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突如其来的大雨只需一瞬便能将整个世界吞没。
月岛来到这家牛郎店的屋檐下躲雨只是个偶然。虽然这里不论是他上学还是兼职的必经之路，但毕竟是声色场所，月岛一直都没有对其抱有多大的兴趣。
“呼——”
一阵青烟升腾又霎时融入雨雾之中，月岛微微侧头便看见一道挺拔高瘦的身影。男人穿着一套宽松的西装，内里的酒红色衬衫纽扣一直解开到胸口，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修长的手指正夹着一根香烟。
黑尾铁朗，这家牛郎店的头牌。
不止月岛知道，这里整条歌舞伎町都知道，毕竟头顶上的那张巨大海报即使在暴雨中都屹屹独立。
但相比较海报上那带着痞笑雄性荷尔蒙爆炸的花孔雀，眼前的男人却显得有些疲惫。他的眼睑微眯，棕色的瞳子没有聚焦，只是无神地虽然看着眼前的雨雾，却是在看向更前方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者，原本就没有任何东西，根本一片虚无。他的喉结滚动，青色的烟从他性感的薄唇吐出，织成一缕缕曲线，再被雨雾吞噬而去。
“咳咳咳——”
月岛没忍住，还是咳了出来。他不喜欢香烟，即使是一点味道，他的鼻喉都会异常敏感。
咳声将黑尾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这才注意到檐下还有其他人，应该是被他的香烟熏到了，赶忙将烟头丢在地上，用精致的皮鞋碾灭了星火。
“哈哈，抱歉抱歉！”
黑尾笑笑，一双眸子瞬间拉出迷人的弧度，是平日里招揽生意的模样。
果然是头牌。
月岛第一时间在心底给眼前的男人打上了标签：虚伪。
“没关系。”月岛淡淡道，语气满是疏离。
“附近的学生？”
“嗯，大学生。”
“看着就像。所以今天是在做便利店兼职？”
“嗯……”
“啊……因为衣服没来的换，所以这样猜。”
原以为两人的话题就会这样自然而然地结束，但没想到黑尾却自顾自地又开启了其他的话题，月岛皱皱眉，看着眼前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的大雨，只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开了唇。
“做这个……很赚钱吗？”
“啊？”
看着眼前人眉眼间青涩冷峻的模样，一向左右逢源的黑尾忽地有些失语。他上下打量起月岛，眼前的青年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即使是戴在鼻梁上的沉闷还略显土气黑框眼镜在此时都成了颜值与气质的加分项，冷冽与禁欲，像是山峦顶峰的一捧雪。
“如果是你的话，养活自己恐怕够呛。”
月岛听完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我以为头牌只会说些好听的。”
黑尾双手抱胸懒散地靠在墙上定定地看着月岛，青年微卷的浅色头发很短，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颈。
“学生，如果你能点个香槟塔，我可是能为你说一晚上你爱听的话。”
黑尾讪笑道，唇畔扯出玩味的弧度，“当然，情话也可以。”
月岛的眸子微眯不再言语，心中却是给眼前人加上了另一个标签：轻浮。
2
两人再见面是在两周后的一个下午，黑尾因为前一晚喝了太多差点错过电车，来到店里已经迟到了大半个小时。正在他顶着人模狗样的外表，实际还在因为宿醉而头痛欲裂时，穿过男人们香烟和古龙水的味道，清朗的声音如玉石般冷不防撞进他的耳窝。
“我是月岛萤，第一天上班，还请前辈们多多指教。”
这声音好熟悉。
脑袋混沌，黑尾只得将“月岛萤”这个名字反复在口中颠来倒去咀嚼了好久，愣是没有结果，直到他抬头这才看到青年熟悉的面庞——啊，是上次躲雨的眼镜仔。
黑尾挑了挑眉，还有些浑浊的瞳子立刻亮了亮。
还真来了？
接近夜晚八点，是歌舞伎町牛郎店开门迎客的时间。
“黑尾，你今天是被菜菜子包了整晚吧？”
黑尾刚从更衣室出门，就被店长叫了住。
黑尾点了点头，勾起一抹笑意，“怎么，店长也想一起？”
“是月岛君，你带着月岛君一起吧。”
店长无奈地撇撇嘴，黑尾歪了歪头，店内灯光昏暗，他眯起眼睛这才看见站在店长身后的男人。
如果是之前初遇时的青涩打扮，叫他“学生”或者“青年”十分合适，但眼前的月岛已然完全可以称为男人。
月岛本就挺拔，190的高挑个子让他不论在何处都十分出众，褪去常服后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色西装让他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匀称。凭借着天生的白皙皮肤和完美的五官，月岛确实无需像其他人一样去化浓重的妆，自然而然的冷淡气质便足以吸引其他人不顾一切地自投罗网。当然，除了那一丝不苟顶格扣到头的纽扣，以及仍戴在鼻梁上的眼镜完全不像是牛郎打扮以外。
“我觉得月岛君很有前途，所以……”
“啊，菜菜酱倒确实不会介意，不如说应该会大欢迎。”
黑尾点点头，想着他的这位富二代大金主超爱逗弄新人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月岛君想来的话，我倒是可以……”
“我没问题。”
月岛点点头，“我也想和黑尾前辈学习。”
哦？
黑尾定定地瞅了月岛一阵子，实在看不出对方的话究竟是不是真心，抬脚走到月岛身侧，伸手揽过他的肩头重重地拍了拍。
“那就走吧，我可爱的后辈？”
夜晚的牛郎店，是包裹在虚伪的欢声笑语与浮夸的纸醉金迷的巨大空虚。
