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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拾柒

    凌恒起身时,我已换上了深红se的方领呢绒旗袍,头发还未梳成低包头,梳直後就让一绺青丝直接垂在肩上;擦好了粉,画好了眉,我拿出了许久未用的「美人红胭脂」,怔怔地出了神。

    瑜双,你现在在哪呢?

    「眼下才七点,怎麽不多睡一会儿?」换上唐装,他起身走到我身後,低下身子环住了我的脖子,轻声问道:「孩子呢?」

    我打开盒盖,里头饱满鲜红的胭脂正闪着若有若无的反光,以指腹轻抹脂面,我抬起头,看着镜子映出的他轻笑道:「孩子还在睡呢!大爷忘了,昨夜欢儿直嚷着要您陪着,大爷可是陪到了三更半夜才回房里呢!」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抱着我呢喃道:「彤安,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闻言,一gu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微笑有些生y的将在脸上,我回道:「大爷忘了吗?彤安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闻言,突然听见他冷哼了一声,镜中原本柔顺的目光突然冷了几分,嘴角却仍然g着一抹微笑,道:「记得上回我让人送来的j汤吗?」他将音量放小了些,像是怕人听见似地道:「除了阿恂送的gui胶,我还让王德在里头放了一方胶艾汤,王德说这有温经止血的作用,根据他的经验,你这t内的避子药想必已经解开了…」

    川芎、阿胶、甘草、艾叶、当归、白芍以及些许的乾地h所合成的胶艾汤具有止血安胎的作用,与油菜籽等活血药才是可相互抵消的。也就是说,那回喝了j汤後,我这个月的避子汤全都白费了?

    他是怎麽知道我在服用避子药?这些药材他应该是不懂的。

    「大爷在说些什麽?」脸部微僵,我若有若无地避开他的视线,道:「避子药是伤身的东西,彤安何必自残呢?」

    「看来我误会了。」他冷冷哼了一声,随後又恢复了一抹浅笑,道:「不过王德说胶艾汤有养血的作用,正好让你补个身子,看能不能对生育有帮助些。」

    总觉得…凌恒真的在合欢苑里布下眼线了,真的是寻书吗?

    梳好低包头後,我和凌恒并肩站在玄关处,等着一个又一个踏进凌府的客人。

    许是因为孩子的出生,客人们对我的嘲讽也b以往少了许多。白雪纷纷落下,沾sh了我和凌恒的头发,我瞥了一眼一旁躲在墙角的h雪槐和林意奷,一身鹅hse呢绒旗袍的h雪槐一派轻松地站在墙角边看着树上的梅花,另一侧的林意奷穿着杨妃se的呢绒旗袍,靠在墙边略有深意地看着我。

    回过神来,我将凌恒肩上的白雪拍去,自顾自地呢喃道:「这大冬天的,雪倒是越下越大了。」

    一月正是冬季最冷的时候,我在旗袍外加了一件深黑se的皮草外套,身t却依旧是有些寒冷,碰触到雪的瞬间,指尖突然冰凉一片。

    白雪中,我看见那双眯成线的狐狸眼直直地看着我,那双眼即使过了这麽多年却依旧是如此g人,心跳忍不住多跳了一拍,手也不自觉地停顿在半空中。

    「彤安…」突然,他伸出了温暖的大手将我的小手包在两掌间,整只手顿时暖和了许多,我抬起头与他对视,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

    那双狐狸眼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他微微起唇,白雾纷纷从他口中散出:「过了这麽多年,我还是无法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是不是有问过我一样的问题?看来,这回要想别的答案了。

    思索了许久,我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看着他的狐狸眼回道:「如何与大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彤安如今唯一在想的事。」

    看着他的瞳孔里闪过无数我没见过的光芒,这是他想听的答案,对吧?

    见他站在原地,只是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我猛然伸手抱住一身黑se大衣的他,像个nv孩似地埋在他的怀中,柔声地道:「大爷,生辰快乐。」语落,我不自觉地往墙角边看去。

    h雪槐正如隐居的居士般,依旧是依恋於白雪沾梅的景se中;似乎是从未见过我如此撒娇的模样,林意奷那双杏眼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四目相交时,她依旧是愣愣地看着我,随後才回过神来,抱x看向别处。

    其实,要像个nv孩般撒娇,我还是可以的。

    宾客们中午用完膳後便离开了,而今天也有到场的林永煜也顺便把孩子接了回去。我站在玄关处,端庄地摆出以往那客套的笑容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我随即沉下了脸,向站在门口两边的长工冷道:「把大门合上。」

    神se自若地转过身,一身浅灰se唐装的柏晧然正与凌恒站在面前聊天。一看见我,那双丹凤眼微微一愣,他随後上前笑道:「你嫁回凌家後,已经一年未见了。」

    「是呀!一年了。」拢了拢身上的皮草外套,我抬起头,端庄地朝着他一笑,问道:「柏夫人呢?怎麽今日没看见她?」

    「黛瑀吗?」想起ai妻,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幸福,回道:「前几日孩子刚出生,眼下在坐月子呢!」

    黛瑀,这名字真好听。

    「恭喜了。」我笑着续道:「原来柏夫人的闺名叫作黛瑀,这名字还真好听。」

    这时,一旁安静许久的凌恒突然说话了:「阿然,还记得你上回看到的那两个孩子吗?」

    「你是说你和彤安的孩子?」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许久未见,现在多大了?」

    「再两个月就两岁了。」凌恒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笑容,随後转过身朝着一边的唐钦唤了一声:「去把孩子抱来。」

    看着唐钦和寻琴牵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地走过来,终是忍不住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蹲下身子叫了一声「竹儿、欢儿」。

