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如何？」一名中年男子声音，语带质问。

    「基本材料已齐全，特殊材料进度30，目前正在计画前往盘古之星。」nv子低沉的嗓音回报。

    「不要出现大批难民，处理乾净。」中年男子命令道。

    「是。」nv子将右手搭在左肩膀上，低头行礼。

    空中的投影画面断了线，nv子转身走出通讯室，身旁跟了两名士兵和一名副官。路经玻璃窗，nv子看了一眼战舰外的风景，一颗非常漂亮的淡蓝se星球出现在眼前，因为距离非常靠近，甚至产生地球的错觉，这颗星球就是nv子通话中提到的盘古之星。

    旧时代的东方神话中，盘古是开天辟地的创世神，有如这颗星球给人的感觉，蓝se是丰富的水资源，虽然大陆的面积偏少，但丰富的生态条件与地球雷同，让这里有小地球之称。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生物都不是靠氧气生存，他们靠着特殊的器官，仰赖空气中大面积的二氧化碳，虽然号称小地球，却是颗非常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

    宇宙殖民时代，环境多克难的星球都有人类的踪迹，名为地球教的宗教团t就居住在这颗星球上。他们的人数庞大分支也众多，几乎算得上是原始部落的规模，他们虔诚的信仰，使他们对这颗星球保有敬畏之心，并相信地球是神圣的净地，只有天选之人可以回到地球上生存，对一切试图破坏、占据地球的人，有着强烈的反抗情绪。

    其实狂热宗教倒没有什麽，自从盖亚将地球变成不可侵犯领域，有许多不同的宗教兴起。在这个人类逐渐凋零的时代，宗教的慰藉有一定安抚民心的作用，只要不会太激进，盖亚组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地球教，表面上应该与盖亚组织同样理念，但实际上，地球已毁，地球教偶然得知被隐藏的真相，认为一切都是盖亚组织的疏失於是打着上帝的名号讨伐盖亚，最後因武力不敌而被驱赶。没想到地球教却在盘古之星定居，他们的存在虽算不上威胁，但也是盖亚组织手心里一根刺。

    「总司令，接下来有什麽指令？」一旁的副官询问。

    「还能怎麽办，高层早想处理他们了不是吗？」nv子的语气略显不耐烦，更多的是迫於无奈而衍生的怒气。

    「属下明白了。」副官恭敬的敬礼，带着两名士兵退下。

    此时手表跳出来电显示，上头的名称显示「拜尔」两个字，她并没有挂断却也不接通，直到铃声自动断掉她也没有理会。

    旋知道对方打来的目的，却不想再听任何安慰的话，她知道现在要面临的，都是自己选择的後果，即便痛苦她也必须承受，而她早有心里准备。

    几天後，战舰快速登入了盘古之星，士兵们和副官穿着整套装甲，旋只戴了一个庞克造型的氧气罩，身上穿着特制的紫se军装，紫se的长发在风中飘逸，黑se的披风飞舞着，凸显出侵略者的危险姿态。

    她走下铁板，跟鞋撞击的声音彷佛某种侵略的号角，她举起手摆出下压的手势，连结着盖亚舰队的钻头形状巨大仪器，被数台小型装甲车载往一旁的空地，船舱也飞出两架小型舰载机，放出数根五爪g将巨大仪器立起，所有士兵都前去帮忙。

    正当士兵们忙到一半，忽然遭受不明方向的雷s枪s击，地面的士兵们自动停下手中动作，排起防御的阵形，拿着枪观察四周，连舰载机也在空中盘旋，避免成为标靶。

    「不想我直接炸掉这里就自己出来。」旋冷漠说道，举起手表准备对战舰内的士兵下令。

    对方听闻似乎急了，攻击更加猛烈，却也显露他们自乱阵脚。旋观察pa0火的方向，很快掌握他们躲藏的地点和人数，一声令下士兵冲出，以冲锋队形v字排开，两两一组互相攻击和掩护，很快对方的阵形被打破，士兵们举枪包围住，穿着旧时代服饰，头部戴上氧气罩的人们被集t生擒，枪械全被搜刮，带回空地跪在旋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名长者，是地球教的教主，他留着刻板印象中长者都会有的白se胡子，不畏惧指着他头部的雷s枪，勇敢站起直视着旋。

    「就你们这几人也想反抗，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该夸你勇敢。」旋哧笑一声，一眼望去对方不到一百人，居然想跟军队对抗，就连平常盖亚战舰的常驻士兵人数都b不过，更别提这次还特意调派人手。

