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忆眼一闪,回眸对着戴夫人说,“如此看来,便是他咎由自取了。”
谁知戴夫人听了他们的话像发了疯似地反驳,“不可能,是那个贱人勾引明儿的!是她勾引他的!明儿那样乖,从来没有出过我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随后语气又变了,
“那是他第一次出门啊,他读过那么多书,不可能的。”戴夫人癔症又开始了。
荆忆眼神扫视了一圈她的屋子,全都是他儿子的东西,倒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嘴里不停说着什么的戴夫人,伸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睛上方,然后指着一边,“那不就是你的儿子吗?”
戴夫人闻言,急急地朝着着她手指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儿子。她没发现周身环境已经完全变了,他们似乎在一个荒地里。
戴夫人无法碰到戴志明,戴志明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拖着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来到他面前。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此之前见过最大的地方就是戴府的后院。此时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戴夫人听见有一个少年撑着公鸭嗓对戴志明说:“把她的衣服扒了!”随手指了个满脸惊恐的姑娘。
戴志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习惯性的听从了指挥,没有疑问的走向那个姑娘。那群少年很满意戴志明的听话,笑得很大声。
他已经将满脸是泪的姑娘的外衫解开了,看着那姑娘抗拒的眼神,他有些别的感觉,手停了下来,无所适从。可是那边的几个少年提步走到他面前,刚才说话的少年道,“你不懂,这是故意的,她们内心是欣喜的,继续!”
戴志明相信了他的话,刚想继续,却又被叫停,公鸭嗓突然反悔了,他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个傻子,便换了个法子。他一把推开戴志明,恶狠狠道,“好好学着。”
随后戴夫人就听见姑娘绝望的喊叫声隐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连月亮都不忍看到这样的惨烈场景,躲在乌云背后。
那群少年和姑娘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呆怔的戴夫人眼前一黑 ,但马上又亮了。这次她看见了让她几欲崩溃的一幕,不着寸缕的戴志明被他身下的姑娘用簪子横穿了喉咙。那姑娘绝望的脸上是鱼死网破的决绝。
随后她从他的喉咙里拔出带血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心脏,不甘的闭上了美目,戴志明也向后倒在了地上。
直到最后死,戴志明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母亲没有教过他礼义廉耻啊,她只是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自己看书。
他听话地看了,可是他并不懂里面的意思。等到母亲终于让他出去了,他以前以为戴府就是整个天地,可是现在知道了外面还有一个天地,那是他完全未知的世界。
荒地里人声多了起来,一个个亮光像是剩下那些姑娘的希望,又像是那群少年的地狱火。
戴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荆忆没有兴趣再看了,将手中的红灯笼燃烧殆尽,对着竹沥说,“这桩生意没意思,走吧。”
竹沥帮她擦了擦手,“好。”
执灯者离开,外界声音重新与这间屋子相连,守夜的人突然听见一声长长地,凄厉的哭喊,仿佛正在经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坊间传闻,镇长夫人高龄产子,呵护非常,但天有不测风云,其子三岁患一大病药石无医,夫人求神拜佛,其毅力感动上苍,豁免其子病痛。此后夫人严加看管其子,不让其出门一步。镇长子女众多,不甚在意。其子总角之岁不谙世事,对女子行不轨之事,终死于簪下。
晚上,荆忆和竹沥出门散步,走走停停间,迎面走来一个跛脚女人,此人衣衫脏乱,神色疯癫,逢人就问,“见过我儿子吗?他是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
荆忆和竹沥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注意到他们,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后有人出现将她绑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众人视线,但是众人的指指点点还在继续。
荆忆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身旁的竹沥默默陪着她转身。少顷,荆忆淡淡开口,“回去吧。”
“那边有新出的酸梅汤,去尝尝?”竹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摊位。
荆忆视线跟过去,“确实有些渴了。去看看吧。”
竹沥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在写这章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难受。
第17章 鸯鸟求助
他们来到酸梅汤的摊位,向摊主要了两碗。荆忆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竹沥想了想,启唇道,“或许这个故事有另一面也不一定。”
荆忆抬眸看他,“什么?”
“少年从书中知事,但却无力改变现状,万般绝望之下,借此机会了却一生。”
此时摊主的酸梅汤已经上上来了,望着汤中的倒影,荆忆开口,“或许吧,”她端起汤浅饮了一口,“与我无关。”
夜色渐深,他们该归府了,起身付钱的时候,竹沥发现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似乎在盯着荆忆看。他转头看向荆忆,后者是一副没察觉到的样子。
竹沥轻皱眉头,眼神深邃,淡淡的视线扫过那个女子。鸯柔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凉,对上了竹沥黑暗如牢笼的眼眸,浑身一震,匆匆忙忙离开了。
荆忆站起身,和竹沥并肩离开。竹沥开口询问,“她盯上你了?”
