环顾四周,走向角落里一个大衣箱,层叠的衣物下面压着一个上锁的小盒子。

    指尖弹出一簇青火,干脆利落地融断锁扣。

    盒子里是两份手写誊抄的卖身契,一摞厚厚的银票,看样子攒了许久。

    那两张誊写的卖身契纸张有些发黄,应是放了一段时间,上面记录着签契人和添香苑的卖身合约。当然不是官家手里那一份,没有具有效力的画押,看样子是自己留存的备份。

    韩耀魄抽过那两张卖身契,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薛云燕

    薛夜

    “果然如此。”韩耀魄看着这两个名字,事情的来龙去脉明晰起来。

    韩耀魄从头开始捋这长长的时间线。

    “既然这云嫣就是薛云燕,叶雪就是薛夜,二人又关系密切亲近,猜测一下两人应有血缘关系,也许是亲兄弟或堂兄弟之类。”

    李复年少与薛云燕结识,两小无猜竹马情缘。可薛夜整日与薛云燕交往亲密,交情甚好,一来二去,竟也对李复芳心暗许。

    那时李复眼里只有薛云燕,哪里在装得下他人,薛夜一面与薛云燕亲亲热热无话不谈,一面又嫉妒不堪苦水直咽。

    后来宰相为了对付薛家,暗中联络拉拢与薛家交往密切的李复,高官厚禄、威逼利诱下,李复屈服了,成为宰相铲除政敌的马前卒。

    他要诬陷薛家的事情被薛夜发现,薛夜不但没有揭发他,反而帮着李复一起捏造证据,借着薛家人的身份放入书房,于是造成薛家灭门惨案。那些与薛家关系过密的莲城乡绅官僚为了自证清白表忠心,也为了躲避风头,纷纷拖家带口搬到平京,在皇城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薛夜本意是自己假死后与李复双宿双飞,可那宰相好色,看上了风姿无双的薛云燕,于是李复又动了歪心思。他设计令薛云燕和薛夜二人逃出生天,转手将他们卖入添香苑,一边坐在薛家抄家的金银上吃人血馒头,一边把失去薛家长子身份跌落泥潭的薛云燕送给宰相,做他平步青云的敲门砖、问路石。

    薛夜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还不悔悟,把过错归结到薛云燕身上,被仇恨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让薛云燕不好过。

    韩耀魄推测:“薛夜化名叶雪,做了李复在添香苑的眼线,一边监视薛云燕,一边又忍不住模仿,妄图取代。”

    谢晴虹接话:“于是他常在无人的时候潜入薛云燕的房间,偷换薛云燕的衣服,模仿他的步姿。”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薛云燕被宰相欺辱过后,得到了施舍一般的真相,原来年少时的情谊抵不过高官厚禄,抵不过飞黄腾达,原来亲如手足的人也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嫉妒和爱毁了家庭、也毁了自己。

    韩耀魄:“当夜薛云燕与李复发生争执,李复怕行径暴露被宰相弃卒保车,于是和薛夜一起痛下杀手,谋害了薛云燕,伪装成自尽的样子。”

    一场恩怨掺杂着真真假假的情和世人趋之若鹜的名利权势,纠缠了数载,终结于一场谋杀,一条白绫。

    韩耀魄目光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薛云燕的尸体。

    “我们猜的对么?”

    “占着薛云燕身体的人,我该叫你叶雪,还是薛夜?又或者——”

    “极乐天鬼主,幽明。”

    一声轻飘飘地笑,床上的人缓慢地抬起手,撑坐起身子,长长地黑发倾泻而下。

    “哎呀,让你发现了。”

    韩耀魄看着他:“第一晚和第二晚入夜后,操纵玉怜和绿琴的是你吧,你嫉妒一切靠近李复的人。玉怜对他笑,你便扒皮挖眼,绿琴抚琴,你便断指缝口。”

    “你偷走了玉佩,偷得走他人的人生么?”

    可是一直活在别人阴影下的你,真正获得幸福了么?

    “哈哈!”幽明掩口一笑,神色扭曲了娇艳的面孔。

    “活在谁的阴影下?薛云燕?他也配?”

    可笑那李复最后一刻居然反悔,下不去手杀那贱人,还不是自己帮了他一把,亲手勒死了薛云燕。

    凭什么薛云燕在薛家享受无上关爱,而他只能是偏房的次子,只要薛云燕在,他就永远是个陪衬!

    合眼的玩物、亲长的重视,他可以不要,都送给薛云燕,可他凭什么,连心上人也要和他抢!

    这让他怎能不嫉妒、不怨恨!

    可不管李复真正爱谁——也许他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幽明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

    ——笑到最后的,还是他!是他薛夜,是他极乐天鬼主幽明!

