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侯爷不是送了楼里一件大礼了吗?”
方应看一怔,随即赔笑,“副楼主心思过人,在下佩服佩服。”
“大哥!这家伙蓄意陷害,放出关七,就是想要搅乱京城的局面,然后从中获渔翁之利罢了!你绝不能相信他!”王小石看着方应看咬牙切齿的说到。
方应看倒也不否认,反而直言到,“此事的确是我有意为之,目的也是想要拉金风细雨楼下水,那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自我父亲离世,我入京承袭爵位,一无权重又无势力,整日过得浑浑噩噩,但我父亲的仇我却不能不报!我查到父亲当日之死,便是那有桥集团所为,而京城之中,傅宗书和六分半堂又和有桥集团关系密切……”
“所以你就想借关七的手去杀傅宗书和雷损?”白愁飞挑着眉,他虽然将这些话听着,但信了几分却无人知道。
“当初关七是傅宗书的左右手,比之如今的雷损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要对付傅宗书,只能从关七身上找突破口。我势单力薄,凭一己之力难成大事,这才想要和金风细雨楼合作的。”
这话情真意切,要不是王小石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估计都快要信了,“大哥,别信他的话。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这江湖重新洗牌而已。”
方应看闻言连忙解释,“重新洗牌有何不可?江湖难不成都是一成不变的吗?我要对付有桥集团,你们也要对付有桥集团,既然目标一致,为什么不合作呢?”
“小侯爷,你私自找人扮成我三弟放出关七,让我们不得不淌这一池浑水,这就是你寻求合作的诚意吗?是请求,还是逼迫?”白愁飞突然问到。
方应看当即行了一礼,“此事的确有所不妥,但我已别无选择,可此局若胜,到时六分半堂失去靠山,从此以后便成不了大器,往后三十年的江湖光景,还不是金风细雨楼说了算,这于你于我皆是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苏梦枕听了眉头微微一蹙,他起身下来扶起方应看,这才说,“小侯爷不必多礼,结盟之事他日再议,老三,送小侯爷。”
等方应看离开,白愁飞这才看向苏梦枕,“大哥不打算和他合作吗?”
“方应看设计陷害老三,这浑水我们不淌也得淌,他今日慷慨陈词,一方面不过是知道我们怕一朝查明怪罪于他,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胁迫我们为他所用。”他神色暗了暗,又说,“更何况,他身在庙堂,与我们绝非同路,你记住,不入官门,不找靠山,这是咱们金风细雨楼的规矩。”
这边王小石将方应看送到门口,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终于难以克制,“方应看,你就不怕我将你要对付有桥集团的事透露给蔡京吗?”
方应看微微一愣,随后不慌不忙的说,“你尽管去说,到时候就看他是先杀你,还是先杀我。”
朝廷重臣勾结江湖帮派,向北方辽人出售军火,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是让蔡京意识到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怕会当即派人先来解决这知情之人,到时候,祸水定然淹没金风细雨楼。
方应看看着他脸色几经变化,又说,“你也大可告诉苏梦枕,说当日那个神秘剑客就是我。王公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但是我想奉劝你一句,既然你现在不曾向他们坦言,那么最好以后也不要再说,否则到时候惹火烧身的,只会是你。”
“你什么意思?”
“一个半路结交的兄弟,却对这江湖中最隐秘的秘密无所不知,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去怀疑吗?”方应看注视着王小石问到。
“只要我据实以告,待人以诚,他们就不会怀疑我的用心。”
方应看淡然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王公子还是对江湖了解太少。这江湖有句话,叫人心难测。你认为的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想,别人如何判断你永远不知道。人性的弱点总会让人不断的去怀疑,不断的去揣测,难道王公子没有遇到过人性之下的变故与教训吗?”
