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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5

    裴逸很乖觉地点了点头,可等他一出府,便立时遣人到宫里头去给裴野报小信去了。

    片刻后,平康坊内。

    那妓馆大抵是也没见过青天白日里来嫖的,龟奴瞧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面若冠玉、仙姿玉质,他自在妓馆里干活以来,便从未见过哪位恩客长了一张这样的脸,还要来花钱嫖的。

    因此他忙入内唤出了那假母鸨子,那鸨母摇曳着飘了出来,一瞧是方啼霜,脸色便稍稍拉了下来:“我说贵人呐,您还是请回吧,上回闯进来的那位贵人说,咱们要再敢放您进来,便要平了咱们的店子,让咱们关门大吉呢。”

    这老鸨子成了精了,当然知晓那日那位郎君定不是普通贵人,说什么也不肯再放方啼霜进去。

    方啼霜急了:“我知你们为难,可我的佩玉丢了,这两日我哪儿都没去,家里找不着,说不定是落在您这儿了。”

    那鸨母死也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忙答道:“哪有您的玉佩啊?那些厢房咱们早就收拾过了,若有人拾着了您的玉佩,定也没人敢藏啊。”

    方啼霜苦着脸,哀求她道:“好娘子,您就让我进去找找吧,若找不着那枚玉佩,我就要死了。”

    他在门口喊了半天,终于有个小倌闻声出来了,他白日里不施粉黛,显得比那夜清秀多了,方啼霜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妈妈,我出去与这位小郎君说句话,”那小倌施施然道,“一会儿就回来。”

    那假母鸨儿夹了他一眼:“随你,只别再叫人关进了牢里去,妈妈我可使不起那银子去赎你。”

    两人在外头找了一家小茶馆,点了两盘点心、一盏茶,靠堂口落了座。

    方啼霜心里记挂着那块玉佩,连桌上的糕饼也没动,只开门见山地问那小倌:“你要与我说什么话?你捡着我的玉佩了吗?”

    那小倌轻缓缓地朝他一笑,而后从解开荷包,将那块玉佩捧还给他:“那日郎君落在厢房里了,我便先替郎君收着了。”

    他撒了一点小谎,那日他眼看要嫖不成这位小郎君了,又唯恐分文未入,要被那鸨母责骂,故而便顺手拽了他腰际的那枚佩玉走,而后塞进了枕头底下。

    故而那日他被捉进牢里的时候,这枚玉佩还好端端地躺在妓馆的厢房里,没被他们搜身的时候发现。

    可被放回来之后,他连忙找到那块玉佩,仔细一瞧那质地成色,便知道自己惹祸了,这不是他该要的东西,别说当铺里都当不开,就是拿去换十间他们这样的妓馆都绰绰有余。

    他心惊胆战了一整日,今日一听见方啼霜的声音,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好在是这位小郎君来了,而不是那天那位爷。

    方啼霜不疑有他,忙接过那块玉佩,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见它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了,”方啼霜从自己那枚小荷包里抓出了一锭银子,而后往那小倌面前一放,“这是报酬。”

    说完便立即起身,唯恐被裴野知道他又来见这位小倌的事,故而连茶水也不敢喝一口,便要往外走了:“我还有事……”

    “等等,”那小倌忽地叫住了他,而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本奇怪的小册子,语气有些暧昧,”这个送你。”

    方啼霜随手翻了一页,根本不看敢细看,只草草看了一眼,便将那本烫手的画册随手藏进了自己手上提着的画箱里。

    他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那几个千牛卫并没有正视着他们这里,便又坐了下来,朝着那位小倌羞赧一笑,而后几不可闻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郎君也敢收?”

    方啼霜很小声地答:“画的好的,我都喜欢。”

    那小倌浅浅地一笑,与他解惑:“那画名叫春|宫图,册子叫春画集,外头不好买,我们这些人,手上倒是有不少。”

    方啼霜点了点头,而后又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还是羞于启齿。

    那小倌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窘态,一言点破他道:“郎君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奴收了您的银子,定然会尽心尽力地答的。”

    “就是、那个,”方啼霜支支吾吾地,偏着头盯着桌案边上掉了漆的那一块瞧,“郎君和郎君,要怎么生……就是寻常夫妻在床上……”

    他磕磕绊绊地说到这里,面颊便已经红透了,实在无法再继续往下说了。

    那小倌却早已会意,淡笑着朝他一招手:“你凑过来些。”

    方啼霜做贼似地往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往他这里看过来,这才犹犹豫豫地将脑袋蹭了过去。

    他每说一句,方啼霜的面颊便更红一分,到最后那小倌话音落了,他已经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活像是被蒸笼蒸过似的,红彤彤得像要滴血。

    那小倌似乎是觉得带坏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孩儿很有趣,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是那日那位郎君吧?他那样大的人物,只怕在床上不会太温柔,他若要碰你,你记得自己先在后头用好膏药。”

    方啼霜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怎么用?”

