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挖到的这么一家店,藏得这么深。”
“就是要这样的苍蝇小馆才好吃,我一室友就是咸安的,来之前问她要了攻略,我收藏了好多好多家店,等我带你一家一家去解锁哈。”
面端上了以后陆希宁傻了,碗比她的脸还宽,“这么多!吃不完啊。”
“北方的东西就这分量,尝尝吧,哦对,你的要先拌一拌。”怕陆希宁拌不好,邵思妍替她做了这项工作。
这是店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请问您是一位吗?”
“不用了谢谢。”
陆希宁倏忽抬头,然后在全店人的注视下往外跑,邵思妍在后面喊:“阿宁你去哪儿?”
出了门,巷子里只有服务员一个人。
“请问刚刚来的人呢?”她显得有些焦急。
“走了,往那边走了。”
服务员指了一个方向,陆希宁追过去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到店里不死心地问:“请问看见她长什么样了吗?”
“抱歉,那人打着伞,没看见脸。”
“那她手腕上是不是戴着这样一个镯子?”她露出手腕的手镯给服务员看。
“这,我没有注意,您认识她?”
陆希宁摇摇头,“我听错了,打扰了。”
第88章
吃完面出来,陆希宁一言不发,邵思妍看着惴惴不安,“阿宁,刚刚……”
话音未落,陆希宁迅速转身,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每一张面孔都十分陌生。
“阿宁……”
“妍妍,”陆希宁盯着路边公交车站的宣传栏问,“你觉得有没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邵思妍连忙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
宣传栏的玻璃被城市清洁工擦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没有就算了。”陆希宁自问自答,很快恢复了神色,“下面我们去哪儿?”
“去大报恩寺吧,咸安的地标之一,离这里不远,刚好可以消消食。”
“嗯,那走吧。”
两个小姑娘共撑一把太阳伞,伞上的法桐叶印花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在咸安的最后一天,两人去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地,咸安博物馆。虽然已经开馆许多天,外面却仍排起了长队。
邵思妍不停地垫起脚尖看前面的队伍还有多长,抱怨道,“怎么人这么多啊!”
“咸安十朝古都,馆藏丰富,又闭馆了三年,人能不多嘛。”陆希宁撑着伞的手有些酸,便将伞换到另一只手里,甩了甩胳膊。
“到了到了,快,身份证给我。”
咸安博物馆免门票,只需要刷身份证就可以进去。
进了馆内,邵思妍这种文物爱好者就像鱼进了大海,拉着陆希宁自觉充当起了讲解员。讲着讲着就吸引了一些游客,觉得她讲得挺专业,便跟在二人后面蹭讲解。
“小妹妹,”陆希宁的肩被人拍了拍,一回头是一个陌生男子,对方和善地递了一样东西给她,“这是你的钱包吧,刚刚掉了,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陆希宁赶紧翻了翻自己的背包,钱包真不见了,“谢谢你啊。”她接过钱包打开看了下,“没少东西,麻烦了。”
“不用谢,”男子又压低声音提醒她,“这里人多眼杂,你小心有人浑水摸鱼,要是丢了即使调监控也不定能追得回来。”
“哦,嗯。”她好像明白了,这钱包是被人偷了然后又有人帮她追回来了?