王小石浑身顿时泛起一股恶寒,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旧时的情同手足是如何变得鲜血淋漓的场景。王小石僵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方应看。
方应看将王小石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满意地笑了笑,拱了拱手便淡然地离开了。
——————待续。
第15章
然而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送走了方应看,回过神来的王小石当即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旧时夫子和关七之间的那场战斗!想起此事,王小石顿时头皮一紧,转身立马就去找了苏梦枕和白愁飞。
白愁飞听了王小石关于沃夫子会单独去找关七的猜测之后顿时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大哥,夫子对我和小石头有恩……”
“我知道,”苏梦枕会意,“关七这个人武功高强,夫子定然不是其对手,你们去茶花小院,告诉夫子不要轻举妄动。”
二人得了吩咐,当即便朝茶花小院赶了去。然而令王小石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当他们赶到时,茶花小院里已经一片惨状,而他们要找的夫子和婆婆也就在院子里。
夫子将婆婆的身体护在怀里,似乎妄图用自己的身体帮爱人挡下那夺命的一击,可肉体又哪里是长枪利刃的对手,最后他护住的,也不过是自己与妻子生死相依的承诺。
王小石双目通红,额头爆起青筋显得十分狰狞,他整个人因汹涌的愤恨止不住的颤抖。但一旁的白愁飞却一脸平静,只皱着眉看着院子中跪拥在地上的两具躯体,随后淡淡开口,“是关七?”
王小石不由得闭眼调息,咬牙回答到,“是。”
白愁飞了然的点点头,他走到沃夫子和茶花婆婆的面前蹲下,伸了伸手却并没有去触碰他们的身体,“给大哥说一下情况吧,处理好夫子和婆婆的尸身,我们还得去商议捉关七的事。”
“大白……”
白愁飞转头来看他,一双眼睛里古井无波,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说,“人已经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报仇,去吧。”
他越是这么淡定,王小石心里却越难受。他此时心中绞作一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关七会找到茶花小院来,为什么不仅夫子未能逃脱连婆婆也死了。
猛然间,王小石心中开始叫嚣起一个声音,如果一切死亡都是有定数的,那么是不是因为他救了颜鹤发的妻儿,这才导致了婆婆的死亡呢?
王小石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若是他能够早一点,是不是夫子和婆婆就会安然无恙。又或者,他早在灯会上见到方应看的时候就杀了他,这样他就没有机会能使出这些阴谋诡计了。又或者,哪怕他不那么坚信只要自己不去救关七就没人去的话,然后提前给夫子提个醒或者给楼里提个醒,那么这些事也不会发生……
白愁飞放好沃夫子和茶花婆婆的尸体出来时,正看到王小石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院子中央。
“小石头。”
王小石抬眼看去,很是无助地看着他,随后说,“大白,要是我能早一点意识到,夫子和婆婆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白愁飞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这不关你的事,无论你有没有早一点意识到,关七要杀人,只凭你我也无法阻止他。”
“可即便这样,早一点赶到,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小石头!”白愁飞当即喝止住了他的话,他缓了缓语气才说,“夫子和婆婆遇难,不是你的责任,是关七!你要是心里难过,那就杀了关七为父子和婆婆报仇,听明白了吗?”
王小石干涩良久的眼眶终于忍不住地涌出泪来,“可我想要他们好好活着……”
“我知道。”白愁飞不由得抱住了王小石以示安慰,但他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嘴里缓缓说到,“所以事已至此,我们不能让杀他们的人再好好活着了,不是吗。”
如此一遭,无论是刑部,金风细雨楼,还是六分半堂,都有人死在了关七手上,那么这个盟,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结的了。
说服傅宗书以身做饵花了苏梦枕和雷损不少功夫,这个平时风光无限的尚书大人在面对凶猛仇敌时,也只能当个躲在密室里的缩头乌龟。当然,哪怕是缩头乌龟,却总有伸出头来过日子的时刻,因此哪怕他再害怕,可为了他的小命,为了他的官位,他也不得不出来做这个饵,钓这个鱼。
三合楼里,朱小腰悠悠弹着琴,苏梦枕,雷损,狄飞惊,白愁飞各在一方,而陪着傅宗书的王小石坐在房间里,冷冷的看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尚书大人。
他想起楼下的朱小腰,想起她带着关七逃走的样子,不觉脸色更加阴沉。朱小腰是楼里的人,也是苏梦枕十分信任的侍卫,他不能直接告诉他朱小腰会救走关七,这种无凭无据的揣测只会显得别有用心。
但是事到如今,关七嘴里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因此对他手下留情。
“尚书大人,坐得够久的了,你也该去开一扇窗透透气了。”
“王小石!你不要太嚣张!”
