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江之畔,一名身着蓝衫的剑客,抱着冰冷溺死的尸体悲痛欲绝。
初春不减寒,风刀子刮动江面的碎片薄冰,在光秃秃的树林里呼啸,嘤嘤吱嘎的声音,好似丧者灵堂前的亲人噎泣。
荣泽半跪在泥沙地里,下放的左膝陷进江滩三寸,右膝与手臂则抱着沉重的尸身不肯放开。九霄剑被他插在一旁,已经被冷风吹许久了。
一向半束的长发松散,呈片状搭在肩背上,木簪和江里泡烂的枝叶互相穿插,由于粘了泥,分不清谁是宝贝。
他有双常常被人夸赞的墨黑剑眉,和一双装着侠义温煦的眼睛,然而此时却未着墨一般,寡淡无神采,全都随脸上的江水泪水流走,滴落到尸身苍白的面庞上。
要说他脸上哪里还有点颜色,大概是哭红的眼白和冻紫的嘴唇。
泡在冰冷的悬江中一天一夜,荣泽不觉得冷,找到李司翰尸体的那一刻,他才感受到初春冰化的冷,比寒冬飞雪还要刺骨。
内力运转,一股股输向怀里断气已久的人,荣泽身上的冰不消,反倒尸体表面的碎冰渣子化成了水。
寒意从怀里袭来,刺着臂膀和手掌,然后深达内府心脏,引发刻苦铭心的冷。
骨头摩擦颤抖,身体抖到怀里的尸体也活了般,在源源不断的内力下,破烂的衣服干了,被沙子盖住的伤口结痂了,李司翰的身体也软了……
“这世间若没有你,九霄无鹤乘,有何留恋之处?”
荣泽轻轻地擦掉李司翰脸上的泥沙,指腹下的水有一半来自悬江,有一半来自他的眼睛。
如让旁人看见,武林盟主之子抱着魔教三公子的尸体不撒手,徒劳地输送内力,还诉说句句情话,江湖之人怕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然而更诡异的不仅是这事……
在强大的内力包裹下,李司翰的身体暖起来,苍白的脸竟然恢复了点血色,然后下一秒,缓缓地睁开了眼缝。
【加载完成】
【您是反派类员工,温馨提示,不可直接或间接导致重要人物死亡。】
【该世界重要人物:喻柏羽,荣泽,巩泉冥。】
【已发布主神新任务,请k01286号员工前往任务界面查收。】
殷司翰回到熟悉的快穿世界,感受到了熟悉的疼痛,一睁开眼,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四肢五脏像是重新拼接起来的零件,互相不契合,调动不起半根手指头。
最要命的是,脖子上的伤很重,死前被他那个魔教之主老爹捏破喉咙,嘶气的声音都发不出。
他以为的“返工”是把工作重新做一遍,刚刚看到提示才知道,不能倒回去,必须接着原来的剧情继续干,通过自己的努力,推动停滞已久的剧情,把be改成he。
这可如何是好……
殷司翰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思考了好一阵,既然自己的角色是导致世界be的罪魁祸首,那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凄惨而亡,不是很符合剧情吗?不是很好的结局吗?为什么不合格?
对他们这些扮演反派角色的员工来说,“既要又要”是个刁顽的指令,既要扮演反派,又要帮助世界he。殷司翰在五个世界工作后,得出结论:除了折磨自己,没有其他好办法。
这个身体差不多被搞废了,还能用吗?
殷司翰两只眼睛都有伤,只能半睁着右眼,看向上面的人,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谁,他的假兄弟真对手兼主角攻——荣泽。
至于主角攻为什么露出如此的悲伤神情,他还没搞明白。
这个世界是妥妥的悲剧,天下第一高手李度和第二高手荣思衡,同时爱上游玩江湖的长公主喻欣心,喻欣心喜欢荣思衡,不喜欢李度。李度便强娶公主,并于次年生下主角受——李昕。
皇帝知道了,勃然大怒,派锦衣卫高手灭了李家满门,并制造李昕的假死,偷偷接回宫改名喻柏羽。故事由此开始……
喻柏羽,一个身世坎坷的主角受,幼时偷听到皇帝与母妃谈自己身世,便立下为生母复仇的誓言,可惜老皇帝走得早,他想要成长起来,难!
