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桥坐在床旁,想摸他汗湿的头发又被用力甩开,许延声没有心情说话,所有力气都用在这一下,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不甘心又骂道:“你恶不恶心。”谢逐桥面对许延声有种天然的无力感,哪怕过去想要和他分开一样,他总是想,却说不出很多话,如今也一样,想要辩解,又觉得无从说起。“你不要讨厌我。”谢逐桥望着许延声被手臂挡着的下半张脸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言不由衷,不知怎么样才能把胸口沉闷又汹涌的感觉通过言辞准确表达。“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敢。”“许延声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病房里本就安静,除了谢逐桥急促又努力的呼吸,不剩下其他。许延声动作不变,也不想说话,从来没觉得病是病,如今却觉得自己真病了,残存的意识只察觉到无能为力。“我没有死,”许久后许延声听见这么一句。谢逐桥说:“我只是很想你。”许延声终于翻过了身。睡醒时床旁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许延声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着眼前是梦还是真实。“蒋行止?”许延声有些许茫然,“现在几点了?”手背上的针早已经拔了, 烧退了不少,只剩下头晕。蒋行止松了一口气,许延声总算是醒了:“快凌晨了,老板我叫不醒你,医生说你只是在睡觉, 可我担心你。”所以他没有回去陪宋承悦,把人托付给谢逐桥, 自己在许延声身边守着,明知道是简单发烧也不敢走。许延声虚弱地笑了笑,退烧后身体很空,晕乎乎的像是会飘。过去一个星期他一直很难受,有一口气闷在胸口, 上不来下不去, 此时终于通了, 他坐起来:“现在回去吗?”“累的话可以在医院过夜的。”蒋行止说, 反正冯景和已经付过钱了,他早早回去睡觉, 也不掩饰,说要去陪周攸攸。难得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都不吵了, 许延声朝窗外看, 问:“晚上太阳从东边落山的?怎么了这是?”蒋行止委屈, 终于有地方说了,拿着许延声雪白柔软的掌心挡住眼睛:“我、我担心你们。”掌心立马就湿了, 没被挡住的鼻尖发红,委屈都连哭都没有声音了,努力缓着抽泣。“每回陪宋小悦检查,都说没有合适的骨髓可以移植。”“你又总是生病,找不到人,叫也叫不醒。”边哭边用许延声的手擦眼泪:“你们不能都好好的吗”许延声粗鲁地抹掉他脸上的泪,难得没有嫌弃,还没良心地笑:“蒋行止,你几岁啊?”哭完才觉得丢人,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我难受我担心,我想你们都好好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许延声便不说话了,等到蒋行止情绪发泄够了,说:“走吧,回去了。”蒋行止天亮才走,非要许延声答应他不离开房间,并且随时接他电话,终于还会回来看他,许延声都好好答应了,只想把人麻利送走。蒋行止扒拉在门边,眨巴眨巴眼:“老板,我真走了啊?”他一晚上没怎么睡,眼下一片漆黑,许延声含在嘴边的不耐烦又咽了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关上门回房间,第一时间是给冯景和打电话,只熬夜不会早起的冯少爷,再次被摧残:“你能不能看一下时间?”许延声不为所动:“冯景和,换个地方玩吗?”“去哪里?”冯景和虽然很困但又很想玩。许延声报了个l市的酒店名字,没什么特点就是离影城特别远,几乎是在城市的对角线,最远的两个地方。“”“你在想什么?”冯景和不理解。许延声:“你就说去不去吧。”昨天凌晨,不知是太清醒还是太不清醒,许延声罕见地冒出认为自己重活一世是个错误的想法。上辈子他是个讨债的,纠缠着谢逐桥不放;这辈子他却是个欠债的,靠近谁便欠谁一点。最不想见的是谢逐桥,最不想欠的也是谢逐桥,但当他们在这个世界用真实身份相见的时候,彼此的关系就已经说不清了。许延声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想要结束这一切。“肯定不去啊,”冯景和很肯定地不给他面子,“我和周攸攸关系才好一点呢,怎么可能因为你前功尽弃。”“没出息。”许延声做出评价,“一个女人而已,让你这么魂不守舍,尊严都不要了。”冯景和压根不吃这套,认定了许延声受的是情伤:“你比我好多少,因为一个男人”话说到一半适时停止才是最绝的,许延声有种仿佛吃了屎的感觉,果然不爽到了。“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咚咚咚——“我已经在门口了。”许延声:“”不想做无谓的争辩,也没什么意义,冯景和进来,和许延声坐在沙发两侧,冷静地干瞪眼。冯景和忽然就乐了,嘲笑许延声:“小屁孩,怎么就这么幼稚呢。”许延声心说你成熟,三十好几的年纪,失恋了还不是和我哭。不过,换算到今年,冯景和似乎才二十九,他要是和周攸攸吵架分手,许延声一定不会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