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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7)

    一个扯,叫扯,五六十个愣头呆脑的家伙一起扯,便是五六十马分尸般的酷刑。

    东佛最怕死,急忙唤道,大人!谢老痞子!俺不行了!俺的皮要撑不住了!

    三四个水人攥紧砂锅大的拳头,纷纷砸向他的脸,溅起的水花里极快染进了血红点点。

    东佛嚎道,俺的脸,不是你们这群贱民可以围攻哒!

    谢墩云闻言,远远喊道,低头!随手甩出步卅狂刀。

    东佛的脖子从没有如此灵活,竟然整个缩入双肩,甚至连脸也一藏起一半。

    水人微骇,只一怔,刀来横斩无数腰肢,陆续断作两截,谢墩云如风追来,抽刀断水,又劲削二三十余水人,对满脸血痕的东佛道,剩下三个自己收拾。眨眼转去了上官伊吹身边。

    你叫俺怎么收拾啊!东佛绝望地拔出精钢虓鸠弩机,一顿cao作猛如虎,打打鸟兽是没有问题,但是钢针刺入水人体内,又极速飞离。不过隔靴挠痒罢了。

    三个水人痒了几痒,继续轮翻敲击他的脸,八成是想再看看对方的缩脖神功。

    东佛气急败坏,你们打俺,俺立刻杀了他!转手反扣精钢虓鸠弩机,打了龙竹焺一腿长针,龙竹焺昏迷中剧痛惊醒,捂着腿上的数根尖针,一并拔取,针口旋即血花四溅。

    啊!他疼得凄惨,咆哮之气不似寻常男子,居然声传十里,整个鼋鼍口内跌宕起伏着长呼,堪比虎啸山林。

    鼋鼍骤然受惊,肺含聚气一并勃发,连着口内的数众人物一并喷出。

    高空一瞰。

    天地间豁然贯通,竟不再是狭小的一涧天,而是一条碧倾万涛的茫茫大江,形如绿玉带镶嵌地表,滚滚江面簇浪翻星。

    埊水!!

    鼋鼍兽于众人对杀的空隙,载着一众人等悄悄溯流而上,折回了水源地。

    上官伊吹搂着戚九,随力而飞,寒风凛冽迎合,达手可摘星辰位,转而极速下降。

    他不得不在落水前唤道,必须杀了鼋鼍兽!入了埊水,再难觅其踪!

    谢墩云与他同起同落,风灌耳郭轰如擂鼓,不由回复道,晓得啦!入水前一定摆好姿势!对东佛传道,大人说,抱紧龙竹焺!

    东佛追在后面,捂着冒着血的口鼻,道,俺会游泳,都放心!

    而后纷纷落入埊水!

