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脸冷话少,台风又分外犀利,闻又夏容易给人“不好相处”的初印象,只有跟他们巡演签售比较多的乐迷才知道闻又夏在乐手里其实算好说话的。他极度双标,能分辨好意与恶意,不怀好意的人闻又夏理都不理,但换作真心对他的乐迷,闻又夏就变得可以调戏,也可以开玩笑,在他面前你甚至可以撒娇求新专辑剧透……都一视同仁。
比如——
“闻哥,能说说老白的事儿吗?”
闻又夏:?问警察
“催催新专辑,单曲也行!当鸽子我看不起你[狗头]”
闻又夏:在搞,别催[笑哭]
“能问邱声最近身体怎么样吗,没事儿吧?不好意思他一直没消息我只好来骚扰……啊不打扰你,别介意!”
闻又夏:都有力气骂人了T.T
“新专会有帅哥编曲的歌吗?要solo酷酷的那种~”
闻又夏:有[拥抱]
被他回复过私信的其中之一搬运去了彩虹小组,标题是“闻夏回复有,银山新专辑在做了在做了”。
有人问:“这图p的吗,闻夏会用拥抱表情包?”为了证明对面是闻又夏本人,评论区陆续贴上他的私信回复,并表示“他就这样”,刷了一波“酷哥为什么会每句话接表情包”的反差。邱声看见时,他直接扑到闻又夏身上。
“这是什么,你从哪学的?”邱声指着那个“T.T”,笑得肩膀都在抖。
闻又夏扶着他让他坐自己腿,然后说:“阿连的朋友圈,我觉得这个怪可爱的。”
邱声无语:“可爱?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骂你……”
“没骂过吗,昨天说我slap弹得像弱智的是不是你?”闻又夏说,赶在邱声发作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下,然后吻他。
邱声腰软,抱住他吻了好一会儿直到嘴唇被越发凶狠的亲吻蹭破了一点,他擦下血迹,嘀咕了句“本来就状态不行”。
“怪谁大半夜精神得很害我只睡了三小时——”
邱声立刻暴起去捂嘴:“闻又夏你能不能保持你的沉默是金,被夺舍了?今天话那么多呢!”说完欲盖弥彰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闻又夏护着他的腰,偶尔腿一动,邱声就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地颠。
这让闻又夏觉得有趣极了,他连着逗了邱声好几次,见对方不满意了,说正事:“莫森问我白延辉到底怎么回事。”
邱声划过了几条宣传综艺节目的推广:“嗯,然后呢?”
闻又夏:“我说不知道。”
“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这事儿确实不太好闹大,回头传出去,白延辉那帮不知道哪儿来的支持者又该说我们污蔑他,等官方消息吧。”邱声说着,手指停在了卢一宁刚发的小视频上,接着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皱,往下翻去。
又是一条,再一条,再再一条……
卢一宁足足发了六条朋友圈,都是15秒的小视频。
邱声忍不住:“靠,他的肥猫晒不完了对吧?”
听见这话,闻又夏撑起上半身一把抱住邱声,按着他的手阻止滑动屏幕:“给我看看,他发哪只了?黄的还是黑白的。”
“全都发了,还有个喂食大合照……”邱声干脆把手机塞给闻又夏,见他打开声音,一条一条视频地看卢一宁养的五只膘肥体壮的大猫,眼神无比专注,突然酸溜溜地说,“你什么时候喜欢猫了?微信头像也是猫。”
“最近,肥猫可爱。”闻又夏不抬头,但捏了把邱声的脸,“我头像和你差不多。”
邱声“哦”了声,三秒后,炸毛了:“哪儿差不多啊!”
闻又夏正要说“短脸大眼睛脾气还很不好”,看见邱声手机最上方跳出一条新消息——
头条热点:骆驼实名举报白延辉涉及毒 品交易。
采访是某音乐电台独家发布的,自从当年被强制带走戒毒后,骆驼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他应该收拾过,但眼内的疲惫根本藏不住,面对镜头时还有些躲闪。
电台的主持人和骆驼认识,虽然是直播,但台本都是事先对好的。
“我们在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骆驼点点头:“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来到这儿也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是一时兴起,我为此做了很充分的准备。”
主持人问:“和最近老白被带走有关系,是吗?”
“刚从警察局做了一些笔录……不好意思,我大舌头了,好久没有看过镜头。”骆驼肉眼可见的紧张,他不停地捏着矿泉水瓶,又喝了两大口才逐渐找回自己的节奏,“我坐在这儿主要是为……为我的朋友,安东。”
“安东,他是破壳的贝斯手,你们的前队友?”