月岛端着透明的酒杯咽下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烫过食道在胃中烧起一团烈火，直激得月岛的眸底浮出了一层水雾。
“哎呀，阿月tsuki好厉害！”
穿着小礼裙的菜菜子捂嘴惊讶地看着月岛，随后笑眯眯地看向身侧的黑尾，伸手揽过他的胳膊，“小黑kuro酱今天带来的新人可真有意思！菜菜子很喜欢哦！”
“咦，菜菜酱又喜欢阿月这种了？”
黑尾挑眉，端起自己的酒杯浅酌了一口，眉眼弯弯看向她，“之前不是还说这么贵的酒，要我细品来着？”
菜菜子脸上泛起红晕，“喝酒是其次，人家其实是想和小黑多聊聊的嘛……”
“所以啊，我慢慢喝。”
黑尾撩起菜菜子鬓角旁散下的一缕长发为她别回耳后，“菜菜酱今晚想要我陪你多久都没问题。”
“哎呀小黑，你真是……”
菜菜子耳根通红，握起拳头轻轻敲了敲黑尾的胸膛，“怎么就不能答应跟我回家呢？“
“菜菜子想带我回家？”
“做梦都想。”
黑尾嘴角噙着笑，捧过菜菜子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虚虚印上一吻，“那我今晚必定会准时出现在你的梦里。”
月岛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一切，虽然面容仍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但捏着杯子的手却是皱起青筋，莫名紧了紧。
酒果然喝多了。
月岛想着。
＊备注：牛郎月岛的艺名是tsuki，后文都会统称为阿月。牛郎黑尾的艺名则是kuro，因为是头牌，金主们一般都会亲切地称kuro酱，所以后文都会统称为小黑。
3
“呜呜呜，小黑，你跟我回去吧！”
“菜菜酱，哭了可就不可爱了哦？”
“跟我走嘛！你不用工作了！我包养你！”
“哎呀菜菜酱，怎么能让我当游手好闲的小白脸呢？别伤心呀，下次，不是已经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吗？”
“那还要等好久啊……人家、人家舍不得你！”
“乖，菜菜酱！大家都看着呢！今晚回去好好睡觉，马上、马上就能见面了！”
“呜呜呜，那好吧……小黑，小黑一定要来我的梦里哦！”
“我会的。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每天牛郎店的结束营业时间总会出现一幕幕伤心的离别，当然，闹得最凶的莫过于金主们和头牌黑尾的道别。
黑尾将菜菜子送上她的跑车后排。
“又来了……”
“黑尾前辈每晚都这样？”
看着送完金主准备回店换装下班的一名牛郎，月岛问出了声，对方点了点头感慨道，“头牌也有头牌的烦恼呢！”
直到车门关闭，巨大的引擎声轰鸣而走，他才将挥了半天道别的手给放下，脸上招牌的笑容立刻被疲惫与烦躁所取代，他轻啧一声下意识摸了摸裤子的口袋。
啊，烟不在工作服里。
“哈啊——”
黑尾无奈地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过脸正与月岛的视线相撞。
“前辈好像很累的样子。”
见黑尾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月岛躲闪过视线脱口而出道。
黑尾愣了愣，伸手搭上了月岛的肩膀，“月岛君还有心思关心我吗？”
明白黑尾意有所指，毕竟月岛今晚虽然跟着黑尾一同陪金主，但除了被菜菜子逼着喝了一杯烈酒，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冷静的旁观者——毕竟菜菜子是为了黑尾而来。
“第一天上班，前辈该不会真觉得我能做出些什么惊天地的事吧？”
月岛原本想不露声色地从黑尾的手下溜走，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给勾住了脖颈。
“哦？不愧是高材生，看来阿月是学习型的呢！”
黑尾笑了笑，不知为何心神上的那些个焦躁因为月岛的几句话很快就消弭了，“那前辈我可得多教教你几次！”
“不了，前辈那套我学不——”
“诶，阿月不是好学生吗？怎么还没学就要放弃了？”
黑尾连忙打断月岛即将出口的拒绝，将他的脖颈勾得更紧，逼迫着月岛低下了头，黑尾笑眯眯地看了眼月岛蓬松的短发，没忍住上手揉了揉。
手感不错。
“前辈别——”
“阿月啊，下班了，陪前辈我去喝一杯？”
“前辈酒是还没喝够吗？”
“那不一样，这可是和阿月喝！”
那更没有必要。
月岛最终并没有理会某个前辈的无理要求，沉默着返回到店里后一个过肩摔就将黑尾给撂在了沙发上。
没把他扔在外面，也算是在第一天给足了黑尾前辈一点点薄面。
“月、月岛君？”
“经理先生。”
月岛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西装，眸子淡淡撇过那个被自己扔在沙发上的身影，一脸淡定，仿佛对方一阵惨叫哀嚎均跟自己无关，而他也莫名觉得此刻整晚的压抑顿消，心情竟然轻松愉悦了不少。
经理的目光在月岛和黑尾之间逡巡了一阵，随即弯了弯眉眼，“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经理说笑了。”月岛皱了皱眉。
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第一天工作如何？”
“嗯……还不错。”
听到月岛这么说，经理的眸子登时亮了亮，“那月岛君明天……”
“明天会准时来的。”
听到月岛那过于平和与冷静的语气，黑尾愣了愣，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4
