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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女

    歌女

    程仪把头偏向一边,尾音带哭腔,语气含着十分的委屈:那不然呢,像以前那样不清不楚的吗?

    望淮州抬眸看她的眼睛,几点晶莹的泪光在她下眼睑处一闪而过,伴着窗外的艳阳一起,折进他的心间。

    绞得他心乱如麻。

    他松开领口的一颗扣子,张开双臂圈住她的腰,加大力气压制她的反抗。

    接着又将修长食指点在她的腰椎处,沿着脊柱一路往上游移。

    程仪低头,自上而下盯着他兀自颤抖的睫毛和抿紧的唇。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咬着下唇,克制又隐忍,轻声说:你放过我。

    要是我不放呢?

    望淮州的怀抱又圈紧几分,他将脸颊贴在她的腰侧,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那裙身的镂空处,餍足地说:程仪,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自以为是,没考虑你的感受。因为我觉得婚姻这种东西框不住我,老爷子又非要让我结,说是我不答应就来找你麻烦。易荧荧,我跟她七八岁就认识了,她人不坏,我不知道她会对你

    程仪觉得有些好笑,他竟然肯开口跟她解释?这是什么环节?电影里演到这里应该快到结尾了吧?久别重逢的爱侣互诉衷肠,该道歉的道歉,该认错的认错,解开误会,紧紧相拥,走向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惜她和他,不是爱侣,也不是在演电影。

    她索性不挣扎,任他抱着,但还是不甘心地开了口:你知道我介意的不是这些。当时你但凡告诉我一声,说你要结婚,或者你已经结婚了,你把要不要跟你继续下去的选择权交给我。

    如果当所谓的小三是我程仪自己选的,明知你是有妇之夫非要跟你在一起,别人怎么骂我,都可以,我都认了。但是你连选择权都不给我,那我在你望淮州心里算什么。

    是不是什么都不算?那几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吗?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不算呢。

    她弯下腰,掐紧他的脖子,逼视他:骗子。

    他只盯着她的唇,也不抬眼,呼吸都灼热。

    几秒之后,程仪拿了他的外套,下了楼。

    打开手机就看到那名作家手写的道歉信上了热搜。

    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这种靠名气吃饭的人,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女人,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更加谨慎,做的更隐蔽罢了。

    不从法律层面更改举证责任,再多女性受害者勇敢站出来发声也没用。

    可惜了,制度顶端丝毫没有女人说话的份儿。

    一个死结。

    她还是在月底递交了辞呈。

    之后投出去的简历大都迟迟没有回音,有的倒是也给了回复:您这种我们请不起,有的则含糊其辞,甚至毫无边界感地打探更多的她的个人隐私。

    她总疑心是不是她因为一些不好的事屡次上热搜,所以导致那么多hr直接婉拒她。

    那晚睡前她百无聊赖刷朋友圈,竟然刷到之前加的酒吧老板在招驻唱歌手。

    报酬可观,就当等offer的过渡了。

    去了倒是没见到老板,一个打扮有些流气、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夹着烟,站在门口,冲她吹了口气:你站这来,我看看。

    后来程仪见他穿了无数次花衬衫,她在心里暗自给他起花名:花衬衫。

    隔着程仪腿上设计规整的工装裤,他的视线一路往下,停留在她的脚踝,点评道:你这腿挺直啊。

    接着蹲下身,准备上手拉她的裤脚,她防备性地顺势往后退一步。

    那人换了只手拿烟,扯扯自己的衣领,仿佛觉得她玩不起,调侃道:你都到这了,没点娱乐精神咋行呢。

    他又撇撇嘴:你这穿着也不行,得换,你看我们这儿那姑娘们。

    他抽一口烟,顺手一指:就那边儿,谁穿你这么严实啊。

    程仪往他手指的方向遥望一眼,那边地女孩儿们都在跳舞,白胳膊白腿挥来挥去,穿的确实都很热辣劲爆。

    她微微皱了下眉。

    啧,瞧你,我还能真把你咋地了呀?

    程仪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是美女,且是绯闻缠身的大明星的妹妹,唱歌还唱得不亚于专业歌手,粤语英语日语韩语歌都能来。

    所以从她来的那天开始,所有的客人,不管是来借酒疗伤的,还是带妹灌酒的,或者是跟兄弟吹牛逼的,无不给她鼓掌欢呼,盯着她看。

    有一回有位客人点了一首,她身着白裙,双手握着话筒,和另一位女歌手动情地合唱。她耳后光滑柔软的黑发如瀑布垂下,和那白裙相映衬,各色灯光从头顶洒下,活脱脱一派仙人之姿。清雅秀逸,仿佛真的下一秒就要羽化而登仙。

    这一段被客人录下来发上网,获得了网友近一百万点赞。

    大家纷纷在评论区求指路这位美女的社交账号,也许是因为隔得远,看不清面容,这里的评论区没人认出她,也没人骂她。

    望淮州毫无意外当然也看到了。

    他还保存了这个视频。

    只不过他最近人又不在国内,没法儿亲临现场,好一、睹、芳、容。

    但是那天

    一个穿着体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非常蛮横地要求她:能不能唱昆曲?游园惊梦会不会?

    程仪心说我要是能唱昆曲,我还能在这儿给您卖唱么。

    她摆摆手,腼腆地笑笑,说不好意思,真的不会。

    他往前走了好几步,逼近程仪,扬手要打人似的指着她:我来你们这消费,花的是不是人民币?

    叫你们经理过来,我今天必须要听!就是你!必须是你来唱!!

    她说真的不好意思这位大哥,谁来都没法儿唱。

    那人白她一眼,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搂紧了怀里的女人,对着程仪颐指气使:你一个小姐你在这得瑟什么?3000会不会?5000会不会?

    花衬衫见状,忙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跟人赔礼道歉:哥哥哥,走走走来这边坐我给您唱,今晚给您酒水全免您看行不行?

    这人也给了台阶就下,顺势就过去了。

    临了下班,程仪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程小姐好本事,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恨不得去做脱衣舞女郎,被人塞钱进乳沟还不够,回了国又来这种地方献唱?这是在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体验职业的多样性。

    望淮州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因为他今天刚落地就直奔乔园去接煤球,好不容易带着煤球不计前嫌地去拜访程仪,却得知她「已经搬走」的消息,他又让赵叔把煤球送回了乔园。

    这么折腾了一遭,最后又得知她来这种地方卖唱来了,气得他右眼皮都变成三层了。

    干什么,当他是瘟神吗,躲他躲到房子都卖了?还来当歌女来了。

    真是好本事。

    程仪也不转身,心想他真是无孔不入,连她在大洋彼岸每天做的事都一清二楚。

    她将头发低低地挽成一个髻,露出一截漂亮的后颈:驻唱当然是因为缺钱,还能因为什么。

    望淮州盯着她的后颈,舔舔下唇,挡在门边,不让她走,开始诓她:我给你钱你又不要。还有,你那丑儿子病了。

    一听煤球病了,程仪拎着包,拉着他就往外走:带我去。

    上钩了。

    望淮州故作紧张,但是眼角笑意难掩:你慢点儿走。

    一上车,程仪就发现不对车又换了,赵叔今天也没在。

    而且还是今年新出的车,星空顶,后面的空间非常大。

    他亲自当司机。

    赵叔呢?

    他随口胡扯:回家探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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