    一看见我,承竹随即甩开了唐钦的手,举起小腿跑了过来:「娘亲!」

    「啊!」跟在承竹後头的筠欢见到我,也跟着追在後头:「娘亲抱抱!」

    一瞬间,两小皆已在我怀中。

    一旁的凌恒顺手接过筠欢抱了起来,朝着面前的柏晧然轻笑道:「筠欢可还记得你舅舅?」

    「舅舅?」筠欢皱起小小的眉头,疑惑地与面前那双丹凤眼对视,问道:「舅舅?」

    见状,我抱起承竹,笑道:「是呀!欢儿、竹儿,这是你们的舅舅。」

    承竹目光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他,先是指了指他的鼻子,叫了几声「舅舅、舅舅」,接着再指了指自己,叫道:「承竹,承竹。」

    「承竹?」柏晧然的眼中闪过几丝玩味,0了0他的头,道:「这两个孩子看着,还是承竹像你;筠欢就是像阿恒多了些。」

    闻言,我轻轻一笑,道:「承竹的眼睛像我,神韵自然是像我多些。」

    抱了许久,手也开始酸了些。转过身子,我yu将承竹抱到地上,正好一旁抱着筠欢的凌恒对上了眼。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寒冷,恰如身旁纷纷落下的白雪,不禁让我打了个冷颤,抱着孩子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想起刚才竟然不自觉地和柏晧然聊得火热,也怪不得他会不高兴,这可是「不守妇道」的行为呢!许是这些日子被他宠得有些过了头,竟连规矩都忘了。

    低眉轻叹了一口气,我命人抱走两个孩子後,转身朝着凌恒恭敬地欠身行礼,道:「彤安头有些发晕,先行回去,就不打扰两位叙旧了。」

    闻言,凌恒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se,随後又恢复了以往冷清的神情,道:「j汤我已让人送去合欢苑,赶紧喝了吧!别放凉了。」

    听见他的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脸上却仍是端庄地朝着他的眸子一笑,回道:「谢大爷,彤安明白了。」语落,我看向了一旁的柏晧然笑道:「柏三爷,彤安先回去了。」

    「赶紧回去吧!别冻着了。」听见柏晧然的答覆,我恭敬地低眉向两人行礼後,优雅地转过身,踩着羊反绒的高跟鞋,往合欢苑的方向离去。

    褪下皮草外套,看着摆在桌上的j汤,我抱x往後靠在贵妃椅上,冷道:「大爷送来的?」

    寻书缩着身子跪在一旁,那双怯懦的柳叶眼微微抬起,却在与我对视时又低了下来,回道:「是…大爷说了,太太眼下身子虚弱,这j汤是大爷命王大夫开方子为您熬的,知道太太不喜吃r0u,jr0u也被剁碎加入少爷和小姐的r0u粥里了,请太太一定要将汤喝完。」

    「如果我不喝呢?」说好听是解开避子药,说难听些就是下药,凌恒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这…」她微微蹙眉,道:「大爷说,若太太不喝,大爷就要把寻书赶出府去。请太太让寻书继续服侍您吧!」

    把她赶出府去,他必定会在安cha新人在合欢苑,与其再次找出眼线,不如就让她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往前坐了些,我小心地端起桌上的汤,一饮而尽。

    这回倒也乾脆,没有以gui胶盖住甘草和阿胶等物的甘味,随之而来的是艾叶和川芎满满的苦味和辛味。看似是鲜美甘甜的j汤,喝进嘴中却彷佛被人灌下加了见血封喉的毒物似地令人窒息。

    放进孩子们的r0u粥?他们应该会受不了吧!

    放下药碗,一旁的寻书赶紧上前接过,我闭上眼,拿起手绢擦了擦嘴,冷道:「拿去交差吧!」

    「谢太太。」寻书规矩地将青花瓷制的碗放进木制的食盒後,随即起身告退。

    看着寻书离开了视线,我支着头靠在了把手上。凌恒,我已经想尽办法成为让你满意的nv人了,你究竟还想要什麽?

    今日清晨,一向宁静的凌家大院传出了nv人的尖叫声。

    红梅苑内,薛荭梅痛苦而凄厉的尖叫声放肆地传了出来。端着清茶,我冷眼瞧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nv子。

    「说吧!」我搁下茶杯,一双桃花眼冷冽地往她瞪去,一个字一个字道:「谁、让、你、告、诉、她?」

    一听见我的声音,那侍nv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低着头只是不停回道:「太太饶命,我不是故意告诉六姨太的。」

    「好端端地会提起这个?看来你想去趟仓房,与那些婆子们聊聊天?」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目光凌厉,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只怕这nv子会撑不住的。

    「太太饶命!今日六姨太无意间问起了娘家的事,我就实话实说了,没想到六姨太突然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我也被吓着了。」面对她的一再推托,我早已失去了耐心,抓起茶杯就往她身上一扔,「砰」的一声,白瓷在她的身上碎成了好几片,茶水也泼sh了她的衣服,烫得她一时不稳,两只手压在了地板的茶杯碎片上,顿时又染了鲜血。

    看着她落魄的模样,我直接站了起来,粗鲁地指着她骂道:「你这j1annu才!我给了你多少机会?不肯招是吧?你就不信我有办法治了你?」

    「彤安。」听见身旁凌恒冷漠的声音,我这才发现自己失了规矩,闭着双眼,深深x1了口气,随後优雅地坐回沙发上,道:「大爷恕罪,彤安失态了。」

    凌恒自顾自地拿起了另一个茶杯,道:「不想说就别说了,把舌头割了吧!」

    闻言,那丫头浑身一震,随後竟开始哭了起来:「大爷恕罪!我真的不是故意害六姨太的!大爷恕罪、太太恕罪…」看着那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被几名长工y生生架走,我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进去看看六姨太吧!」

    「不必了。」b起上回汪甯雅早产,他的目光冷清了许多,一双狐狸眼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道:「眼下你顾好腹中的孩子就行了,荭梅的孩子…我会想办法。」

    闻言,一gu不安的情感上头,右手不自觉地抚了一下平坦的小腹,轻声叹了口气。

    没错,再被他连灌了两日的汤药後,不但前阵子喝的避孕药全部失效,怀被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里头的尖叫声不断,我深x1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语落,我站了起来,朝着他欠身行礼,道:「寻柳出门前已替我热好了安胎药,再放着就要凉了,彤安先回去喝药了。」

    只见他依旧是坐在我的面前,眼睛却像是盯着猎物的老鹰般地看着我的小腹冷道:「喝药前让王德先看看吧!别自己在里面加东西。」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却让我不禁轻笑了几声。他这是怕我堕胎吗?

