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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9)

    轰隆隆!!

    强震一般,撼动得灵积山巅武安庙,像碧玉盘里的白鸡蛋,抖了三抖。

    白式浅的墨发在摇荡中跌下来几绺,寒淡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光岚,对住持道,请您继续。

    住持想,差点连头都削了,还能坐的住的,也不是个凡人。

    搓搓手里的戒刀,往白式浅的鬓角里滑去。

    轰隆隆哗啦啦轰隆隆哗啦啦!!

    被那一声大地惊雷炸破了天似得,百年不遇的倾盆大雨直往灵积山上砸,噼里啪啦的雨珠子又大又圆,泼在庙顶仿佛擂鼓,散在青砖地面上颗颗四溅。

    仿佛整条银河从九天之上泄洪而落,俨然把安武庙从山头冲到山脚下。

    目击眼前一片迷茫,庙外的山山树树水水花花都融成一团朦胧,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

    住持眼望门外,由不得自言自语道,白施主,恐怕这天公不作美,不让你剃度出家啊。

    未说完,整座灵积山好似被巨灵神抬起来了一角,连山带庙一并朝东北倾倒。

    两位辅助剃度的小侍者脚底不稳固,抱成一团朝大殿斜角滚去。

    神像纷纷侧滑,蜡油倾滴。

    住持也扯着白式浅的衣襟,欲揪着面前这位面不改色且看破红尘的冷面男一起滚。

    白式浅足心定如磐石,跪姿稳如泰山,二指紧紧夹着住持摇来晃去的戒刀,谨防对方破了杀戒笔直捅上来。

    遂凝着眸子道,庙中倘有纸伞,住持您能否借我一用?

    山脚下,谢墩云正把单手掀起的天元圣尊象蓦地撂回地上。

    崇山峻岭上布着一块厚重雨云,随山一晃,像失了准头的花洒,喷得到处都是。

    谢墩云的头撕痛欲裂,受了伤的通天眼尚未痊愈,寺庙脚底下干净的又没个怨气让他进补,只好脱下头上的斗笠,捻着幻诀准备撤彧。

    啪!

    啪!

    趁他没注意,四五块黑影从左右双方劲急飞来。

    雕虫小技!

    谢墩云回首对着两道黑影,双拳暴击。

    吧唧!

    吧唧!

    四五枚鸟蛋被他打击得七零八落,蛋液劈头盖脸地沾了满脸。

    哈哈哈哈草丛里钻出两颗黑黝黝的小脑袋,绯红着双颊,嘻哈笑道,打中了,打中了,白毛鬼!白毛鬼!

    居然被山里的死小鬼跟在pi股后面捉弄!

    谢墩云指着两个山里娃娃道,赶紧滚蛋,信不信老子把山顶上那朵云搬你家去,冲走你爹妈啊!

    两个小鬼面面相觑,想起来白毛鬼把山都抬起来,似乎还放了一个人在山地,不由哇哇大哭道,白毛鬼杀人了!

    谢墩云才懒得哄小孩子,一把将天元圣尊相又抬起来,露出黑魆魆的一道缝隙。

    要不要老子也把你们塞进去填山啊!耳根子都要吵断了!

    两个山里娃娃简直惊吓过度,惊声尖叫地撅着pi股跑了。

    谢墩云撂回大山,要不说他讨厌小孩子,随手一摸银发丝丝粘着腥臭的浆液,四下里没有洗脸的去处,索性直接脸上头上抹了几把,全当护脸护发了。

    打记响指,收了雨云,谢墩云深深一望圣像,仿佛透过石塑去看里面的某处。

    而后不觉道,心内犹生,法外无界。

    幽幽叹口气,背道而行,行至林间深处,继而抛出一语,眼睛到不了的地方,你我皆可以,心胸盛不下的角落,幻道至逾辖,小九,这次你再也不用为权势争斗所苦了。

    他走了一路,心里的不快随着每一步的远离,豁然开朗起来,遥想着烨摩罗的危机解除,好天好地就等着自己跬步而起。

    就听得背后窸窸窣窣的轻步逼近。

    想着会不会是那两个山娃子把爹妈领来教训自己,一身臭鸟蛋味,懒得再惹骚,索性闪身飞到粗壮的树枝上,居高临下望去。

    一柄华白的纸伞,由远及近,从他走过的石级间步步临来。

    那一身华白的白澜屠苏如飘荡的云尾,携着雨后初雪的冰冷与寒冽,自伞面下若隐若现。

    谢墩云的心跳声,突突得冒在头上。

    通天眼,一颗一颗往出滚着血珠子。

    他闭着嘴,等执伞人的身影化作白烟,融入葱茏深处。

    没有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谢墩云在树上蹲了一会儿,冥思苦想了一盏茶的时辰,始终一个喂字流连胸口堵塞在嘴。