牛郎店最不缺的就是曲意逢迎和取悦奉承，然而月岛却是独一档位。他不会说那么讨人欢心的话语，多数时间都是高冷自持甚至偶尔还会毒舌几句，温柔讨好的笑是没有的，相反讪笑与嘲讽倒是不少。
虽然月岛只跟着黑尾作陪学习了一周便有了单独的指名，但店中不乏有其他牛郎觉得这只是新鲜，毕竟依照月岛那不讨喜的性格，肯定马上就会被金主抛弃。
然而不得不承认，作为前牛郎头牌的经理眼光十分毒辣，仅仅一个月，月岛的指名人数不减反增，且已经有自己固定的两名金主小姐了。
旁观者不禁困惑满脸，但将所有看在眼里的黑尾却表示自己完全能懂。
毕竟……谁不想看拥有190高挑匀称的身材，理智冷静的禁欲帅哥被自己撩到脸红，一边扯开领带一边灌酒的场面啊！
反正他是想的。
“哈啊——”
黑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今晚的店里异常闷热，工作也尤其难熬。
“小黑怎么无精打采的？”
坐在黑尾身旁打扮精致的金主有些担忧地看向他，皱眉问道，“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黑尾一怔。
他还在工作呢！
“哎呀，我在想美奈酱最近一直不来找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刚刚狠狠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呢……”
黑尾勾起嘴角扯出一抹无奈又自责的笑意，头一侧就轻轻歪靠在美奈的肩上，“如果我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美奈酱一定要、直接、明确地告诉我啊？”
“呜小黑——”
这低沉却像是撒娇般的嗓音任谁都无法拒绝，更何况对象还是她超喜欢的帅气牛郎，美奈的心率直接飙到了新高，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住衣角，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般。
“嗯？美奈酱的手不应该在这里吧？”
黑尾的话音未落，美奈便见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小手，牵引着她来到了黑尾的头发上。
“这时候不是应该摸摸我的头，警告我不要吃醋吗？”
“啊小黑……那……不、不要吃醋了……”
美奈根本抵抗不住眼前的金牌牛郎，只能红着脸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那美奈酱下次可以早点来看我吗？”
“可以的！”
美奈用力点点头，“下周五……唔周二！下周二我就能来！不会让小黑等太久的！”
虽然音乐声覆盖了店里大部分的声音，但月岛还是将黑尾这边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没办法，毕竟两人金主提前订的座位就在隔壁。
“阿月还在大学啊！”
月岛身旁的美雪晃了晃酒杯忽地感慨道，“可真年轻！”
“美雪桑也并不看出真实年龄。”月岛接道。
“哎呀，是谁说阿月不会说好话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美雪笑笑，抬起修长的手臂用手撑住下巴，一脸好奇地看着月岛，“那阿月是怎么想要来这种店里兼职的？”
“什么样的兼职对我来说都差不多。”
月岛避轻就重道。
“所以阿月偏偏选了这里，难道是因为什么契机？”
美雪眨着一双精明的眸子盯着月岛，毕竟是三十多岁经验老道的成功公司管理层，这点洞悉人心的能力还是有的。
月岛沉吟片刻才道，“经理先生差点跪下来求我来这里上班试一次，这个理由美雪桑能接受吗？”
“？”
美雪一愣，抬头正好看到那边气得面红耳赤正在责骂某个出错员工的经理，忽地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月你哈哈哈哈哈那个经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跪下来求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雪的笑声几乎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莫名其妙就变成全场焦点的月岛只能皱着眉，无奈地将手中的酒给慢慢喝了下去。
隔壁座位的黑尾因为突然的笑声愣了愣，转头看向月岛冷静侧脸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5
黑尾觉得自己最近的压力有点大。虽然黑尾的日常表现和工作态度一如既往，但抽烟的频率却在逐步增加。
当然，店里的不少牛郎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且大家目前都一致认为，是新人月岛君的业绩一路飙升导致了黑尾前辈的压力剧增。不过只有黑尾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起初黑尾还在因为自己嫉妒后辈这件事而感到十分羞耻，可毕竟月岛可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人，看着对方能够有如此迅速的成长他当然也还是很欣慰的——但不知道为何他总会没来由地烦躁，尤其是在看到月岛和金主们有说有笑好像也不是什么发自真心的笑的时候，这种莫名复杂的情绪简直快要把他逼疯。
【黑尾：研磨，你有没有只要看别人交谈，就会产生特别焦躁感觉的经历？】
【研磨：没有，焦躁只会在别人抢下我的游戏机时产生。】
