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太宗文皇帝在世,又怎么会做天幕透露的事情呢?
这时,他和宦官与两位官员擦肩而过。
李敬玄拱手朝着王勃作揖,算是打过招呼,目送王勃离去。
等到看不见人影了,他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笑着打趣:“我只知道他文章写得好,没想到能好到这种程度,听天幕这意思,以后能名垂青史。你要不要找他做一首诗?”
天幕说《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让杜少府千古留名,那杜少府如今已经高兴坏了。
李敬玄这些朝廷大官也难免心思浮动。
王勃是个小官,要是平常,他们是懒得结交的。可是如今看来,王勃的作用可太大了。
很多像李敬玄这样的人已经准备好和王勃结交,一起玩耍。只要把王勃哄得高兴了,送给自己一首《送xx》,那他们也能蹭点热度、青史留名啊!
身旁的裴行俭闻言皱着眉头,有些无奈:“无聊。”
李敬玄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差点忘了,他的朋友兼同事裴行俭很讨厌四大才子,尤其是王勃!
他挤眉弄眼地说:“老天爷都点他名了,这次圣人特地召见他,估计是要提拔他了。我记得,你之前还不看好他们呢!”
“你说当官,最重要的是见
识度量,而不是文学水平。王勃富有才华,但轻浮急躁,喜欢在人们面前卖弄,将来绝对当不了官。”
“你说,这四才子里面,只有杨炯性格还算谨慎,只有他能善终,将来能当到县令,其他人都不能善终。你简直胡扯。”
“我看啊,你这预言可一点都不准!”
只有朋友裴行俭不看好他们,李敬玄很不理解。
裴行俭皱着眉头,有些无奈:“你没看到吗,那女子说,王勃因为给配王殿下写文章,被圣上厌恶了。若是没有仙人插手……”
身为政治家、军事家的裴行俭,很会看人。
这王勃会作诗,却不会做人。能当大才子,却当不了大官。
李敬玄觉得朋友太过武断:“圣人宽宏大量,以王勃的才学,终会回到朝廷的。再说了,他家里有钱,当不了官也可回家做个富家翁,不至于连善终都没有。”
裴行俭摇摇头,不置可否。
李敬玄说:“赌不赌?就赌他会不会善终。我赌会。”
裴行俭谨慎地说:“是赌天幕中女子说的未来,还是赌被改变的未来?”
如今圣人得知王勃被天幕看中,事情已经脱离了轨道,恐怕和他想的不一样了。
李敬玄笃定地说:“就赌原来的结局!”
“赌多少?”
“一百两银子。”
“好。”
“嘿嘿,我赢定了!”李敬玄笑眯眯。
他目不转睛看着天幕,熟悉的天音传至耳边。
【王勃虽然家庭还不错,但惹了最高领导不高兴,父亲也不敢捞他。王勃无处可去,只能去蜀川寻找自己的杜少府。】
【在此之前,他应该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和杜少府真的会再次相见,再次“天涯若比邻”。】
【王勃在蜀川,见到了杜少府,交了不少朋友,在四川漫游多年,写了很多文章。】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心境却不一样了。从前他的诗文积极向上,现在的诗文充斥着苦闷之意。】
【他在朝中做官的父亲不忍自己的爱子这么草草度日,见风头过去了,于是给王勃安排了个小官,任虢州参军,在今天的郑州附近。相当于当地武装部长官的小参谋。】
【王勃总算不用到处流浪了,这次安安心心当起了小参谋。虽然他鹤立鸡群,跟同僚闹得不太愉快,但日子还算平稳。】
【可是这天,有一个人慌慌张张闯进了他的家门。】
一个寂静萧瑟的冬夜,王勃正在家伏案读书,气氛静谧。
画面一转,一个模样潦倒的人仓皇逃窜,来到王勃家门,哐哐哐地拍响大门。
王勃听到敲门声,放下书籍,疑惑地打开了门。
这个男人名叫曹达,见到王勃之后,便涕泗横流:“王参军,我读过你的诗文,你真是大才子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说自己是他的粉丝。
王勃和同僚们闹得并不愉快,这小地方也没什么他的粉丝。
他写的诗文并不能获得交口称赞,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合群,所以他这段时间过得一直不开心。
王勃有些受宠若惊,便迎他进来。
一番交流之后,王勃才知道,这人居然是自己恩师的后人!
他年轻的时候跟名医曹元学过医术,将他视为老师。
曹达哭着说,自己犯了罪,正在躲避官府的追捕,已经走投无路了,求王勃帮一帮忙。
这下可不得了。这人又是自己的粉丝,又是老师的后人,这必须得帮一帮忙啊!
