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蒋行止说的不全对,如果有医生在的话一定会反驳他的话,但他着急忙慌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因为太无助了,许延声变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当天中午,许延声坐车离开f市,汽车在高速上疾驰,他心情平静,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医院这个地方,上辈子许延声几乎没来过,他很少生病,对生病状态根本不了解,只是觉得头晕想睡觉,反正他也天天睡觉。宋承悦在病床上精神并不差,让人意外的是脸色也不错,蒋行止在陪他,谢逐桥不在。许延声走过去,在床旁坐下,他极少社交,探望病号还是人生头一回,面不改色地问:“你怎么样?”宋承悦好几天没看见许延声了,高兴地去碰他的手,抿着唇对他笑了笑:“延哥。”电话里许延声没问,他虽然感情淡薄,但也不喜欢有任何事在电话里解决,所有许延声总是冷淡,每回打电话都对谢逐桥呼来喝去,他需要的是见到谢逐桥本人,而不是听他带着电流的声音。算起来许延声比蒋行止大了三岁,还死过一回,他对世事看淡,学不来蒋行止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隔着电话还好,见到人蒋行止就憋不住了,眼泪在眼眶盘旋一会儿,一不留神就掉了下来,还挺动人。蒋行止抽泣着说:“宋、小悦,减肥晕倒了”许延声嫌弃地抽了两张纸巾按在他脸上:“吵死了你。”蒋行止捂着脸哭,片刻后,擤了擤鼻涕,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再次神志不清地叙述。宋承悦本来就瘦,还节食减肥追求骨感美,流落开拍,导演只当了三天人,第四天就让他们加班,从早上九点拍到晚上九点,本来就体力不够,再加上过度消耗,宋承悦理所当然地晕倒了,在昨天晚上。这种事在娱乐圈里常见,大概率是低血糖,何况宋承悦不是什么大咖,打发了蒋行止把宋承悦送到医院,换了戏份又开始摧残还在现场的演员。连医生也是这么觉得,安慰当时紧张又气愤的蒋行止:“别担心,我们先做个血常规。”结果显示血红常规和血小板异常,紧接着深入检查,宋承悦和蒋行止都懵了。许延声问:“这和遗传有什么关系?”宋承悦眨了眨眼,眼神空洞地说:“我爸爸是白血病去世的。”好像是有那么回事,许延声想起来了,又问:“我记得你说你父母都不在了。”“什么?!”蒋行止没忍住喊了出来,被许延声瞪了一眼,讪讪闭了嘴。“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没多久也去世了。”
宋承悦微垂着眼,小心翼翼地藏好情绪,就算不止一次和其他人提过这件事,他还是觉得难过,觉得自卑,觉得不公平。更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不公平会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事实上白血病并不会遗传,只是家族史里有得白血病的人,后一辈人得白血病的概率会高一些。说不上算不算幸运,因为节食晕倒,宋承悦才有机会进医院做检查,病情被提前得知,还有机会通过药物干预,并且提前寻找合适的骨髓移植。但就算如此,白血病仍然是死亡率很高的病,宋承悦的父亲就死在这个病上,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这会儿的心情不错都是假的,早就背着蒋行止哭过一场了。许延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上辈子死之前的记忆,死不死的对他来说都还好,看着别人灵魂渐渐灰暗只会是另一种感觉,他觉得陌生,并且似乎不是很好受。检查结果上午才出,蒋行止冷白的月光透过窗玻璃照在宋承悦垂在床旁的手上, 输液早已结束,连贴在手上的胶条都已经撕掉,只留下浅浅的隐约可见的圆形疤痕。谢逐桥坐在床边削苹果, 意外的是削得很熟练,蒋行止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公司事务,许延声双手插兜腰抵着窗,垂睨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苹果递过去, 宋承悦接过来咬了一口,很脆很甜水分也足, 宋承悦眯着眼睛笑,很满足的样子:“谢谢。”谢逐桥又低头去削第二个,看似随意地问:“医生怎么说?”慢性髓系白血病,唯一能治愈的方式是异基因造血干细胞转移,也就是骨髓移植, 早期发现可服用针对病症的特异性分子靶向药物。宋承悦的病症发现的早, 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甚至不需要化疗, 目前通过药物干预即可, 平时多注意饮食和休息就行。这也是在场几人目前勉强算得上淡定的原因。“知道了。”第二个苹果削好了,谢逐桥站起来, 走了两步,递到许延声面前, 这是他上辈子学了很久却一直没能让许延声吃上的苹果。许延声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属于上辈子的谢逐桥的, 然后才看到瘦削的手指和被捏着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