【黑尾：所以你的意思是别人动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人才会产生焦躁的情绪？】
【研磨：当然，不然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尾：但我并没有喜欢上任何月岛君的金主啊】
【研磨：月岛君？】
【黑尾：啊工作场合的一个后辈】
【研磨：那有没有可能，小黑心爱的游戏机不是任何一个金主，而是月岛君本人？】
直直地看着le上面好友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黑尾愣在了原地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吗？
“前辈……黑尾前辈！”
“啊？”
“前辈是想偷懒全程吗？”
看着眼前满目不悦的月岛，黑尾这才回神，忙收起手机，将扫把握了好。今夜的牛郎店格外热闹，是黑尾的其中一个大金主过生日，包下了整个场开party，而现在party结束，拿了最多钱的黑尾便被经理勒令留下收拾残局，而月岛的留下完全是个意外，只是全因为他是黑尾“徒弟”的缘故也被经理给留了下来。
这人一直在走神，打扫的工作几乎都是他一人包了。
月岛无奈地看着心不在焉的黑尾，迟疑了片刻喃喃道，“前辈……”
“怎么了？”
“没事。”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又瞬间卡在了喉咙，没头没尾的停了下来，引得黑尾着了急。
见月岛虽然摇了头，但却分明是欲言又止。黑尾立刻握住了月岛手中的扫帚。
“阿月要说什么，直说就好。”
不然我会更焦躁。
月岛看了眼黑尾握住的自己的扫帚，下一秒则是手一丢后退一步，双手环绕着抱臂，好整以暇地看向黑尾闲闲道，“那前辈先打扫完我再说吧。”
也该你干干活了。
黑尾读出了月岛眸底的想法，动起手没一会儿便将打扫的工作做了个七七八八。转过头刚想找月岛，却发现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已经走了吗？
黑尾只觉得心里有点落寞，孤零零的。重重叹了口气，将打扫工作收归回原位，转身正打算切了店里的总电源回家睡觉时，却意外看到了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那道人影。
“……阿月？”
黑尾疲惫的眸子瞬间因为发现了月岛的存在而重新焕发光彩，他放轻了脚步缓缓来到月岛的身边，不知道有意无意，月岛正躺着的这处沙发正是黑尾金主专属的点单位置。
“阿月？快起来，别在这儿睡，会感冒的！”
“唔前辈，好吵。”
月岛嘟囔道，像是因为想睡觉而闹脾气的孩子，透露着平日里根本不会出现的天真可爱，惹得黑尾怔愣了半晌，眼底划过一丝宠溺的笑痕。
好好，我不吵你。
黑尾无奈地伸出双臂，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沙发上的人给抱了起来。
看着挺大一只，怎么这么轻？
黑尾的脑子里想着，却觉得和月岛接触的皮肤因为摩挲而变得炙热滚烫起来。
月岛安静地窝在黑尾的怀中，呼吸均匀，只有黑尾一个人心乱如麻，却意外十分享受现下的片刻。
这么没有防备心，迟早会被人吃干抹净。
黑尾在心里埋怨着，手上还是老实地抱着熟睡的月岛便走进了休息室。
6
“醒了？”
月岛刚睁开混沌的双眼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他猛地一惊，然而浑身的僵硬让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休息室也就只有这张小床，委屈阿月了。”
月岛抬眼，正看见黑尾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健康的麦色皮肤蒸腾着温热的水汽，洗去定型的黑发难得柔顺地垂了下来，带着些许成熟稳重的气质，发尖坠着的水珠滴下，从锁骨划过半遮半掩的胸肌最终滑进结实的腰腹深处，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却仍是掩盖不住外溢的男性荷尔蒙。
“前辈，麻烦把衣服的纽扣扣好。”
月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皱眉一本正经道。
黑尾一怔，随即便起了戏谑的心思，挑眉道，“怎么，这里又没外人？“
“我不是黑尾前辈的金主，前辈可以不需要用这种工作时用的语气和我讲话。”
月岛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么说好像他已经熟悉到，能够一下子就识别出黑尾对什么人用什么样语气的程度。
聪明如黑尾，他果然领会到了这层意思，看着月岛咬了咬唇的小动作，心里登时一阵柔软。
“我说阿月，你可跟金主小姐们不一样。”
黑尾说着，笑弯了一双俊朗的眉眼，“至少她们看不到现在这样的我。”
确实，顺毛的前辈他也是第一次见。
月岛想着。像一只乖巧的黑猫。
被月岛这样认真地盯着，黑尾只觉得人生第一次有了害羞的心思，脸耳根后面都开始微微泛红。他忙咳了咳，手不自觉摸了摸脖颈。
“月岛君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称呼的变换对于黑尾而言是羞赧后的紧张，但对于月岛而言却是一瞬的迟疑。后者的眸色微沉，似有千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了一会儿，月岛还是开了口，“前辈最近好像有些心烦意乱？”
“哎，你怎么知道？”
黑尾一惊，活像是正被精准踩到尾巴的猫咪。
