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屋里传来安闲和张大丰的笑声。
戚晚转身离开,直接去了常去的那家医院,挂了个心理卫生门诊的号。
说实话,林新这种地方的心理门诊没什么技术含量,不会像官方宣传的那样,仿佛心灵卫士一样的救星。
医生水平也不必期望,有时候戚晚觉得,对方还不如她口才好,看人准。
但戚晚还是来了。
她就当这里是个公共垃圾桶,花点时间花点钱就能找个人听她吐槽,而且在林新,心理门诊十分冷清,不会有太多病患抢时间。
这次戚晚聊的还是张大丰。
她将自己心里的苦闷告诉门诊医生。
但门诊医生依然说她的情况不算严重,不到吃药的程度,何况她还是未成年。
医生还指出她的问题,说她的不满意,不接受,只是因为她幻想中的父亲形象,和真实的父亲相差过多,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感,不愿从幻想中走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认知出了问题。
她一定要尝试去接受,因为事实无法改变。
这话戚晚听得更堵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问题,但她幻想一个伟岸的父亲形象有什么错,谁不想要这样的父亲呢,而不是张大丰这个集齐所有中国男人缺点的家伙。
张大丰的卑劣,就意味着她的骨子里也流淌着一样的基因。
更令她厌恶的是,她知道自己遗传了哪部分。
比如,今天提议将那个男生的“惨状”拍下来的时候,那完全是下意识的想法。
张大丰在夜阳天的办公室里就留存了许多女人的照片,比她们拍到的尺度大得多,那些都是他要挟那些女人的工具。
而她看到那个男生后的第一个念头,是和张大丰一样的思路。
……
戚晚走出诊室,却没有离开医院,就坐在长椅上放空。
因为心情受损,她浑身都没力气,甚至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有点晕眩。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戚晚抬眼看去,对上的是个熟悉的男生面孔,他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一点关切。
“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叫余钺,比她高一年级,快毕业了,不止功课好,还是体育特长生。
他们是在学生会认识的。
戚晚说:“我只是低血糖,坐一会儿就好。”
余钺在她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摸出一条巧克力,递给她:“那你吃点黑巧,我有时候学习累了就会吃这个,很管用。”
戚晚接过,掰下来一块放到嘴里,随口问:“你怎么来医院了?”
余钺说:“哦,我来找我姑姑。”
戚晚这才想起来,余钺说过家里有人是医生。
戚晚:“那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余钺有些犹豫:“你确定你没事?”
戚晚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巧克力。”
余钺这才起身。
戚晚看着余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的手机响了。
是张大丰的号码。
她根本没存,但这个号几乎每天都打过来,她已经记住了。
戚晚深吸了两口气,确定把所有厌恶都压下去,这才接起:“喂?”
张大丰:“晚晚,还在学校呢?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叫了几个你最爱吃的菜,要凉了。”
张大丰嘘寒问暖的语气,与他在夜阳天判若两人。
但他越是献殷勤,戚晚就越排斥。
这世界上如果有哪个女人吃他这套,大概就只有母亲安闲了。
母亲就喜欢奴役舔狗,趴在地上舔她的脚趾,流着哈喇子,叫声充满了讨好,还能将她高高地捧起来。
但不管想法多么极端,戚晚的语气总是柔和的,听上去还有点乖巧:“好的,我这就回来,谢谢张叔叔。”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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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个人的绊
郗晨、辛念、戚晚是相似的, 或者说有某种共性。
这就像是荣格的“个人无意识”理论。
在荣格看来,这就是一种沉淀在童年时期的创伤经验。
是的,她们都有过“创伤”。
同样父亲缺席的家庭, 一个做老鸨的母亲, 一个病重的母亲,以及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母亲。
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这就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而荣格的理论更清楚地解释为什么她们会聚到一起, 也解释了她的朋友为什么不是赵瑄。
按照相似经历来说, 赵瑄的母亲和她母亲安闲都给人做过情妇,她们成长背景有一些重叠之处, 应该更容易共情, 可她们看对方却很不顺眼。
戚晚将自己看过的内容分享给郗晨、辛念。
除了个人无意识,集体无意识,还有另外两个名词, 一个是“人格面具”, 另一个是“阴影自我”。
前者是说生活里我们表现出来的自己, 与真实的自己并不一致, 用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后者指的就是心里的阴暗面,人人都有,比如扭曲的欲望,兽性等等。
尽管她们不想承认, 也在努力和命运做抗争,试图改变, 但力量实在微弱,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 她们都在往自己最不喜欢的模样转变。
郗晨, 学会了荞姐的“无所谓”人生理论。
当然没有人愿意这样,但凡有的选,谁愿意放弃自尊和坚持呢?
嘴上说着“算了”,“别惹事了”,“与我无关”,还不是因为一旦麻烦真的和自己产生联系,自己没能力全身而退么。
辛念,对金钱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这或许是因为家长总强调着钱的重要性,令她耳濡目染,又或者是家里真的缺钱,钱可以解决99的困难。
拿走那个男生的四百块钱,只是一个开始。
用把柄交换金钱,这种“赚快钱”方式似乎很省力。
还有戚晚,她仔细想过自己“继承”了什么肮脏的糟粕。
就是安闲的“处世之道”。
安闲喜欢被人照顾,喜欢舔狗,就算心里不爱,也会对那个人假以辞色。
张大丰一直以为戚晚听话、懂事,且聪明。
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她很像他,并没有念书念傻了,且一样的不被世俗道德所束缚。
起码当戚晚发现张大丰利用一些照片威胁女性时,她并没有加以谴责或鄙视,而是问张大丰“方法”。
怎么威胁,如何威胁,威胁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张大丰笑着说:“给她们介绍资源,我从中赚取差价。”
这不就是拉皮条吗?
张大丰这个粗俗卑劣的,混迹在声色场所的男人,在形容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切换成某种相对“文艺”的腔调。
随即张大丰拿出几张照片和一叠名片,一一在桌上摆开。
名片都是xx总,xx经理,个个顶着成功人士的头衔,而照片则是一些女人大头照。
张大丰说,他的生意就是让这些照片和这些名片产生联系,就在夜阳天,在他的眼皮底下。
眼皮底下?
戚晚说:“可我之前看到过有人被带出场。”
张大丰:“那些都是听话的。”
戚晚:“离开这里了,听不听话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千里眼。”
张大丰:“我不知道,但会有监控录音让我知道。”
戚晚明白了。
但她没有表态。
张大丰见状,又道:“听说你们学校里有一些同学家里很穷,急需钱,如果她们想走‘学生贷’,我可以帮忙。但只限女生。”
戚晚问:“你是让我帮你拓展业务?”
“聪明。”张大丰:“也可以说是开始学着做生意。”
戚晚又问:“什么是学生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