捏着钱包的手指渐渐发白,监控……
逛完博物馆已经到了下午,在买了一堆文创以后,邵思妍就被陆希宁拉到了服务台,说遇到小偷,要调监控。
服务人员一听有小偷,立马联系了保安。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领二人进监控室,陆希宁讲述了钱包失而复得的经过,又告知了大概时间,工作人员根据她的描述很快定位到具体的片段,发现确实是有人偷了她的钱包。
而后过了一会了,那个陌生的好心人就拿着陆希宁的进来,归还了失物。
“麻烦能看一下外面的监控吗?我想知道是谁帮我拿回了钱包。”想了想又补充,“万一以后遇到了,还想好好谢谢那个人。”
工作人员帮她查了,却查不到,“可能恰好在一个监控死角被人逮到的,实在查不出来,不过这个小偷一出来就已经被抓了,有人提前报了警,没想到被偷钱包的是您,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安保措施还不够完善。”
监控死角,电话报警,还真是滴水不漏。
从咸安回来没半个月就是霍令殊的忌日,按照往年的习惯,这一天陆希宁会上一趟绥山寺为她点一盏长明灯,今年她依旧上了绥山寺,却没有再点灯,而是去求了签。
许多年前,她也来求过签,不过那时是一支空白签,而今天求的这支签是有签文的,上书: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1。
好一个“坐看云起时”,她一直以为她们是死别,未曾想,是生离。
出了寺门,她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去了她们上次看日出的地方。
山石仍在,草木未改,只是上次来时她满腔是求而不得的绝望,此次再来却是欢喜中藏着愤怒。
她坐在和上次同样的位置,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但她注定失望,从日落看到日出,上回悄然离去的人并没有如她所愿那样悄然而至。
从绥城追到琼州,从琼州追到咸安,又从咸安回到绥城,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只要亲眼看一次她念着的人还鲜活地待在这人间便好,多余的她不敢也不愿奢求,她有自知之明,于对方而言,她是累赘。
这一晚的等待是她给彼此的最后一个机会,前世今生,她们从未好好到过别,她只是想跟她好好说声“再见”而已,既然对方选择不出现,那她也不必纠缠不放。
陆希宁取下脖子上的戒指,在掌心摩挲了许久,然后朝山下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黑色的坠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急速下坠,落进山谷,不见踪影。
她转身离开,坐过的石头上留下了一方锦盒。
一个人影从树丛后转出,走到石头边拿起了那方锦盒,手指轻启,锦盒内是一支发簪和一枚戒指,戒指内侧刻着“H.L.S”。
陆希宁回到大学城那边的房子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点开手机一看邵思妍给她打了六十多个电话。
“喂~”睡太久,陆希宁还没缓过神,有气无力的,“打那么多电话,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
“阿宁!陆大小姐!你不会忘了今天首映吧!!!!!你要是敢说你忘了,你就给我等着,看我不掐死你!”从声音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人十分暴躁。
首映?首映!她真给忘了,惭愧地回答:“抱歉啊妍妍,我睡懵了,我马上出发,很快就到!”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从衣柜里挑了身还算正式的衣服,陆希宁打车去二人约定的影院,也是绥城最豪华的影院。
这部影片是邵思妍作为原作者和编剧的大银幕处女座,这是一部现代片,双女主电影,投资比起动辄几亿的大片并不算多,演员也不是一线演员,但胜在制作团队靠谱,十分尊重编剧的意见,以及两位女主的演技也过得去。
陆希宁紧赶慢赶,总算在电影开场之前赶到了影院。
“大小姐你总算到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看完电影请你吃饭,给你赔罪。”陆希宁道歉。
邵思妍来劲儿了,“这可是你说的!陆大小姐请我吃饭,我得好好讹你一顿!”
“悉听尊便~”
进了影厅,二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坐下没几分钟,电影就开场了。
在前面一系列的制作方闪过之后,屏幕上出现了影片的名字,《故人归》。
影片是用倒叙的方式讲述了两个女孩互相陪伴互相成长的故事,开篇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靠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庭院中的那棵法桐树,渐渐的画面开始模糊,时间回到了主角五岁那年被绑架……
前世的记忆随着屏幕上故事的推进重新翻涌上心头。当初邵思妍想写一个青梅竹马的双女主故事,无意中问过陆希宁有没有什么素材,陆希宁便将她们换了身份与名字,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她告诉邵思妍这是她睡觉时梦见的,所以除了她,这个世上谁都不会知道屏幕上上演的是她与霍令殊前世。
为了增强故事的冲突性,邵思妍做了一些加工,但故事的核心没有变。陪伴与守护,明面上是超脱血缘关系之外的亲情,实际上那些暧昧的动作与台词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因为是倒叙,所以在影片的一开始其中一位女主就已经去世,她一直以回忆的方式存在于另一位女主的记忆中,整部影片从头到尾都笼罩着一层悲伤,即便是二人少年时期温情的日常,也因为早已注定的结局而变得绝望。
影片播到后半部分,整个影厅里都是啜泣声,就连邵思妍这个“始作俑者”都哭倒在陆希宁肩上。
“阿宁,你不觉得悲伤吗?”邵思妍一边抽泣一边小声问她。
陆希宁说,“双死的结局,也算是另一种同归。”
这句话没能安慰道邵思妍,她哭得更厉害,以至于影片结束之时,她是被陆希宁搀扶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