    回到合欢苑後,我坐在前厅检查着帐本,听寻柳说薛荭梅替凌恒生了一个nv儿,孩子的身t十分健朗,薛荭梅却在生产後陷入了昏迷,至今还未清醒。

    看来,这事必须要彻查了。

    「寻柳。」看了帐本许久,却迟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我合上了帐本,扔在桌上。

    正在替我槌肩的寻柳微微一愣,回道:「太太?」

    我往前坐了些,拿起桌上的咖啡啜饮了一口,问道:「今日早上被割舌的nv子你可知道?」

    「嗯…」寻柳微微蹙眉思索了一阵,回道:「寻柳记得她是一年前入府的丫头,原本是在晓棠苑当差的,在五姨太发疯後便被打发到红梅苑服侍六姨太。」

    「晓棠苑?」从前在晓棠苑当差的丫头?我顿了顿,续问:「她叫什麽名字?」

    「红霞。具寻柳所知,她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在卿芍苑服侍三姨太,名叫争辉。」听见寻柳的回答,我顿时愣住了。

    红霞、争辉。红霞争辉,那不是林意奷最喜欢的花吗?

    红霞是争辉的姐姐,而争辉又是林意奷身边的人,难道此事与林意奷有关?

    搁下杯子,我将身子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一双桃花眼直直看向前方,冷道:「告诉仓房的婆子,把争辉带去仓房审问。记住,别再把人弄si了。」语落,我顿了顿,看着准备离开的寻柳补充道:「把红霞也带过去吧!若是争辉不招,就当着她的面把红霞按到水里,就看是她要说实话,还是要看着自己的姐姐在自己面前活活溺si。」此法虽然惨忍,可为了查明真相,也只能如此了。

    好一个红霞争辉,林意奷,真有你的。

    看着大哥寄来的信,我忍不住笑了。ga0垮薛家的人,果然又是林永煜。

    翌日清晨,喝过安胎药後,我坐在贵妃椅上,伸出右手让王德诊脉,左手则是继续翻着大腿上的帐本书页。

    「怎麽样?」坐在一旁的凌恒一如往常地冷着面孔,见王德微微蹙眉,他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听见凌恒的疑惑,我搁下了帐本,抬起眸子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王德,发生什麽事了?

    王德抿了抿唇,随後直起了身子,朝着凌恒恭敬地道:「禀大爷,太太的身子在上回大病後,至今尚未完全康复,再加上从前服用了活血的汤药,此次怀孕实在是十分凶险,只怕…」话未说尽,他却迟迟不敢再言,凌恒眯起了那双锐利的眸子,冷声道:「继续说。」

    闻言,王德微微抬起了头,待四目相交後又再次低下了身子,回道:「只怕…太太的孩子…最多只能熬过五个月,剩下的五个月,我不敢向大爷担保。」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没有说话,整个合欢苑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令人窒息。

    五个月…眼下已经一个月了,所以我和这孩子只剩下四个月的母子缘分了?

    多年前小产的画面再次浮上眼前,突然一阵痛击撞上了我的前额,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

    「可还有什麽挽回的方法?」凌恒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靠在贵妃椅上,默默不语。

    低着头,我没有看见王德的反应,只听见凌恒轻叹了口气,道:「下去开方子吧!」

    王德离去後,两人仍是沉默不语,我攥紧了手绢,轻叹了一口气。

    在寂静得彷佛没有空气的前厅中,凌恒开口了:「我问过王德了,他说此胎极有可能是nv孩。」

    孩子保不住,是男是nv又如何呢?

    微微抬眸,我轻轻换了一声:「大爷…」

    「若真的是nv儿,那可要像你一些才好,别像筠欢一样活泼好动。」听见凌恒的语气,我微微蹙眉。他现在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所以选择催眠自己吗?

    原来一向理x思考的凌恒也会有这天。

    可惜这不理x的思考实在是用错地方了。我直直盯着他那双诱人的狐狸眼,冷静地道:「大爷,大夫说了,这孩子只怕…」

    「别说了。」突然眼前一黑,原本稍冷的身子顿时被一gu温暖紧紧包围,我将头靠在他结实的x前,尽管隔着唐装,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依旧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到後脑勺被一只大手轻轻压着,上头传来了他那充满磁x的低沉嗓音:「一定保得住,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催眠自己就有用了吗?这样催眠自己,孩子就能保住吗?

    我已经历过丧子之痛,你却又要让我再次看着她在我面前化为一摊殷红的血水,让我继续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深渊之中。

    凌恒,你真残忍。待在你身边,真的很痛苦。

    闭上双眼,泪水不禁汨汨流下,我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只是静静地流着泪水。

    「陛下!」听见这尖锐的叫声,我忍不住拧了眉,是谁的声音,竟与林意奷如此相像?