    若是再遇,或许连恨都没有了。

    谢墩云翻身下树,选择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落叶浮身时候,正碰上一双直勾勾又冷冰冰的眸子,远远地狠狠地盯着自己。

    完全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那人就站在树荫下面藏着,像静止的捕兽夹,耐心等待着猎物上钩。

    谢墩云真是吓了一跳,跟见了鬼似得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这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应该有的动作,等他后悔时,脸上堆着的笑容也蓦地多余起来。

    白式浅瞧他脸上油光锃亮,像涂抹了什么紧巴巴的液体而后凝固,禁不住道,你躲我干什么,我们可曾有见过

    没有雷肜伞的隐遁,也没有白绫遮着双眼,谢墩云第一次全面地打量这个与自己生死与共,又异常憎恨着自己的男人。

    确实一派沉如墨玉,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谢墩云不想回忆起幻彧里的任何事情,或是南柯一梦,或是海市蜃楼,再或是昙花一现。

    他都不想第二次感受对方的漠视与疏离。

    谢墩云旋即拢低头顶斗笠,遮着脸道,想多了,不认识,没见过。侧了身,选择另一条路去走。

    只望自此岁月静好,各不相欠。

    眼瞅着对方二话不说,就要离开,白式浅似乎不想说,但又忍不住不说,谢墩云,我闻见你味儿了,臭烘烘跟鸡屎味一样。

    谢墩云道,分明是鸟蛋,你懂不懂呃他的每根神经一绷。

    已经被人一把扯住了银色的发辫。

    哎哎哎~谢墩云龇牙咧嘴道,君子动嘴不动手,你扯着咱干什么?

    笔陡的石级路上,两道白色的身影扯成一线,白式浅绝对没有松手的迹象,反手一把抠在谢墩云的脸上,是贴了人皮面具,还是本来就是如此,头发上是抹了什么染料,还是本来就是这样!

    你这个整天傻笑的骗子,究竟骗了我多少!你得给我解释清楚!若不然

    白式浅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他应该是发过誓的,即使死也不想再见姓谢的一眼,但是果真如此吗?

    既然相逢,如何轻言再见。

    若人世间的情分真如此简简单单能离能断,还出什么幺蛾子家!

    谢墩云被他扯得直哼哼,盘算对方是想弄死自己的架势,估计承认了一定会身首异处,不若诡辩。

    哼哼唧唧道,我只是个来北周游山玩水的烨摩罗人,北周话咱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吧啦吧啦啦!

    白式浅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提着他的发辫就往小树林里拖。

    该死的小树林。

    谢墩云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耗损很大,拳脚上不能做十足的抵抗,被白式浅强摁在树干上,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他那身异族人特有的奶白色肌肤简直要蹭掉一块。

    真是造的什么孽呦!

    随即佯装苦不堪言道,这位兄台必定是认错什么人了,咱这脸是张大众脸,跟每个人都撞那么一两处,不一定就叫兄台你认错了谁。

    而他那水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眯,就像含着露光的软绿晶,装可怜尤其逼真,奈何谢墩云一直秉着奔放如狗的特质,虚装了一两下就原形毕露。

    一拳加一脚,直击向白式浅的上下盘,嘴里骂骂咧咧着,滚你奶奶个熊的,老子说不认识就是没见过,你是看老子穿的少啊,还是闭花羞月啊,怎么着想劫财劫色啊!

    你的那点儿色完全守不住你的那点儿财!白式浅冷一哼,一拧拳,一转脚,恰把谢墩云如搓揉的麻花一样曲成三个大圆圈。

    原来,你待我的真心,全部留在那层虚假的幻彧中了吗?

    白式浅话虽如此,带着冷冷质问的语气,有多少是无奈的控诉。

    谢墩云不动了,安静等候发落。

    白式浅松开他的手脚,双手一托,把人摆在树杈中间坐下,自己则仰头望着对方垂低的头颅。

    可能是他 还好,有你

    北周女帝之死于天下来讲, 极快就变成了一种玄而又神的传说。

    有人甚至暗示女帝应兴兵征伐烨摩罗,遭受了破魔裸母神的严酷惩罚, 更有甚者, 传言女帝的陵墓外,守九百九十九尊石雕全部去头, 无论籍贯出地。

    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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