    然而长者没有被旋的话挑衅，反倒意味深长的看着旋，彷佛快把她看穿。长者的凝视让旋感到一丝心虚，拔出腰间的枪指着长者试图震慑他。

    「你真的知道盖亚在做什麽吗？」长者并没有因此害怕，反倒像抓住旋的软肋骨质问她。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是负责执行的一把利刃。」旋的内心不由自主慌张，但想到对方善於言语诱惑，她摆出冷漠的态度，告诉对方自己不受洗脑暗示。

    「既然如此，为什麽你看起来那麽痛苦。」长者盯着旋的双眼，旋下意识举起手压住自己的面具，确认没有脱落後才安心。

    她带着面具，脸部表情和眼神不会轻易被察觉，但长者似乎知道她确认面具的用意，缓缓摇了头。

    「你的痛苦不在於表情，而是你的心。我感应得到，你的心很痛苦。」

    旋被看破心思心里正慌乱着，一gu烦躁感涌上，她扣下扳机将枪管sisi抵在长者头上，态度明显要他闭嘴。

    「就算我不杀你，你们也会很快si去。」旋调整自己的呼x1，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你替盖亚卖命能获得什麽？让地球复原再让他们占领地球？」

    旋忽然明白，地球教之所以被驱逐，甚至被列为铲除对象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得知地球被毁这麽简单，他们知道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地球回复计划」，甚至有可能知道得b她还多。

    「资料显示地球教的前一任教主寿终正寝，他si前指名让一位後来才加入的信徒成为教主。」旋顿了顿继续道。

    「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旋的眼神变为锐利的质疑，脑中似乎把某些线索串联在一起，但她不敢确定，只好赌赌看对方会不会回答。

    「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长者的话证实旋的猜想。

    在「地球回复计划」启动的一年後，有一名中阶权限的参与者，因不明原因掌握最高权限机密，而他最终叛逃了。旋当时正在执行蒐集材料的任务，对此事没有接触，只知追捕任务最後交给拜尔的小队，叛逃者经过多年的追捕，消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但计划机密没有被泄漏，而且计划刚实施也没有太多机密，因此盖亚组织没有再下达其他命令，这件事就被草草结案。

    「你还是跟当初一样没老呢，总司令。」

    旋对於这个称呼感到片刻诧异，除了拜尔她几乎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包含成日跟她在一艘战舰上的副官，她也几乎不会出现在任何集会场合，除非眼前此人有跟她共事过，否则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然而不等旋回话，长者自顾自地接着说。

    「你不用管我是谁，就算知道了我今天也还是会si。但在si之前，我只想知道我们为何而si？是为了盖亚的私慾，还是为了你对自己的救赎。」长者的语气平淡，但句句都很犀利，彷佛把旋的内心剖开，将她的伤口再次撕裂。

    「这有差别吗？」旋的语气故作镇定，但x口感到一阵酸涩。

    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已看清盖亚组织的真面目，时间证实了她才是错的那一个，若她当初没有叫来盖亚舰队，哈洛克也不会释放暗物质。

    地球被毁她有很大的责任。

    身为军人的她虽然称不上双手乾净，但从来没有因为私慾而杀过人，如今为了弥补自己当时的选择，她继续帮盖亚做事，为了实现地球净化，被迫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她感到痛苦却也无可奈何。

    「用别人x命来赎罪，对你而言真的是赎罪吗？」长者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眼神直视着旋。

    旋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下定决心。她必须要做，她只能做，就算一辈子背负杀人的罪孽，她也必须让「地球净化仪」完成。

    她伸手摆了摆手势，一旁的士兵点头，没多久便看到远处士兵押送着一群人来到空地，全都是nv人和孩子。跪在地上的壮年们见状情绪激动，一个个被激怒而反抗，然而在枪械的威胁下被爆打一顿，再次安分下来。旋手一挥，nv人们被士兵们推在地上，她们害怕得爬向壮年们，瑟瑟发抖互相依偎在一起。

    「给你们两个选择，现在si或者等到我ch0u乾地核，慢慢被辐s至si。」旋语毕，挥了挥手远处便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出现熊熊燃烧的火焰。