“大人,现在嚣张的可不是我,是关七,你要是想安然无恙的看明早的太阳,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王小石冷眼看着傅宗书说到。
傅宗书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亦步亦趋的走到窗口打开一扇窗。
不到一刻钟,楼上的黄旗摇动,傅宗书拔腿就跑,王小石暗自握紧了手里的剑,起身朝屋外走去。
关七到了三合楼,面对众人时却并没有什么意外,仿佛他早就料到了这就是一个陷阱似的,但他还是到了这里,可见他的底气。他将几人看了一圈,脸上很是不屑。
此战以朱小腰的失利一箭为开端,狄飞惊长剑脱鞘而出,白愁飞适时以暗器相助,王小石见他们二人和关七霎时间便过了数招亦是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
但是关七毕竟是关七,无论是旧时还是当下,皆不是区区他们三人能够对付的。三人几次相击不中,雷损和苏梦枕也当即出手相助。
白愁飞只看准了关七身上的几处死穴,一击不中便再换一招,但在六人厮杀缠斗间,他却在刹那间注意到了苏梦枕对关七的手下留情。白愁飞不由得神色一冷,手中短刺变化无常再度杀向关七。
王小石此次本就对关七失去了怜悯之心,他与白愁飞配合无双,联合其他三人倒逐渐与关七成旗鼓相当之势。但这远远不够,白愁飞和王小石要的不是平手,而是要他死!
正待双方相持不下时,苏梦枕与雷损各伤关七一肢,蓄势待发的狄飞惊趁其露出破绽之时奋起一掌,关七当时便口吐鲜血,整个人飞出几丈远然后摔到了戏台之上。
白愁飞短刺脱手而出,直朝关七心门射去。但一旁的雷损却以长刀相对抗,一刀将白愁飞的短刺挡向了另一处。
白愁飞几乎没有理会突然出手阻止他的雷损,只见自己一击未重,他便当即换了决定,整个人便又冲向了关七。一旁的苏梦枕眉头一锁,一把扣住了白愁飞的肩膀,只淡淡喊了他声“老二!”
白愁飞冷眼看过去,正要挣脱苏梦枕的控制,但一旁的王小石却又上前拉住了他,他看着王小石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这才收了动作没再出手。
此时此刻,他们都不可能当场杀了关七,雷损怀有私心,而金风细雨楼还有消息要向关七查证,要杀他,得等他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开战之初便消失不见的朱小腰突然出现在了关七身后,她一拉身侧的暗格,顿时台上三面便落下了帷幕,紧接着无数利箭从里面射出,而等箭雨结束,破烂的帷幕之后关七早已不见了踪影。
白愁飞心里一沉,本要去追却还是被王小石狠狠拉住,他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得冷着一张脸看向王小石。
等众人散去,白愁飞不满地问向王小石,“你不会还想留他一条性命吧。”
“在这里杀不了他,雷损不愿意让他死,而大哥还有事要问他。”
白愁飞不以为然,并不答话,王小石知道他是误会了,又解释到,“关七受了伤,又在京城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朱小腰势必会送他出城,那时候才是杀他的时机。”
白愁飞打量着他的神情,约是确认了王小石没有在说谎,这才缓和了神色。当他心里仍旧不满,要留关七这件事,苏梦枕竟未向他提起过。而夫子和茶花婆婆死于关七手中,这般仇恨,他竟不想立马为他们报仇……
到了第二日,随着城中紧锣密鼓的搜查,王小石和白愁飞也直奔城外而去。
二人在城外十里的地方截住了朱小腰和关七,但朱小腰却至始维护着关七,她不禁有些祈求地看向王小石,嘴里说着,“王公子,你们留他一条活路,我会劝他离开京城不再回来的。”
“小腰姑娘,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白愁飞瞥了他一眼,双手当即拔出短刺,也不等他们再多说废话,便已向关七冲杀过去。
王小石紧随其后,二人眨眼睛便冲到了关七近前。朱小腰本要为去挡,但关七却一掌震开朱小腰,他双手一挣便崩断了铁链,随即以链为兵,顿时和王白二人杀在了一起。
虽说关七不久前受了伤,但他的功力却仍旧在他二人之上,便是过了几十招,关七也仍未身处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