“对,老白……白延辉和银山的纠纷,说实话我不太知情,但这事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我们以前组乐队时,老白给闻又夏递过加了东西的烟,我是没证据,你们可以去问闻又夏记不记得。他做这事早不是第一次了……我不为自己开脱,毕竟不无辜,做了就是做了我现在得到了惩戒,也在积极悔改。
“我们认识的时候,老白年纪比我小却比我和安东都成熟,他已经在‘圈内’混了很久了,给一些乐队做吉他手,后来就、就走了歪路。我记得最开始是安东吧,他和安东的关系不太好,因为老白想所有的歌都署乐队名,但是安东说那是他写的,不同意。两人吵了很多次,老白有天跟安东说,他不想吵了,安东以为他妥协,很开心……当时破壳在准备发专辑,我们选的主打叫《Escape to Yangon》,安东写的。
“歌都做的差不多了,有天我们约好在安东住的地方碰个头,去喝酒。那天……那天,安东他……他死了。
“医生说他药物摄入过量,但他其实知道自己过敏。
“是白延辉把那个针头拿给他的。”
说到这儿骆驼哽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珠随着言谈深入逐渐清澈,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时,仿佛想从对面看见什么人——
2002年7月,盛夏的出租屋内热得要命,蝉鸣愈发高亢,一声一声,摄魂夺魄。
年轻的贝斯手全身泛红,喘不上气时几乎将自己的喉咙都抠烂了,他用脑袋撞墙角,额角破了一大片,一直流血,发出难耐的粗重的呻吟。
“怎么回事?!”骆驼要上前扶人,反被几乎失去意识的安东踢了一脚。
白延辉那时还年轻,抓着骆驼,语气冰冷得要命:“他自己嗑 药嗑high了,你别管他,小心一会儿被针头扎,真他妈活该!我都说了这玩意碰不得!”
骆驼难以置信:“不可能!他怎么会突然嗑 药,安东过敏的!”
“我他妈怎么知道,喝多了吧。”
骆驼推开白延辉:“不行,咱们得打救护车……”
“你疯了?!一会儿来了看他这样就知道是啥情况,我们全被抓走了专辑怎么办,歌怎么办?!”白延辉吼他,掰着骆驼的肩,不让他去看安东的惨状,“你要是怂了就出去,我来处理他——你想被上黑名单吗,还要不要出名、赚钱了?!”
当时的骆驼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耳畔,安东的嘶吼越发剧烈,痛苦不堪。他一个劲地瞪着骆驼,朝他伸出手,须臾又继续用力掐地砖缝,手指血肉模糊。
骆驼脑内空白一刻。
他怕了。
夺门而出。
全身冰冷地晒了不知多久的太阳,等白延辉再下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包烟,自己叼了根,旧T恤上沾了点铁锈红的颜色。
他走向烈日中发呆的骆驼,把烟盒递给他。
“安东呢?”骆驼问完,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答案。
白延辉异常冷静地说:“睡了。”
骆驼哆嗦着,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点燃那支烟。
他永远都记得那支烟不一样的味道,年轻人以为那是“好烟”的特质,有点令人上瘾。骆驼想,他烟瘾好像突然变重,白延辉说“你喜欢我的烟,那就拿去抽”,送了不少,后来那些烟逐渐满足不了他了——
“更带劲儿的?可以啊,我帮你弄。”白延辉叼着烟拨弄吉他弦,满脸的不耐烦,“不过咱们说好,是你自己要的,到时候可别怪我。”
骆驼口干舌燥:“不怪你不怪你,赶紧吧!”
白延辉笑笑:“骆驼,我们换个乐队吧,以后乐队的歌你让我署名?”
骆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直播还在继续,但后面那些总结陈词与劲爆的新闻相比显得寡淡——白延辉篡夺了安东的全部作品,将破壳的往事全部掩埋,但骆驼那时良心未泯,私自将安东的一些遗物抢救放着,哪怕进戒毒所也妥善保存。
他后来将东西全给了闻又夏,所以闻又夏能在先前的视频里做出如此鲜明的对比。骆驼的发言,侧面证明了银山的全部说法。
听到这儿,邱声调小了音量:“所以……怪不得,他要你帮他写歌。”
“嗯,如果我没有察觉,现在可能都是第二个骆驼了。”
邱声这两天骂白延辉的次数大约比过去四年都多,他捏着睛明穴揉了揉,还没组织好语言,听见闻又夏好像笑了一声:“所以要谢谢你。”
邱声一愣:“诶?”
“那天出现得很合适。”闻又夏面沉如水,眼底却闪烁着柔情,“我们认识得也很巧,不对吗?”
久违地,邱声后背发热:“提那么久远的事儿……”
闻又夏打断了他。
“邱声,你对我很重要。”
简单几个字将邱声拽回了没有雨的午夜,他被潮湿感吞没。
邱声记得当时的自己青涩而愚蠢,只会愣愣地跟在Julie身后往夜总会包间去,站在门口想看又不敢看,正犹豫着是要跑还是干脆推门而入时,那道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