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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脑性恋的日常苦恼 > 03后天见

03后天见

    郝平潭飞快地打下:“这世界对我来说就是困住我的巨大监狱。”

    那头「ner」几乎是同时发来信息:难道这世界对你来说就是监狱?

    这让郝平潭又多了一点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洋洋洒洒」:对,所以你告诉我,人的出生怎么不是原罪?

    在这该死的社会生存,谁不曾有过坐牢的感受?谁没有被他人伤害过?人人都在犯罪,却不是人人平等,所以郝平潭不认为“他”能说服自己,等着看“他”哑口无言输掉辩论。

    谁知屏幕那边的人问了他一个直击心灵问题。

    「ner」:既然出生是原罪的话,那个弱智母亲只是不小心杀了一个有罪之人,你在愤怒什么?

    郝平潭的精神瞬间被“他”击穿出一个不小的口子,他几乎要握碎手里的设备,手指牢牢地扒在屏幕边缘,掌心的汗渗出,紧接着试图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却一个字也无法打出。

    这种被狠狠攻击却又无法立刻展开反击的情绪让他变得异常愤怒,做了几组深呼吸后,他发现自己完全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洋洋洒洒」:所以你认为只有无罪的人才能被人伤害?母亲不小心淹死婴儿,精神病不小心杀了路人,懵懂的青少年伤害了同学,他们伤害别人的行为,本质上和受害者有绝对的关系么?

    加害者之所以成为加害者,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受害者,而是因为加害者的自我控制过于孱弱。

    「洋洋洒洒」:我愤怒的,恰恰是人们对“不小心”的罪,太不重视。

    谁知对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ner」:既然出生有原罪,世界是个巨大的监狱,那每个人都已然为自己的原罪赎过罪了。

    「ner」:你认为笨就是罪,不经意的、无法控制的笨也会犯下大错,笨不应该和罪分开看是吗?

    「洋洋洒洒」:的确。

    「ner」:那对你来说,你刚才犯了好大的罪。

    郝平潭被她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发了一个问号。

    「ner」:我是女的。

    此刻的郝平潭深刻意识到,这个对手能言善辩的能力还有逻辑思维的水平与他从前遇见的网友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因为按照他刚才说的逻辑,笨就是罪,罪就是笨。那么一开始就妄加判断「ner」是男性的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笨蛋,完全掉进了自己设置的陷阱里。只可惜她遇见的是郝平潭,不在意俗世的道德观,也没有沉重的道德包袱。

    「洋洋洒洒」:我承认哦,刚才我的自以为是是一种犯罪。但是你看,这恰好证实了我的话,每个人生来带有原罪,不经意的自大和猜测,也会伤害到别人。

    「洋洋洒洒」:s~o~r~r~y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招不止她会,绝地反击的快感让郝平潭的肾上腺素飙升,掌心出汗得比刚才更加厉害,但这次是因为刺激和痛快。

    但是屏幕那头的人好似完全不在意他的诡辩,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般回答。

    「ner」:可是怎么办,我完全没有被你伤害到,我认为你的傲慢、自大和偏见都是人类常见的性格特征之一罢了,你我都是笨人,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这样一座虚无的监狱,会将没伤害到谁的你收监在此。

    「ner」:也许是因为我像每个普通人一样蠢笨。

    「ner」:可是我的法典告诉我,笨的人会犯罪,但不能将每个笨蛋都看做有罪之人。

    「ner」:我不想判定任何人在我的世界里坐牢。

    「ner」:不然人人有罪,人人罪有应得,人人在我眼中都该死。

    接着更是学会了郝平潭的阴阳怪气,学着他回复了一句:s~o~r~r~y,我的世界容不下他人。

    郝平潭怒极反笑。

    本来想就着每个人不同的道德标准继续往下聊,却没想到对方好似厌倦了他的纠缠,紧接着又匆匆发来一句“不要再和我争辩了,试图说服一个和你观点不同的人太笨太蠢,请你克制自己旺盛的犯罪欲望”后就匆匆下线。

