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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惊喜

    李今呈手机响了一声,虽然是休息,但有些电话也不能不接,他起身离开,人一走,周且就凑了过来:“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安陶敷衍。

    纪知闲随口问:“安陶,你和今呈在一起两个多月了吧。”

    在一起……安陶被这三个字说的有点怅然若失,“嗯,两个半月。”

    “两个半月啊。”沈序淮啧了一声,“也就呈哥了,我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

    纪知闲打趣,“你也就图个新鲜。”

    想起这几天李今呈若即若离的态度,安陶琢磨,李今呈大概也是新鲜劲儿过去了,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勾引他重新有兴趣呢。

    安陶咬着蛋糕的勺子陷入沉思。

    答案是无解,他又不是百变小魔仙。

    周且打断他们:“放心今呈可宝贝着呢,别聊这个了,来尝尝我烤的曲奇饼,我最近刚学的,安陶你吃蛋糕不腻吗,来换换口味,要抹茶还是蔓越莓的?巧克力的我也烤了。”

    提拉米苏确实有点腻,安陶拿了块蔓越莓的饼干:“谢谢周经理。”

    “客气什么,我比你大,叫我周哥就行。”

    李今呈回来,就看到他的小骗子跟别人聊的热火朝天。

    来的时候还答应了他要收敛,实际上嘴里没一句能信的话。

    他面色不善地过去,安陶纳罕地看了他一眼,每次李今呈这表情自己都要遭罪,他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些。

    “呈哥脸这么臭,难不成是你家那几个老头子又作妖了?”沈序淮问,“他们不是都被你逼的退出董事会了吗。”

    “跟他们没关系。”李今呈凉凉瞥了安陶一眼,“家务事,不提了。”

    “行,正好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沈序淮拍了两下手,“让你换换心情。”

    玄关的门打开,几人都看过去。

    一个少年脚步轻快地走近,身形纤瘦挺拔,五官清秀精致,明明是第一次见,安陶却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个少年在李今呈脚边跪下,俯身亲吻他的鞋子,扬起明朗热烈的笑容,“主人,好久不见。”

    安陶:……??????

    谁?他在叫谁?

    等等,他说好久不见,他和李今呈在一起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人,难不成是在自己之前的李今呈的私奴?

    安陶忽然间福至心灵,难怪沈序淮处处看自己不顺眼,原来是因为自己碍事了。

    他也意识到了那股熟悉感来源于何处——少年和自己的身形有几分像,不过从这句好久不见来看,应该说是自己像他。

    但也仅限于身形像,气质和眉眼都是千差万别,如果说安陶是街边为了一口吃食跟人打架的流浪狗,那少年就是店里品种优良的宠物犬,漂亮高贵,无可挑剔。

    都是狗,但天差地别。

    安陶看看李今呈又看看少年,短暂的震惊过后,忍不住在心里咂舌,老板口味还挺单一,就喜欢这种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孩。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成年男人总归是有需求的,老板想要什么人没有,自己之前有别人也不奇怪。

    李今呈有些意外:“言言?”

    他看向沈序淮,很是有些一言难尽地道:“你对惊喜的理解似乎和正常人有些区别。”

    沈序淮哈哈一笑:“怎么可能,你以前不是很看好他的吗。”

    言言将手搭在李今呈的膝盖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经成年了,也拿到了京大金融系的录取通知书,所以就来找主人了。”

    他半是委屈半是抱怨,“我天天都在想主人,可主人都不等等我,就找了别的小狗。”

    三言两语间,安陶搞明白了情况。

    少年叫许言意,之前差点成了李今呈的私奴,为什么是差点呢,因为两人马上擦枪走火的时候,言言认为小狗不能欺骗主人,必须对主人毫无保留,于是决定跟自己的主人坦白,他其实谎报了年龄,还差几个月才成年。

    任谁知道自己差点诱奸未成年心情都不会好,李今呈当即大发雷霆,直接把人赶出了沉夜,于是有了后面的安陶。

    等言言成年,又迎来了高三冲刺,一拖再拖之下,主奴两人今天才见面。

    ……不是你一个学生为什么不好好上学,安陶将心比心,如果是何时月和他说她在外面给人当狗,他一定会打断她的腿再划烂她的脸,彻底绝了她不走正路的可能性。

    “考的不错。”李今呈敷衍地夸了一句。

    言言蹭了蹭他的腿,撒娇:“主人教的好,如果不是主人让我好好学习,我肯定考不上京大。”

    安陶瞠目结舌。

    京大是这么好考的吗?何时月累死累活天天学到半夜十二点也才考了个双一流,离京大这种顶尖学府差了二十几分。

    他对李今呈和言言肃然起敬。

    李今呈没领这份功,“是你自己努力,不过你能考上京大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言言得寸进尺:“那主人可以奖励言言吗?”