    豪华的g0ng殿内,一名身穿汉代襦裙的nv子跪到了地上,面前的男人似乎很是生气,冷声问道:「宓儿与子建私通的谣言,到底是不是你传的?」

    宓儿,又是甄宓。那麽这男子只怕又是上回梦中那位与凌恒几乎一模一样的魏文帝曹丕了。

    那nv子含泪抱住了曹丕,哭道:「陛下,臣妾实在是受不了了。陛下虽对臣妾宠ai有加,可每每午夜梦回,臣妾与您缠绵悱恻时,您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喊着甄夫人的名字。陛下,臣妾是郭昭,不是甄宓!」

    郭昭,是历史上那位文德郭皇后?

    「你以为朕赐si了她,心里就能放下她了?」只见他一用力,两手用力推开了怀中的美人,盯着她狼狈而凄凉的模样道:「朕不想再见你,你就好好待在这椒房殿里自己生活吧!」语落,他冷静地转过身子,大部流星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为什麽?」郭昭的面容逐渐显现了出来,jg致的五官,动人的杏眼,那不是林意奷吗?

    郭昭将一旁的瓷器全摔到了地上,叫道:「为什麽!陛下的江山是本g0ng陪着他打下来的,当年陛下被立为世子也是因为本g0ng的计谋。本g0ng为他做了这麽多,为何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个甄宓?」

    忽然眼前一黑,我来到了另一处g0ng殿。

    一身龙袍的曹丕躺在名为「嘉福殿」的寝房内,一旁跪着一名年约十七的男子,看着应该是曹丕的儿子,想必应该是甄宓的儿子魏明帝曹叡。

    「咳咳…」面se发白的曹丕伸出手握住了曹叡的手,轻叹道:「叡儿…这些年…朕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母亲…」

    「父皇!」见父亲如此,曹叡早已哭红了眼,道:「父皇您别说了,您的身子一定可以康复的。」

    闻言,他摇摇头,道:「叡儿,答应朕两件事。」

    「父皇?」见曹叡有些疑惑,令我不禁也感到几分好奇。

    曹丕哑然一笑,道:「si後,把朕葬入首yan陵吧!还有,当年你母亲被朕所杀,在朕的有生之年自然是无法再给她什麽。等朕si後,你赶紧追封你母亲吧!」

    「儿臣遵旨。」语落,曹叡又道:「母亲如今葬在邺城,可否…」

    只见躺在床上的曹丕,眼角多了一丝泪水,虚弱地道:「迁到昭yan陵吧!朕没有脸见你母亲,就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宁吧!」

    再次从梦中惊醒,我坐在床上,我蹙着眉头,轻轻地喘着气。上回梦见曹丕和甄宓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怎麽这回不但再次梦见,还出现了与林意奷一模一样的郭昭?这梦…究竟想告诉我什麽?

    书房内,穿着那件绣着荷花的墨绿se方领旗袍,我只身站在桌案前,低着头,持着小巧的笔杆在案前描摹着卫夫人的字帖。

    写毕,我直起身子,将兔毫笔搁在笔山上,低眉看着自己描摹出的《笔阵图》字帖。

    看着最後一个「焉」字,那最後一点落笔时有些飘忽,看着十分碍眼。我轻叹了一口气,将宣纸r0u成一团,扔到一边的垃圾桶中。

    端着清茶的寻柳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看见垃圾桶里的纸团,忍不住问道:「太太可还在心烦?」

    闻言,我再次轻叹,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问道:「仓房那里如何了?」

    听见我的问题,寻柳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回道:「争辉即使挨了鞭子仍是不愿说话,直到婆子们便把红霞sisi按入水中才肯张开嘴巴。」

    「哦?竟然说了?」原来这麽简单就行了?我端起青花瓷杯,续问道:「她怎麽说?」

    寻柳似乎颇为高兴,道:「争辉已说,她们姊妹俩本是林府的人,是林永煜派来潜伏在凌府的。三姨太当时能助您吓疯五姨太也是因为红霞在五姨太身边散布闹鬼的传言才能得手。五姨太离开後,三姨太便藉着薛家查抄入狱之时让红霞告诉六姨太,似乎是想断绝薛家所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原来如此,林意奷,你竟连一个与世无争的薛荭梅都不放过。

    「大爷可知道了?」抬起头,我直直对上寻柳的眸子问道。

    她微微一顿,回道:「寻琴已拜托唐钦去告诉大爷,大爷眼下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吗?」低下头,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林意奷,这回你逃不了了。

    站了起来,我离开了书房,道:「把笔墨洗洗吧!别让墨水乾了。」

    才刚走出书房,就见唐钦站在前厅的大门外,恭敬地低着头。

    「唐钦?」我轻轻一笑,问道:「怎麽来了?」

    一身黑衣的唐钦恭敬地朝着我行礼,道:「唐钦见过太太。大爷说要太太去趟衍庆苑。」语落,他将声音放低了些,道:「三姨太眼下也在衍庆苑,想必是为了六姨太的事。」

    看来事情有些有趣了。

    「有劳你了。」优雅地直起身子,我看着身旁低着头的他笑道:「在大爷身边当差事辛苦了些,可还是多陪陪寻琴和nv儿吧!」

    想起ai妻和nv儿,一向稳重的他也忍不住扬起了微笑,道:「此事还要多谢太太!唐钦一定会好生照顾她们的。」

    走过花园时,我看见了不远的仓房处,一个浑身是血的东西被三个长工不知准备拖去哪里,那血r0u模糊的东西不会是人吧?

    「他们手里拖着的是谁?」听见我的疑问,一旁的唐钦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回道:「回太太,那是三姨太的陪嫁丫鬟玉芙,昨日也被抓入了仓房,至si也不肯说话。」

    原来是林意奷的侍nv呀!还以为是争辉呢!