“没有,大概是不安心虚吧。”
竹沥了然,是荆忆识出了他们的身份,好奇且有些害怕吧。
他们很快就将这件事跑开了脑后。竹沥又道,“过几天我要再出去一趟。”
前面有一段路坏了,全是烂泥,荆忆停了下来,竹沥熟练地将她拦腰抱起,月牙白与红色交织,荆忆头靠在竹沥的怀里,默默的“嗯”了一声,然后眼睛半眯。竹沥的皂靴已经满是泥巴,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女子,脸上的笑意被月光柔和。
竹沥干脆直接将荆忆抱回了荆府,直到将她放在了床上,也没见他气息有一丝凌乱。
荆忆慵懒的靠在床头,微弱的烛光不断跳动。
“早些休息。”
“知道了。”
两人一问一答,最后竹沥如往常一样带着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季真是一个讨厌的季节,不仅热,现在镇里还总是有人莫名的生病,各种各样,千奇百怪,虽说不致命,但是总是反反复复也不行啊。医馆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这件事本来只是普通的风寒,但是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有了更多的症状。不能完全治好,于是人们就开始了猜测。
有人认为是天罚,有人觉得是人为,还有一部分人感觉像是......妖魔?普通的人总是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极为好奇敏感,一时间人们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说法。最后大家都认为,他们镇子里出现了妖怪。
鸯柔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儿,心中一片悲凉。她们从未害过人,却还是无法融入这些凡人之中吗?
出神间,房门被打开,鸳飞大步走了进来,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鸯柔起身帮他顺了顺气,忧心忡忡道,“怎么样了?”
鸳飞平日里阳光灿烂的脸上此时是神色严肃,“人越来越多了,从我们屋子周边的人开始往外扩散。”
“可是我们才来这个小镇不到一个月啊。”鸯柔不敢置信。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妖不能与凡人呆在一起过长时间的原因吧。”
“那我们怎么办?”
鸳飞想了想,无奈决定,“我们先离开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鸯柔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只得去收拾衣物。
但是他们要走,有人却不让他们走。
戴镇长听闻百姓都在议论有妖进了镇子,一拍大腿,稀疏的头发有些岌岌可危。决定找个道士抓抓妖。可还没等他去找,就有一个满身符黄的大胡子道士自荐,说可以帮他们除妖。
这可真是省了他的事,立刻就答应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价钱,道士就马上去准备东西了。
这个人倒还有点本事,凭借着手里的罗盘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符纸确定妖气是从东边传来的,于是镇长带着一群壮汉浩浩荡荡的就跟着道士去了镇东。
等到了镇东的时候刚想在确定具体方向,就看见鸳飞鸯柔背着包袱急匆匆地出来了,两拨人迎面对上。
鸳飞鸯柔“......”
道士只愣住了一瞬,看清楚了他们身上外溢的妖气,随即大喝一声,“妖怪,有我在,你莫想害人!”
鸳飞带着鸯柔转身就跑,一堆人在后面追。当中有些认识他们的人感觉到惊讶,他们平日里是很好相处的性子,从来都不会与人交恶。谁曾想,这对年轻的夫妻居然是妖!
两人是妖,跑的比他们快,但是那个道士也是有点东西的,边跑边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抽出一张符纸,口里念叨着什么,符纸瞬间燃烧,向前面两个人冲去。
鸳飞来不及思考,直接将鸯柔抱在怀里,直直的受了这一击,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鸯柔满目惊恐,扶助鸳飞的身子,情急之下只能化为原形带着受伤的鸳飞离开。那个道士追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羽翼的影子,转瞬即逝。但是他不急不忙,等后面的人跟上了,才开口道,“不用担心,他们中了我的烈符已经逃不了!”
众人气喘吁吁,对着道士一顿猛夸,道士得意接受。
一个破屋内,鸯柔美目此时满是泪水,“小飞,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
鸳飞艰难开口,即便是五脏剧痛也还不忘对着鸯柔挤出一个笑,“我没事,现下最重要的是你要赶紧离开,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不,我们一起!”鸯柔已经泣不成声了。
鸳飞神色焦急,“我没事的,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一个人定然可以躲开那个道士的。柔儿乖,你先走好吗?”
鸯柔不信他的话,明明就是框她然后一个人承受。她擦了擦眼泪,慢慢的扶着鸳飞站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们一起离开。”
鸳飞浑身剧痛无力反抗不得,只能无奈地任凭她带着自己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又是一个星空漫满天的夜晚,他们不知道躲了多远,也不知道那些人还有多久追上来。时间越晚,鸯柔心中的悲凉就越多。
那个道士下了如此重的手,而那些素日里交好的凡人知道他们是妖,各个都露出了惊惧厌恶的神色,鸯柔心中有怨。反观鸳飞倒是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