    一直到孙乐理来找他,郝平潭才把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跟老孙狠狠地吐槽了这个难缠又擅长辩论的网友,从此也将「ner」这个网名牢牢地记在心间。

    接下来的相识过程就是你来我往。

    哪怕对方后面再也没有招惹过他,但是小心眼的郝平潭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有趣的敌人,时不时地将一些有趣的新闻和文章在私聊的频道里转发到她的账号上。

    偶尔她回答的很及时,偶尔她回复的很缓慢。

    两个人在针锋相对的同时也都认可对方的有趣。聊着聊着甚至还有了点惺惺相惜的味道,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所以只知道表象的孙乐理并不清楚内情,一直以为他与「ner」是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对郝平潭来说是多么巨大的刺激和诱惑。

    当然郝平潭也从未打算细说,因为「ner」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往里面扔了什么进去,从没探到过洞底的深度。

    对未知全貌的人和事保持沉默和警惕,这算是动物本能的生理反应。但是人类永不消磨的除了性欲,还有旺盛的好奇心。潘多拉的盒子摆在面前,他相信无人能抗拒住诱惑,哪怕世界会毁于此时此地。

    想到这里的郝平潭不免想更加了解她一些。

    于是破天荒地主动问网友要了联络方式,幸好「ner」给的爽快,不光是为了方便联络,也因为两个人很快就要赤裸相见。

    加上wechat后打的第一声招呼,就很有郝平潭的风格。

    郝:你和麦克斯做了多久。

    主打的就是直接、任性,不受羞耻感的束缚。

    甄:……

    甄:大概……3小时?

    郝:啧,狗东西。

    三小时的爱只剪出了十几分钟的小视频,还流传了出去,郝平潭更加认定麦克斯这人是真的没劲。

    甄:我就当你是在骂麦克斯了。

    郝:麦克斯滋味怎么样?

    甄:……

    甄:他又不是牛排,没被腌过。

    自然甄称心也从没想过用不同的滋味将人概括。

    郝:那他哪一点吸引你。

    甄:嗯……屁股翘,长得帅,有肌肉,活好。

    啧啧两声,郝平潭对如此俗气的吸引准则表示不屑,但还是“不经意”地挪到了全身镜前,悄悄转过身去观察起自己的身子。直到“客观”、“公正”地认为自己的身材也很不错,这才得意地回上一句。

    郝:我也有。

    甄:好的。

    见话题即将终结,郝平潭又问起了实际的问题。

    郝:你定好酒店了?

    甄:没,可以去了再定。

    郝:为什么啊?

    甄:方便你见了真人后悔,减少不必要的金钱损失。

    对她的印象又多了一个“小气鬼”的标签,郝平潭二话不说转了2000过去。

    郝:收着,不差钱。

    殊不知这番财大气粗的举动差点让向来淡定的甄称心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甄:……那什么,我真的不是出来卖的。

    郝:我知道啊,就是让你不要担心钱,我出。

    甄:……

    甄:这种金钱交易,我们不熟的时候还是先放在一边,到时候你不要管,我来定酒店。

    不常见的举动倒是让甄称心对这名有趣的网友有了许多的猜测。毕竟掏钱掏得这么爽快,不是有钱的富二代出来找乐子,就是想要割腰子的人贩子,亦或者是染了病的茅坑。

    她试探道:不过约会之前需要去三甲医院做个体检。

    甄:你同意么。

    毕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郝平潭完全没有想到这层,不由赞叹对方还挺细心周到。

    郝:sure,检查了发给你。

    但他也更直观地意识到这次是来真的,于是旁敲侧击。

    郝:你对床伴有什么要求吗?