    谢晴虹五指一抓,一条青火长鞭凭空出现,手腕一抖,鞭子破空甩向幽明。

    幽明一个轻忽的闪身避开,不再掩饰,状若狂颠:“族长好大火气,怎么一照面就动手动脚。”

    飞溅的青火灼热,灼伤幽明的手脚和脸颊。

    幽明:“没想到族长受困实力大减也如此厉害。”

    “可是奴死了,族长和你的小情人儿也出不去喽。”

    谢晴虹堪堪停手,暴涨的青火停留在幽明额心前一寸。

    他言简意赅,姝丽的面庞满是杀意。

    “说,如何破境。”

    幽明眨眨眼睛,“很简单。”

    他冲韩耀魄扬扬下巴,“让他饮下我的心头血。”

    “谢族长神力无边,自能抵挡住破境的冲击之力,可你那小情人儿血肉之躯,怕是要背撕碎啦!”

    韩耀魄忍无可忍:“你给我换个称呼!”小情人个锤子!

    谢晴虹面上常有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显出久经沙场的冷肃和杀意。浅色的眸子映照跳动的火光,思忖良久,他点头同意。

    鬼主心头血可趋避妖邪,对普通凡人来说可能会承受不住,但韩耀魄已经有了元鼍和玉腰奴的契约在身,并不惧这异力,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眼下如果真要破境,他自保尚且勉强,如何再护得下韩耀魄。

    要么喝下心头血,要么被破镜时扭曲的时空绞碎。

    汹涌无声地青火缠绕幽明的脖颈,慢慢收紧。

    谢晴虹低声警告:“别耍什么花样。”

    幽明巧笑嫣然,施施然走向韩耀魄。

    红润的唇贴上韩耀魄的,幽明吐气如兰:“小郎君张口。”

    韩耀魄浑身鸡皮疙瘩全体起立,他看一眼皱眉的谢晴虹,得到他的肯定后,不情不愿地张了嘴。

    幽明软软的唇瓣含住他,软舌勾着什么东西送进了他的口中。

    那东西温温热热,带着铁锈的腥味,一入口就飞快地滑入咽喉。

    韩耀魄不由自主地咽下去,一把推开开亲着不放的幽明。

    幽明擦去唇角带出的银丝,鲜红的舌尖舔了舔指尖,“小郎君好滋味,无怪谢族长食髓知味。”

    韩耀魄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幽明飞快地抽身,一股浓郁的黑烟从他袖口喷出,将二人笼罩其中。

    他放声一笑,“再会了,奴就此别过。”

    谢晴虹准确地抓住韩耀魄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低声提醒:“要破境了,当心。”

    四周时空逐渐变得扭曲错乱,空间被拉长又折叠,连带其中的人都好似被揉圆搓扁,筋骨重塑。

    视线慢慢上升,韩耀魄看见周围场景慢慢缩小,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飞起来了。

    韩耀魄忍着灵魂颤抖的疼痛,咽下去的那口血在小腹温温热热,慢慢护住他的心脉关窍。

    视线忽的一闪,四下场景忽然破碎四分五裂,破境时的冲击力散向四面八方。

    被这力量一撞,韩耀魄心头巨震,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极乐天华美的宫殿,冷冷清清。

    幽明站在殿中,拢着衣袖,抬头看恶域终年混沌迷蒙的天空。

    几颗星子倏忽一闪,隐隐约约连成一个斗柄的形状。

    可夜色浓重,星光暗淡,不一会儿又隐去了踪影。

    幽明看着消失的星斗,喃喃自语:“多年不见,还是那么没长进,呆头呆脑的。”

    那谢家小子倒是越发难缠,幽明身上的灼伤还在疼痛。

    “居然没能困死他们。”

    幽明脸色有些苍白,忽然以手掩口,吐出一口鲜血。

    手心的鲜红刺目。

    罢了,反正此番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且听那谢家老太婆的,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招。

    他擦净血迹,施施然转身,撩开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幔。

    宫殿深处的大床上,赫然一具森森白骨。

    幽明姿态亲热地抱着那白骨,柔软的唇吻过冰凉灰败的骨骼。

    “还好有李郎你陪着。”

    “你是不会离开奴的罢。”

    白骨眼眶空荡荡,侧头歪向一边。

    白骨旁边的矮几上,是一座精美的纸楼,里面许多纸扎的小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纸楼上挂着铜架红烛,火光照着楼里形形色色的纸人——

    有酒酣耳热对着男倌破口大骂的恩客,有谨小慎微初入欢场的少年郎,有神色寂寥素手抚琴的乐官,也有一舞惊艳、眼中却两行血泪长流的花魁。

    纸楼正门挂一纸做的匾,上有添香苑三个大字。

    左右各挂一联:

    春宵巫烛屏动来,颊生香露

    寒妒乱影摘无处,累累玄骨

    一阵风吹来,燃烧的红烛熄灭。

    活着的和死了的全没入黑暗,再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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