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同往,绝不负卿。”川兮拢着她腰身抬手御发带着两人躲过祀兽压迫而来的幽紫长鞭,在她耳边低语。两人连灵相通,能一起御发,也能知晓她的心思。
祀兽身后同体内三色流光相抗争的两数幽紫也渐渐欺近,千也捏了捏她的手松开,两人一起扬手御发,将长长丝发尽展成翼。川兮如瀑的丝发如天翼般燃烧着烟蓝的冷焰,铺天盖地。
千也向来桀骜强势,骨子里羌狼血统的嗜血锋芒浓盛,每每她御发对敌,都带着宣威之势,御起川兮丝发如天神展翼,振翅之际,带着凌绝冷冽的劲风横扫千军。
发翼横扫,夹着冷焰幽火的蓝光倾扫而出,冷焰如离弦之箭射向祀兽,在那团团幽紫外灼烧出烟蓝的冷火。
身前的祀兽幽紫闪烁,紫鞭狠戾的朝着自己灼烧之处落下,自断身躯以消灼烧。身后,夹着三色流光的两数幽紫中,有一数被灼烧之际似是认出了千也,内里三色流光攒动,拉扯着它往后退。
“久儿!”狼堡门前,挽怜又看着另一数夹着三色流光的幽紫,嘶声喊它。她知道,那一数幽紫里禁锢的定是她的孩子。
“久儿,来娘亲这里。”她张开双手,朝着那团紫光。
千也对阵三数上古祀兽根本不可能胜出,她要为她分散敌袭,也是为自己找回孩子。
弋久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朝着千也扑过去的身形顿住,开始挣扎。
“久儿,你可以的,你一直坚韧,你可以的。”软糯之人并非内心亦懦弱可欺,她是她的孩子,她能忍受夫君离世,害万儿失去挚友,两个孩子一个被送入王宫一个被囚禁二十载,她的孩子亦会是内心坚韧之人。
那团幽紫开始咆哮呻.吟,挣扎不断,一寸一寸艰难的向她挪近。
这边,千也抱着川兮向山下滚落数丈,祀兽一紫鞭打在她胸口,川兮御发停住滚落之势后,她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千千,千千......”川兮拥住她,心疼的喊。
“我可以,挽姐姐......”千也借着她的力气起身,看着山顶欺近挽怜又的祀兽。
川兮会意,将她抱起,足尖疾点,闪躲着身前祀兽纷乱的无数紫鞭,带着她朝山顶疾掠去。发器被祀兽尽出的紫鞭斩断,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烟蓝的冷焰灼烧成漫天陨落的流星,她们于流星坠落中相拥前行,不见惧色。
祀兽好似同归于尽般,无数紫鞭扫来,斩断川兮的丝发,也将自己的刺芒长鞭全数奉上了。蓝焰灼烧,两刃相击下是两败俱伤,它的紫鞭长甲亦随着川兮蓝焰丝发一起烧尽了。
禁锢着千辞三色流光的祀兽认出了千也,三色流光攒动挣扎,看着她和川兮穿越漫天蓝色火焰艰难而来的身影,幽紫停滞,仰天长啸,悲鸣穿破长空,启明皆闻。
“此后也儿无论做什么,姑姑都会在你左右。”
“也儿,姑姑会守护你的。”
“有姑姑在,也儿别怕。”
她曾说过的,她曾无数次跟她说过的守护,怎能忘记。
悲鸣消逝,千辞微弱的三色流光闪耀起耀眼光芒,当千也怀抱着川兮撞开欺近挽怜又的祀兽,与之缠斗到一起时,她一步一步,朝着那团与幽紫一齐灼烧的蓝焰而去。
挽怜又没能拥抱自己的孩子,那团幽紫没能将她吞噬,只将她一缕丝发摧毁成风,随着弋久的嘱托一同离去。
她听到了弋久道别的声音,她说:“活着,代我看看新世。”
千也御发缠绕着禁锢弋久的祀兽,因幽紫的吞噬腐蚀而嘶鸣着,同归于尽般闪耀着蓝焰狠狠附着在幽紫上,任凭那团幽紫吞噬她的肌肤。她用一身蓝焰将其灼烧,行将被那团幽紫吞噬之际,千辞的三色流光笼罩了她。
“姑姑......”三色流光温柔包裹,将她与那团幽紫隔绝开,却没有将她的冷焰幽火阻隔在内,她的冷焰,在一寸寸灼烧与千辞融为一体的祀兽。
“也儿不疼,不疼了。”千辞如水的容颜脆弱又强大,透过空无的触感抚摸上她被那团幽紫腐蚀的肌肤。
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甚至等不到千也唤她一声,便被蓝焰吞噬,灼烧成湛蓝的海水,又蒸发消逝。
“姑姑,姑姑......”围绕她的三色流光慢慢消逝,千也奋力挣扎着要去追那抹水光。
“千千,”川兮拥紧她挣扎的身子,“让她去,那是解脱。”
“我以为,她能转世,姐姐,我以为姑姑能祭天转世。”千也血红着眸子回头,无助看她。
“别哭,千千不哭,我们会追上她的,一会儿就会追上的,她不孤单。”川兮抚摸着她的脸,冷眸看向逼近的幽紫,“等解决了它。”
千也随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冰冷的眸子染上嗜血的幽光。
