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情谊最能让人难以忘怀,但若是其中掺杂了利益纠葛,不纯粹的感情也就没那么值得惦记。
姜煜宁在楚国做质子的年岁可不是什么温馨时光。不愉快的回忆大脑会强制忘掉,只有遗忘才能让人们有勇气走下去。
那些日子在姜煜宁脑海里已经模糊不清了,只在午夜梦回还能偶尔忆起星星点点的温度——几口热粥。
安可可的出现没有带来重逢的喜悦,而是g起了痛苦的往事。
姜煜宁一直以来无b痛恨自己虚弱多病的身t,而这一切都拜楚国所赐。尤其是眼前之人一副恩人的姿态,一点没有请求帮助的样子,这让姜煜宁心里最后那点留恋也消失了。
在大臣们为安可可的去留争执不下后,齐王单独召见武安君和曹丞相商议此事。
“依臣之见,楚国王男不可留。”
“此话怎讲?”
“若不是楚王默许,即将大婚的王男怎可能如此顺利抵达我国都城。楚王或许在借此机会试探我们的态度。臣猜想,如果大王将王男送还周天子,楚国就继续和周王朝交好,甚至可能倒打一耙说是齐国强行劫走了送亲的队伍,但心存畏惧才不得不送还。”
曹丞相沉y一下,继续说道:“若是大王留下王男,则代表齐国接受了楚国的和亲,愿与其结盟。但如此一来,罪名依然落在大王头上。齐国与周王朝已然交恶,以周天子的x情,说不定会借此开战,局势对我们更加不利。”
“ai卿有理,楚王此举是无论本王做出怎样的回应都不会让她自己的利益受损。她们狡诈至此,咱们也断没有以诚相待的道理。不过,这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可如何是好?”
“臣斗胆献上一策。”
“请讲。”姜煜宁倾身向前。
“虽然目前局势不利于齐国,但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使楚国与周王朝反目成仇。”
曹丞相说着便看向武安君,意有所指。
姜煜成立即心领神会,开口道:“本君去吧。若是本君出使,楚王定不会怀疑我们。”
“但······”姜煜宁神情担忧。
“放心。”姜煜成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坚定地对她说道:“那么多刀山火海都挺过来了,这次我也一定会全身而退。”
一边不起眼的马车载着被下了迷药的安可可悄悄前往周王朝,一边武安君带着无数聘礼浩浩荡荡地出使楚国。
姜煜宁从侍男里选出一个与安可可t型相仿的假扮楚国王男,让牠以水土不服脸上出现痤疮为由每日带着面纱。
大臣们见“安可可”与大王形影不离,都以为王夫就这么定下来了,为自家男儿感到惋惜。
楚王为武安君的到访举行了一场豪华的宴会。楚国风气开放,无论是街道上的平民男子还是g0ng中的侍男都穿着清凉。
一些大胆的男子甚至只缠着布条,露出腰线和大腿,搔首弄姿,展示自己的身t线条,像是感受不到深秋的凉意一样。
奢靡y1uan之风在宴席上也t现得淋漓尽致。t态丰腴的楚王懒散地侧卧在软塌上玩弄男人,在她脚下承欢的侍男完全不顾及宾客,尖声ngjiao着,翻着白眼。
一旁看起来只有楚王一半年纪的王夫倒是端庄地坐着,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
虽然楚王已经年余半百,王太nv却还没到系红的年纪。
楚王换了三任王夫,才得了这么一个nv儿,宝贝地不得了,因而王太nv从小就养成了跋扈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活活一个混世小魔王。
席间,她就“噔噔噔”跑过来,拉着姜煜成的袖子要和她bs箭。
“你看起来挺厉害的,过来和我bs箭!”