    才刚到衍庆苑门口,前厅便已传来林意奷尖锐的叫声:「大爷,您就如此不相信意奷吗?」

    「难道你想说那侍nv是屈打成招?」凌恒一惯冷漠的声音,想必林意奷此刻必定心寒万分。

    「大爷!」林意奷的声音开始哽咽,道:「难道太太是大爷的青梅竹马,意奷就没有ai着大爷的机会了吗?」

    闻言,我微微拧了眉头,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

    跟着唐钦走进前厅,平常一身月se唐装的凌恒今日居然穿着亚麻制的深蓝se唐装,冷着面孔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意奷。

    一身海棠红的v领旗袍,大波浪卷的长发垂在了她的两肩,林意奷的一双杏眼早已哭得红了眼眶,看着竟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令人不禁对她产生几分怜悯。

    一看见我,凌恒的目光放松了些,朝着他旁边的沙发拍了拍,道:「你来了。坐吧!有着身孕别一直站着。」

    见他朝着我伸出了手,我浅浅一笑,将手搭在了他温暖的大手上,规矩地被他牵到身旁坐了下来。

    「太太…」林意奷睁着那双楚楚可怜的杏眼,抬起美眸对上了我的桃花眼,声音尽是无辜与害怕:「六姨太一向和意奷没有任何来往,意奷又何必害她呢?不知意奷究竟犯了什麽错,竟要被太太如此诬陷?」

    闻言,我冷冷一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她冷道:「争辉都已经吐实了,你还是不肯招吗?」

    「没有呀!太太,意奷是被仓房的那两个婢子给诬陷了呀!」见她仍是不肯就范,我盯着她的眸子冷声问道:「两个未见过世面的nv孩,竟能说出你大哥的名字,难道这还是她们胡言乱语不成?」语落,我轻轻一笑,续道:「只怕连三姨太都是林府派来暗杀大爷的呢?」

    听完我的话,凌恒将狠戾的目光看向了她,问道:「到底有没有?」

    「大爷…」见状,林意奷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凄凉的笑容,她抬起眸子,笑着看向面前的凌恒道:「大爷,意奷走後,让二姨太替我好生照顾筠春和承烨吧!」

    闻言,凌恒先是愣了几秒,随後问道:「你要做什麽?」平静的声音中,竟然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紧张。凌恒,你害怕了?

    「既然大爷不愿相信意奷,意奷只好以si谢罪!」语落,「砰」的一声,林意奷一头撞到了墙上,白se的墙面顿时染上了一块不规则的殷红。身材纤瘦的林意奷倒在地上,白皙的额角出现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紧闭着双眼动也不动。

    「意奷?」见到nv人倒在自己面前,他先是愣了几秒,随後上前将她搂到了自己的怀中,朝着外头叫道:「还不快把大夫找来?」

    「大爷…」林意奷微微睁开了眼,面se痛苦地看着凌恒道:「对不起…」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凌恒有些慌乱地安抚着仍在流泪的她,我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不语。

    看着林意奷晕倒在自己怀中,凌恒终於抬起了头,朝着我道:「你先回去吧!此事等她醒来再处理。」

    等她醒来再处理?那就是不用处理罗?

    只差一步了。

    一gu不甘心涌上心头,我轻轻抚着小腹,起身朝着他行礼道:「彤安明白了。还望三姨太能赶紧清醒过来。」

    走出衍庆苑,不知何时,竟已是夕yanh昏。

    「太太?」听见一旁传来寻柳的声音,轻轻一笑,迳自转身离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b翼连枝当日愿。

    我怎麽还是如此卑微呢?

    今晚,凌恒留宿卿芍苑。

    坐在梳妆台前,我看着面前镜中映出的自己怔怔地出了神。

    隔着一面白石墙,一旁槐春苑的大门早已合上,想必这时候h雪槐和凌承璿早已睡下;槐春苑旁的卿芍苑仍然灯火通明,想必他现在应该是和林意奷逗着他们的nv儿吧?

    「太太,您赶紧睡吧!大爷他去卿芍苑了。」听见寻书的声音,不知为何一gu怒意涌上心头,我转过头,狠狠瞪向面前的她冷道:「寻柳和寻琴没告诉过你多说多错吗?」

    「这…」闻言,寻书顿时被我吓得跪到了地上,道:「太太恕罪!」

    我冷冷看着面前这不过十二岁的nv孩,罢了,别刁难她了。

    「起来吧!」闭上眼,我轻声叹了口气,道:「你下去吧!」

    寻书离开後,我将低包头的头饰拆下,一绺及腰长发如柔亮的丝绸般轻轻落到肩上。起身换好了睡衣,坐shang沿。不知为何,明明早已过了十二点,此刻我却一点睡意也无。双手不自觉地再次抚上那平坦的小腹,我将头靠在冰凉的墙面上,轻声叹了口气。

    孩子,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薛荭梅昏迷了半个月後,终究是在三月初三的清晨时被侍nv发现在床上断了气,仅留下了nv儿凌筠初。

    穿上那件绣着红梅的黑se方领旗袍,站在红梅苑前,我看着面前人去楼空的屋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太太,走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您莫再伤神了。」寻柳的语音刚落,一gu若有若无的疼痛顿时传入了小腹中,闭了闭眼,右手不自觉地抚着腹部。

    见我似乎不大对,她又问道:「太太,您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道:「走吧!」语落,转过身子,我yu往合欢苑的方向离去,却被一阵尖锐的叫声b得停下了脚步:「这不是太太吗?」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将身子转了回来,却见林意奷的身旁出现了另一个月se的身影,只好b着自己露出端庄的笑容,道:「原来大爷和三姨太也在这里,彤安一时没注意,还请大爷别怪罪。」

    牵着林意奷的凌恒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几步上前,盯着我的眸子低声问道:「今日的药可喝了?」