在皇宫里,他是闲散无用的十一王爷,在皇宫外,他是神秘的逍遥剑仙,结识了武林盟主之子——荣泽,还有魔教里逃出来的苗疆少年——巩泉冥,一路不容易地杀到了魔教老巢,可惜为时已晚。
李度牺牲两个儿子,功力大涨,练成宿灭邪功,将主角受和两个攻给杀死。
最后结局停留在,李度发现喻柏羽是自己和喻欣心的儿子,伤心欲绝地自爆而亡。
殷司翰当初作为新员工,来到这个五星难度的世界,可谓是苦不堪言。爹不爱娘不疼,实力全靠自己练,干着坏事同时,还要偷偷救下作死的三位男主,感情上也不能懈怠,天天卖力勾搭荣泽,热脸贴冷屁股,在喻柏羽、巩泉冥那边长期嘶吼发疯,日夜装恶人,身累心累,一刻都不能放松。
他在这个世界打工二十年,从李司翰出生到现在,没摸过一次鱼,因为任务繁重,恨不得不睡觉,挤时间来推动剧情发展,并遏制他爹日益壮大的魔教势力。
一颗浑浊的水珠,从荣泽的下巴滴落,啪嗒打在殷司翰的眼皮上。
肿紫的右眼睛眨了眨,睫毛不舒服地抖动。
肩臂和身躯上的手收紧,殷司翰听到上方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比周围的风轻得多:“司翰……?”
殷司翰除了眨动不舒适的眼睛,什么也做不了,筋脉内功俱废,喉咙受损,浑身的伤势过重,能诈尸过来已经是个奇迹,来自主神的奇迹。
荣泽不敢相信他活了过来,喊了好几声“李司翰”,直到抓起他的手探脉搏,感受到微弱的跳动,才欣喜地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于耳边喃喃:“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这跟殷司翰印象中那个面冷心冷的武林高手很不一样,荣泽为什么会高兴他还活着?不应该看见自己的尸身,立马用剑碎几段,呸一口口水,最后踩几下走人么?
在火热的内力蒸发下,眼睛上的水干涸,殷司翰勉强睁开缝,看清周围的环境,还有荣泽背后凌乱肮脏的长发。
悬江,一条奔腾在悬崖峭壁之间的危险江流。世界任务结束之前,他被他爹发现叛教,并且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亲手掐死,挑筋断骨扔下悬崖,落入的江便是这条悬江。
看这平静的江面,四周不高的山峰,他们应该是在中下游。而且荣泽还屈尊纡贵,下江把他捞起来,用内力烘干全身,保护重要的器官内脏。
剧情和人物的发展走向,全靠员工自己,主神不会帮半点忙。殷司翰正是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觉得是自己来错了地方,或者主神储存的数据有误。
他无法行动,无法发出声音,便问不出任何问题。
手腕被荣泽紧紧攥着,脉搏上一直压着食指和中指,微弱跳动的迹象,让身上抱着他的人惊喜交集。
“我带你回天剑山,今生再不负你。”
荣泽抱起李司翰,起身的时候,因跪得太深,左膝差点打滑摔倒。他麻麻地立起来,单脚踢起旁边的九霄剑,插进背后的剑鞘里。
环首带着李司翰那张方巾飞过,上面的苦情诗还在,折在几层中间一闪而逝:白鹤慕九霄,天高飞无痕。
殷司翰进来之前,没有回顾剧情,现在去回忆,由于身体受重伤的原因,脑子一动,颇为费力。
他想休息,但是任务摞在界面上,让他倍感压力,焦虑到合不上眼睛。
同时抱着他的荣泽,轻声提醒:“司翰醒醒,不要睡好吗?等到了最近的客栈,我买药给你疗完伤再睡。”
李司翰睁着眼睛,没看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任务。演戏什么的,等捋清状况后再开始也不迟。
