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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妖刀记(1-44卷全)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离此地,只怕死伤。”

    胡彦之见他模样镇定,心知有异,沉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怎么应付?”

    “我也没把握。”耿照抱臂沉吟:“不过若能分开人刀,碧湖姑娘应该有救。万劫对应的属性是“嗔”,非恚恨难平、怨念极深之人不附,一旦合适的人选出现,妖刀便会引诱那人持有。要是被附身的刀尸怨恨平息,又或力量消退,妖刀就会另找新主。”

    胡彦之省悟过来,击掌道:“是了!只消分开人刀,待小娘皮醒过来,哄得她眉开眼笑、心花怒放,那捞什子的万劫刀就不要她啦。是也不是?”

    耿照没想这么多,亟欲阻止万劫杀入人群,见他说得高兴,不忍心告诉他万劫若被遗弃、不得不另觅新主之时,必以旧主的血糜骨肉做为营养,是一柄凶恶至极的魔刀,点头附和:“胡大侠说得极是。”

    胡彦之笑道:“难怪你死缠烂打,净巴着小娘皮不放。我还以为是哪来的色中恶鬼,死也要占人家便宜。”圈指衔口,发出一声尖锐长哨,回头笑说:“若我那兄弟没死,我倒是有个主意。”

    眼看林中骚动逼近,耿照不愿连累无辜,低声道:“胡大侠,万劫杀人如麻,我们俩要是同在此处牺牲,就没人向正道示警啦。林后悬崖之下,还有三名水月停轩的姑娘等待救援,另外我将苏道长藏在烽火台中,这四位须你援手。”

    胡彦之神情一凝,似要发怒;眼珠子一转,猛地哈哈大笑:“妈的!我们观海天门,还真是教你这小子给看扁了。”忽听远处一声昂啸,林中风动叶摇,竟似虎咆,不由得喜上眉梢:“救兵来啦!”拉着耿照跃下枝桠,向林子尽处奔去!

    胡彦之施展上乘轻功,几乎足不沾地,身旁诸物飕飕掠过,眼角只余一抹残影流光,不消片刻,已将碧湖远远抛在了后头。遍数观海天门十八宗脉数百宫观,并无一家以轻功见长,能练到这般“泄地流影”的境界,只能说是此人异禀天生。

    他拉着耿照,片刻才想起这少年不通轻功,赶紧放慢速度,见耿照挥汗迈步,却未如想象中被拖得满地乱爬,不觉微讶;悄悄按住耿照的脉门,渡入些许内息,果然没有异种真气入体、与本身内力相互激荡的反应,暗忖:“看来这小子没骗人,他是真没练过上乘内功。”

    须知轻功要至“泄地流影”之境,除了锻炼筋骨,还须佐以呼吸、运气等内家功法,否则难以持盈保泰,纵快得一时,趋避、动静间也无法运化随心。耿照的内力低微,也没学过什么高深的轻功诀窍,跑起来居然只稍逊胡彦之一筹,无怪乎他另眼相看。

    两人狂奔一阵,耿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力开口:“胡大侠……”

    胡彦之皱眉道:“你说话能不能爽快些?“大侠”两字,现在连妓院里的娘们儿叫春都不时兴啦,你老弟何苦弄得我这么软?”耿照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

    “是。小人……”

    “行了、行了。”胡彦之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你小子心肠不坏,就是别扭得要死。这样,我的年纪当你大哥净够了,你就叫我老胡;老子呢,嘿嘿不好意思,便喊你一声小耿--这样简单多了吧?”

    耿照本不是小气之人,听他说得率直有趣,忍不住笑出来,边跑边喘:“好……好啊,老……老胡!”胡彦之哈哈大笑,忽然欢叫:“好兄弟!”前头树影两分,一头庞然黑影一跃而出,正是那匹紫龙驹。

    “小耿,同你介绍。这位咧,算来是你二哥了,有个匪号叫“策影”,踹死的恶徒可比我剑下杀的还多,二位亲近亲近。”他拍了拍那紫龙驹“策影”的马颈,策影却大不领情,低头一拱,黑毛白流星的长吻撞得他踉跄几步。

    胡彦之见它左眼血流如注,从鞍侧解下一个系着黑旧红绳的黄油大葫芦,拔开塞盖,一阵浓烈的酒香四溢而出。策影“喀搭喀搭”趋前几步,不再像之前那般躁烈。

    胡彦之仰头灌了一大口,忽然“噗!”一声,通通喷在策影的左眼处。

    策影吃痛,摇着头踏蹄低吼,“虎--”的嘶鸣声透耳一震,仿佛四周忽然生风摇动起来。耿照一凛:“方才那有如兽咆般的叫声,竟是它发出来的!”

