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已经到了新一年的2月。
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余好也是。
她依旧在那家小水果店里朝九晚五地做着收银员的工作,依旧和一只又白又胖的猫租住在一室一厅的老居民楼里,依旧时不时受着街坊邻居的各种照顾。
水果店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来的客人不多也不少,都是住在这一处的居民,余好渐渐跟他们熟悉了起来。这条老街还是原样子,两旁的商铺数量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地上的路走起来始终硌脚,立在街沿的路灯一如既往下午五点亮次日六点灭。
这里没有什么是跟以前不一样的,只除了——
余好晚上起床喝水,从开了一丝小缝的窗户里往下看的时候,再也没有在那盏发散着光亮的路灯下看到过那道暗色的影子。巷口处再也没有停过那个人的车,她手机里也不再有他发来的信息,她也听不到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他那天说:“我以后就真的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现在看来,做到了呢。
“……好好?好好!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余好猛然回神,身体稍微后仰远离老板娘那张凑她很近的脸,然后垂着眼皮轻轻吐息:“抱歉,姐,不小心发了会呆。”
“我看到有人给你打电话,快接吧。在我这儿上班手机没必要静音,不然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电话就不好了。”老板娘手抚肚子,下巴冲桌上放着的那部手机一扬,笑眯眯地对余好说,“看名字是个男人呢,什么情况啊好好?”
余好拿起手机一看,是沉熠打来的。她没理会老板娘的调侃,握着手机站起身来抱歉一笑:“姐,那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老板娘摆摆手:“去吧,这里我看着。”
水果店门口,余好一接通电话,沉熠的声音就从听筒内传出来。
“好好,你是不是忘记我了?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怎么说的吗?”
余好已经开始了新生活,这段时间她刻意地去遗忘一些人和事,再加上沉熠也没主动联系过她,时间一长事情一忙,脑子里确实从来没想起过他来。
现在经过他这样一说,余好想起来自己之前答应过要请他吃饭的事情。明明说好要请人家吃饭的,拖到现在都没行动,还要人打电话来提醒催促,余好站在冷风中感到羞愧难当。
她连忙回道:“不好意思啊,最近我太忙了……你今天有时间吗?下了班我请你吃饭,吃西餐还是中餐?日料还是韩料……”
沉熠似乎在笑,他回道:“想跟你一起吃火锅……嗯,你请我吃顿火锅吧,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好,我马上去搜好评多多的火锅店。”
沉熠不再说话,余好等他挂断电话,等了一会儿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嗓音依旧温柔清润。
“好好。”
“嗯?”
“吃完今晚这顿饭明天我就要走了。”
“这么快?”余好诧异,“快过年了,不等过完年再走吗?”
“工作上的事不是很急,主要是因为有亲人突然生病住院了,我全家明天都飞过去看望他。要不是因为这样,我肯定不会打电话催你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说好联系你请你吃饭的,结果到现在都没请……你可不要误会我是舍不得这一顿饭钱……”
“没事。”沉熠说,“我最终还是等来了。”
挂掉电话后,余好进店,老板娘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余好赶在她即将开口的时候急忙道:“朋友,普通朋友,他要离开嘉和了,我请他吃个离别餐,仅此而已。”
老板娘挺着肚子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拖腔带调道:“噢——原来是这样。”
余好只是笑一笑并不理会她的调侃,低着头把火锅店的名字和见面时间发给沉熠,又听见老板娘在她身旁好奇地问:“我上次听我家那位说,你发烧的那天,他下了班经过诊所的时候看见你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打着针。好好,你不仗义啊,我平时可是什么都跟你说,结果你自己有了情况还瞒着我。”
余好笑容慢慢收敛,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娘说,也不想提起那个人,恰好这时候有客人提着水果过来付款,余好忙不迭站起身给他结账,随后又去整理水果的摆放以及收拾店里的卫生,像是逃避一样。
老板娘看出她不想谈论这件事,也没揪着不放,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她聊些有的没的。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余好准备先回家把猫喂饱,再换身厚衣服出门见沉熠。结果她挽着包包刚跨出水果店的门,就听见老板娘痛苦的呻吟。
她心下一惊,转身一看,老板娘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在桌沿上,双腿叉开弯着上半身站立,脸上显现害怕和痛苦的神色。
余好慌忙跑过去扶住她,嗓音颤抖地问:“……姐,是要生了吗?”
…………
——抱歉抱歉,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火锅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吃!
——好,下次再约。
“先生,请问现在可以为您上锅底了吗?”
沉熠熄灭手机屏幕,抬眼望了一下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对微微弯腰询问他的服务员淡声道:“鸳鸯锅,谢谢。”
服务员热情应道后快步离开,这一小片地方徒然安静,像是竖着道无形的密不透风的墙,隔绝了旁边熙攘的热闹。
沉熠安静缓慢地将自己点的菜吃完,最后像他来时一样一个人推门走出这家店,成为这散沙般的人群里的其中之一。
那顿他满怀期待等了很久的饭,在最终仍旧没有和余好一起吃到。
你应该早点约她的。
感到懊恼与后悔的沉熠在心里这样想。
ps:明天晚上,我还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