    「镁弹……看来你有备而来呢。」长者低沉的嗓音苦笑着，他知道燃烧的地方，便是他们逃至盘古之星所搭乘的战舰所在之处。

    旋将他们逃离星球的交通工具烧毁，无疑是不留退路给他们。再次挥手，钻头型仪器在小型舰载机的帮助下已扶正就定位，一键启动後，巨大钻头便往地底下猛力钻入。仪器运作的巨大声响听上去颇骇人，地面也因为钻入的动作频频震动。

    旋回头看了一眼仪器，准备迎接这颗星球的si亡。

    钻头深入地底後，从中心导出一根巨大的金属管，随後发出巨大的ch0u取声，地核中的能量，被缓慢x1入钻头上方的弹型储存槽中，仪器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士兵们和舰载机都退出发热范围，地球教的人们满脸恐慌，甚至开始哭泣。

    「抓紧时间选择吧。」旋转回面对跪地的众人，语气冰冷地道。

    她早已做好觉悟，也是在此刻，她告诉自己最终的计画必须成功，必须实现这些人的愿望，让地球重新成为圣地。

    「我不畏惧si亡，反倒是你，会带着罪孽永生永世忏悔下去。」长者语毕，便将头上的氧气罩拔下。

    顷刻间，长者的呼x1越发急促，手紧抓着颈间，像是呼x1不到空气挣扎着，没多久他紧抓着x口，四肢似乎麻木无法支撑往一旁侧倒，嘴角正微微ch0u动着，眼前突然发黑一片晕眩，脸se逐渐苍白，连同全身开始发麻，腹部传来阵阵疼痛，手脚也越发感觉不到温度，最後像一具乾屍，全身僵y没了气息。

    长达半小时的si亡画面怵目惊心，旋虽表面保持镇定，内心早感受到无b冲击，长者si亡的眼眸sisi盯着她，时间彷佛停留在此刻，让她永远记住眼前的画面。

    这个人是她亲手bsi的。

    巨大仪器完成ch0u取的动作，没了地核中的能量，这颗星球的磁场便消失无踪，几乎是瞬间，周围的气温忽然下降，跪在地面的人们光凭单薄的衣物根本不足以抗寒。

    地面开始缓慢结冰，宇宙辐s直接照shej1n来。

    旋朝那群被押送过来的孩子走去，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按钮按下，空中立刻散开巨大的防护屏障。

    下一秒，被押送的壮年和nv人们，开始产生恶心呕吐的症状，紧接着全身快速脱水，甚至皮肤产生剧烈的灼伤。有的人受不了这种痛苦，拔下了氧气罩，经历漫长的缺氧和强烈辐s线的侵害，才终於迎来si亡。有的人痛苦到失去理智，夺过士兵的雷s枪，朝自己脑门开了一枪，现场顿时犹如地狱哀嚎遍野。

    「都看清楚了，好好记着，我就是杀si你们父母的凶手。」旋看着眼前的景象，手指狠狠掐进手掌中，鲜血不断流出，哀嚎声越惨烈，她掐的越深。

    这些都是她亲手杀si的人，她一辈子抹不掉的罪孽。

    孩子们开始哭泣，有的年龄较大的孩子，握紧拳头狠狠瞪向旋，眼神中的愤怒彷佛千刀万寡，将她的内心砍得遍t鳞伤。

    「你们要好好长大，才有足够的力量为他们报仇，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杀我。」旋露出苦笑，在防护罩的保护下，护送这群孩子登上战舰。

    被宇宙辐s活活致si的人们，因骤降的温度，屍t纷纷结冻成冰，彷佛si亡冰雕矗立眼前，旋用双眼直视着眼前的景象，一眼都没眨过，牢牢记在脑海里。

    第一次，她为了私心手刃了一群无辜的百姓，她的手彻底脏掉了。

    退回战舰上，士兵们进行收尾的动作，孩子们也在士兵的安排下暂时集中到集合场。旋独自走回了望台，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背对着监视器她卸下了面具大肆狂笑着，表情极度痛苦，但她克制自己不能流下泪水。

    「没想到我真的会有称呼你长官的这一天，总司令。」

    脚步声从远方传来，一名看似老年的军官缓慢走进，旋没有转头也没有怒斥，让军官站到她身旁。

    「老师真ai说笑，私下叫我名字就好了。」旋尽力扬起嘴角微笑，但不论怎麽佯装，仍掩盖不了宛如si灰的眼神。

    「你还是跟最後一次见面时一样年轻，而我却老了。」看着旋放开紧握的双拳，手掌心冒出淡淡的紫se烟雾，下一秒被掐出来的伤口自动复原，他虽感到震惊，却也猜到她容貌不变的原因，不si之身的传说是真的。