阿月不会知道了他——
“看来……我是被前辈讨厌了。”
“没想到你已经看出……啊？不对，你说什么？“
因为从月岛口中得到的结论与他的心意完全背道而驰，黑尾此刻满头问号，“讨厌？”
才怪。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见黑尾一脸奇怪，月岛也是一愣，“不是吗？”
“不是……阿月你怎么得出的结论，我很有兴趣想知道。”
黑尾简直要被面前的人给气笑了，他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过讨厌月岛的气息啊？
称呼莫名其妙又换了回来，月岛现在完全搞不懂眼前男人的心思了。想来他一向自认为了解人性，能够准确戳中对方的心思当然，指一针见血的嘲讽力，可面对黑尾，他引以为傲的能力根本不起作用。
“我最近的业绩很好。”月岛道。
“嗯。我知道。”
所以呢？
黑尾点点头，业绩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毕竟牛郎这个行业各凭本事，况且……
“你可是我教出来的，业绩好不是应该的吗？”
见黑尾满眼的理所当然，月岛愣了愣，竟然有些语塞，“前辈这么说也没错……”
“所以阿月——”
黑尾一顿，像是突然回过来了味道，他眯起双眼，眸色危险，“阿月是觉得我因为被你抢了生意，对你怀恨在心上了？”
“呃……”
月岛突然不敢看黑尾的眼睛，他抬了抬眼镜，眼神飘忽。
“哈啊，看来是了。”
黑尾长叹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原本以为我在阿月心里的形象能够稍微高大一——“
“前辈最近抽烟很凶，不是吗？”
月岛忙打断黑尾的话，“加在上同事们都会说，从我来到店里，就没见黑尾前辈停过香烟——”
“阿月。”
“嗯？”
月岛的话突然停下，原因无他，只是黑尾猛地站了起来，倾身弯下腰，一双眼眸低垂，那双无奈的眉眼仅离月岛咫尺之间，呼吸彼此缠绕，仿佛在这一秒打下了死结。月岛只是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对方完全出乎意料的接近而露出毫无防备的无辜表情。
“你在乱想什么呢？”
黑尾抬手便给月岛的额头一记脑瓜崩，不出意外引来后者的一声痛叫，月岛红着眼瞪向黑尾，却见对方已然直起身，勾着一尾坏笑盯着他瞧。
“这是你乱想我人品的惩罚，我亲爱的后辈。”
黑尾轻啧一声，指了指钟表上指向凌晨的指针，“很晚了，你的学生寮离店里远，今晚就在休息室将就一夜吧。”
“前辈你呢？”
“这里只有一张床，除非你想跟我一起睡。”
“……”
月岛看着身下的小床沉默了。他一个190的高个都伸展不开，再加一个前辈，这床不得直接散架？
“今晚先在这儿给我乖乖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黑尾耸耸肩，拿上自己的外套转头便要往休息室门外走去。直到房门将黑尾的背影隔绝，月岛才瘫回床上，然而脑中确实不自觉地一遍遍浮现出刚刚黑尾靠近自己的那一瞬，感受到脸颊的温度开始升高，月岛无奈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好险，差点亲上去。
黑尾靠在门板上，捂住胸口却还是停止不住怦然跳动的心脏。
7
一夜无眠。
根本睡不着。
黑尾双眼瞪得老大，从日出一直到中午。
彻底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后，黑尾的脑子便像撒欢的骏马在旷野中驰骋，从与月岛在雨中廊下的初识，到与他的每一次交流，甚至眼神的触碰。再次回忆，许多的细节裹挟着更多从未意识到的复杂感情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他是喜欢月岛的。
黑尾坐起身，抬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唇边划过一道笑痕。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一盒香烟，将它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阿月不喜欢香烟的味道来着。
“早啊。”
虽然牛郎一般上班的时间是下午，但黑尾还是习惯性跟同事这样打招呼。兴冲冲地搜寻起月岛的身影，但在绕了店里一圈之后并没有看到。
“黑尾桑不知道吗？”
见黑尾疑惑地摇摇头，对面的同事继续说道，“听说月岛君的学生寮昨夜起火了。”
“哎？”黑尾愣住，心下一惊。
“不过听说月岛君昨晚是在休息室过的夜，也算躲过一劫……”
“阿月现在在哪儿？”
“啊？哦，店长给他放了一天假，他回寮收拾东西了，而且也得尽快找住的地方不是……哎哎，黑尾桑，马上要上班了，你这是去哪儿——”
同事话还没说完，就见黑尾已经转过身，拔腿就往店外跑去。
“阿月——”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月岛原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微微转头直到看见来人后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黑尾前辈？”
“啧，火势这么凶？”
黑尾平稳了下自己着急前来的紊乱呼吸，看着被烧黑的宿舍寮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昨晚阴差阳错让阿月在店里睡下了，不然他可能会后悔终生！
“嗯，不过没人伤亡算是万幸了。”
月岛点点头，随即疑惑地看向黑尾，“这个时间，黑尾前辈不用……上班吗？”