    李今呈对他的撒娇不为所动:“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言言不肯罢休:“那主人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庆祝一下,高三好辛苦的。”

    “……”李今呈默了片刻,叫来侍应生,“一杯龙舌兰日出。”

    沙发后面就是吧台,调酒师娴熟地开始调酒,安陶原本还在好奇新来的小孩儿,看到调酒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冰块撞击着杯壁,声音清脆悦耳,橙汁和红石榴糖浆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融成张扬明艳的颜色,和言言的青春朝气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李今呈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安陶浑然不觉,看看酒又看看自己跟前的橙汁,对言言的兴趣显然还没有对酒的多。

    安陶想得很简单,言言一出现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毕竟自己除了一张脸也没其他拿得出手的地方,而言言在这方面并不逊于自己,更别提还有个沈序淮在旁边添油加醋。

    以前他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李今呈想留着他那他就留下,李今呈不想那他就自觉滚蛋,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给自己留点体面,兴许李今呈心情好了还能甩他一笔分手费。

    酒很快被端上来,言言软磨硬泡:“主人喂我好不好。”

    安陶嘴角一抽,他以为自己脸皮足够厚、玩的足够开,但跟真正的sub比起来实在相差甚远,李今呈只要明确拒绝他一次,他基本上不会再第二次开口,撒不来娇卖不来萌,不会撒泼打滚卖乖讨巧,也不怪主人对他兴趣锐减。

    后天比不过先天,业余比不过专业,半路出家比不过从小浸染,安陶彻底完败。

    李今呈居高临下地看着言言,酒杯微倾,言言配合地张口,接下洒落的鸡尾酒。

    酒水和冰块溅了言言一身,冰凉的温度让他忍不住轻颤,喝下去的还没有洒出来的多,言言被呛得咳嗽,却还要双手举着李今呈放下的杯子,跪在一边当酒架,看起来怪可怜的。

    刚成年的小屁孩都开始喝酒了,自己还在喝橙汁,安陶默默端起吃了个角的提拉米苏,安静当他的背景板。

    沈序淮揶揄:“怎么样呈哥,言言不比你这小情人差吧。”

    谦虚过头了沈总,安陶心想,这可是京大的学生,甩我十八条街都绰绰有余。

    他对成绩好的学生总有一种毫无理由的敬佩。

    “两码事。”李今呈不置可否,“没必要拿来做比较。”

    周且笑眯眯地:“序淮,当王婆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沈序淮:……

    安陶默默拿出手机,搜索王婆是谁,沈序淮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成了王婆了。

    网页唰地跳出一堆词条,相关内容里安陶精准看到几个一眼,西门庆潘金莲武松。

    原来是这个王婆,安陶嘴角一抽,赶紧端起盘子用吃蛋糕掩盖表情。

    “我不比他年轻好看,”言言不服气地插话,“而且我会的花样肯定比他多,他跟我没法比。”

    安陶继续啃蛋糕当没听见,内心毫无波澜,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以后该去哪里定居。

    李今呈凉凉地道:“学生还是好好学习,这里谁不比你大。”

    言言举着杯子哼哼:“不一样嘛。”

    周且啧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的,人家现在才是名正言顺,你自己跑过来还嘲讽人家算怎么回事。”

    言言脸涨得通红:“我……”

    “喂,小孩儿,你吃半天蛋糕了。”沈序淮听不下去,周且跟一疯狗似的,犯病了见谁都得咬两口,跟他打嘴仗就没赢过,索性朝安陶转移矛盾,“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

    两人目光交汇,沈序淮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和鄙夷,跟看路边流浪狗一样嫌弃。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

    安陶琢磨着,如果没有言言,自己兴许还能多待一段时间,李今呈没那么不好说话,等他消气了不见得哄不好,但言言来了,自己是彻底没戏了。

    虽然李今呈看起来对言言没那么亲近,但当初自己跟他上床的时候两人恨不得互相客气问好,也没耽误他挨抽,言言肯定也是一样。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虽然我爹妈早死了,但衣食父母也是父母。