    「老师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教学充满热忱啊。」

    军官一头白发，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唯一不变的是炯炯有神的目光。

    「你会後悔当初没有听我的意见去大和战舰吗？如果你去了，结局或许就会不同。」军官伸手拍了拍旋的肩膀，想给她一点安慰。

    旋摇摇头，她并不後悔自己选择阿尔卡迪亚号，她後悔的是选择背叛哈洛克，如果时间能重来，她就不会经历现在这份手刃无辜之人的痛苦。

    「这就是我退回教职线的原因，不论如何，杀人这件事太难受了。」军官看向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彷佛经历过旋所经历的事情。

    可即便再痛苦她也必须承担，必须尽早布局，唯有这样她才可能迎来她所计画的未来，她才能弥补她犯下的罪孽。

    「老师，可以帮我训练这群孩子吗？」旋相信这群孩子会变得b她更优秀。

    「这就是你要我来的原因？但我若培养他们，你便可能迎来si亡的一天。」军官微微一笑，她还是对眼前的人感到骄傲，因为不论遭遇什麽事情，她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即便杀人，也还是违背高层意愿放过这群孩子们。

    「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我希望老师能替我好好培养他们。」

    旋的话让军官倒x1一口气，这意味着会有更多星球si亡，也会有更多人si在这个计画之下，但他现在已经踏了进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後悔也来不及了。

    「老师放心，我会秘密进行，您带着这些孩子去到不易被发现的星球，告诉他们，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可以对夺走他们家园的人复仇。」旋将面具带回，恢复以往冷漠的态度。

    军官也点头应下承诺。

    盘古之星的屠杀事件後，旋又执行了数次屠杀任务，每一次都将这些孩子秘密带走，并独自承担他们的怨恨。在多场大屠杀之下，「地球净化仪」的特殊材料的蒐集进度迎来完美的100。

    她的jg神状态也随着任务逐渐异常，每晚都会梦到那些si去的人紧抓着她不放。一开始她因害怕而反抗逃脱，渐渐地她放弃挣扎，任由他们把自己拽下，那些轻眼所见的折磨，此刻化作感官加注在她身上，旋t会着皮肤溃烂的痛苦，在梦里伸出求救的双手，却在瞬间醒来，双手只是朝着天花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起身戴上面具朝了望台走去，隔着玻璃看向後方连结的巨大钻头仪器，载满了星球生命能量的储存槽正散发微弱红光，看向光芒，她突然热泪盈眶，x口彷佛被大石压住喘不过气。

    手刃数百条人命，那些挥之不去的si亡嘶吼，不断在她耳边徘徊，她痛苦地摀住双耳，手不停地发抖。

    此时，手表传出来电显示，拜尔的名称显示在投影画面上，旋没有理会，一如上次让它响完不挂断，这次的来电没有响很久便停止，旋没有特别在意，视线仍看向外面。

    「我不来你就什麽也不说是吗？」

    声音从後方传来，旋猛然回头，对拜尔的到来感到诧异，拜尔在执行其他任务，此刻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战舰上。旋下意识往反方向逃离，却被拜尔一把抓住往怀里一抱，x口传来的温暖让旋在此刻彻底破防。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呜咽声埋在拜尔的衣服里，很细微却在这安静的空间中显得震耳yu聋。拜尔x前的衣物染上透明的泪水，逐渐扩散开来，他没有说话，任由旋在他怀里痛哭，手轻抚着她的头，似乎在告诉她「还有我」。时间彷佛过了一世纪，直到旋没了声响，拜尔才轻轻将她扶起。

    她的脸上布满着泪痕，眼神早已黯淡无光，红肿的眼眶让人心生怜悯，拜尔抚0旋的脸庞，帮她整理黏贴在脸颊上的秀发。

    「你是怎麽渡过的？」旋乾涸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一直没过，只是习惯了。」拜尔想起第一次杀人颤抖的双手，梦魇伴随他一年之久，但随着不断沾染的鲜血，他的内心早已麻木，直至疯癫後他再也无感。

    「我该怎麽习惯？再杀更多的人吗？我还杀的不够多吗……」旋再度哽咽失声，眼角再度滑下泪水。

    拜尔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满脸心疼地将旋再次按入x膛。

    「会过去的。」拜尔轻声一语。

    是啊，会过去的。

    等到计画实现的那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些话她永远都没有说出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