    鼋鼍兽就是等候此机,待龙竹焺入水,划动四肢缓缓游去,见水花最四溅处,张开大嘴一并吞去。

    休想逃!上官伊吹居然从水中高腾,月下一红蹁跹的绝艳身影,仿佛高越龙门的赤色锦鲤,掴刀凛落。

    环月弯刀幻作五丈巨阙,在上官伊吹阴绝的掌力摧动之下,一刀刺入鼋鼍兽坚如铠甲的硬壳之中,纵贯血肉,一顿翻搅。

    谢墩云:哇哦

    如小山一般的鼋鼍兽登时血溅四水,凄厉嚎叫着,在巨阙强袭之下,命殒一瞬。

    埊水登然渲染成一片汪洋腥红,波涛汹涌作殷色的绯流,连皎洁的月华都难以在其波泳中倒影,莫说是星辉斑斓。

    上官伊吹傲立鼋鼍兽的遗骸之上,俨然不能放松,对另两个凫水的家伙道,有人想救龙竹焺,应该就在附近。

    他不说还好,一说间。

    幽暗里巨大的影子蓦地自水底深处梭巡,低低的笑意如泣如诉,呜咽着从黑渊处徘徊,于猩潮之中伺机而动。

    东佛慢慢松开龙竹焺的身体,嘴里嘀咕道,什么东西,会不会吃了俺啊。推着对方,开始往鼋鼍兽的尸骸处悄然游移。

    龙竹焺低沉一笑,傻瓜,保自己安全啊,何来管我突然回手给了东佛一拳,猝不及防。

    东佛松了手。

    龙竹焺开始拼命地往岸边游去,边放肆喊道,哪里还有别人,就是我一个!那些水人也是仅仅听命于我的,有本事且来抓我啊!他的腿上有伤,很难在埊水中游动几步。

    上官伊吹轻轻放平怀里的血琥珀,对他这种欲盖弥彰的行迹不为所动,从鼋鼍兽中拔出环月弯刀,衍变作更大。

    他对龙竹焺道,看来你很在乎这个人,可惜,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天理循环,悲极乐罔,我也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环月弯刀的幻器之力得以无穷无尽,一轮镰刀似的庞然巨刃自他掌内缓缓冉冉,锋利的刀光将血染的埊水烘称至骤亮无比,亦如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里皎然攀升的弯月,整个夜幕顺势失去了灼灼颜色。

    去死吧!

    上官伊吹冷眸剧凛,戾气全出,月刀横征,决然刺入埊水中的暗影。

    势必替戚九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有事,耽误了更文,对不起大家,以后尽量不断更。

    明天小受回家,敬请期待。

    爱你们。

    水作被,地为床

    月环皎亮, 自上官伊吹高抬的手里欻然飞出, 对准了埊水中惊慌失措的暗影, 一刀必击。

    待月刀即将入水的瞬间,龙竹焺的体型竟然变得十倍庞大, 衣衫随着膨胀的肌理碎作破布,精赤的肌肉如重山叠丘一般雄健,头发背脊如草芽繁荣, 厚厚密密地生出一层坚硬如铁的虎绒皮,变成了一个半虎半人的人兽。

    幻形时,一边拼了性命迎头一撞, 与巨大的月刀重重相击。

    他的虎头定然是不遑多让,对击后幻月弯刀刃面产生的余韵绵长而薄厉, 整个埊水的每一滴水珠, 都被声浪倾袭,自里及表, 颗颗摇颤不止, 连带着岸边的浅滩野地里,纷纷震开无数裂纹。

    埊水仿佛煮沸的热汤一般腾然不息。

    龙竹焺cao起虎尾一抽钢刀, 华白的月刀瞬即砍入鼋鼍兽的铠甲,从头到尾, 一劈两半。

    上官伊吹早见情势不妙, 卷起血琥珀, 轻身而跃, 两只脚急点数步, 旋身立于月刀之上,仿佛足蹬月华,踏浪而去。

    鼋鼍兽的尸身如两山崩摧,上官伊吹随刀滑行,至尽头,回踢一脚,月刀登时折返,以浩瀚之力滑向谢墩云。

    谢墩云领悟,以开山巨力自水中跃起,抄手握住刀柄,紧咬牙关,挥手一掷。

    月刀受了两层力道加持,自然刀锋如飓,迎头砍向龙竹焺的头顶,势必让他步鼋鼍兽的后尘。

    龙竹焺提出一拳,准备将月刀以拳力绷碎。

    颤抖的埊水突然出现了四个巨大的漩涡,仿如不计其数的珍珠倒入石斛,漏入水底。

    砰砰砰砰,四发齐响,水层凹而又升,溅至极高时衍作四个顶天立地的水人,一个一掌拍下,在水面炸起千层巨浪,莫说上官伊吹几人,连他幻作的巨然月刀一并被水浪拍灭,沉入水底。

    另外两个水人捡起鼋鼍兽的尸骸,接下来重重砸向上官伊吹的头际,巨浪高掀列如排戟,恨不能将其粉身碎骨。

    而后一个攥紧龙竹焺,提腿沿着河往远缓缓奔去。

    眼瞅着他欲要逃走,轲摩鳩突然骑着三头巨鹰滑向第四个水人身前。

    原本他和上官伊吹早就商定好的,表面上说在一涧天外设幻,实则以幻兽挖掘埊水水沟,引洪流倒灌一涧天,全淹谷道。

    恰好在不远处,便瞧见巨大水人兴风作浪,前来助阵。

    轲摩鳩高飞而告诫道,雕虫小技而已,竟然敢伤害我最珍视的朋友,绝不饶你!