    甄称心被问得一愣,以为他是在担忧自己的容貌不像他说的那般“包人满意”,怕被退货,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甄:没有,我只是颜控,只要长得好看,没有性病,身材好,再让我有兴趣的话,没其他要求了。

    这次轮到郝平潭无语了。

    郝:……

    郝:那你的要求还真是“低”。

    该说不说,两人在某些奇怪的点上总有些难以言喻的默契,比如都认识不到有时自己的话多么让人无语,又比如意识不到自己的“有点挑剔”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挑剔”。

    要是孙乐理知道他们俩的对话内容,估计会皱着眉头感叹一句:得,隐藏在地球上的一个外星人,遇见了另一个外星人。

    夜已深。

    甄称心的精力有限,她看了眼表,时间已然到了凌晨一点,离两个人约定的周六只剩下一天,是骡子是马,后天自然就能分辨。

    于是她礼貌地与对方道别。

    甄:我要睡了,后天见。

    郝平潭笑笑,回复道:后天见。

    坐在酒店大堂,郝平潭难得地有些紧张。他坐在角落里左顾右盼,直到确定自己并不引人注意,这才放下心将口罩稍稍往下拉,低头确认时间还早便找孙乐理这家伙侃大山。

    郝:老孙老孙,我胃疼。

    孙乐理嚼着手中的麻辣鸡翅,满手油的不好打字,于是用小拇指节摁住屏幕上的语音键,语音转文字说到:“胃疼就吃药。”

    心中想的却是:老潭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对着他装弱喊疼,指不定有什么损招。

    郝平潭收到他的消息立刻回复到:“啧啧,这个世道怎么了,像我这种三好青年,有个疼啊痛啊的竟然无人关心,我对这个冷漠的社会真的太失望了。”

    一番组合技下来孙乐理心里跟明镜似的,确认此人要作。于是敷衍地将脱骨鸡肉含在嘴中,甩下满是红油的手套丢到垃圾桶里,也顾不上手干不干净,字打得手快出了残影。

    孙:别啊,您说,您怎么胃疼了,要不我给您点个麻辣鸡翅冷静冷静,一个止疼,两个见效,三个咱们胃不要。

    郝平潭这才知道他大好的周末时光竟然躲在家里啃鸡翅,啧啧两声后回复中便带着哂笑。

    郝:哎呀,老孙你胃口真好,真的。

    郝:不像我,现在在这等人等的胃疼,充分体会到了饭吃不下的味道。

    孙乐理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耿直地回问:“老潭你等谁呢,不吃饭可怎么得了?”

    要知道郝平潭这人平日自爱得很,两人约饭回回都是踩着表才出门,更别提要让他饿着肚子等别人,孙乐理不由得摸摸脑袋,开始回想今早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

    郝平潭略微得意:“还能等谁。”说罢快速抓拍了一张酒店大堂的照片,点击发送。

    孙乐理看完暗暗咋舌:“我去,你们知识分子效率够快啊,一天都不耽误。”

    接着话头一转,“这人都没到,你就变得不像你了,老潭,你说你这可怎么得了。”

    郝平潭哪能被他压住话头,淡然回复:“没办法,怕后登场的话美貌威力太大,总不能让别人只注意到我是个美人,却不知道我还是个有礼貌的人。”

    毕竟在约会过程中稍微提前一些时间抵达,不仅能提前占据有利的地理位置,还能花费较少的精力给对方留下守时、看重约会的好印象,如此投入少回报高的事,他郝平潭没理由不做吧。

    孙乐理可太了解他了,不用想也知道某人正在翘尾巴,但还是感到奇怪:“那你干嘛不吃饭啊?”要知道打炮这事耗费的力气可不少,虽说老潭理论知识丰富,但是实践经验为零,难道说郝哥们有着他也不知道的惊人天赋?

