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最后一天,一场雨将里约的燥热浇了个透顶,整个城区都笼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
尽管整个世界都期待着跨年夜的到来,但欢喜的氛围下依旧掩藏着暗潮汹涌。
巴西各大选区的舆论导向悄无声息的转变,部分媒体的报道也逐渐有了政治倾向。
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蒙昧的选民,人们分裂成各个阵营,在街头对抗,用言语相互攻讦。
各个党派的旗帜在空中摇摆,电视上播报着各党内总统候选人的竞选视频,口号传遍街头巷尾。
暴力事件时有发生,各个联邦区内犯罪率急剧飙升。
沉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面正在放现总统博索罗那的竞选视频。
他站在话筒前,身后是巴西27联邦国旗。
博索罗那向民众郑重承诺会在下一个任期加大减税力度、减少公共债务以及促进国有企业私有化等等。
“听着好像还不错,减税能够促进促进资本流通增加经济的活力,不过减少公共债务虽然是保守的做法,”
沉星疑惑不解,“但是私有化国有企业对巴西部分行业而言恐怕并不是件好事,极有可能羊入狼口,不但易滋生垄断,还会有私人侵吞国有资产的风险。”
程经生刚洗过澡,擦干净脸上的水,穿着长袖长裤坐在沙发上:上一届竞选时博索罗那向各选区许诺了很多福利与优惠政策,才能成功当选总统,这一届他如果想要继续连任一定会再次加码,不止是加大国有企业私有化,一些一直捏在国家手里的特许经营权恐怕都会被出让。
“第一轮投票应该是在十月开始吧,为什么今年才刚刚一月份竞选人就铺天盖地的宣传了?”
“总统候选人是在正式进行大选之前由各个有意向的政党参与提名的,选举法规定,政党要在全国代表大会上提交候选人名单,来自各党的候选人一般会在巴西各个选区巡回宣讲。“
电视上自由党投放的竞选广告循环播放,程经生看着博索罗那卖力的宣传,忽然笑了笑:”但是今年的情况比较特别,历史上支持率最高的总统拉卢有意参选,这让博索罗那倍感压力,所以才会提前造势,期望能在这次大选中抢占先机。”
党政背后是资本的角逐,总统则是大资本、大地主放在台前的戏偶。
阳谋、阴谋围绕着核心利益不断上演。
这些个总统们哪个不是今日粉墨登场,他日失势下台,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这片国土上演。
而底层人们呢,他们才不关心上台的是谁,只要站在底层的对立面,那么愤怒的民众就会失去理智的疯狂攻击,让他们的怒火有个具象化的发泄口。
浓雾遮蔽住民众的双眼,他们在无法走出的结界里自相残杀。
”谁会赢?“
沉星知道这两人中任何一位上台对另一位背后支持者都是巨大的冲击。
那么程经生在其中的角色是什么?
尹家、尹家又会是谁的拥趸?
程经生坐到她身边伸手去捏她微凉的耳垂,漫不经心地摩挲:”drz不会输。“
沉星眼睫微颤:”我不希望你出事。“
她不懂政治,但却知道选错站位的后果。
轻易就会万劫不复,这并不是玩笑,也绝无多方和解的可能。
说来残忍,实则寻常。
程经生安慰般的低头吻在她发间。
发丝半潮,带着水汽和洗发水的淡香。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
她不喜欢吹风机在耳边呼啸的声音,或者说稍微高分贝点的声音都会让她产生不安的情绪。
他打电话问过心理医生,对方说这对双相来说是正常的情况平时注意就好了,一般不会诱导其他病发。
沉星没再多问,这些事情的走向无法由她的想法决定,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把握眼前的宁静生活。
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按照巴西人的过法应该和朋友一起在热闹繁华的海滩迎接新一年的来临。
但里约的两个港口——科帕卡巴纳和伊帕内玛海滩上游玩的人员太烦杂,出于安全考虑两人决定去马尔维纳斯群岛度过今年的最后几个小时。
沉星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座岛屿,坐在飞机上不由好奇:“你往年也会去这个岛上跨年吗?”
马尔维纳斯难道对程经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她忍不住的好奇,好奇程经生的过往。
直到今天,她对程经生的过去都完全不了解。
他过去经历过什么?他的父母在什么地方?他是否有兄弟姐妹?
这些一概不知。
毕竟是第一次建立亲密关系,她这段关系的边界总也搞不清楚。
程经生倒是百无禁忌,只要她问,他就答。
这倒让她有时候不敢随口乱问,怕他答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儿来。
程经生从沙发右侧的固定柜台里取出一盒盒药,自从知道沉星的病情后,他就让人在各个住处和载具上都备下药品,以防万一。
他一边拆一边回答:“我父亲曾是阿根廷的海军军官,他参与了82年的马岛战争,那场战争的失败让他陷入深深的战后创伤之中,于是他离开阿根廷,倚靠着对武器的了解和强硬的作风在巴西东部地区组建地方黑帮。”
他拿着药粒坐到她身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我和父亲关系并不亲近,很早就离开家前往北方求学,只是每年父亲都会去一次马尔维纳斯岛的首都阿根廷港,渐渐也成了我的习惯。”
沉星乖乖将药顺下去,心中惊叹。
南美人的职业跨度未免太大,前脚是军官后脚就成了黑帮。
不过……
“那一会儿我们会遇见你父亲吗?”
“不必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