【返工目标:一、以反派的身份,加深三位主角对魔教的仇恨,让主角们成长起来,消灭魔教。二、牺牲一切,自食恶果,让三位主角发现自己的狠辣手段,以此促使他们关系加深,感情得到圆满。】
【返工任务1:被荣泽严刑拷打,说出宿灭邪功的弱点。剩5天21时23分24秒】
【返工任务2:在喻柏羽的威胁下,道出藏狼毒的解毒方法。剩10天22时41分23秒】
【返工任务3:遭遇巩泉冥的复仇,为其解开无喜母子蛊。剩15天13时22分08秒】
……
一串串的任务等着做,留给他的任务时间并不多,殷司翰被跳动的数字弄得心急。
可是再急也没用,他现在身体不能动、话不能说,武功尽废,想做任务,也得等到医术高超的荣泽把他治好。否则,一切都是白谈,会被主神反复诈尸,直到认定故事he或者彻底be,才会放他离开。
荣泽为什么要救他,殷司翰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躺在荣泽怀里无事,开始回忆自己的身份。
魔教三公子李司翰,在江湖名声甚广,无人见过其真颜,据说五官奇丑无比,见者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李司翰好美男,摧残新秀数不胜数,因易容术高超、轻功成天下第一,时常打扮成普通逸侠,在江湖进行欺瞒祸害,所以一直都没被抓到过。
直到去年被揭穿身份,对武林盟主之子死缠烂打的白鹤公子,竟然是魔教李司翰,这件事在江湖掀起巨波,更对荣泽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白鹤公子消失后,魔教三公子的名声越来越臭了,做的坏事被接二连三传播,好事不闻一二,武林将他视为无恶不作的“小魔头”,魔教恨他叛变,称其为“武林的走狗”。
被正道人士废去武功,被魔教教主掐死悬崖,应该是他最合适的报应。
殷司翰不敢想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稍回忆点过往,身上就疼得厉害,他张张嘴,弓背咳了几下,连个气音都发不出来,闷在肺和喉咙里,嗡嗡振鸣,恍如挥了下锈迹斑斑的老剑。
“马上到客栈,司翰你忍一下。”
荣泽抱紧他,脚步加快,朝最近的城点足飞去。由于消耗太多内力保李司翰,昨日昨夜泡在冰冷的悬江捞尸,他有些功力不济,快要到的时候,步伐打偏,几乎立都立不稳。
他弯下脖子,看着肿成猪头的魔教三公子,丝毫不嫌弃,将人当昙花对待,说话与动作都跟云一样轻,生怕下一瞬花谢了。
“你伤势太重,我怕点穴止痛会加重筋脉受损,用乌头最好,乌头除寒开痹,善入经络,配麻黄宣透皮毛腠理,一温一散。等到了淮花谷,我采雪莲给你养伤,细心调理下,不出三年,必定能恢复过来。”
李司翰的眼睛肿得眯起,在极度的惊讶中,竟拉开了缝。
他张张口,想问荣泽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救他这个小魔头能理解,死了不好折磨,活着可以慢慢复仇,但给他吃淮花谷的雪莲?
再者,他现在这样的伤势,身体养好,武功也恢复不了,养三年干嘛呢,早点做完任务,早点走人比较好。他看了一眼,返工任务大部分不难,就是比较多且时间紧凑,无非是为三个主角提供各种线索,帮助消灭魔教,再促进促进感情线,就大功告成。
“你现在不宜交谈,想说什么,等到了客栈,我拿笔墨给你。”
荣泽的目光很怪,少了最初的冷淡,还对他拨云见日般笑了一下,令李司翰匪夷所思,像见鬼一样看着蓝衣男子。
他应该没死两日,武林盟主之子吃错了什么药,还是中了他的无喜子蛊,突然对他无事献殷勤。