王勃于是藏匿了逃奴。
年
轻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至于曹达犯了什么罪,《旧唐书》和《新唐书》都没有记载清楚,《唐才子传》中说是死罪。】
【藏人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便有他藏匿逃奴的消息传了出去。藏匿逃奴可是死罪!一旦被知道,他就完了。】
【王勃这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前半生被保护得很好,处理不了这种大事情。他纠结之下,脑子里一团糨糊,最后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逃奴杀了,杀人灭口。】
【#震惊!绝世大才子成了杀人犯#】
【后来无数研究他的学者想破了头,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人觉得他是糊涂,有人觉得他是被陷害的,莫衷一是。不管怎么样,王勃这下都要死了。】
古青青挑选的视频素材是从央视纪录片里剪辑出来的,演员身穿白衣,样貌清俊,演技超群,风流倜傥,让人为之侧目。
画面中的他神色仓皇,将白绫套在官奴脖子上,咬紧牙关,不顾官奴的哭喊,勒死了他。
之前,历朝历代很多人都喜欢上了这个才子。
很多闺阁女子一边跟闺中密友说话,一边含羞带怯地看着天幕里面英俊潇洒的演员。
这才子家风正,文采斐然,不爱斗鸡,也不像是会逛青楼楚馆的样子。
可惜是那大唐人,恨不生同时!
如今,很多女子看到对方办的蠢事,芳心碎了一地,感觉自己看错了人,痛心疾首。
“王郎糊涂啊,糊涂!”……
大秦沛县
村子里没什么娱乐,村民们发现天幕不会伤害他们之后,渐渐觉察到了其中趣味,把天上的事当戏曲来看,津津有味。
萧何不让刘季和发小们斗鸡,他只好回到家里,跟自己的妻子和小孩看起天幕。
刘季看到王勃杀掉官奴,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小伙伴,叼着草根,跷着二郎腿,戏谑道:“真是担不起大任。”
“要是我,才不会昏头涨脑地收留人。更不会在知道对方犯的事之后,直接将人杀掉,简直蠢笨如猪。书生真是百无一用!”
要是杀……他也会做得干净一点。
说着说着,他便将正在读书写字的儿子刘肥一把捞进怀里,逗他玩:“你娘亲教你们什么呢?”
刘肥乖巧地说:“正在读《诗经》。”
当天幕产生异动之后,吕雉心底藏着满心的期待,特地回到娘家,拿了几份竹简回来。
这天幕如此钟爱诗词歌赋。
倘若刘肥也能写出朗朗上口的诗歌,那就能被天幕赏识了。
刘肥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对他还算客气。她白天实在没时间教刘肥,因为还要照顾老人,下田耕种。至于刘季……他白天当亭长,闲暇时候要去跟狐朋狗友鬼混,家里的老人和小孩他是一概不管的。
冬日天黑得极快,平民百姓家里没有灯火,往往入夜了就要睡觉。但是晚上的天幕会散发光彩,并不强烈,却足够视物。
妻子吕雉便借着天光,拿着竹简,教刘肥读书。
银色的天光照在竹简上,透着几分朦胧的光彩。
吕雉见状,有些恼火,站直身体:“我在教他认字呢,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干点正经事吧!”
刘季笑呵呵:“别生气嘛,认那么多字有什么用,够用就行了。你不也看到了吗,这什么唐代的大才子,读那么多书,却是个书呆子,一点儿用都没有,碰见大事就露馅。”
说着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睛亮晶晶:“以后跟着乃父,乃父会教给你更有用的东西,那是书上学不来的。”
刘肥不想读书,刚想答应,余光却瞥见面色不好的娘亲,立马闭上了嘴,安静如鸡。
吕雉见自己的丈夫平时不管孩子,关键时候还拖自己后腿,气不打一处来:“没错,诗词歌赋确实没用,但你没看到,这天上的仙人对它青睐有加吗?”
“你能教盈儿什么有用的东西?教他斗鸡走马吗?还是教他和那群流氓喝酒?”
“你看不起王勃,可是人家王勃,也是面过圣的。你呢?”
刘季被妻子臭骂一通,摸摸鼻子,不满地说:“切,不就是会做点骚诗吗?搞得好像谁不会一样。我迟早会做出一首让天幕点评的诗歌!”
吕雉冷着脸说道:“呵呵,别光会说,你倒是做呀。”
刘季陷入深深的思考,久久没有说话,好像被她问倒了。
吕雉把刘肥从他怀里抱了过来,继续教他读书,心里倒也没有多失望。
因为她早已对刘季失望透了,不会再失望了。
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对未来丈夫抱有幻想,希望嫁盖世郎君。结果父亲却将她嫁给刘季。
先不说家境,光是年龄,刘季就大她接近二十岁。和她心里的盖世郎君沾不上
半点关系。
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是个不着调的,在婚前就有了私生子刘肥,她这个二八少女,直接无痛当妈。
她心中烦闷,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希望刘季婚后会变得稳重。
结果对方还是不着调,沉迷走马斗鸡,周围还尽是些混混流氓,她真的怕孩子被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