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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 第44节

    是因为他比我开朗?还是因为他家庭看起来更和谐?他能给予你什么?我天真的小穗苗。

    他只能带给你无尽的麻烦。

    当然,我似乎也一样。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我相信岳父大人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他已经通过了最困难的那道关卡,即将到达胜利的彼岸。

    遗憾的是我看不到你和我的岸。

    我像一个漂浮在海上的小船,掌握航行方向的风浪是你的一举一动。

    你的若即若离、似有非无让我不安,我不得不确认自己当初是否妥善善后、处理。我承认年轻时候的我尚不能将一切做得完美无瑕,我也承认当时的自己大约留了不少把柄。

    这些把柄吸引来了你。

    至少你没有对岳父大人提到,对吗?

    无论你怀疑的对象是我,还是我的朋友,你都没有向你的父亲提及。

    多好啊,小穗苗。

    我知道你爱着我们。

    这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人能理智地将爱分成两份,能分明地将它们均等。

    在我看来,所谓的爱是不惜一切的失去理智,是神魂颠倒,是头脑清醒地跳进熊熊烈火的熔岩,是不顾一切地选择将自己溺亡,明知患得患失却也要继续坠入,是抱有玉石俱焚的决心,是做好了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准备。

    我这样渴望着、爱着你。

    朋友呢?

    他说他是一见钟情。

    听我讲,小麦穗,世界上不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只有见色起意,他只是喜欢你的脸,不像我,我爱你的全部。我爱你身上的一切,爱你梳子上的头发,爱你下雨天鞋子上的泥垢,我爱你染了经血的裤子,我爱你脸上被太阳晒出的斑点,我爱你健康有润泽的四肢,我爱你熬夜后的叹息,我爱你早晨苏醒时不小心踢到床边的脚。

    我爱你的一切。

    你才适合和我在一起。

    不要相信一见钟情,不要相信我朋友那不成熟的爱情。

    什么?

    你不理解?你不理解他那种感情?

    很好。

    那我为你举一个例子吧,小麦穗,就用你看过的书。

    《洛丽塔》

    我们都知道,故事中的“我”,是个恋,童癖,因而,在故事的书写角度中,在“我”的自述中,是洛丽塔先对他发出邀约。

    记得《罗生门》吗?记得香港的《阿婴》吗?每个人都为着自己的利益撒着谎言,每个人都选择性地讲述对自己有益的那一部分,用虚假的说辞来美化自己的回忆。

    记得吗?

    「每个人为不同的理由戴着面具说谎,动机也只有一种名字,那叫做欲望」

    这是《夜的第七章》里的语言。

    记得你父亲遭受网络暴力的那次事件吗?自媒体为了博取流量,将你父亲描述成一个莽撞的警察,引起一些用肛,门思考的网友激愤。

    记得去年在热搜上挂了一个月的新闻吗?一个父亲上网发帖,言之凿凿,说自己儿子被女教师猥,亵,女教师反复澄清没有,最终仍旧抵不过压力,留下遗书后自杀——警察介入调查,经过充分的监控及测试,终于发现真相,一切都是父亲的误导,一切都是父亲的自导自演,是他想要博取流量而计划的一场栽赃诬陷。那个儿子被父亲教唆着说谎,指证女教师脱下他的裤子。

    孩子怎么不会说谎。

    孩子也会说谎,只要有大人教她——喔,我是说,是“他”。

    是新闻中的小男孩。

    我没有在暗指什么,我只是想同你证明,小麦穗,我朋友在用“一见钟情”来修饰、掩盖他的见色起意。

    这个肮脏的家伙。

    不像我,对你,清清白白,日月可鉴。

    (ps:请忽略掉偷窥这件事)

    (pps:你什么时候可以辞掉林棋蓉那边的工作呢?她会教坏小孩子,我担心她也会教你说谎)

    (ppps:林棋蓉和很多记者、报社关系都很好,之前一直付费让这些媒体为她讲话,她是擅长运用舆论的女人,请岳父大人多多留心)

    (pppps:吻你千万遍)

    (ppppps: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拒绝我的吻,我只要你能对我笑,就好了)

    (pppppps:看我对你的爱,多么干净啊)

    我一身肮脏,唯一的干净的,就是这点你不稀罕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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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为不同的理由戴着面具说谎,动机也只有一种名字,那叫做欲望」

    来源于《夜的第七章》

    第52章 妒忌

    ——我会嫉妒他。

    你嫉妒他什么?