    “郎君自己回去试试呗,”那小倌笑道,“奴若要亲自教您,那位贵人非扒了奴的皮不可。”

    他想起那日无妄的牢狱之灾,现在心里还会忍不住打颤。

    而后,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很轻地问:“那日夜里,我好像瞧见你头顶上……”

    那小倌说到这里,忽而又止住了话头,他想起了那日狱中的警告,很明白眼下还是保重自己的小命才是要紧事。

    方啼霜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他道:“你说什么?哪日夜里?”

    那小倌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方啼霜今日听见了太多了不得的事了,眼下还消化不了,只草草与这小倌道了句别,这便提着自己的小画箱,跑了。

    第九十一章 “我要休了你了!”

    回宫之后, 方啼霜总有些心神恍惚,就连裴野在叫他的名字都没察觉。

    “啼霜, ”桌案前的裴野抬头盯着他,语气有些不耐,“方啼霜?”

    方啼霜这才回过神来,他有意想将那藏着烫手画册的画箱拿回寝殿里藏起来,可又怕裴野察觉,故而就同寻常一样, 佯作随意地将那画箱丢到了一旁。

    “干嘛?”方啼霜小跑着往堂上去了,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今日我只和你说一会儿话,我累了, 要回去睡觉了。”

    裴野稍一皱眉:“做什么就累了?今日江言禅带你去哪儿采生了?”

    方啼霜随口胡诌道:“去城郊的野树林边上, 先生今日带我画林景。”

    陛下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然后恶狠狠地搓了把他的脸, 接着又捏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画的怎么样了?拿上来给孤瞧一眼。”

    “还没画完呢,”方啼霜垂下眼, 避开他的眼神, “等我画完了再给你看。”

    “还撒谎, ”裴野有些生气地说,“怎么越长大越爱撒谎了,嗯?方才到底上哪儿去了,你自己好好说。”

    方啼霜心虚极了,心里乱糟糟的, 可想起自己方才分明已经警告过怀亲王, 又叮嘱过那些内卫们了, 故而便还是嘴犟道:“就是和先生采生去了嘛,陛下你好烦啊,我快困死了……”

    裴野往他脸颊上掐了一把,而后又在他嘴上啃了一口,这一下他没收着,方啼霜吃了痛,捏紧了拳头,却没敢捶他。

    陛下一看他这模样,便什么都明白了,他若是真乖乖地跟去采生了,眼下那只拳头早飞过来了,现下这幅模样,显然还心虚着,故而才不敢与他叫板。

    “你怎么咬人呢陛下?”方啼霜眼角微红,试图撒娇着把这事糊弄过去,他将下巴枕在他肩头,而后稍稍偏头,伸出舌尖碰了碰裴野的耳垂。

    陛下很不自然地抖了抖,而后那半只耳朵顿时烧得通红。

    裴野忍了这么些年了,自以为自制力极强,然而被他这么一舔|弄,心里顿时就乱了。

    他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别说眼前人还是他肖想了那么多年的心间人。

    眼下能沉住气,不将他按倒在桌案上,已经是很自持了。

    “别闹,”裴野声音低哑,像发了热,“你少来这套,裴逸才刚往宫里递了口信,说你弄丢了孤送你的佩玉,独身去平康坊里找了,是不是有这样的事?”

    方啼霜蔫蔫地挂在他身上,嘀嘀咕咕道:“都怪他多嘴,我以后再不和他玩了。”

    裴野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玉佩找着了吗?”

    “找着了,”方啼霜一动不动的,“你自己摸。”

    他这样黏糊糊的,声音软而轻,像受了什么莫大委屈似的。

    方才在他回来前,裴野早已在心里打好了草稿,要如何如何质问他,再如何如何罚他,都事无巨细地在脑子里排演好了。

    可谁知瞧见了他的人,再听见了他的声音,陛下便对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我心里记着你的话,都没敢再往那间妓馆里去呢。”方啼霜撇着嘴道。

    裴野气笑了:“不是那假母鸨子不肯放你进去么?”

    方啼霜在他脸上咬了一口,龇牙咧嘴地说:“你叫他们跟着我,他们什么都要和你说,你太过分了陛下!”

    “他们什么都没说,”裴野无辜道,“那鸨母经了上回那一遭祸事,哪里还敢放你进去?”

    方啼霜仔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可语气都已经硬上来了,若忽然示弱,便显得很没面子,因此又硬梆梆地说:“谁知道,他们都那样听你的话,都是陛下的眼睛。”

    陛下笑了笑,他很愿意给方啼霜留出一个自由环境,上回是在出征路上,实在很担心他,这才让苏靖将他每日的所作所为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了信件里。

    因此这回他其实也没怎么过问那些跟他一块儿出去的千牛卫,陛下很清楚,无论他再喜欢、再疼爱,方啼霜也不该是他的所有物,他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私事、自己的小秘密。

    只要不被人骗,不被人欺负,裴野都任着他去。

    陛下太爱他了,也正是因为爱极了,才不愿意、也不舍得让他做一只困在金丝笼里的鹦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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