    三眼轮环幻印内,白色的幻丝密密而织,碧波荡漾的埊水开始汩汩蒸腾而起,自水逆行变作缥缈的烟气,愈来愈轻,汇聚天空变成一大片接天连地的雨云,垂铅压低,压抑地笼罩着任何一条能逃生的道路。

    围攻上官伊吹的水人见势不妙,纷纷撂下鼋鼍兽的尸骸,朝旁处奔去。

    一道天雷自厚积的云层虺虺炸起,胜于天公手执的钢鞭,重重击打于水人之上,抽作零落的水花,滚落淤泥,溅点风尘。

    河道内的水眨眼越来越少,几乎能看清水底淤泥里翻滚的鱼儿,以及瘫在原地的水草石沙。

    上官伊吹几人从水中轻易脚踏了地面,除了脚底的烂泥极难走踏,然而一目辽阔,连那个妄图解救龙竹焺的家伙一并显形无余。

    龙竹焺在水人掌中已是癫狂,朝看不见地方喊道,走走走!你若不走!咱们都要死!催促的语言形如虎吼,只有对方能够听得明白。

    或者,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已是黔驴技穷,龙竹焺飞身一跃,从水人掌中纵而摔落,四爪落地后,笔直地冲向上官伊吹等人。

    他的虎爪威猛至刚,背脊处的硬毛骤然燃起火焰,熊熊红光仿佛传染,引燃了视野里每一处空阔。

    火舌舔去了草叶的鲜绿,如业火焚灼的红莲,一瞬间挤满了近乎枯竭的河道。

    千万火莲朵朵盛放,于天地云泥之间,仿佛灼灼华丽的绘笔,选最触目惊心的艳红,于整张画卷里填塞充盈,待至高潮弥热时刻,便是地狱浩劫。

    云蒸蔚火,水雾蒸腾,火势汹涌,摇撼着每一颗被热浪倾袭的心房。

    上官伊吹本应该召唤自己的幻器,然而无边无际的火红冲入眼帘之内,竟叫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连头顶的长发亦开始散出焦灼的气息,而他自脚底心却没来由得森寒砧骨,两双骨节明细的大手紧紧攀着血琥珀的肩膀。

    明艳的目光里不觉浮出恶魇一般的光芒,盯着横冲来的龙竹焺,俨然无法挪开一步

    谢墩云蹒跚着捡起环月弯刀,远远掷给他道,花鲤鱼,快砍呀!莫发怔!

    环月弯刀近擦着上官伊吹的红衣而过。

    嘶啦!

    刀锋划开他的衣摆,露出一截空白,仿佛喘不上气的鲤锦,连他官服间的鱼纹也病恹恹得起了瘟病似的。

    轲摩鳩暗叫该死!临空俯瞰,撑手自云翳中幻出另一条闪电,攒集了雷霆万钧的强劲之力,一发抽向龙竹焺的虎脊。

    残存的水人自泥沼里凝聚了奄奄之息,抬手抵死扔出一块巨石,猛地砸向轲摩鳩的身后。

    轲摩鳩隐隐感知,错身一避,手中cao纵的电脉顿失准头,煊赫雷电窜如疾箭,笔直刺向了上官伊吹。

    一眨眼后,上官伊吹即是灰飞烟灭。

    轲摩鳩痛苦地喊着不要啊!他收敛起来的小铜夜香壶许久不见动静,骤然复活似的不停震颤,壶内发出嗡嗡叮咚的声音。

    三根煞魂钉缓缓往壶外艰难推出,前后共落下两根,唯有一根露出半截,再也不能多移一毫。

    壶内又沉寂下来,仿佛死透一般,遂而,壶口软木塞子的夹缝里激出一丝丝的金亮,初时若有似无,待光芒满满于壶内横冲直闯时,壶面自内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金字。