“熙儿,不可不敬。”楚王训斥道,却没有半点要罚她的意思。
“略略略。”安妙熙也一点不怕,冲母王吐着舌头。
姜煜成见这个小nv孩有些意思,非但没有恼怒,还站起身来向楚王抱拳告退,拎起小nv孩的后衣领把她甩到自己肩上,哈哈笑着大步走向b武场。
安妙熙被这一羞辱的姿势激怒了,对着姜煜成的后背挥拳,却连丝毫伤害都造不成。
楚王夫一脸忧虑,想要站起来,随即被楚王制止。她笑眯眯地说道:“也就齐国战神能制得住她,该让熙儿吃点苦头了。”
出乎姜煜成意料的是,s箭可不是单纯的s箭。看着高台下站着的一众0男,她皱起眉头,内心鄙夷小太nv这伤风败俗的喜好。
来到自己的主场,安妙熙发誓要找回面子,她得意地让g0ngnv拿来弓和箭,扬着小脸说道:“我用红箭,你用蓝箭,看谁在一刻钟内能s中更多的基拉。”
基拉是楚国方言里对卑贱男子的称呼,此时数十个基拉站在用高墙围起来的场地内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姜煜成拿起一根箭,叹了口气。箭头是螺旋状的,入r0u便皮开r0u绽,很难愈合。她倒不是悲悯下面倒霉的男子,而是惋惜如今强盛的楚国将来就要落入暴君手里。
随着阵阵鼓声,基拉们四散奔逃。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牠们都倒地不动,身上cha着蓝箭。
姜煜成在战场0爬滚打这么多年,出手便是致命。场地内三十个基拉,姜煜成便用了三十根箭,一根都不多。
小太nv见自己的箭都落空了,嗷嗷大哭起来,在地上耍赖打滚。姜煜成可不是楚国的武将,会因为她是太nv而让着她。
第一次有了挫败感的安妙熙不肯接受事实,但在哭闹一阵后,她又重新燃起斗志,拉着姜煜成奔赴下一个“b赛”。
姜煜成没想到这个小太nv居然越挫越勇,然而接二连三的失败让她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最后不得不随g0ngnv会寝殿休息时她心如si灰,一脸怀疑人生的惆怅。
到底还是小孩心x,第二日安妙熙又“活”过来。
姜煜成正悠闲地在石桌旁与楚王饮茶,就见一个小脑瓜从院墙上探进来。
小太nv上来就喊师母,嚷嚷着要拜师。但不管从武安君还是楚王的立场来说都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妙熙一顿si缠烂打,见撒娇和放狠话都行不通后,又嚎啕大哭着跑走了。
楚王在她宝贝nv儿终于放弃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略带歉意地说道:“让武安君见笑了。”
姜煜成经过小太nv这么一番折腾,倒觉得她未必不可成材,只是缺乏管教而已,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跟楚王提了一句。
然而楚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把玩着一对白玉雕刻的核桃。
“武安君能为av考虑至此,本王也深感欣慰。只是熙儿是老来得nv,本王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宏图大略,能安稳顺遂一生就好。”
说到这里,楚王看向姜煜成,道出自己的计划:“本王与贵国结秦晋之好后,楚国可为贵国连通与南方贸易的陆上途径,您看?”
姜煜成心中一凛,暗道楚王怎知齐国今年因为g旱而收成不好,看来以后应当更加小心才行。
周天子对齐国使臣的说辞半信半疑,在后g0ng里给安可可随便封了个侍位就把她们打发走了。
但齐王的目的也不是完全没有达成,就在一向低调的秦国突然向楚国宣战时,对楚王起了疑心的周天子决定隔岸观火,没有伸出援手。
秦国地处西北,十几年来与其它诸侯国都没有什么来往,由于封锁边境,外人对这个神秘国度不甚了解,还流传出了许多离谱的传闻。
传闻里说秦国的nv子都身高九尺,青面獠牙,有四只手臂,能举起千斤顶。这些当然是无稽之谈,但士兵们一个个骁勇善战倒是真的。
仅一月有余,健硕的高头大马就踏平了楚国的国都。楚王自缢于寝殿,小太nv则不知所踪。
见识到了秦国兵力的姜煜成不禁心惊,感叹幸好目前来说她们还算盟友。
就在姜煜成出访楚国期间,安cha在后g0ng里的秦国密探和她牵上了线。
恐怕聪明了一世的楚王也没有想到,自己宠ai有加,看上去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王夫竟是秦国的二王男。
秦王设局,让二王男还在幼年时摇身一变,成了楚国忠臣的养子。看似突然宣战,实则蓄谋已久。
在双面夹击之下,楚国很快便灭了国。秦王想对楚王室赶尽杀绝,但曾经的王夫极力保下了牠唯一的nv儿,并承诺今后领着她归隐山林,绝不过问政事。
毕竟母nv连心,在姜煜成看来,留下这个小太nv绝对是一大隐患,但她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此事便就此作罢。
知道齐王还没立王夫后,在庆功宴上,秦王极力推销她的三男儿。然而这个豆蔻少男对高大威猛的武安君一见钟情了,非君不嫁。
秦王见此,也顺水推舟,威b利诱姜煜成回淄博后立即举行大婚,以此巩固她们的联盟。
姜煜成不好与秦王撕破脸,只得先答应下来,想着回去后找崔瑾辰讲清楚缘由,言明这只是一时的政治联姻罢了。
然而,正如冬风萧瑟、人世凉薄,有情人终不得眷属——崔瑾辰人间蒸发了。
“噼里啪啦”“咚咚锵锵”
“疏梅,还没到年底呢,外面怎会如此热闹?”
小巷子里一家灯光昏暗的医馆里,崔瑾辰放下手中的书卷,望向窗外。
疏梅支支吾吾的,眼神闪躲。
“是武安君回来了吗?”崔瑾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紧握书脊的双手出卖了牠。
“这,这,确实是快回来了,但,但是······”
疏梅吞了口唾沫,一脸视si如归的神情,小声说道:“武安君就要与秦国王男大婚了。”
“什么?!”崔瑾辰一下子站了起来,衣袖带翻了墨盘。墨汁滴滴答答,染黑了半边衣裙。
一阵头昏目眩,崔瑾辰呼x1紧促,摊倒在了椅子上。
第二日,崔瑾辰拿着玉牌,想要跟齐王问个清楚。
见到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姜煜宁便知道牠所为何来。齐王也不怕牠闹出什么事端来,因为被姐姐伤过心的男人多了去了,也不差牠一个。
不过,姜煜宁本来以为崔瑾辰在确认了这件事后会哭着闹着,用之前的婚约或功臣的名头破坏武安君与秦国王男的联姻,没想到牠居然请求自己封锁牠的消息。
还有这种好事?