    胡彦之笑道:“这马是西北天镜原独生的异种,数量稀少,寿命极长,因此长得比寻常马匹高大强壮,发起狠来血肉不忌,连猛虎狼群都惧怕。西北高原上的土人都管叫“藏角紫龙”,说它根本就不是马,而是天上的龙把角藏了起来、落地变成的模样。”拍拍马颈道:“兄弟!事急从权,不及给你裹伤啦。先喝两口压压疼,一会儿咱们报这条老鼠冤去。”

    策影咬过黄油葫芦,居然仰头骨碌骨碌喝起来,酒水不住从它血红的口中溢出,有股说不出的豪迈杀气。

    胡彦之笑着对耿照说:“你二哥不只能喝酒,还极爱吃肉,一次要吃十斤碎枣混十斤剁碎的生牛肉,外加一坛上好的兰英白酎,吃完气力百倍,真个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唤它都不停。下回有机会再找你一道。”

    “我有个法子,教小娘皮和那把鬼刀分开。”他拍拍策影,神秘一笑:

    “不过,得靠你二哥帮忙。你,想不想听?”

    ◇◇◇

    两人布置妥当,胡彦之跃上马背,两腿一夹;策影掉转马头,迈着碎步往林中奔去。

    碧湖原本便追得紧,不消片刻,双方已在狭窄的林道间遥遥相望。胡彦之双手交错,自鞍畔擎出双剑,踮步打浪,策影越奔越快、越奔越快,炽电般的雪白长鬃迎风猎猎,劈啪劲响,犹如冲锋时高举的军旗旌尾!

    林道狭长,不容万劫回转。碧湖停下脚步,反手握住石刀,由背后举至身前,刀尖直指林道,正对着急驰而来的策影!

    “又来啦!”耿照小声道:“小心她的!”

    “放心好了。同样的招数,猪才会连上两次当!”胡彦之仅以两条腿跨住马鞍,放开缰绳,双手分持双剑,斜斜垂落身体两侧,纵声豪笑:“好兄弟,待会便瞧你的啦!”

    策影虎虎喷息,不像寻常马匹般仰头嘶鸣,始终不发一声,烈电般的一只右目迸出怒火,放开四蹄,飞也似的冲向娇小的碧湖。每一落蹄,均刨地寸许,掀起滚滚黄尘,形影之巨、声势之猛,仿佛要将碧湖碾成肉泥!

    一人一马眨眼已至十步外,林道宽约五尺,还不够一名成年人横躺,万劫刀固然难以挥动,胡彦之也没有跳下马背闪躲刀气的空间;十步一到,碧湖骤然睁眼,嶙峋的石刀一震,“嗤”的一声破空尖响,地上卷尘倏分,细细的泥灰中印出一条极宽极扁、快到烟尘来不及合拢的乳白刀形,飕地正中策影!

    眼看马将对剖,策影忽往旁边一跳,肌肉纠结的马肩撞上林树,刀气削过鞍头,直奔胡彦之的腿胯!

    胡彦之双剑交击,危急中往身前一挡,“铿!”一声龙吟激荡,双剑应声折断;他整个人往后一仰,猛被刀气掀下马背!

    碧湖凝立不动,冷冷瞧着失驭的策影一路擦撞着林树,歪歪倒倒从身畔奔过--

    忽然间,一人从马腹下钻出,牢牢将她抱入怀中,在着地的一瞬间及时翻转,没让小碧湖撞着地面;便在同时,策影交错而过,张嘴咬住石刀后的铁链,往烽火台的方向发足狂奔!

    那人死命抱着碧湖,伸腿勾住林树。策影拖着石刀绝尘而去,两股相反的巨力一扯,碧湖的小手再也握持不住,虎口迸出鲜血,铁链脱手飞去!

    “救到了……”耿照抱着她一跃而起,不顾满面黄尘,欢叫道:

    “我们救下碧湖姑娘了!”

    胡彦之翻身跃起,也不管双手虎口迸碎、鲜血长流,一把挥开黄尘,大声问道:“人呢?有没有怎样?”耿照低头审视怀中的少女,回道:“昏过去啦。似……似是无碍,只有些皮肉伤。”

    胡彦之猿臂一舒,冲上去将两人抱住,瞇着眼睛放声大笑:“干得好、干得好!好兄弟!哈哈哈……呸、呸、呸!恶--”不意吃了满口黄尘,转头一径吐唾。

    尘灰飞散,三人都是黄扑扑的一身,碧湖纱布缠头,倒还罢了,耿、胡却有如扮戏文的丑角,均是苦着一张黄底白面,不见须眉,只眼眶、嘴缝、鼻孔周围等露出肌肤颜色。两人相对一怔,不由大笑。

    耿照只觉平生从未如此开怀,碧湖是素昧平生,胡彦之也是素昧平生,却仿佛于这一刻间无比熟稔,有着患难相扶、福祸与共的奇妙情谊。自他幼年离开龙口村、来到白日流影城之后,这是头一次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林树间一阵沙沙风摇,策影巨大的身躯缓缓行来,闭着的左眼尚未结痂,步子却十分稳健,身后雪白的长尾不住轻扫,纵使满身伤痕,自有一股沉定内敛的睥睨之气,犹如林中王者。