    可惜自己惹不起,不能像周且一样毫无顾忌得罪他,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安陶端起茶几上的橙汁,隔着半空,遥遥朝沈序淮举了下,“沈总说的多,不渴吗。”

    就这么一句,按理说杯子都举了,好歹也该说一句敬你一杯这类的场面话,但没有,沈序淮甚至做好了奚落安陶的准备,结果安陶旁若无人地喝了口橙汁就放下了杯子,大有你爱喝不喝都不管我事的意思。

    沈序淮:……

    他盯着安陶上下滚动的喉结,往下是凸出的锁骨和凹陷的颈窝,往上是白皙俊朗堪比明星的脸,看得他莫名升起股火,从小腹烧到心口。

    还以为是个针扎不出一声的软包子,没想到里面还藏着刺儿。

    但不管是玫瑰花还是小刺猬,刺就是要一根一根活生生地拔下来,再扎回到它自己身上才有意思。

    沈序淮跟着伸手拿起酒杯,眼睛紧紧盯着安陶,然后一饮而尽。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在看安陶,安陶恍若未觉,继续吃他的小蛋糕。

    直到滴的一声响,意奴项圈上的定时锁终于归零,众人才恍然回神。

    安陶才想起来旁边还跪着两个无人在意的sub,意奴脸色惨白,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小希喉咙动了一下,应该是在吞意奴的精液。

    他忽然开始心烦。

    被折磨这么久,肯定是要安抚的,纪知闲带着意奴离开,沈序淮也知情识趣地给李今呈腾地方。

    当了半天酒架子的言言胳膊都在发抖,李今呈让他把杯子放下,和安陶道:“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你随便逛逛,有什么事随时过来找我。”

    安陶点点头表示明白,言言是新欢旧爱集一身,主子得好好疼爱,他懂,绝对不会去打扰的。

    沈序淮去而复返,大喇喇地在安陶对面坐下:“小孩儿。”

    安陶:“沈先生,我成年了,比言言还大两岁。”

    沈序淮笑了一声,无所顾忌地道:“都来这儿了你还装什么纯。”

    安陶无语:“不是你一直催阿呈带我过来的吗?”

    沈序淮顿了下,虽然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言言带过来,但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

    他忽然发现不对:“等等,你管呈哥叫什么?”

    “……”顺嘴了没改过来,安陶顿了下,改口道,“当然是叫主人。”

    他回答的理所应当,神情太过自然,自然到让沈序淮差点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还挺会装模作样。沈序淮想。

    他盯着安陶,道:“我家里有从西班牙请来的米其林西点师。”

    安陶只当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很给面子地捧场恭维:“沈先生阔气。”

    沈序淮:“……”他又不是来炫富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周且在远处吼了一嗓子,成功打断了他的话,“序淮,过来打保龄球!”

    沈序淮深深看了安陶一眼,转身走了。

    侍应生来收拾茶几,安陶起身给人家腾地方。

    李今呈说让他逛逛,但这地方也没什么好逛的,要么是熟识的精英领导互相攀谈,要么是sub凑在一起炫耀自家主子,安陶跟他们都不熟,干脆自己找了个角落待着。

    室内有个鱼池,里面养了几尾金龙,安陶坐在池边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开始背单词。

    他买了纸卡,一小打只有拇指大小,随身携带很方便,平时抄一些复杂单词来背,虽然有电子版的单词卡,但他总用不习惯。

    正背着,忽然听见一声嘲讽:“他不是李总的狗吗,怎么自己在这儿?”

    有人道:“李总忙着陪别人呢,哪有功夫管他。”

    “他在干嘛?背单词?哦我听说了,他好像是个民工,都没上完学。”

    “咦——那他现在学给谁看啊,听说那个许言意是京大的学生呢,他怎么学都比不过人家吧。”

    这类嘲讽安陶从小听到大,连个白眼他都懒得翻,起身打算换个地方待着,结果被人拦住去路,“走什么,无地自容了?”

