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都督,泉州百姓要是知道,你才是那个和倭国浪人勾结的泉州狗官,怕是他们怎么也不会再视你如朋吧。”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却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捶打在张集的心上。
张集突然一下脑袋都有些懵了。
好端端的,皇帝为何突然与自己说这东西。
“陛下,臣从未与倭国浪人勾结,定然是有人在陛下身边栽赃臣。”
“请陛下明察!”张集跪在地上,对皇帝说道。
“陛下,张都督怎么会和倭国浪人勾结,这绝对不可能。”
“对啊陛下,张都督在泉州十几年,一直勤勤恳恳,视泉州百姓如自家人,他怎么会与倭国浪人勾结?”
“请陛下明察。”
皇帝还没开口,其余一众泉州大小官员纷纷开口位张集辩解。
不管这些人有没有跟张集有利益牵扯,至少张集在泉州官员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但张集做了什么,他自己最为清楚。
“张集,你现在承认,朕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要是再狡辩,朕可不会轻饶。”皇帝再次开口,目光冷淡的盯着前面的张集。
很多泉州官员都觉着皇帝肯定是受到了谁的蒙骗,否则怎么可能会把最不可能跟倭国浪人勾结的都督张集认为是奸细。
但皇帝一副认定张集就是与倭国浪人勾结的奸细的样子,也让所有泉州官员感到心惊肉跳。
他们完全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相信那些流言的。
不对,泉州城内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过。
整个泉州城,哪一个百姓、官员不都是在说张集这位都督,是他们泉州城真正的父母官。
可怎么就……
“看样子张集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朕可是给过你机会的!”皇帝又是两句,让张集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皇帝这般笃定自己与倭国浪人勾结。
难道是出海的赵辰赢了,抓到了渡边一郎?
但就在瞬间,张集便轻轻摇头甩出了脑袋里的这种想法。
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赵辰才带了多少人去葫芦岛,而渡边一郎又是早早就埋伏在葫芦岛。
赵辰怎么可能抓的住渡边一郎。
很有可能就是皇帝听到了什么风声,以为他张集真的跟倭国浪人勾结。
“陛下,臣实在无辜,若是有人与陛下说臣与倭国浪人勾结,必定是陷害臣,请陛下严查。”张集再次与皇帝禀明自己的心思。
所有人都满脸疑惑的望着皇帝,谁都不知道为何皇帝会突然说张集这位泉州都督与倭国浪人勾结。
张集跟倭国浪人勾结,这怎么可能?
皇帝看了眼张集,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把目光看向一旁的程咬金。
程咬金微微点头,朝一旁的屏风挥了挥手。
众人便看到一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何县令!”
“何县令?”
见到何县令出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张集见到何县令,面上闪过一抹惊慌和狠毒,但却很快消失不见。
“何县令,把你昨日对朕说的,重新跟大家伙说一遍。”皇帝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的齐刷刷的看向张集,随后又一同落在了何县令的身上。
每个人都知道,何县令是张集一手提拔上来的。
在泉州县衙的位置上坐了十来年,可以说是张集最为信任的人了。
何县令出来指证张集,说张集与倭国浪人勾结,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一幕。
何县令与皇帝行礼,然后便走到大堂中间的位置,看向面前跪着的张集,缓缓说道:
“武德年间,下官奉秦王令,来泉州任职。”
“贞观元年,任泉州县令,归都督张集调动。”
“贞观二年三月初七,渡边一郎占据葫芦岛,张都督亲率大军征讨,大败,渡边一郎与张都督密信。”
“张都督愿意以部分百姓被倭国浪人劫掠,换取渡边一郎等倭国浪人不大举进攻。”
“致使泉州城外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贞观五年六月十一日,渡边一郎派人突袭城外牛家村,都督张集得到消息,严令城内部队出战,致使牛家村灭存,村里三百七十几人,上到老弱,下到妇孺,无一幸免……”
“您胡说!”
“陛下,他胡说!”张集听到这里,立刻怒斥何县令。
何县令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着张集的罪行。
“贞观六年五月二十一日,泉州本地将领张横率领两千泉州军奉命征讨倭国浪人,本是一场埋伏战,却不想被人泄露机密,张横等一千五百三十三人战死。”
“张集认为臣完全忠诚于他,故而在一月之后酒间于臣笑谈此事。”
“贞观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张集请求渡边一郎将一百万贯钱财送至海外,并支付渡边一郎二十万贯好处。”
“贞观十一年七月十日,汉王率军出海,葫芦岛的消息便是张都督故意泄露给汉王殿下,而葫芦岛上,早就埋伏了数以千计的倭国浪人。”
“陛下,臣说的句句属实,渡边一郎和张都督的书信往来,就在张都督的密室,臣曾亲眼见到过。”随着何县令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张集此刻后背已经完成被冷汗浸透。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信任了十来年的下属,竟然是当初秦王,也就是现在坐在眼前的皇帝的人。
自己那么相信他。
甚至是整个泉州城,自己最不会怀疑的就是他。
当初赵辰来到泉州的时候,反对赵辰最为激烈的也是他。
可没想到,这个人一直都是装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集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是不会承认何县令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他还有机会!