“噢，那个啊……”
黑尾笑笑。他已经和店长请好了假，虽然难免被骂了一顿……这事还是别跟阿月讲了，不然谁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揶揄的话。
“阿月这里是大事，店长让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黑尾见月岛下意识就要摇头，忙接着说道，“阿月就这点东西吗？”
月岛看了眼手边的行李箱，点点头，“嗯。”
“那……找到地方住了吗？”
“呃……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的朋友山口君说他那边可以让我——”
“那来我家住吧？”
“哎？”
月岛一愣，见黑尾正盯着他看。虽然表情还是和平时一样有些随性的模样，但却并不像是看玩笑。
“前辈家？”
“嗯。”
黑尾点点头，“我家。”
8
月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愣愣看着黑尾的背影打开了陌生的大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跟着黑尾回了家。
“打、打扰了……”
瞧着眼前人笑眯眯的模样，月岛更加不好意思拒绝。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黑尾前辈才会一直傻笑吗？
“阿月快进来！哎，想喝什么？”
月岛郑重地脱下鞋在玄关摆好，穿着袜子踩在木地板上，他环视四周，房内整洁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水就好。”
“阿月怎么一脸惊讶的表情？”
黑尾无奈地耸耸肩，“难道我在你心目中这么不堪吗？保持整洁这种事我还是很容易就做到的。”
“不，因为前辈平时工作很辛苦……”
月岛接过黑尾递来的冰水咕噜噜灌下，因为喝的有些急，没进去口中的水珠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滚进了衬衣领口上，染出一片诱人的水渍，“而且……前辈的家倒是挺温馨的。”
黑尾的眼神暗了暗，挑眉道，“不是反话？”
“不是。”月岛认真地摇头。
比起月岛原先作为临时居所的学生寮，黑尾的家虽然也不大却显得生活气息十足，客厅温暖的灯光照着柔软的沙发，而沙发的角落里趴着一只正用一双黑色大眼睛，好奇地瞅着月岛的黑煤球小猫。
“干嘛呢小铁tetsu？”
后颈被黑尾抓起，黑煤球毫无抵抗力地被拎到了空中，始作俑者却是笑吟吟地对月岛抬了抬下巴，“喏，别害羞了，这是你的新室友！”
“铁君……你好。”
月岛的眼神在眼前一大一小两只黑猫之间来回片刻，朝黑煤球拘谨地点了头。黑煤球只是张大了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月岛，偶尔还吐出小舌头舔舔嘴。
这小家伙儿……还挺可爱的。
月岛正想着，却没料到下一秒黑尾竟是伸开大掌一把将月岛的手给握了住，随后便不由分说地盖在了黑煤球圆圆的脑袋上。
“他是阿月，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猫咪毛茸茸的脑袋很舒服，暖烘烘的，和前辈抓着自己手的温度一样。
月岛胡乱地想着，任由黑尾带着他强硬和黑煤球“打好了关系”。
“喵——”
黑尾不动声色地放开手，就见月岛已经自动开始抚摸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镜片后面的那双眸子也闪着晶亮，像是坠着星辰，而黑煤球也一脸享受地眯起双眼，用毛在月岛的掌心乱蹭起来。
“小铁好像很喜欢你啊，阿月。”
“是……这样吗……”
黑尾轻笑道，语气却带着遇到没有察觉到的醋意尾音。
小铁你这家伙，我都还没蹭过呢？！
原本是打算用自家小黑猫缓解月岛来家里的紧张感，现在看来，紧张感是没多少了，月岛对自己的注意力恐怕也是所剩无几了。
“啊对，小铁还没吃饭，我先给他准备，阿月你坐会儿。”
“好……前辈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很快的！”
说罢，黑尾就把黑煤球拎到了阳台，关上了门。
“小铁，快过来乖乖吃饭！”
黑尾把黑煤球的小饭盆倒满猫粮，却见那小家伙根本不理他，举着猫爪一遍遍扒拉着阳台通向客厅的门，黑尾轻啧一声，上前抱起黑煤球，一脸严肃地与它对视。
“小子，你不会也看上阿月了吧？”
黑煤球：o︿o
“你！我警告你，阿月是我的。”
黑煤球：o︿o
“不准用你那可爱的眼神，毛茸茸的小脑袋勾引他，懂吗？”
黑煤球：o︿o
虽然黑尾不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恶狠狠的，但黑煤球始终用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看着他。
一人一猫僵持了一会儿，最终黑尾轻啧一声，还是放弃了。
他意识到自己跟一只猫争风吃醋本来就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吃饭去吧。”
黑煤球大概是真的饿了，循着猫粮的味道走了过去，开始慢慢吃了起来，黑尾这才放心打开门，轻手轻脚回到了客厅中。
“阿月你——”
刚摆平了那只小情敌，黑尾正兴冲冲地打算叫月岛，一回头却见对方已经靠着沙发的一角睡着了。
昨晚本来就是在店里的休息室将就的一晚，今早又得到宿舍寮着火的消息，一边要收拾东西一边还要处理后续，直到现在才能安静下来放松地歇会儿。
真是难为你了，阿月。