李司翰心中十分忐忑,扫了几眼任务一中的“严刑拷打”,暗忖莫不是荣泽仁义惯了,在他重伤时慈悲几下,等他伤好再秋后算账。
三月初的狸北,到哪都是灰黄一片,嫩绿的新芽还没苏醒,凡是路经官道驿站的,皆黄尘满天,发顶或马车盖上一层厚厚的土埃,鼻腔干燥得发痒。
石兴城离江滩不远,傍江而居,平坦的地势让这里人丁兴旺,养出不少仗剑侠客或翰墨文士。隔着五里远,还有个全武门护佑,几乎看不到盗贼。
荣泽一进城,就买了顶斗笠,以黑纱遮面。李司翰伤成这个样子,旁人怎么都认不出来,但他常年参与武林大比,极易被武林人士识出。
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一名受伤的男子,在城里吸引不少的目光。众人对他们的身份多加猜测,但因荣泽身上扬起的凌厉剑气,皆远远避开,不敢接近两人揽生意。
“要一间上房,打两大桶热水上来,多拿几床被子。”
银珠子在桌板上咕噜滚动,掌柜拿起来,看到背后刻的“荣”字,立马笑眯眯地收下,领他们到楼上入住。
“这位公子受了伤,要不要老夫去叫个医师过来?东街有个医馆,里面的……”
“不用。”荣泽将门踢回关上,让客栈老板碰了一鼻子灰。
李司翰肿着眼睛想,当初他遭遇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至今记得木门撞鼻子、冷风灌两腔是什么感受。
荣泽将人小心平放到桌子上,拿床上的被子过来盖:“洗个澡会舒服很多。”说完,耳根有点红。
李司翰全身跟废了般,手指都动不了,他张嘴无声说了几个字,奈何荣泽不会唇语,看不懂他在说什么,专心检查伤势,在旁边的桌子上写药方。
荣泽的父亲是武林盟主,母亲是淮花谷谷主,从小到大不仅武功高强,还擅长医术,江湖人大多把他当做榜样。
对李司翰来说,这人是个心头疮,去掉即死,留着又时时作疼。当年他年满十六,听闻武林大会多了不少新秀,于是兴致冲冲地前往捣乱,不料对荣泽一见钟情,再也回不了头。
他以白鹤公子的身份接近,日夜死缠烂打,都无法让这人多看自己一眼。荣泽和木白习公子相识更久,他是后插进去的人,再怎么作,也无法融入,反而使得荣泽更讨厌他。
木白习公子,是当今十一王爷喻柏羽的化名,是本书的主角受,马甲比李司翰多得多。
按照李司翰的计划,他死后,魔教之主失去了重要的棋子,无法练成宿灭邪功十层,喻柏羽应该会和荣泽、巩泉冥在一起,协力将魔教清除。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任务被系统评定完成后,后续发展没有按照想象那样进行,这个世界的剧情停滞不前,魔教、武林和朝廷势力依旧三分,没有任何变化。
两大桶热水送上来了,屋子里顿时白烟袅袅,恍如置身仙境。
荣泽将门关好,把几床崭新的被子放好后,走到长桌那儿,当着李司翰的面褪衣服。
木簪和枯枝烂叶滚落地板,河沙已经风干,粘在他紧实的皮肤上粒粒清晰。荣泽爱穿乌黑的锦服,身上的蓝衣通常是喻柏羽喜好穿的,不过喻柏羽的会更浅一点,他这套颜色深了。
李司翰愈发看不懂荣泽,要是以前,遇到洗澡的事,向来是自己偷窥,荣泽跟躲鬼似的藏着洗,怎么可能当着他这个有龙阳之好的白鹤公子,不顾忌地脱衣服呢。
更要命的是,荣泽正常脱自己的也就罢了,他脱李司翰的时候,那手哪哪儿都不对劲。
腰带解半天,解开后,五根手指如弹琴一般,勾着勾着就到领口了,伸进去对着李佳留下的掌印抚摸,好似心疼呵气般点了点,再缓慢地推开破烂的黑衣,溜过洁白嫩滑的皮肤、左边嫣红的茱萸,来到李司翰的亵裤处停顿。
桌子上平躺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李司翰无声张口:“你要干嘛?脱就脱,摸我作甚?”