    小铜夜香壶炽如灯盏。

    終至极限时,登时爆裂几瓣,

    时间仿佛静止。

    壶中喷发的金光,临过轲摩鳩时,织出一方坚实幻盾护住他的身体。

    转眼冲入厚积的云层,仿佛热油里倒入的凉水,噼里啪啦自天上降下倾盆大雨。

    雨滴颗颗饱含金光,与火莲相逢时仿佛灵液降世,炽热的火焰一瓣瓣缓慢闭合而起,拢聚作含苞待放的柔弱姿态。

    大雨倏然填满了埊水河道,洪涛聚掀,洄吞之势浊浪排空,云层衍薄,透出霜冷的月光,天地抖擞。

    金光粼粼,所行之处莲火缓缓摇曳,随之倾倒,朵朵传递,将谢墩云与东佛移至河畔。

    有我,谁都动不得他!

    戚九身披五彩霞光,赤着脚丫,一手扯住雷电的尾端,抖手化成一道锁链,再一指悬定半空的龙竹焺,把他缠得密不透风,甩至岸边。

    一切只在一眨眼间。

    他含情脉脉靠近纹丝不动的上官伊吹,同瞧了他手中的血琥珀,竟有些嫉妒。

    再一眨眼,血琥珀于二人间变作流萤,翩翩起舞飞离。

    戚九踮起脚,吻了吻上官伊吹干涩的嘴唇。

    静止的一切倏然解冻,巨涛从戚九背后溅起,无形的幻帐阻隔了所有危险,

    上官伊吹的美丽眸子渐渐凝聚了生气,转了转,润出了淡淡的水痕。

    阿鸠

    别说话,吻我。

    戚九已经被上官伊吹狠狠咬住。

    柔软的触感亦如初绽的花瓣,层层化开,更是饱含蜜汁的丁香花泉。

    上官伊吹仿佛饮醉了,双手抚触着戚九的脸颊。

    戚九的双颊骨皮清瘦,愈发显得脱俗出尘,然而却是温的,软的,湿润的,甚至还带着熟稔的轻颤。

    他的阿鸠是栩栩如生的人,并不是尸体。

    心里千疮百孔的沟壑,被满满地填埋着,劫后余生的疯狂的火,简直把上官伊吹的理智焚干。

    你叫你再敢离开我!

    上官伊吹一口咬在戚九颊侧,失而复得的癫狂让他很快尝到了血液的甘甜。

    三日,他再不回来,他就吃了他。

    现在,他回来了。

    上官伊吹想,依旧得吃个够,免得是华魇一场,梦醒了是空罔。

    连着骨头带着筋,全部吞入腹内。

    戚九轻轻一唤,伊吹,好痛

    埊水仿佛天成的被衾,缓缓将二人盖入水底。

    我和你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三头巨鹰沿着埊水河道低空搜寻, 龙竹焺退去了半虎之形, 由鹰爪攥着, 暂时不能动弹。

    助他之人或早已逃之夭夭。

    众人同坐于巨鹰之上,上官伊吹的眼睛伸了线, 紧紧地拴在戚九的脸上,暗昧之情于二人眉目处来回流转。

    轲摩鳩专心致志地鄙视道,有些人不应该啊, 怎能为了一时之欢,放弃了长久之安啊。说得是两人在埊水里浪费了的一刻时辰。

    如今再追,难觅其踪。

    又对戚九格外挑剔道, 矮子,难道我说你不服气?撅什么嘴

    戚九抿了抿被吸红的肿嘴, 抬手摇出一把羽扇, 遮挡了去。

    谢墩云立刻不服气道,小九现在算是咱这一伙儿人的大救星, 于情于理也该语带尊重些才是。

    抬臂一把搂住戚九的肩膀。兄弟老哥这几天饭不能吃, 夜不能寐,满脑子只担惧着你一人了, 你能健健康康回来,老哥铭感五内, 愿食素五日, 聊表感恩。

    低声求道, 白疯子没跟着来, 万一他寻不到回鲤锦门的路, 咱怕连头都要秃了,你跟花鲤鱼撒撒娇,咱们好等他

    瞧戚九睇来的眼神不太和谐,强作补充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咱绝对一视同仁,你和白疯子哪个遇事,咱都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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