黑尾抬手揉了揉月岛额上的短发，动作温柔而轻缓。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轻易便将月岛给唤醒了。
他又睡着了吗？
肚子不满地咕噜噜叫了一声，月岛这才吓得睁开了眼，刚撞上不远处投来的眼神，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滚烫。
他怎么能在前辈家的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简直太失礼了。
“阿月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
黑尾朝月岛招了招手，月岛只得先把歉意咽回肚子里。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沉默地走到餐桌面前坐了下来，却在看到眼前几道的家常菜时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这些都是前辈做的？”
“当然，你前辈我可是靠谱的成年人。”
黑尾勾起嘴角，是一惯的笑容。
虽然这么说，但在看到月岛拿起筷子准备尝第一口时，黑尾的心脏还是略微紧张了一下，直到月岛一边嚼一边露出惊艳神色之后，黑尾才松下一口气。
“好吃吗？”
黑尾一手撑着脸歪头盯着月岛瞧，月岛别过了头略微点了下，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还行。”
这大概是阿月目前能给的最高赞赏了。
“阿月的行李我已经放在客房了，最近那里都属于你。”
“谢谢前辈，房租的话……”
“房租啊……”
本来黑尾想说不需要，毕竟那间客房空着顶多也就是小铁撒野的空间，但依照月岛的性子肯定不会退让，于是黑尾想了想，“那阿月帮我照顾小铁吧？”
“铁君？”
“嗯，不瞒你说，出门之前我总会忘给小铁备好猫粮，而晚上嘛……有时候难免会和客人拉扯到很晚……总之，为了避免小铁被饿死，以后就劳烦阿月照顾了。”
“好。”月岛点点头，“前辈家里的打扫也交给我吧。”
“啊？这可——”
“没关系，我的排班少，平时放学回来没太多事会帮忙整理的。”
黑尾佯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那阿月可以满足前辈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前辈请说。”
“我能叫阿月的名字吗？”
黑尾的一双眸子透着认真定定地看着月岛，薄唇一张一合道，“萤kei……这样……”
“咦——”
月岛一愣，红晕瞬间染上了耳根，声音急促地像是下一秒就会咬到舌头，“名、名字……哎，前辈为什么……”
“哈哈抱歉抱歉！”
黑尾笑笑，优秀的猎手当然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而眼前害羞的月岛还真是让他越看越爱。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等到阿月允许我叫你的名字为止。”
乖巧的月岛此刻当然还不清楚，自己眼前这只慵懒微笑的大猫其实是多么聪慧诡谲的野兽。
9
是的，他和阿月正在同居中。
虽然黑尾真的很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但他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然停留在前后辈上原地踏步，丝毫没有任何进展，说起毫无进展的原因，那必须是他家那只黑煤球的“功劳”——只要月岛在家，那家伙保证黏在他身上寸步不离。
“你家能养猫吗？免费送的那种。”
黑尾问了一圈同事，却始终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
难得今天休息。
黑尾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家，最后只能和小铁大眼瞪小眼。月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大学生活，经理为了他的学业只得忍痛减少了他的排班，毕竟月岛当初只是答应来做兼职。而牛郎工作的时间相当不稳定，两人同时休息的时间确实很少。
“小铁，阿月今天只是上午有课，下午就能跟他玩了。”
“喵呜——”
“你小子这么开心？”
黑尾无奈地揉了揉它的头，只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忙打开手机屏幕，是月岛发来的消息。
【月岛：前辈，我今晚会晚点回家】
【月岛：铁君今天可能需要暂时麻烦前辈照顾了】
【月岛：鞠躬致歉jpg】
“回家”。
只是看到这两个字，黑尾心里就跟打翻了糖罐一样，甜滋滋的。
【黑尾：阿月学校有事？】
【月岛：嗯，课题组有些东西要讨论】
【黑尾：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月岛：好的】
黑尾关上手机，又重新和黑煤球对视，“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晚点陪我出去遛个弯儿？”
小铁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阿月？”
“啊？”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怎么可能？”
没有任何消息。