    哪晓得郝平潭的回答十分简朴:“有小肚子怎么办。”

    孙乐理低头看向自己装满麻辣鸡翅、猪猪奶茶圆滚滚的小肚子,沉默了两秒钟。

    刚想反驳:爷爷,你孙子这身肥肉可金贵了。

    那头郝平潭继续回答:而且……还没见过真人。

    郝: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能不能让我产生性趣呢。

    郝:毕竟隔着网络,吃得多了我怕我吐出来,那多失礼于人。

    孙乐理对他表面讲礼貌实则高高在上的态度习以为常,也知道他只是傲娇惯了,顺着他说:“我早说了吧,约炮这事就不靠谱,早让你问对方要张照片了。”

    孙:你要知道,这方面哥是老前辈。

    孙:俗话说照片三分骗,要是你连照片都看不上,真人更不必抱有期待了。

    孙:哈哈哈不过你试试也行,要是遇见了母蜥蜴,我一定要嘲笑你到坟墓里。

    母蜥蜴三个字让郝平潭眯起眼睛,知道孙乐理是在打趣自己曾经评价他的某位女性朋友还不如动物世界里的蜥蜴美丽,比起和那位“高贵优雅”的女性邂逅发展,郝平潭更愿意与动物世界里的母蜥蜴裸奔在峡谷中看青蛙产卵。

    但他可不想重提无聊的旧事让孙乐理继续调侃自己,于是缓缓打下:哪怕是母蜥蜴……

    “母蜥蜴?”他的耳边响起一道女声。

    郝平潭咻地回头,嘴唇与她的脸颊堪堪擦过,一时瞪大眼睛抓着手机不知所措。

    “你是……”「ner」几个词在舌尖来来回回地就是吐不出。

    甄称心觉得他瞪大眼睛的样子略显呆萌可爱,笑着将头低下一些,伸出食指轻轻地将他口罩的一边勾下,紧接着便从上至下细细地品味他的脸。

    他长着一头柔软蓬松的黑色卷发,被细细打理过的眉毛形状表明他很注重细节,黑耀色的眼眸中夹杂着棕灰色的光,一对眸子极亮,看过来的时候像在里面藏了针,闪着细碎的朦胧的光。鼻子端庄挺翘,唇形曲线对称,一张脸精确得如几何图形一般,从上方微微侧头看去,侧脸像是匠人手下精雕细琢的玉,轮廓分明却浑然天成。最引人瞩目的是人中下浑圆小巧的唇珠,被镶嵌在这张优雅精美的脸上,在标准无暇与常人产生距离的五官中掺杂了不遮掩的欲,与其说他的唇是为了说话而生,不如说是为了亲吻而生,哪怕才刚刚见面,也让她动了蹂躏这一方唇肉的淫靡心思。

    他没有说谎,他是个漂亮到让人难以拒绝的人。

    因为性格的原因,平日里郝平潭也不曾被人这样长久直白地近距离打量,他吞咽口水后窘迫地偏过脸,轻咬唇珠,轻吸一口气后转过头正视她的眼。

    “「ner」……吗。”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殊不知暗暗给自己打气的流程完全勾起了对方的兴趣。

    甄称心挑眉:怎么回事,这家伙看起来像是只雏?

    上还是不上呢?显然这是个难题,让很久没为什么而苦恼的甄称心陷入了苦恼的旋涡中。

    没得到回答也就是被冷落了,她是不满意自己的脸吗?还是有其他的顾虑?一时之间郝平潭的大脑也在飞速地思考中,但他向来是被人哄着的那个,被人冷落对他来说就是耻辱,是无法忍受的事故,于是他不满地蹙紧眉头,嘴巴微微嘟起,显然不是故意撒娇的,却展示出了一种男性特有的阴柔。

    “喂。”喊人喂代表着他很不耐烦,如果是孙乐理在这,就明白这祖宗的耐心快到头了。

    显然初次见面的甄称心没有读心术的本领,她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直到看到牙齿下闪着波光的红嫩舌尖,终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唉……