    闻言,我哑然一笑,道:「大爷放心,彤安日日都会按时喝药。」

    每次喝下王德开的安胎药,续断和桑寄生的苦味便会侵袭我的味觉,若不是还加了两味菟丝子和阿胶,只怕我这两个月必定是喝一碗吐一碗。

    一身妃se的v领旗袍,林意奷牵着一旁穿着粉se唐装的凌筠春,用那双桀骜不驯的目光看着我笑道:「来,春儿,见过你大娘。」

    「筠春见过大娘。」软糯的声音,凌筠春绑着两条小马尾,睁着那双与凌恒极为相像的狐狸眼,小小的身子做出了不大完美的行礼姿势,看着十分可ai。

    见她如此,我微微一笑,道:「筠春快起来,大娘如今有了身孕,就不蹲下来和你玩了。」

    闻言,林意奷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甘,笑道:「春儿,别扰着你大娘了,快过来吧!」

    「姨娘!」见凌筠春开心地朝着林意奷的方向跑去,我冷冷笑了一声,朝着一旁默默不语的凌恒笑道:「大爷,彤安的肚子有些疼,就不陪大爷了,先行告退。」

    刻意说出身子不适的话语,凌恒的脸se果然变了些,微微蹙起了一双剑眉,问道:「肚子疼?怎麽了?」

    「不知为何有些疼,不碍事的。大爷赶紧陪着三姨太和孩子吧!」我故意说出如此大方的话,若凌恒对我还有那麽一丁点儿的良心的话,是不会放我一个人自己回去的。

    果然,他突然伸出了手,迳自牵起了我拿着手绢的素手,道:「我陪你回去吧!」

    闻言,我轻轻一笑,计画成功了。

    举步一走,突然剧烈的疼痛再次袭击腹部,一不小心坐到了地上。

    「彤安!」凌恒一惊,突然伸出了手将我搂在怀中,问道:「怎麽了?可是更痛了?」

    疼痛逐渐消散,我轻轻喘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知为何刚才突然好疼。」

    「我带你回去吧!」语落,他猛然将我抱起,随後举步往合欢苑的方向大步流星离去。

    「见过大爷、见…见过太太。」沿路上的丫头长工原本正悠哉地坐着该做的工作,一看见凌恒抱着我的画面,全都只是愣得呆站在原地。

    「你瞧吧!我就说大爷心理一定有大太太你还不信!」听见身後传来丫头的声音,突然感觉到双颊似乎热了些,我不自觉地将脸埋到了他的怀中。

    回到合欢苑,正在扫地的寻琴和寻书一惊,才正准备行礼,凌恒已抱着我笔直地走向寝房。

    腹部的疼痛早已削减许多,我看着他微微蹙眉的模样,不禁感到几分恐惧。

    即使当初怀孕是场意外,不过既然怀上了,我自是不愿让她离开我的身边,难道她连这最後的三个月都不愿与我相处了吗?

    「怎麽回事?不是说还能保三个月吗?」凌恒坐在床沿,一双冷淡的狐狸眼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王德。

    王德将头往我的脉搏处靠近了些,彷佛是要直接用耳朵听诊似地。随後,他放下了手,道:「大爷,有些奇怪,太太的身t状况已b一个月前好了许多,照理来说这胎气一定是b从前更加稳固,只怕…」

    这麽说来,我的身子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没有问题,怎麽还会如此呢?」听见我的问题,王德微微一愣,回道:「据上回太太怀孕的经验,我敢问太太,这两个月您害喜的状况如何?」

    闻言,我猛然一怔,道:「刚怀上时吐得有些厉害,可最近…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害喜了。」

    从前怀承竹和筠欢的时候,我可是日日吐得厉害,怎麽这次怀孕居然几乎没有发生过害喜的状况。难道…

    我脸se一白,问道:「大夫可否再诊脉一次,看看孩子是否…」不可能,孩子一定还在,一定是我多虑了。

    王德微微一愣,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道:「太太…请节哀。」

    孩子又没了,是吗?

    「咚」的一声,我将头靠在枕头上,耳朵嗡嗡嗡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扰得我耳朵有些发疼。

    当我回过神时,竟然一日又过了。外头的yan光早已被橘红se的夕yan取代,身上的旗袍也被换成了睡衣,凌恒靠在床沿闭目养神,原来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床沿,陪着我度过了整个下午。

    「大爷。」寻书不知何时从外头走了进来,道:「按照大爷的吩咐,寻书已熬好了猪肝红枣羹,眼下还放在厨房,可要送来寝房?」

    闻言,凌恒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拿进来吧!」

    看着寻书端着一碗羹汤,放上小茶几後自行离去,我眨了眨眼,无动於衷。

    「彤安?」他的声音突然流动着满满的担心,心脏顿时又多跳了好几下。

    我将目光直直看向坐在一旁的他,那双g人狐狸眼多了几分疲倦,即便依然清冷,却令人不禁感到一丝心疼。

    「你穿着黑se的衣服,所以血流到了衣服上也没人发现。」他像是在碰着陶瓷娃娃似地抚着我的脸,两双眼睛相互对视了许久,他微微启唇,道:「起来吃东西吧!心里难受,身子还是要顾的。」

    想起孩子,忽然鼻头一酸,闭着双眼,让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他突然转过身来,将额头轻轻靠在我的额上,呢喃道:「对不起…」说着说着,一滴温热的泪水就这样滴到了我的脸上。

    与他认识将近二十年,这是我地将那在妓院的当红花魁接进了府邸,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大娘。

    由於喝了多年的凉药,大娘早已没有了生育能力,低贱而卑微的过去让她成了祖母的眼中钉,没有娘家撑腰的家世更让她在有诸多商人背景的後苑中无法站稳脚步。在众多的压力下,她从我的手中y生生抢走了只有八个月大的弟弟林永成,可惜好景不常,永成也在两岁那年骤然夭折,而父亲却又娶了三位g栏院里的nv子回府为妾,从此她的x情大变,除了庶出哥哥林永煜和同为庶出的姐姐林意娆、b永成早些出生的庶弟林永昕外,整整十八房的妻妾,没有半个nv子为父亲再生下一儿半nv。

    成了凌恒的三姨太後,我看着面前那温柔婉约的郭彤安时,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我今日依旧是嫡nv的话,我就不必仅仅做他的三姨太了吧!」我也曾经拥有「嫡nv」这个身分,为何我今日只能为人妾室呢?我不甘心!

