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
庄凌并没有立刻下决定,无论选择去不去,她的攒钱大业也不能中断的。
姜呈也没有催,还是每天来找她。
他会给她带吃的过来,小点心或者口味清淡的高蛋白菜品,还有必不可少的牛奶。
庄凌总觉得他看自己吃东西的眼神很像是以前奶奶喂鸡时的眼神。
我用不着吃这么多东西的。
庄凌试图拒绝。
正常女性的bi值在185到239之间,你有多重?姜呈问她。
庄凌并不知道bi是什么东西,但是,体重还是知道的,她想了想说道:80斤,大概?
身高呢?
162。在非省会的南方小城市,这个身高不算矮的。
姜呈低下头用手机算了下,又道:太瘦了,你至少得长十五斤才行。
庄凌满脑袋问号,我觉得我很健康。
姜呈的双手抱着后脑,椅子的前脚翘起,重心落在后面两根椅子腿上,一晃一晃地说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庄凌点头:你说。
姜呈的眼眸之中似乎出现一点异样的色彩,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月经多长时间没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非常平淡。
平淡得像是这是一个询问年龄之类的闲聊。
庄凌愣住几秒,脸倏然涨红,她低着头,转身面向柜台的另一个方向,什么也没回答。
她有限的生理卫生常识来源于高一和蔼的老班主任的教导,连卫生巾使用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她在懵懵懂懂之中缓慢成长,对于自己的经期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了解,甚至庆幸自己不用每个月多一笔因为经期带来的开支。
这种问题,不要说是对异性,她连对同性都很少交流。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脊背上忽然传来被触碰的感觉。
庄凌身体一僵,感觉身后少年的手指从她的肩胛骨下方,沿着脊椎沟的方向缓慢下滑。
酥酥麻麻的,还有一种格外热烈的温度。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地抚摸。
她的心脏怦然乱跳,快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耳根发软发烫,只有死死咬住唇才能控制住自己异常的反应。
我无意对你进行任何身材方面的审视,但是你现在的身体,并不健康。
指腹下传来明显的骨头硬度,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健康的标志。
营养不良的雏鸟是长不出翱翔天际的羽翼的。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却还是没说话,只是往前又挪了挪,离开了他的手指。
姜呈收回手,盯着她消瘦的脊背说道:你明天想不想吃厚蛋三明治?
那个尴尬的话题终于消失,庄凌慌乱地点头,意识到自己还背对着他,又开口说道:吃吃的。
声音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不熟的时候,她总是大大方方的,现在熟悉起来了,反而更加容易害羞。
姜呈记下这个矛盾点,忍住自己想要再次触碰她的冲动,往后退了退,放她在一个安全的范围。
不能急。
十一点半时,她关门了。
姜呈踏着夜色回到旅店,从前台拿了老板娘清洗挑拣后整整齐齐码放在保鲜盒里的蔬菜,留下一百块钱。
他住的房间里已经放了一个小型的冰箱,桌子上放着卡式炉和瓦斯,还加上一个小菜板和厨刀。
旅店的老板拿钱办事很利索,一天时间就把他要的东西都弄好了。
姜呈离家出走时在身上揣了五万现金,现在还剩下很多。
他把保鲜盒放到冰箱里,检查冰箱里的牛奶和鸡蛋都是自己要的品种,然后开空调,洗澡,躺在自己买了床上用品的大床上。
这是个山城,并没有京市那么炎热,大多数人家都用的是风扇,包括她。
一开始的短暂心动,在逐渐接触之中,变成了更深一点的东西。
隔着一层衣料的体温,似乎还萦绕在指尖。
毫不意外地,他的下体出现了反应。
啧。
姜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压下自己的反应。
她还没养大,他不至于禽兽到那个份上。
倒是应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姜呈强迫自己进入睡眠,明早还得给她做三明治,不能迟到。
七点时,姜呈神采奕奕地起床,六个小时的睡眠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他拿出自己放在另外一个背包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手机屏幕的联系人只显示了简单的一个字,妈。
他开始单手打蛋,手机也开了免提。
短暂的忙音后,传来一个略微低哑的成熟女音。
你想回家了?
对于他的离家出走行为问都没问一句。
我想带个人回来。姜呈在蛋液中倒入牛奶,抽出两支筷子利索地搅打。
他会做的菜很少,三明治相关的基本都会,方便快捷。
哦?男的女的?那边来了兴致。
姜呈开始点火,把不粘锅放在了卡式炉上,随口答道:女孩子,十五岁。
你带她回来,她的父母同意吗?