荣泽读不懂唇语,脸上若无其事,在脱下李司翰亵裤后,耳根子红了个彻底。
他无法想象,李司翰那根男根底下,还有朵颜色粉嫩的花,由于男根往上搭在会阴处,所以中间的花一览无余。
荣泽看到之后,速度突然提升,伸手抱起赤裸的李司翰,两人脏兮兮地坐进一个木水桶。
随后李司翰就头皮发麻地感觉到,屁股底下有根硬硬的大棍子,正巧戳在他纯洁的菊花上。
他这个角色是对荣泽爱得死去活来,但这些都是演出来的,不代表他真的想被男人这样摸,或者被男人操。
“你……是雌雄同体?”荣泽在后方迟疑地问。
李司翰愣住,倏然惊悚地回忆起另外一件事,他竟然把这一件事忘了。
巩泉冥的无喜母子蛊有个很厉害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他是后来才知晓的。
无喜母蛊在体内成熟,女子倒没有任何问题,但男子会长出一个花穴,使身体变得不男不女。
这件事完全是他被巩泉冥坑了,原本的故事里,巩泉冥应该送他归相母子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归相母子蛊意外死掉,只剩无喜母子蛊,两者功能差不多,但副作用天差地别。
他睁着眼睛,望着气喘吁吁的荣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不由开始回忆自己的角色身份。
魔教三公子李司翰,在江湖名声甚广,无人见过其真颜,据说五官奇丑无比,见者皆吓得魂飞魄散。
李司翰好美男,摧残新秀数不胜数,时常打扮成普通逸侠,在江湖进行欺瞒祸害,因易容术高超、轻功天下第一,至今都未被抓到过。
直到去年,有人揭穿他身份。对武林盟主死缠烂打的白鹤公子,竟然是魔教李司翰,这件事在江湖掀起巨波,更对荣泽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李司翰的名声越来越臭,做的坏事被接二连三传播,几乎整个武林都他视敌,扬言要杀了这无恶不作的“小魔头”。而魔教恨他叛变,称他为“武林的走狗”,他爹直接灭亲,杀他于悬崖。
落入冰冷的悬江,应该是他最合适的报应。
殷司翰不敢想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稍回忆点过往,身上就疼得厉害,更不明白,如此结局,那么多努力,两个主角的事业线和爱情线怎么就失败了呢?
但凡完成一个,他都能开心点,然而返工目标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无论是爱情线还是事业线,主角都未得到圆满。
他张张嘴,弓背咳了两下,连个气音都发不出来,闷在肺和喉咙里,嗡嗡振鸣,恍如挥了下锈迹斑斑的老刀。
“马上到随江县,司翰你忍一下。”荣泽脚步加快,朝最近的县城点足飞去。
由于消耗太多内力保李司翰,昨夜又泡在冰冷的悬江中捞尸,他有些功力不济,快要到的时候,步伐打偏,几乎立都立不稳。
他弯下脖子,看着肿成猪头的魔教三公子,丝毫不嫌弃,将人当昙花般对待,说话与动作都跟云一样轻,生怕下一瞬花谢了。
“你伤势太重,我怕点穴止痛会加重筋脉受损……用乌头最好,乌头除寒开痹,善入经络,配麻黄宣透皮毛腠理,一温一散。等到了淮花谷,我再采雪莲给你养伤,细心调理下,不出三年,必定能恢复过来,待你伤好……”
进入随江县,荣泽念个不停,仿佛不说话,安静的寒风会像之前那样,带走李司翰的生命。
殷司翰的眼睛没有刚才那么肿了,在极度的惊讶中,两只都能做到半睁。
他张张口,想问荣泽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救他这个小魔头能理解,毕竟不是死在自己手中,不足以解恨,救活后可以慢慢折磨。
但……给他吃淮花谷的雪莲?这是什么操作?
“你此时不宜交谈,想说什么,等到了客栈,我给你疗完伤,修养好后,我买纸墨,你慢慢写给我看。”
荣泽身为主角攻,这个世界第二恨他的人,此时目光很怪,不仅没有该有的冷淡、愤怒,还对他拨云见日般笑了一下。
这令殷司翰匪夷所思,像见鬼一样看着脏兮兮的男子。
他应该没死多久,武林盟主吃错了什么药,还是中了他的无喜子蛊,突然对他无事献殷勤。