    虽是异母同胞,可哥哥林永煜和姐姐林意娆终究是站在我这边的。在郭彤安一次返回郭家探亲的过程中,我利用姐姐身上的麝香味让怀孕仅四个月的她成功滑胎,而我也成功地怀上了他的孩子。

    就算生下了他的孩子,可我却总觉得凌恒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我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凌恒自己还未发觉对我的心吧!可直到郭彤安临盆时,我这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即使几分钟前还在与她争执,这时的凌恒不向其他姨太临盆时那般冷静。b起汪甯雅生产时坐在椅子上头疼的模样,这时的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地在屋子内来回踱步,连h雪槐在一旁温和地安抚声也未能让他的心镇定下来。就在孩子生下後,房间内传出郭彤安血崩的消息,就在众人皆紧张不已时,凌恒愤怒的叫嚣声和拍击墙壁的声y是将所有人的紧绷状况提到了最高点。看着他那般气愤的模样,看着其他姨太和唐钦上前拉住yu往房间冲去的他,我不自觉地嘲讽自己一番。林意奷,你再想什麽呀?凌恒可是对郭彤安上了心的,自己要怎麽与她b呢?

    与凌恒在一起的这六年中,我何尝不知自己并非他必身所ai,可我不知,会有人对自己的正房太太如此痴情,竟会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和哥哥争抢,只为夺回那擅自离开他身边的nv人。为什麽?你明知那nv人对你早已绝望,你又为何坚持要把她娶回来呢?

    最後,当我坐在地上,看着凌恒冷漠如冰的眼神,我忍不住笑着将所有事都向他坦白了。凌恒,你究竟知不知道,郭彤安从未对你动心,我才是最ai你的人呀!

    逐出家门?呵呵!若是我被逐出家门,筠春和承烨不就和当年的我一样成为私生子nv了吗?若我si了,顶多被说丧母罢了,对吧?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nv方秉蕑兮。

    nv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nv,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最初,彤安并不是我的挚ai。正如她从前所想,我原本上心的人是我的表妹倪倩语。

    只怕连彤安和阿然都不知道,其实倪倩语是我母亲的侄nv,也就是我的表妹,而我母亲眼中最适合嫁入凌府的nv人也是她。

    只不过,在十三岁那年与倪倩语告白失败後,我彻底打消娶她的念头。罢了,反正我们四人的婚姻,将来也只能是一场又一场的商场联姻罢了。

    我的x子本不是如今这般冷漠,我本是ai据理力争之人,所以从小,只要母亲与姨娘们起了争执,我总是喜欢跳出来替母亲说话,虽然屡遭母亲与父亲喝斥,可我依旧是认为,不能因为母亲是大太太,所以就必需受父亲那些姨娘们的气。

    十四岁那年,母亲与十二姨娘起了争执,我终是忍不住跳了出来,却正巧被路过的父亲瞧见。依照父亲对十二姨娘和筱薇的疼ai,自然是不会站在母亲这边。而我,除了被父亲大骂了一顿外,还要我在门外跪上两个时辰。

    眼下是冬天,外头下着飘飘白雪,一旁的唐钦手里捧着母亲拿来的黑se大衣站在一旁道:「大少爷,您就穿着吧!眼下天寒,会生病的。」

    方才父亲在训斥我时,您也只能在一旁跟着数落我的不是,眼下再来拿衣服给我吗?

    「不穿!你拿回衍庆苑去!」别过头,我将身上的雪花拍去,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

    「那是谁呀?」「你没见过呀?那是他们凌家的大少爷呀!」「嫡出的那位大少爷?那应该宝贝才是,怎麽会跪在外头?」「大家族里的事儿,咱们还是别管了!」

    「咦?惜冬,咱们过去看看!」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吃力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披着杏se的呢绒斗篷大衣,身穿棉制的淡粉se唐装,绑着两根辫子的郭彤安加快脚步上前,蹙着那双柳眉,朝着我问道:「阿恒?怎麽了?」

    告诉她?怎麽可能?

    见我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她的眼神一慌,抬起头问道:「唐钦哥哥!能否告诉彤安发生什麽事了?」

    「这…」

    「唐钦哥哥!算彤安求您了!」

    「不敢当不敢当!郭二小姐快起来吧!」回过神,我这才发现郭彤安这妮子居然就直挺挺跪在唐钦面前,那恳求的眼神很是无辜,而唐钦满脸尴尬,和一旁的惜冬伸出手扶住快碰到雪地上的她。