对方的反问,甚至连一点诧异都没有。
她没有父母,监护权在她叔叔手里。姜呈倒下蛋液,拿着硅胶的锅铲慢悠悠地推着凝固的蛋液,您找个人来帮我一下。
找人不是问题。那边说话也是慢悠悠的,不过,你想好以什么名义带她回家了吗?
嗯。姜呈把厚蛋烧铺在了吐司片上,叠加上切好的番茄生菜酸黄瓜,再加上蛋黄酱。
他的语气笃定而平静。
我未来的妻子。
呵。对方发出一声轻笑,她同意了吗?
当然会同意。姜呈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只不过,她现在还小。
难得。他称作母亲的女性,三十三岁才生下他,对他的一切都保持了一个任其自然的态度。
那么,你应该承担起该有的责任了。她的语气是和他差不多的平淡,组建家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姜呈已经在给三明治打包,听到这话,思绪偏移了一些。
其实,她大概很好养。
一点食物,一点花,一个安稳的环境,她就会满足了。
但是,他想要给她更好的。
所以,无所事事的青春期,大约在回到京市时就会结束。
他有种被困入笼中的烦躁感。
像是一只狮子,不得不心甘情愿带上可以控制自己的枷锁。
但是,这样轻微的烦躁,在看到她时,似乎就彻底地、不留痕迹地消失。
她咬下一大口三明治,双颊都塞得鼓鼓囊囊的,唇瓣一动一动地咀嚼,像极了一只在林间享用松果的小松鼠。
姜呈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看到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更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指尖上的感觉柔软而温热,是她的温度。
而他,很喜欢。
姜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庄凌在奶茶店门口抬起头时,看到他趴在三楼的阳台上,懒洋洋地对她招手。
像是一只饱餐后餍足的狮子。
他有俊美但是侵略性很强的长相,高挑但是压迫十足的身高,站在他面前,会让人无端觉得喘不上气。
美丽的外表下都是随意就能把人戳出血的锋利尖刺。
不对,他不像是花,更像是一柄开了刃、陵劲淬砺的长刀。
出鞘时便是鲜血四溅,伏尸遍地。
城中村的人对于危险有足够的直觉,所以,就算他长得再好,大家也避着他走。
他打架的时候,也有种不要命的疯劲。
被血溅在脸上,还能保持笑意,像极了同学看得电影介绍小视频里那种变态杀人犯。
但是,她并不怎么害怕。
大概是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就没有感觉他身上有什么恶意。
拒绝他了很多次,他也不会生气。
对于她而言,他更像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
会变出花,会带来没吃过的食物,会随手为她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他并没有隐瞒任何企图,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
她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她。
她并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他到底看上了自己哪点?
他也夸奖过她,但是,她还是觉得并不那么真实。
像是行走在云朵搭建的桥上,勉强悬浮在空中,却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从云端坠落。
夜晚时,他给她带来了小馄饨。
汤头鲜甜,即使在炎热的夏夜也很好喝。
庄凌把切好的橙子推到他面前,一边吃着小馄饨一边看着他一口一瓣橙子。
他的坐姿还是那么不端正,翘起椅子的前腿,晃晃悠悠却也不会摔倒,有一种狂傲肆意的潇洒。
我让我妈找人过来解决你的监护人问题。他吃完了橙子,在风扇嗡嗡的声音中说道。
庄凌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头发连风扇都是他新买了一个。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像无论她同意不同意,他都在坚定地推行自己想要做的事。
外面大树上的蝉今日格外寂静,忽然间,天际传来沉闷的滚雷声声。
庄凌下意识往外看,雨水在顷刻间倾盆而下,扑面而来的潮气让她微微一抖。
姜呈关闭了风扇,在哗啦啦的雨声中问她:你想住在我家里,还是住外面?
他的声音靠得很近,庄凌甚至嗅到了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冷淡阴郁而苦涩的香调。
她恍然转头,忽然发现他的脸离她很近,不过三十厘米。
近得她心尖发颤,身体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他而发抖。
闪电轰然落下,银白的闪光之中,她似乎看到他唇角微翘,是仿若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伸出了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害怕?
庄凌猛然后仰,避开他那双太过于慑人的深邃黑眸,声音微颤,回答了他的前一个问题。
我、我要住外面。
他的气息无处不在。
她好像,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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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喂养女朋友的男妈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