    安陶:“……”

    大家都是给别人当狗的,怎么还有鄙视链。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李今呈带着别人走了,他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被冷落,大家都默认他会被打入冷宫,所以都来痛打落水狗。

    安陶没兴趣接话,他还没被扫地出门,那说对说错最后都是李今呈的麻烦,他转身欲走,就被人推了一把,手上的单词卡也被抢过去。

    安陶皱眉:“还给我。”

    那人随便翻了翻,笑嘻嘻地嘲讽:“这是小学生才背的单词吧,你不会连abc都不认识吧?也对,一个工地的能有什么文化。”

    安陶觉得这人文化也没高到哪儿去,这明明是高一上册三单元的单词。

    他伸手去抢,那人却直接把单词卡扔进了水池里。

    安陶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人分三六九等,这点他知道,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不是个脾气好的。

    安陶一手按住那人肩膀,一脚踢向他的膝盖,那人被踢得跪在地上,脑袋也被安陶顺势按进了水里。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除了会看眼色会演戏,更会打架,不争不抢的早就饿死了,就这么几个身娇体软的小sub,何时月来了都能放倒好几个。

    安陶按着他,凉声道,“你读的书多,那你的老师就没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吗?”

    水面泛起涟漪,龙鱼骤然惊散。

    谁也没想到安陶会突然动手,人群乱作一团吵嚷起来,按着的人挣扎力度渐小,安陶才把人放开,在他狼狈的咳嗽声里伸手捞起了自己的单词卡。

    早有人在安陶动手的时候就去通风报信了,李今呈带着言言过来,神情格外冰冷,目光在几人身上绕了一圈,淡声问:“怎么回事?”

    安陶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但都发生了也没法逃避,他张开手掌,给李今呈看自己的单词卡。

    钢笔字迹被水洇成一团模糊的黑色,已经看不出原本写了什么。

    喝了一肚子水的sub可怜兮兮地给自己主子告状,控诉安陶的恶劣行径,安陶一言不发地听着,双眼盯着地砖上的某条缝隙。

    他知道自己代表的是李今呈的面子,所以李今呈现在必然是维护他的,但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这件事过去怕是要变得更僵。

    看他这个表情,李今呈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把安陶挡在自己身后,微笑着道:“在我的地方欺负我的人,还想让我给个交代,看来余经理对我很不满么。”

    一句话瞬间改变了这件事的性质,被称为余经理的人脸色一变,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李总误会了,小打小闹而已,没这么严重。”

    “是么,”李今呈接过侍应生送来的纸巾,一页一页把单词卡擦干,“我还以为是余经理特意过来给我下马威的。”

    一个是总公司的负责人,一个是区域经理,两者身份显然没有可比性,余经理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抬手给了sub一巴掌,“还不赶紧给,给……”

    “安陶。”

    “还不赶紧给安先生道歉。”

    小sub不情不愿地道歉,安陶硬邦邦地说了句没事。

    他跟着李今呈离开,言言没跟着,但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两人没有走多远,李今呈随便找了个卡座,位置算不上安静,抬头还能看到附近的人,安陶刚要跪下,就被李今呈托住了胳膊:“坐。”

    安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他对面坐下。

    李今呈微微一顿:“你以前都是坐我旁边。”

    安陶立刻起身想换位置,李今呈却道:“算了,就这么坐吧。”

    安陶只好又坐回去。

    他低声认错:“对不起主人,我刚才不该冲动,给您惹麻烦。”

    “算不上麻烦,但你确实让我很生气。”李今呈淡淡地看着他,“我自问对你要求不多,可是安陶,你怎么总坏我的规矩。”

    安陶愣了下,他很久没听见李今呈连名带姓地叫自己了。

    这种疏离感让他有些恍惚,就像从前还不熟悉的时候那样,恨不得上床做爱都要互相先问个好。

    他张了张嘴,声音轻飘飘地:“可能是因为,从前主人总是对我破例。”

    “所以这就是你招惹别人的理由?”

    安陶没忍住道:“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

    两人所说的招惹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但李今呈不想解释,从旁边的橱柜里拿了一捆红色的麻绳出来。

    意识到李今呈要做什么,安陶神情瞬间变得空白。

    绳缚,在以s为主题的沙龙中再应景不过了,而安陶恰好可以成为这场盛宴的一道精致甜点。

    明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安陶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风从四面八方而来,穿过他缺失的地方,像爆开的氢气球一样,把他吹得七零八落。

    他没想过和李今呈要个名份,也没指望李今呈会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对自己另眼相待,更没奢求这份感情能得到回应。

    感情从来都是一种很廉价又没用的东西,这点安陶一直都知道,就像他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还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

    只靠感情是什么都留不住的,可安陶一无所有,所以他的感情什么都换不来,所以他只希望自己在李今呈身边待久一点,等李今呈腻了的时候就好聚好散。

    可直到现在安陶才意识到,他们聚时算不上好聚,所以散时也不会是好散。

    求饶有用吗?安全词有用吗?