    听完唐钦的「事发经过」後,她再度蹙眉,随後竟顺手将身上的斗篷大衣的带子解开,就这样披在了我的身上。

    「二小姐!」惜冬在一旁抓住了她的手,道:「二小姐身子刚恢复,大太太说了,小姐不能吹风的呀!」

    「可是…」彤安还yu说话,十二姨娘刺耳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不是大少爷吗?」

    「您是?」见了十二姨娘,彤安难得的警戒心大开,有些防备的眼神是我头一回见到。

    「见过十二姨太,见过六小姐。」见到唐钦规矩的行礼,彤安往後退了一步,欠身道:「彤安见过阿恒的姨娘。」

    「姨娘,这位姐姐就是郭家的二小姐吗?」筱薇的声音刚落,便听姨娘一句:「筱薇,别过去!」而将她拉到了身边,朝着彤安笑道:「看来郭二小姐与咱们的大少爷关系匪浅呀!」

    闻言,我正yu发作,却见彤安再次上前将我和姨娘隔开。大雪落到了彤安身上,沾sh她的粉se唐装和辫子,不停发抖的她深x1了一口乾冷的空气,道:「凌少爷与彤安青梅竹马,彤安自是关心。话说彤安听闻为人妾室者须安分守己,足不出户以尽心照顾丈夫,眼下姨娘是要上哪儿去?」

    只见姨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道:「大爷准我出门买布料,难道郭小姐想cha手?」

    「凌府的事,彤安自是管不着。」彤安微微一笑,随後从惜冬手里捧着的布料中拿出一尺正红se的布料,道:「既然姨娘想去采买布料,正巧彤安也去买的些布料准备给母亲做衣裳。彤安觉得这正红se的布料挺适合您的,若是凌伯伯见您穿着这身衣服,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姨娘一怒,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出身好的嫡出子嗣!筱薇,咱们走!」语落,便拉着上还糊涂的筱薇转身走进凌府。

    「阿恒?」听闻她的叫声,我这才又回过神来。x1了x1鼻子,她朝着我笑道:「你还得再跪一个小时,加油吧!」语落,她便转身往不远处的郭府跑去。

    「唉!小姐!」

    就这样,我免去了一次受冻的危机;而她,却再过大年夜里发了高烧。

    後来的这两年,我尽力与她增加彼此之间的温度。另一方面,我极力说服父母排掉我与其他nv子的婚事,终於在十六岁那年成功以大太太的身分迎她入府。

    知道她喜ai合欢,我便让人将合欢尽数送到她的苑处。每当与她坐在合欢苑,看着她如小猫般依偎在我的怀中笑着,心中便不自觉地升起一gu暖意,若是我们还能再有个孩子就好了。

    过了一年,在母亲的b迫下,h雪槐和林意奷相继入府,尽管彤安依旧笑靥如花,我却总觉得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终於,在大婚後的第二年,彤安怀孕了。看着她温和地倒在我的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我们要做父母的吧!

    只可惜,这孩子只陪了我们四个月。当彤安小产的消息传来时,我人正好在外头与人协商,听闻这道消息,我抛下一切赶回府中,却见憔悴的她什麽话都没有说,只是背对着我对着墙不断哭泣。王德告诉我,刚小产过的妇nv情绪若是起伏过大,很容易引来血崩之灾。为此,我在合欢苑整整待了三天,看着她哭着哭着睡了,睡了不久却又再次被哭醒,我的心彷佛被利剑一次又一次的凌迟着。直到第三天,我拿着别人送我的新玩意儿正yu让她瞧个新鲜时,她却只是冷静地告诉我,h雪槐怀孕了,要我到槐春苑探望她。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个洞,你这是在把我赶到别的nv人的苑处吗?

    就这样,你我的x子越来越冷淡,关系也越来越疏离,只怕除了h雪槐和林意奷外,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是如何珍惜对方,如何像个真正的夫妻般鹣鲽情深。

    上回你毅然决然地要我写下休书,看着你在深吻了我一回後迳自走出府邸,我气得将合欢苑的东西全砸了,直到筠欢凄厉的哭声让我回过神来。看着筠欢哭得哀戚,我想起了你给我的香囊。上前,看着她抱着你的香囊安详地睡着,筠欢,你也对你母亲如此依恋吗?

    曾有算命师说过,我和彤安在几世前本就有因果关系,是我欠她的,佛祖说过,除非我们出现一世良果,否则轮回便会继续,据说此世已经是第二十回了。

    我本不信轮回之说,可这次我却有几分疑惑,难道这会是真的吗?

    藉着孩子过生辰的名义,我鼓起勇气走到郭家。

    「凌大爷,小安可是被您休弃的nv人,这孩子自然是与她没有任何g系了。」郭老太坐在大厅,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善。也罢,是我将她的nv儿b成了弃妇,她会怨我倒也正常。

    与她求情了许久,终於在她的首肯下,我见到了上回在灯会以及倪家宴会上那遥不可及的nv人。

    就在这时,我决定,这nv人只能是我的,就算她不愿意,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府里,继续做我的nv人。

    在我的b迫下,她终於回来了。虽然依旧是从前那般冷淡,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像从前一样的。

    只可惜,在惜冬被母亲打si後,看着彤安就这样晕倒在我面前,抱着她纤弱的身子回到合欢苑,看着她蹙着眉,流着泪,不停冒着冷汗的晕厥模样,我真的很是害怕,不单单是害怕她再一次地陷入生命危险中,更是害怕我们的关系又要再一次地陷入谷底。

    在我们的合作下,林家势力成功垮台。林意奷告诉我,这些年你会愿意继续留在凌府,不过势力利用我扳倒林家,替你长姐郭彤熙报仇,是吗?是呀!我早该想到,就算是再笨的nv人,也不会去主动ai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nv人,何况是jg明如你呢?是我太傻,竟然还抱持着一丝期待,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回到那没有纷争的美好时光。

    在一次被林永煜枪击後,你失忆了。看着你单纯而迷糊的模样,我看见了从前十几岁时天真活泼的郭彤安,是老天给了我一次与你重新开始的机会吗?我想是吧!郭彤安,这下的这段日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凌恒最疼ai的nv人,而我,也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开处谁为伴?

    萧然不可亲。

    雪g0ng孤弄影,

    水殿四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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