殷司翰心中十分忐忑,扫了几眼任务一中的“严刑拷打”,心里惴惴不安。
【返工任务1:被荣泽严刑拷打,说出宿灭邪功的弱点。剩5天20时57分06秒】
他暗忖,莫不是荣泽仁义惯了,在他重伤时慈悲几下,画张大饼,等他伤好一些,再露出獠牙,秋后算账。
希望如此,但愿如此,殷司翰心中祈祷道。
三月初的随州,到哪都是灰黄一片,嫩绿的新芽还没苏醒,凡是路经官道驿站的,皆黄尘满天,发顶或马车盖上一层厚厚的土埃,鼻腔干燥得发痒。
随江县离江滩不远,傍江而居,平坦的地势让这里人丁兴旺,养出不少仗剑侠客或翰墨文士。隔着五里远,还有个全武门护佑,几乎看不到盗贼。
荣泽一进县城,就买了顶斗笠,以黑纱遮面。李司翰伤成这个样子,旁人怎么都认不出来,但他身为武林盟主,常年参与武林大比,极易被武林人士识出。
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一名受伤颇重的男子,在街道上快步行走,吸引不少的目光。众人对他们的身份多加猜测,但因荣泽身上扬起的凌厉剑气,皆远远避开,不敢接近两人揽生意。
“要一间上房,打两大桶热水上来,多拿几床被子。”
银珠子在桌板上咕噜滚动,掌柜拿起来,看到背后刻的“荣”字,立马笑眯眯地收下,领他们到楼上入住。
“天字一号房,这枚荣庄银珠,够客官住三个月。”
掌柜很是殷勤,没有嫌弃二人身上的江泥,很有眼力见地说:“这位公子受了伤,要不要老夫去叫个医师过来?东街有个医馆,里面的……”
“不用。”荣泽将门踢回关上,让客栈老板碰了一鼻子灰。
李司翰肿着眼睛想,当初他遭遇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至今记得木门撞鼻子、冷风灌两腔是什么感受。
荣泽将人小心平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我摸了下你的脉搏,脉象趋近平稳,待会儿我帮你洗个澡,会舒服很多。”说完,耳根有点红。
殷司翰全身跟废了般,手指都动不了。他张嘴无声说了几个字,奈何荣泽不会唇语,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只好放弃交流,专心复习旧剧情和任务。
荣泽打开背后的包裹,从里面拿出针灸和瓶瓶罐罐,在桌上摆放整齐。
他的父亲是前任武林盟主,母亲是淮花谷谷主,从小到大不仅武功高强,还擅长医术,江湖人大多把他当做榜样。
对恶毒配角李司翰来说,这人是个心头疮,去掉即死,留着又时时作疼,是爱而不得之人。
复习到某条旧剧情与任务,殷司翰有所停留,那年李司翰刚满十六。
【任务7:前往武林大会,调戏至少3名俊美新秀,对荣泽一见钟情,高调示爱。已完成】
那时,他以白鹤公子的身份接近,对荣泽死缠烂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这人多看自己一眼,越作荣泽越讨厌他。
两大桶热水被人搬上来,屋子里顿时白烟袅袅,恍如置身仙境。
荣泽将门关好,把几床崭新的被子放在凳子上,等待置换,而后当着李司翰的面,褪下衣服。
木簪和枯枝烂叶滚落地板,河沙已经风干,粘在他紧实的皮肤上粒粒清晰。殷司翰看一眼,赶紧闭上眼睛,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荣泽爱穿乌黑的锦服,身上的蓝衣通常是喻柏羽喜好穿的,不过喻柏羽的会更浅一些,他这套颜色偏深。
李司翰闭着眼睛,复习剧情和任务时,心中古怪。
【任务8:偷窥荣泽沐浴,悄然进入,试图霸王硬上弓。已完成】
他还记得,做完这个任务后,荣泽见他如见鬼,再也不敢去温泉池泡澡,每夜都把门窗关好,躲在寝屋中洗。
四年过去,荣泽怎么变化这么大,竟然敢当着有龙阳之好的白鹤公子,不顾忌地脱衣服。
更要命的是,荣泽脱完衣服也就罢了,竟赤裸走过来,帮李司翰脱。
殷司翰猛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无声说:“别脱我衣服。”
荣泽目光不在他唇上,而在他身上,惊异地盯着他脖子看,神色带喜地问:“你是不是吃了你爹那颗救命宝丹,身上和体内的伤在迅速好转。”
殷司翰见他确实读不懂唇语,便闭上嘴,用眼神瞪他。别脱我衣服!