“陛下,臣冤枉,臣当真没有做这些事情!”
“这都是他的诬陷。”
“臣在泉州,一直兢兢业业,治下百姓无不津津乐道,怎么会与倭国浪人勾结。”
“臣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深知为国为民。”
“这厮分明就是在冤枉微臣。”
“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张集跪倒在地上,与皇帝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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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分明就是在冤枉微臣。”
“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张集跪在地上,不断与皇帝磕着头。
张集心里清楚,今天自己八成是洗不掉自己身上的脏东西。
被皇帝抓住了把柄,他张集死定了。
不过他并非毫无准备。
刚才在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传出消息,让手下将军带人等候自己的命令。
如果到了中午,自己还没走出都督府,自己手下的将军就会带人冲进来。
都督府内皇帝只留下了不到两百名玄甲军。
玄甲军之所以强悍,是因为他们有战马,但眼下玄甲军,全都成了步兵。
张集根本不怕。
很多年前,张集来到泉州城,就一直没想过升迁这事。
他本来就是隐太子的麾下,后来秦王登基,他心里除了恨意,也就只剩下逃的远远的这个念头。
当初渡边一郎找到张集合作,张集原本还是有些抗拒的。
但张集那时候就知道,仅凭自己这泉州城的一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是久在海上漂泊的渡边一郎的对手。
经历了几次大败之后,张集就意识到,若是自己不合作,等到泉州百姓被倭国浪人屠戮的时候,也就是自己身死的时候。
朝廷可不会管其他,他们只知道,你张集作为泉州都督,竟然完全不能保护泉州百姓。
朝廷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张集便与渡边一郎开始了合作。
赵辰刚来泉州的时候,张集确实不希望赵辰去跟渡边一郎斗,不管谁赢谁输,他张集都捞不到好处。
赵辰死了,皇帝会要他张集的命。
渡边一郎死了,自己托付给他的钱财肯定也就没了。
但事情总是有变化的。
只是这个变化,让他张集感到一阵措手不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么信任的手下,竟然就是皇帝的人。
这根暗线,埋的可真深。
“张集,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皇帝盯着张集,何县令一五一十的数落着张集的罪证。
张集竟然还想着狡辩?
这让皇帝感到十分意外?
泉州的城防已经被程咬金掌控,张集还想着拖延时间干什么?
“陛下,臣无罪啊。”张集依旧喊着冤枉。
皇帝瞬间便被张集的态度气笑了。
目光便落在一旁的程咬金身上。
到底是多年的君臣,皇帝的一个眼神程咬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带人去查抄张集府邸,何县令,你跟着一起去。”
“其余人,留在此处,谁也不准离开!”程咬金挥手示意一旁的玄甲军校尉。
校尉领命带人离去。
张集跪在地上,看着玄甲军的人离开,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之色。
张集心里明白,等玄甲军的人查到自己的东西,早就已经到了中午。
那个时候……
……
“将军,马上就要中午了。”都督府外一条街上,除了数百泉州军,再也其他人影。
他们不久前接到命令,若是都督张集中午并未从都督府出来,他们就要冲进都督府营救。
所有人都知道,都督府内住着当今的大唐皇帝。
冲进都督府,到时候惊扰了皇帝陛下可怎么办?
“让大家都准备准备,时间一到,还没看到大人的话,立即冲进去援救!”领头的将军下达着命令。
他是张集一手提拔上来的。
在他的心里,皇帝也没有张集重要。
自家张都督既然下达了那样的命令,自己只需要坚决执行就好。
至于其他的,便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数百泉州军等待在大街上,除了偶尔的窃窃私语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将军,刚才有人看到,皇帝陛下带来的玄甲军去了都督大人的府邸。”
“气势汹汹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很快,便有人带来这个不好的消息。
将领听闻消息,眉头顿时拧在一起。
“可看到都督大人?”将领追问道。
报信之人摇头,将领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随后又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正要到了午时。
咬咬牙,朝身后的一众泉州军喊道:“所有人,随我攻进都督府!”
……
“杀!”
一道惊人的喊杀声突然响荡在都督府外。
都督府内的众人神色皆是大变。
这里可是泉州都督府,泉州城的中心,更何况现在皇帝陛下也在此处。
便是这里,竟然传出来喊杀声?
“保护陛下!”程咬金瞬间抽出武器,挡在皇帝身前。
其余玄甲军也瞬间摆出防御阵势,死死盯着前方的入口。
剩下的泉州官员此刻个个身子打颤,躲在柱子后面不敢露头。
“陛下,是你逼我的!”张集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被众人保护住的皇帝。
“是你干的?”皇帝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惧色。
皇帝毕竟是马上天子,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当初他带兵援救前朝炀帝的时候,不过十四岁。
这等场面,扰不乱他的心神。
让一众护在自己面前的玄甲军,皇帝走到张集面前:“为何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事到如今,皇帝也不明白,这张集为何要跟渡边一郎这样一位倭国浪人勾结。
大唐待他,不好吗?
这么些年来,泉州一直被倭国浪人侵扰,泉州都督府一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朝廷并未有任何严厉的惩罚。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些银钱,便将泉州百姓的生死置之度外?
“为何?”张集愣了愣,继而冷笑道:“时也,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