    李穗苗隐隐约约猜到了。

    有些话问出口实在伤人,就像从不过问孩子学习的家长,在高考成绩后问孩子为什么考不上清华北大。

    有些明知故问并不适合存在。

    李穗苗只是安静地喝完水。叶扬书抿抿唇,仰头,握住矿泉水瓶的手指微微发抖。

    一瓶水喝完,话也封住了。

    叶扬书不想多谈朋友那过世的父亲,他只简单地告诉李穗苗,他和祁复礼已经把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李天自了,毫无保留,没有丝毫隐瞒。

    而李天自问的东西不外乎那些,父亲过世时候他们在做什么,之前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些东西会稍微记得不清楚,毕竟,丧父是件非常影响情绪的事情。

    李穗苗感觉叶扬书能猜得到她的心思。

    因为,在离开之前,叶扬书告诉她——

    “你放心,复礼和他父亲的死没有关系,”叶扬书直截了当地说,他并不在意这句话是否突兀,只是看着李穗苗,笃定地说,“他不会让自己变得不干净。”

    不是「他很干净」,而是「他不会让自己变得不干净」。

    李穗苗问:“你呢,叶学长?”

    “我可以认为你现在在关心我吗?”叶扬书说,“如果你回答’是’,我会考虑回答你的问题。”

    李穗苗不说话。

    她的呼吸牵动着胸口的衣服,今天穿的是普通的运动长袖t恤,北方的健身房中,到了冬天就开始开暖气,暖的她流了很多汗水,幸好穿的是黑色,深痕并不明显。

    “现在我将你的沉默当作默认,”叶扬书平静地说,“穗苗,我们都不是傻子。”

    ……

    「星球六:小雪

    孟元非把我从高铁站叫走了,说是有新发现。我拎着罐头背着包跟他走,看来只能明天再去见苗苗了。

    新发现是路口两个卖馅饼的夫妻,神龟馅饼,甜、咸、辣三个口味,去的时候他们刚出摊,边用电动三轮车上支起来的炉子烤饼,边比划着说,其实命案发生的那天下午,挺多车从这边经过。

    我问她,有什么特殊的吗?

    丈夫说,特殊就特殊在那天遇到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这边有条小路,能够穿过孟元非那被扒倒的村庄,直达祁钰博自杀的湖。

    他说,那天下午,买饼的人很多,也挺忙。夏天里面日头长,他们卖到了五点多钟,面不够了,只剩最后一炉的时候,有个普通的面包车停下来,下来一个大学模样的男生,过来买饼。

    买饼要等,大学生不怎么说话,车门开了,里面有个戴墨镜的女的,可漂亮可洋气了,大夏天,还穿着黑色的小皮褂子,黑色长裤红高跟鞋。

    我拿了祁复礼的照片,让他认,他摇头说不是,没这么白。

    我又换了叶扬书的照片。

    他说也不是,那个大学生长得不好看,这俩都太好看了。

    但他指认了林棋蓉。

    捂着照片上林棋蓉的眼睛,他说,差不多就长这个样子,他印象很深刻,就是这个嘴唇,像一个香港的漂亮女明星。

    看来当务之急,还得找到和林棋蓉关系好的、大学生模样的男人。

    有了基础的线索提供,再找人就容易多了。到了晚上,我就拿到资料,确认那天坐在车上的的确是林棋蓉,车属于一个租车行,已经例行问了一遍,基本可以确定和案件没有关系,但车子的老板回忆后说,那天车被送回来的时候,很干净,看起来像是被特意洗了一遍。

    洗车行老板说因为基本没遇到过有素质的客人,所以印象还挺深刻。

    租车人的信息也很快调动出,就是林棋蓉副驾驶上的“大学生”,丁伟龙,是她厂子里去年新招的一个大学生,不过干了没多久就走了,目前在北京的一家保险公司上班。

    我感觉自己在一点点把拼图还原。

    我重新打开了叶俊余的卷宗。

    假设,假设,之前的推理完全成功,逆向推理——

    假设林棋蓉的确参与杀死了祁钰博,那么她的作案动机,就是祁钰博和叶俊余一直在勒索她。

    她又是怎么让祁钰博“自杀”?或者让祁钰博在清醒状态下进入水中、继而昏迷、死亡?

    叶俊余的死,是否也和勒索有关?

    ——假设是祁钰博在他车上动了手脚,那么就是分赃不平导致的分裂;

    他们儿子的证词也能证明,他们在今年的确频频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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