    唉什么?郝平潭觉得她这口气叹得莫名其妙,谁知道下一秒她就用难以反应的速度压下来,用力地含住了他的舌尖。

    “唔。”他只来得呜咽出这一声,对方含住舌尖的动作得寸进尺起来,将他的舌尖往里推后连带着部分的舌中都吞进嘴中,紧接着用不容拒绝的姿势掐住他的下颌,狡猾地用湿滑的舌头将他的舌苔和舌根都吸吮出了密密麻麻的肉粒。很快没有接吻经验的他口腔里积蓄了半腔的口水,可对方还在细细吮吸舔舐,为了不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郝平潭尝试用舌尖抵住上颚,半推半就地吞咽起已经分不出是谁的唾液。

    “好脏……唾液里好多细菌。”被亲得太久大脑有些缺氧,郝平潭迷迷糊糊地想着。

    “吞了好多细菌……明天……明天要生病了。”随后一边抱怨,一边忍不住将对方的舌头绞得更紧。

    可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行为有多表里不一,酒店大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甄称心尽情地亲吻调戏着迷糊的小羔羊,细细品尝美人唇舌的同时听见身后的一对男女正在讨论他们。

    “诶老公你快看,那对情侣好热情哦,那个男生的手把女生的脖子抱得好紧。”

    “不要脸,你别看。那男的一看就是兽性大发欲火缠身。”

    “讨厌~”

    听脚步等着一男一女走远,甄称心低头一看,小羔羊的睫毛微颤,双目紧闭,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不知何时双手环绕着她的脖颈,时不时有口水流淌过他的下唇,打湿了口罩,流入衣领下的身躯,也许是口水刺激到了某处,偶尔还能感受到他的身躯传来微不可察的涟漪。

    水真多。

    心痒难耐的甄称心用力一吮,然后掐着他的下颌果断分开两人的唇。

    可瞧着被狠狠欺负过的水润红唇她又色心大发,于心不忍,于是不到一秒又轻啄一口。

    甄称心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哄骗着还没回神的人:“先不亲了,开房去。”

    郝平潭脚步虚浮地被牵着走到前台。

    站在前台接待顾客的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郝平潭不自觉地数了起来:一颗、两颗……八颗。

    前台小姐露出的八颗牙齿洁白整齐,他想,这也许预示着他和「ner」的开局不错,今晚应该一切顺利。对了,他还不知道对方真名叫做什么,好像收到的体检报告里面有写,可他这两天为了不露怯都在恶补“知识”,反而没仔细地查看报告的详细内容和真伪。

    想到此处的郝平潭第一反应是完蛋了。

    他刚刚竟然在公共区域和一不知姓名的网友舌头甩舌头地亲密接触了好几分钟,期间不知道吞咽了对方多少口水,而他,向来严谨较真、注意口腔卫生的他,竟然连对方口水的“危害等级”都不清楚。

    郝平潭狠狠地皱起眉头,不免冲身旁的人抱怨:“你刚刚的行为是性骚扰,是在强迫我。”

    他面部表情的巨大变化加上冲击性的发言,自然引起了前台工作人员的注意,站在岛台稍远处的经理悄悄走上前来,捂着嘴在前台人员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甄称心无奈地笑着,刚把身份证递过去,前台小姐微笑着将她的身份证推了回来。

    “抱歉小姐,请问您和您身边这位先生是一起来的吗。”

    甄称心一愣。

    “是的。”

    “好的,那么现在请这位先生先出示一下身份证好么,我们酒店现在有专门针对男性客户推出的优惠活动呢。”

    甄称心看着前台小姐的职业微笑,觉得事情发展有些蹊跷。但她没有多做计较,耸了耸肩表示同意,冲郝平潭道:“身份证。”

    还深陷在自己不仅被陌生人强吻,甚至乐在其中这一冲击事实的郝平潭,烦躁地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根本没意识到这一副纠结烦躁濒临崩溃的模样,愈发加深了工作人员心中的猜想。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前台小姐只能再度微笑着提醒他:“先生?你好,先生。”

    “我们现在有针对男性顾客的优惠活动哦,麻烦您提供下自己的身份证呢。”