    “手。”李今呈嗓音冷淡,轻飘飘地打断了安陶的沉默。

    安陶猛然回神,手指微微蜷起,听话地将两手放在桌子上。

    其实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接受反而变得容易起来。就像沈序淮说的,都来这儿了,还装什么纯呢,他本来也就是个出来卖的。

    他垂眸看着李今呈解开他右手衬衫的袖口,把袖子挽上去,一圈一圈将麻绳绑在他的手臂上。

    还以为会被五花大绑捆成个没办法行动的粽子,原来只是绑手臂。

    没有其他支撑点,麻绳很容易滑落缠在一起,所以李今呈稍微绑紧了些,红色的麻绳陷进皮肉里,挤压着神经和血管。

    绳子是被处理过的,没有小刺也涂过油,但依旧粗糙,被绑着的小臂有些热,袖子被放下来,隔着那层雪白的布料,隐约能看到一抹模糊的红色。

    可以理解为警告,也可以理解为出局的前兆,但除此之外它还代表着束缚和禁锢,让安陶真切明白,自己只能别无选择地顺从、臣服于他的主人。

    麻绳束缚着他的手臂,李今呈禁锢着他的灵魂,他本来就是被李今呈选中驯化的宠物。

    既然如此,那还挣扎什么呢。

    “主人。”安陶忽然叫他。

    李今呈抬眼:“怎么?”

    安陶问:“您会带言言回家吗?”

    李今呈注视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可惜失败了,安陶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今呈问,“你介意?”

    安陶一脸真诚地摇头,“没有,怎么会,我只是想趁着还没回去,让阿姨提前收拾一下主卧的东西。”

    所以所谓的喜欢,就是在有人威胁到自己位置的时候,痛快地收拾东西腾地方。

    李今呈眸色微沉:“是不是除了和何时月有关的,其他不管什么事你都能平静接受?”

    安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生气:“可主人不是说过,你喜欢听话的吗?”

    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衣服被子都不够用,所以会有人抢,那时候安陶年纪小,打又打不过,只能跟院长和义工哭闹,但他们会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把他关进杂物间问他有吃有住怎么还不懂事不知足,就知道给他们惹麻烦。

    所以从小安陶就知道无能为力时的愤怒只会被讨厌被惩罚,毕竟大人都喜欢不惹事的乖孩子。而现在面对李今呈,他比从前还要无力反抗。

    他不能因为这几个月里李今呈的和颜悦色就忘乎所以。如果李今呈要把人带回家,他肯定是要知情识趣收拾东西腾地方的。

    可这句话却让李今呈心里那股火气越烧越旺,“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戏演的不错。”

    安陶慢慢眨了下眼,很真诚地答:“怎么会是演戏呢,我天性如此,对主人的心意更是天地可鉴。”

    装乖这种事他最擅长了,人类慕强怜弱,所以他一直挺直脊背穿衬衫留碎盖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乖巧懂事,以前的老板不也被他哄的很开心吗。

    可惜现在新人赶旧人,曾经被喜欢的地方反而成了错处。

    李今呈反问:“需要我提醒你从来到现在你都惹了什么麻烦吗?”

    安陶不假思索地痛快认错:“是我冲动了,所以主人要惩罚我吗,就像那个意奴一样?”

    李今呈隐约觉得不对,但安陶这种态度更让他生气,如果不是顾忌场合,他肯定拿藤条把安陶抽到老实。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有时候会有一种不知死活的嚣张。”李今呈皱眉,“你不是一向都很识时务吗,逞一时之快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知死活,多么尖刻又贴切的形容。

    安陶有时候确实不知死活,总是招惹一些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大人物,可那又如何呢,他又不能穿越回过去改变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惹出来的麻烦不管是什么后果他都能坦然接受。

    他双臂交错在胸前,第一次在李今呈面前露出轻狂放肆的模样,不甚在意地笑着道:“主人,如果我一直都瞻前顾后计较得失,那我就不会在工地惹事,不会给你发那条短信,更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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