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月岛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继续握着笔在纸上写着方案，然而下一秒却被对面的人给压住了手，月岛眉宇一皱，眯眼看向对面的山口忠。
“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山口挑眉，“阿月自从去到牛郎店里兼职，就好像开始有心事了。”
“闭嘴，山口。”
月岛的眉毛拧地更深，一边想把山口压着自己的手给甩开，却没想到对方却还是紧拽着不依不饶。
“阿月就说说看嘛？”
“作为你唯一的好友，我还是很关心你的！”
“毕竟是牛郎店，我很担心你的身心安全！”
“让你来我这边住也是，突然说什么找到房子了。”
“阿月难道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难不成是黑、黑道？”
“啰嗦，山口。”
月岛知道山口对自己作为朋友的关心，可他……
“啊，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位牛郎前辈吗？”
月岛眼神一顿，山口当然不会放过好友的这一小表情，看来真的跟那个前辈有关！
“阿月被那个外表是牛郎实际是黑道的前辈威胁了？”
“哈啊？”
月岛一愣，开始钦佩起山口丰沛的想象力，“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山口？”
黑尾前辈是黑道？
不行了，被认为是牛郎黑道双重身份的这个笑话越想越好笑。
“那个人是黑道？”
月岛眉眼弯弯，捂着肚子根本憋不住笑，瞧着山口一脸担忧，月岛却开始认真脑补黑尾的真实身份是黑道的状况。
“前辈正经的时候，倒确实很有魄力的。如果真是黑道的话……嗯，那大概也能是个组长级别的人物，身上有龙……不对，老虎的纹身，嗯，老虎比较适合前辈的气质……”
“哦呀，好巧。”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月岛的话音戛然而止，笑容也瞬间凝在脸上，他对面的山口更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啊啊啊地想叫出来却没有胆量。
“是阿月的同学？”
刚刚还只是在月岛和山口对话中的那位“前辈”突然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了眼前，显然把两人吓得不轻。
“呃……是。”
月岛点点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啊……什么老虎纹身，什么组长级别……
“你好，我是阿月的那位‘有着老虎纹身的黑道牛郎’前辈，黑尾铁朗。”
黑尾笑眯眯地看着山口，礼貌伸出一只手打招呼。
完了，这不是全被听到了！
月岛浑身紧绷地坐直了僵硬的身子，就见黑尾很自然地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落了座。
“我、我是阿月的好友……山口、山口忠。”
好好好好好可怕！
山口磕磕绊绊地朝黑尾打了招呼，虽然对方满脸堆笑，但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双眸子充满了危险和敌意？
“你们在讨论课题？”
黑尾瞥了眼山口正握着月岛的那只手，嘴角的笑容眼看着就快要维持不住，“什么课题还要牵手？”
“啊？”
山口一愣，慌忙收回了手。
“前辈怎么会在这儿？”
月岛赶忙岔开话题。什么黑道，不存在的。话音未落，正感觉到有什么软软扎扎的东西在自己的胳膊上，月岛歪过头，正看到黑尾怀中的小铁正伸着小舌头讨好地舔他，“还带着铁君？”
“啊，小铁说要出来散步。”黑尾说的理直气壮。
猫会想出门散步？
月岛虽然心里有疑问，却不敢说。
“这这这、这位黑尾前辈！”山口出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虽然紧张地快要抖掉上下牙齿，却还是坚持要维护自己的好友，“我不知道你对阿月做了什么，但请一定不要欺负阿月，否则、否则……”
“否则怎么样？”
黑尾挑眉。他欺负他的阿月，跟你有什么关系？
“山口，你闭嘴！”
“阿月——”
“前辈对我很好。”
月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抬了抬眼镜，借机遮住了泛红的脸颊，“前辈教了我很多东西，好心地借房子给我住，煮饭给我吃……这些，我都很感激。”
哎？他的好友，那个出了名嘴上狠毒的月岛君，竟然会说好话？
山口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黑尾，竟意外发现了对方因为月岛的这些话而微微红了的耳根。
这两人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山口的心这才放下，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嘴角微微上扬。恋爱的味道快要溢出屏幕了啊！所以刚刚阿月是因为害羞啊，毕竟对方是自己正在交往的对象……
“原来是这样。”
山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是白担心了，可没办法，谁让他这个好友总是口是心非呢。
“所以二位已经交往很久了吗？”
谁知，山口的一句肯定语气的反问直接引得月岛和黑尾同时一愣。
啊？还没开始交往吗？
山口反而一惊。
这年头的牛郎都这么纯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