    郝平潭被她打断了思路,感到烦躁和不适,他阴郁地抬起眼,抿了抿唇,接着将手伸进包包里。事实证明当人不顺利的时候,全世界仿佛都在和你做对。明明他记得出门前就将身份证放进了背包的夹层里,此刻却遍寻无果。

    于是郝平潭的眉头更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不耐,一脸“我很不爽”的表情重新大力地摸索起来。甄称心虽然不清楚他的心理变化,但是站在一旁很快就注意到他的手背被背包拉链误伤,几道明显的红痕出现在他白玉般的手背上。

    “停下。”她不得不强势地捉住他的手腕。

    郝平潭的声音哽住:“都是你的错……”

    两人都没注意到前台小姐完美无瑕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前台不得不再次出声:“两位……”,声音戛然而止。

    甄称心眼疾手快地摸遍他的包包,发现身份证真的不在背包里,于是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摸向他的大衣口袋,也就是贴近他心脏的位置。可是大衣口袋里除了空气以外什么都没有,隔着轻薄的大衣和衬衫,甄称心不可避免地摸到了他出色的胸肌线条。

    但郝平潭更在意她摸到自己的凸起。

    “你!”他上半身一缩,瞪大眼睛,声音都带上了不自觉的抖,“你为什么趁机摸我的乳头。”

    前台小姐戛然而止的原因在这,她努力地保持着专业的素养,尽量维持面部表情不变,看着男人堪称美丽极品的脸庞,心中想的却是:这一天天的,钱难挣,屎难吃啊。

    甄称心倒是不介意他一惊一乍的行为,毕竟乳头早摸晚摸都是要摸的,她又将手伸向他剩下的唯一有口袋的位置:屁股。

    郝平潭这次依旧敌不过她的手速,直到对方将夹着身份证的手从屁股口袋中拿出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酥麻,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愈发羞愤和哀怨。

    “你怎么老是这样……”

    显然他还没做好被甄称心细细探索的准备,虽然他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是第一次看扁他,可也不想被对方随意对待。最起码的,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确认她的体检报告,才不至于在下次意乱情迷时,连自身的健康安全都无法确保。

    男人哀怨的眼神过于强烈,水汪汪的眼睛搭配着引人侧目的脸庞,再加上女方霸道的举动,前台工作人员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于是好心地出口帮助:“先生,其实……”

    下一秒郝平潭将身份证从甄称心的手中抢夺回手中。

    拿捏住身份证的同时,他总算感觉找回了一些主动权。

    “开房。”郝平潭将身份证用力地拍打在台面上。

    前台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她无助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经理,只见经理用眼神暗示她:愣着干嘛,快点登记啊。

    于是她尴尬地干咳一声,恢复职业的微笑,拿起身份证道:“好的,请稍等。”

    甄称心适当地将自己的身份证也递了上去,这次前台小姐没有拒收。

    登记完两人的身份信息后前台双手交叠,指尖指向面对两人的屏幕。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要选择什么样的房型呢?”

    甄称心戏谑道:“不是有优惠吗,有优惠的是哪一种房型?”

    前台小姐的嘴角变得僵硬,她再次用眼神请示经理后,说:“都有呢,因为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酒店消费的客户,所以这次你们可以享受八折的服务。”

    甄称心惊讶地挑眉,没想到郝平潭看上去一副风情万种神仙下凡的模样,竟然纯得连酒店都没来过。当然甄称心这一判断也结合了对方之前接吻时的表现,不免对他的日常生活还有成长历程都变得好奇起来。

    但郝平潭只觉得这工作人员没有眼力见,于是找补:“咳咳,我平常都去另一家五星酒店。”

    前台小姐微笑着将两人的身份证递了回来,“好的,那请问两位要选择什么样的房型呢。”

    郝平潭一愣,因为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样的房型,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是个熟手。

    一般约炮开什么房型来着?他回忆看过的小黄片,思索起五星酒店有没有情趣主题的房间。

    于是他测过身子,高傲地抬起下巴:“喏,你选吧。”说完递上银行卡。

    甄称心再次轻挑眉头,有些意外这年头还有人习惯用银行卡,她没有接,拿出手机打开付款码,随意地指着屏幕说:“c房型吧。”有大落地窗的大床房,很适合在清晨的时候来一炮,她喜欢看美人在阳光中陷入情欲的美好模样。

    哪晓得郝平潭立刻反对:“不行。”

    “为什么?”