他只希望荣泽兑现诺言,给他运功疗伤,这样不出两个时辰,他就能下床行动,开始做任务。
看一眼脑海中的系统,上面显示:【身体恢复进度10%】
由于殷司翰肿成猪头,眼睛无法完全掀开,荣泽根本看不出他在瞪。
他帮李司翰解开腰带,五根手指如弹琴一般,勾开衣服,抚摸丹田上的黑掌淤痕。
他心疼地想,李度下手真狠,这一掌,几乎拍碎了李司翰的内府,要不是宝丹吊命,现在真的回天乏术了。
幸好除了脖子、手腕和脚踝,身体其他地方没什么外伤,不然连澡都不能洗。
内伤,靠他运功疗愈,调配上好的药材,一日复一日,一定能恢复好。
荣泽的手指很温暖,蜻蜓点水般略过黑色的掌印,溜过几处瘢痕、洁白嫩滑的皮肤、嫣红的茱萸,将内衫外衣从李司翰身上脱下,那手哪哪儿都不对劲,尤其配上他发红的耳根、淡淡生绯的脸颊。
当他抱着李司翰,把衣服裤子都脱完,左手来到李司翰的亵裤处,手指忽然一顿。
殷司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感气氛不对,人也不对。
他无声张口:你要干嘛?我不用你洗,我脏一晚,明天自己洗。
荣泽仍然读不懂他的唇语,脸上若无其事,缓慢脱下李司翰亵裤后,耳根子红了个彻底。
他想起了以前,有好几次被李司翰霸王硬上弓,那时他还不知道白鹤就是自己暗恋的男子,没等对方脱下衣服,便将人扔了出去,威胁对方不准再靠近。
如果他多给白鹤一些时间,等对方把衣服脱完,露出大腿侧的胎记和身上的瘢痕,是不是就能少走这么多弯路,早在一起了。
荣泽放下李司翰的身子,抓着对方光滑的腿,将亵裤完全脱下。
而后他一愣,不仅看到熟悉的胎记与瘢痕,还看到软塌的男根下,有朵颜色粉嫩的花。
他虽没见过女子的下体,却被各路友人塞过春宫图,李司翰睾丸下方长的,分明是女子才有的阴穴。
为了确认自己没看错,他还伸手抬起李司翰的大腿,仔细检查下方是否还有个菊穴。
当李司翰的私处,全部映入眼帘时,他呆了片刻,突然动作加快,伸手抱起赤裸的李司翰,坐进左边的木水桶。
殷司翰非常懊恼现在的处境,他宁愿荣泽完成任务一,拷问他说出宿灭邪功的弱点,都不愿意被对方这么古怪地对待,又是脱衣服,又是看下体。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手筋脚筋被李度挑断,伤口不能沾水,荣泽坐进去的时候,特意让他小腿和手挂在木桶上。
只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坐在一起实在有些挤,桶里的热水几乎都溢了出来,将地板打湿。
随后,更古怪的事发生了,李司翰头皮发麻,无法使力的身体微微绷紧。
他感觉到,屁股底下有根硬硬的大棍子,正贴在他纯洁的菊花上,略微磨蹭。
他一阵惊吓,荣泽不是厌恶他么,恨不得杀了他么?怎么竟然对他硬了起来?
经过刚才的事,他不太相信对方是因为热水勃起。
殷司翰心有急切,可惜身体不能动,嗓子还发不出声音。他现在不希望荣泽给他运功疗伤了,慢慢等系统给他恢复,挺好的。
他这个角色,是对荣泽爱得死去活来,但这些都是演出来的,不代表他真的想被男人摸,或者被男人操,他是直男。
以前完成辣手摧花任务,他都不是真的摧,而是下点迷药,买几根玉势,随便戳两下,将任务敷衍完成。
对着男人,他可硬不起来。
荣泽给自己和李司翰洗澡,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在后方问:“你……是雌雄同体?”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李司翰为什么喜欢男人,为什么性格这么分裂,有这样一幅身体,又处在成长于可怕的魔教中,难免走偏。
李司翰愣住,倏然惊悚地回忆起另外一件事,他竟然把这一件事忘了。
巩泉冥的无喜母子蛊有个很厉害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他是后来才知晓的。
无喜母蛊在体内成熟,女子倒没有任何问题,但男子会长出一个花穴,使身体变成阴阳同体。
这件事完全是他被巩泉冥坑了。
按照任务和剧情发展来说,巩泉冥当时应该给他归相母子蛊,并暗中隐瞒情蛊王的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巩泉冥没有给他归相母子蛊,而是给的无喜母子蛊,两者功能差不多,都是拿来拐美男上床的,但副作用天差地别。
前者的母蛊,服下成熟后,宿体顶多每月会有几天不举,但是后者的母蛊,成熟后极其可怕,会让男人变得不男不女、雌雄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