姜煜宁早就看崔瑾辰不顺眼了,今日牠来求自己居然是为了这种事情,何乐不为呢。
齐王不仅让姜煜成回来后找不到崔瑾辰的人,还做了更多。g0ng中能人异士之多,模仿个字迹自然不在话下。于是,一封崔瑾辰字迹的告别信被交到了姜煜成手里。
“武安君亲启
与君相知相遇,乃三生有幸。然吾志在山野,不在庭院。闻汝新婚大喜,谨以祝福献之,恐不能到场以赠礼。
勿念。
崔瑾辰”
秦王为了敦促婚礼进度,竟然亲自来到了齐国都城。这婚就是姜煜成不想结也得结。
筹备工作让姜煜成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这封信已经婚礼前一日了。她早有这种预感,但没想到对方态度居然如此坚决。加上手下们掘地三尺也未在城内找到崔瑾辰的身影,姜煜成猜想牠此时可能已经在某地云游,领略北国千里雪飘的风光。
人世间,分分合合。离别还是相遇,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何况在国家大事面前,nv男情长都显得微不足道。
好在即将迎娶的正夫是个乖巧懂事的,姜煜成还没来得及为与崔瑾辰的分手而失落,就醉倒在了姬如玉的温柔乡里。
这一天,敲锣打鼓,全城的老百姓都在街头欢庆。武安君骑在白马上,红se的喜服把她衬得更加俊朗。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抛洒的喜钱数都数不清。
一切欢腾的氛围都与崔瑾辰无关,牠就这么一直站在医馆前面,也不穿棉袄。鞭pa0的碎屑落在牠发梢,给苍白的人儿平添一点yanse。
“小主子,咱们回屋吧。”疏梅牙齿打颤,在一旁冷得不停搓手。
崔瑾辰不答话,站得像座冰雕一样。
那贯穿肩膀的伤口在凛冽的寒风里更加刺痛,然而只有r0ut的疼痛能让牠忘记心里的苦楚。
姜煜成是薄情之人吗?崔瑾辰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然而,正是她的重情重义,才让这世间如此多男儿为她倾心又伤心。
局是崔瑾辰自己决定出的,牠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纠缠会让姜煜成处于两难的境地。然而,放弃是如此的不甘和不舍,牠只能反复折磨自己,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
几年间,风云剧变。齐国与秦国强强联合,瘦si的骆驼虽然b马大,但也敌不过两批正值壮年的雌狼,周王朝在历史上成为了过去时,从此二分天下。然而最后到底谁能独享江山、坐拥九州,就是以后的故事了。
医馆的生意一直很冷清,人们不相信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好医术,来看病的都是有难言之隐的已婚夫男。崔瑾辰自嘲自己简直是开了一家“男科医院”。
时间的流逝就在这不经意间,与姜煜成惊天动地的征战生涯不同,崔瑾辰的生活平淡的多。
前几年,崔家主还会来信让崔瑾辰尽快找个妻主,然而眼看自己男儿过了适婚年级后,崔华也对牠的固执服了气。
铜镜里映出的脸庞上有了细纹,崔瑾辰惊叹岁月这么快就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痕迹。几番纠结,牠还是给自己买了一小盒铅粉。也不知道是画给谁看的,自己现在的容貌还会让姜煜成为之回眸吗?
不知道大家还自己不记得那个在太医院嚣张跋扈的小少爷。眼看与武安君的姻缘无望后,牠消沉了些时日,但转头又看上了一个刚丧偶的穷书生,非要给人家续弦,把太傅的头发愁白了几根。
“啪!”醒木一拍,说书人展开折扇,摇头晃脑道:“这就是大齐战神前半生的故事,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酒馆里的客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人甚至还拉住了说书人的衣摆不让她离场。
“崔瑾辰后面如何了?可有和武安君再续前缘?”
“再讲讲开国始皇帝的故事吧!她当真是因为ai慕自己亲姐姐,才一辈子没娶王夫,立武安君的nv儿为太nv?”
“嘘——”说书人做了个砍脖子的动作,ch0u回衣摆,哈哈大笑着往外走,高声说道:“明日同一时辰,不见不散!”
齐国统一中原后改国号为媛,媛王朝历经了三代皇帝,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说书人走到一条偏僻的巷子,登上了角落里灰扑扑的马车,马车晃晃悠悠地从角门进入了皇g0ng。
此人正是当朝小皇帝,自家祖宗的八卦谁不ai呢。此时她咬着笔杆子动歪脑筋:下次去拜见太上皇的时候不知道能套出点什么有趣的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