啊————她仰天长啸,狼嚎悲怆,一滴泪滑落,冲刷着她被腐蚀成灰的脸颊。
“两世苦楚皆因你而起,今日,我要你挫骨扬灰,无身无形!”她朝着它咆哮。
清姿褪却,羌狼显形,烟蓝的毛发穿透一身红衣熠熠闪光,她化为人形狼身,兽人之姿。流转挺傲的身姿优美中带着荼蘼的美,她狼眸嗜血狠戾,獠牙泛着冷冷幽光,又温柔小心的怀抱住眼前女子。
她像守护神女的战神一般护川兮在怀,沉寂二十多载的无灵丝发闪耀起幽幽蓝光,如急速生长的藤蔓缠绕上川兮已破败不堪的长发,连同她身上用她毛发织就的喜服一起,烧起绝美的蓝色冷焰。
是时候了。川兮抬手抚摸上她手臂柔软的烟蓝毛发,心道。
发顶玉冠--火尾游凤化身而下,被川兮广袖扫向挽怜又,“护她。”再无需多一个牺牲了,她和千千足够。
“代我们看尽新世宁安。”冲天的蓝色火焰里,不知是川兮说的,还是千也说的,亦或是她两人合二为一,一起的夙愿。
她们说,看尽新世宁安。她们只喜欢宁安,那些繁华多彩对她们这苦楚一生来说没有任何吸引,这个世界太喧嚣跌宕,她们最想要的,一直是宁安脉脉,涓涓细流。
挽怜又透过火尾游凤翎羽的缝隙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红衣如魅的羌狼怀抱着一团烟蓝的绝美,发翼比天,遮空蔽日,在铺天盖地的蓝色火焰里傲然而立。
当那团幽紫蔓延成天幕扑向她们时,那两张绝美的容颜释然一笑,抵额相望,而后像沉睡般闭上了眸子。
这一个新祀,启明大陆长明不灭,没有一处阴暗之地,只有穹峰峰顶,片刻的幽紫天幕笼罩下来,又在蓝色的冷焰中消逝而去,只一瞬间,蓝色烟火盛开在穹峰之巅,又眨眼间如雨跌落,只是还未落地便消失了。
这场告别之战未摧毁一草一木,亦,未留下一丝一缕。
“姐姐,千川引洛水,鸟语花含笑,还记得吗?”
“记得。”
“我带你去。”
“好。”
漫天破碎的光芒化为光雨消逝之际,她听到她们的声音,温柔呢喃。
......
“姐姐,待宿世安稳,我们寻一新的家园吧。”
“好。我们一起建造,就照着狼堡。”
“不要,一所木屋就好,在丛林山涧边。”
“好。”
“或者去别的世界吧,那里千川引洛水,鸟语花含笑,风常含春,云总低嬉。”
“好。”
......
启明大陆流传着一个新的传说,在极东永夜之地外有一个新的世界,是他们新世的王和王后去往的地方,那儿山川隽美,宁静祥和,启明所有生灵每日所看到的曦光,都是她们看过的,对着曦光许愿,愿望可以传到那个世界,他们的王可以听到,为他们实现愿望。
可穹峰上见证那场大战的女子说,她们历经两世苦难辗转,以身葬祀,给了新世一个繁荣发展的景象,启明的生灵不应再去打扰她们难得的宁静。
她是那场大战唯一在场的人,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她的话定是她们的愿景。所以,新世的人们很少许愿去叨扰她们,只是偶尔会有人踏过东境绝地蛮荒去到极东永夜之崖,看一看那片黯淡无光的崖底,以期能看到她们的所在。
转瞬间悠悠百载而过,这一载,偶有一人再次来到永夜之崖,往日沉寂幽深的黑夜突然闪耀起柔和的光芒,原本曦轮都无法照亮的崖谷突然似苏醒一般,结束了漫长的万年沉睡。
她俯身往崖下望去,漫漫无边的崖壁上附着着一片大陆的光景——山川流水涓涓横淌在崖壁上,花草丰茂,蝶舞鸟啼,有无名的树木结出红润的果子,果子熟透掉落,却不是掉往崖下,而是掉落到崖壁上,翻滚尺余后被一颗尖锐的碎石划破果皮停下。
崖壁上的世界吹来温润的风,夹着花香,如春风拂面。
崖壁上空的云层很低,仿佛举手就能绕在指尖流转。
俯身向下望的人执了一片碎石丢往崖下,碎石沿着崖壁翻滚数丈后停了下来,在崖壁溪边的碎石堆里,与它们融为一体。
她终于提起一口气,抬步跨入山崖。
没有想象中的跌落深渊,她像是从窗台走到墙壁上,踏入了另一片大陆。
后来,迁徙到新大陆的生灵里又流传了这样的传说——最早丈量这片大陆的人在一座山巅上发现了一所木屋,沿着山涧流水而建,周围四季缤纷,终年开满五彩的花儿。有人说这是那两人的家,她们最终度过了百载幸福宁安。
也有人说,这所木屋是第一个踏上这片大陆的,那个叫做凌云的女子所造,为了缅怀旧人。
谁也不知哪个传说是真的,但这片新大陆的名字谁也没有异议。
千洛大陆,开启了它的喧嚣之路。
......
“姐姐,”
“嗯。”
“背我回家。”
“好。”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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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