    胡彦之从腰后解下黄油葫芦,自饮一口,随手一抛。策影头颈不动,站得既挺又直,葫芦飞至面前,才张嘴咬住,仰头痛饮;喝了片刻,忽然一拱耿照肩头,长吻微伸,将葫芦朝他伸去。

    “你二哥让你喝酒哩!”胡彦之微愕,旋又大笑:

    “它看得上眼的人不多,我也是头一回见它请酒。”

    耿照哑然失笑,将葫芦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那酒又呛又烈,简直像透明无色的水状焰火,一路从口腔烧至腹内,所经之处如无数把刀子攒刺一般,不由一颤,咳出大口浊气,咬牙硬说:“好酒!”谁知开声之后,喉中刺痛感大减,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他拭着嘴角,大口喘气,每吞入一口新鲜空气,喉管至腹腔内都有变化,时冰时热、又痛又痒;呆怔片刻,才想起自己的模样定然十分狼狈,呼的一声,抓头傻笑起来。

    策影从他手里咬走了葫芦,依旧站得直挺挺的,自顾自的仰颈痛饮。

    “其声如虎,不轻嘶鸣;其行如电,不轻放蹄。峙之如岳,停之如渊,不倚爪牙而啸深林者,谓之“紫龙”。”胡彦之接过葫芦,拍了拍策影:

    “像你二哥这样,才能称得上是马中的千里之王。”

    耿照一吐酒气,点头道:“做人……做人也是这个道理罢?二哥真了不起。”

    胡彦之豪迈一笑,将葫芦递给他,径自从地上拾起两柄断剑,笑着说:“若非这对“狂歌剑”,只怕我已分成两半啦。这小娘皮好厉害的手段!”

    耿照心想:“原来老胡的对剑名唤“狂歌”。他的外号,却是从剑、马而来。”

    ◇◇◇

    两人将昏迷的碧湖横放鞍上,牵着策影回到崖边,摇摇欲坠的烽火台中已不见苏彦升的踪影。耿照有些担心:“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胡彦之摇摇头:“姓苏的最是怕死,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一见苗头不对便即溜走,此刻不知逃到哪儿去啦,你担什么心?”

    耿照想想也是,赶紧奔到台后垂绳处。

    崖下黄缨一见他探头,气得破口大骂:“方才那柄大石刀突然飞了下来,“轰”的一声坠入溪里,真是吓死人啦!你在上头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玩意儿丢将下来,不用先说一声么?”

    耿照心想:“原来它将刀甩下了山崖。”暗叹二哥灵性更胜常人,一边忙不迭地赔小心,一边缒着绳索下崖去,对黄缨道:“适才情况凶险,来不及同你说。这崖不太好爬,我背你上去。”

    黄缨原本窝了一肚子的气话要发作,一听他如是说,怒气大大平息,白了他一眼道:“哼,马屁精!谁要你来卖好了?”一张粉嫩小脸却涨得红扑扑的,杏眼里盈盈有光,菱儿似的丰润小嘴抿着一抹笑。

    耿照先将赤眼解在崖下,背着她爬上山崖,得胡彦之与策影之助,将染红霞、采蓝二姝及魏无音的遗体拉了上来。

    胡彦之不识黄缨、采蓝,与染红霞却有数面之缘,奇道:“二掌院武功超群,是谁将她伤得如此之重,居然昏迷不醒?”一旁的黄缨听见,捂住小嘴,忍不住“咭”的一声,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明目张胆地瞟了瞟耿照,满脸的幸灾乐祸。

    耿照窘得脸红脖子粗,抓耳挠腮:“是……是妖刀所致。这个……说来可就话长啦。”胡彦之心觉有异,正欲试探,忽听林间一阵蹄响,尘沙飞扬之间,十余骑冲了出来。

    马上的骑士身披双扣布甲、腰系双铊尾带,布甲上缀着鱼鳞铁片,背着髹漆长雕弓,鞍头两侧各挂着一个同式的箭壶,繁缨饰马,蹄铁簇新。人人佩带长剑,手中攒着长枪,只差一顶护耳翻起、顿项披垂的缀羽兜鍪,活生生便是图画里奔出来的皇廷羽林军。

    为首之人长枪一举,吁的一声,十几匹马一齐停住,显是训练有素。

    红螺峪已是朱城山地界,再往里走七八里路,便可望见白日流影城的外廓。这一队骑兵铠仗鲜明,想也知道是流影城的人马,胡彦之正欲开口,忽见耿照面色一沉,不禁悄声问:“怎么,这伙不是你们的人?”耿照默不作声。

    那领队长枪一指,喝道:“这匹马是谁的?”指的居然是策影。

    他连问三声,胡彦之只是抱臂嗤笑,也不答话。领队眉头微皱,单手握缰,冷冷道:“既是无主之马,入我流影城地界,便是流影城之物!”举起枪尖,大喝:“备索!这次别再让它跑啦!”左右齐声相应,声若洪钟,纷纷从鞍头解下套索,策马围了过来。

    黄缨吓得粉脸发白,颤声道:“耿……耿照!这是怎么回事?”

    蓦地一声烈咆,策影仰头长嚎,四周林叶被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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