    “只有一张床,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郝平潭双手抱胸,表明坚决的态度。

    前台小姐准备扫码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僵硬的表情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然后便马上更换屏幕上的图片,专业地推荐:“那您看看b型房呢?是很不错的双人间呢,也有大的落地窗。”

    郝平潭眯眼细细观察,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甄称心问。

    “单人床的床太小了,我晚上睡觉可能会滚来滚去,掉地上的话我就白洗澡了。”说到这里也许是幻想到自己掉在酒店地毯上的场景,郝平潭的脑海中闪过好几起酒店卫生出问题的新闻,又想到与酒店地毯有关的一些数据,头摇得更狠了。

    “不行不行,这房型绝对不行。”他可无法接受他高贵干净的屁股和藏污纳垢的地毯接触。

    前台小姐默默地深呼吸,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疲惫:“那您看,f房型呢?”

    “虽然贵了一些,但是是套间结构的,有一个大房间和小房间,大房间里的床是大床房的床型呢,保证足够您晚上舒展身体的。”

    郝平潭伸出手浏览f房型的图片,发现真如前台所说,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还不。”错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变脸般地横眉竖目,“不行!”

    “为什么!”这次前台终于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甄称心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好笑,当下十分期待这男人又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

    郝平潭严肃地回答:“这房间里面的浴室竟然只有浴缸诶!浴缸!”

    他头皮发麻简直要开口尖叫了,“你知道浴缸有多少细菌吗?你们酒店能确保每次清扫客房都会给浴缸做深度的消毒清洁吗?”

    要让他站在不知道被多少人使用过的浴缸中冲洗,他宁愿拿免洗的酒精溶液擦拭自己的身体,天知道之前的房客会用浴缸干些什么。一想到这浴缸的壁上可能沾染着陌生人的体液,郝平潭霎那间觉得自己的下半身真的要不举一辈子了。

    前台小姐听了他的话后攥紧拳头,不知道是要开口骂人还是准备强压怒火,甄称心噗嗤地笑出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氛围。

    她一把拉过郝平潭的手臂,将他轻轻带进自己的怀中,接着冲前台小姐一笑:“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可能先不开房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前台小姐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对她带走难搞客人的感谢之情多些,还是对自己搞砸生意将被扣工资的担忧多些,但难搞的客人总算是被拉走,瞧着两人渐行渐远,她才终于放松地叹出气来。

    郝平潭被甄称心拉住手走在街上,因为带着包,加上她举止突然,走的有些跌跌撞撞。

    “喂喂喂。”连用三个喂,表示他真的要生气了。

    “我不叫喂。”甄称心将他拉进一条拐角小巷,那里人烟稀少,“我叫甄称心。”

    “甄……称……心……”郝平潭重复道。

    “对,甄称心。”甄称心笑着点头,接着踮起脚尖捏住他的脸,坐看右看的,再次忍不住乐出声来,“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把年纪还没接过……”

    “吻”字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捂在手中。

    “你诽谤。”郝平潭双手用力地捂住她的唇,连包都顾不上,任由它落到地上。

    甄称心挤眉弄眼一番后总算让他放手,弯腰捡起包细细地拍落底部的尘土。

    递给他,“我诽谤什么?”

    “诽谤你没接过吻?”

    “还是诽谤你没开过房?”

    郝平潭不爽地把包背到背上,甩脸走人。

    “随便你,反正咱俩开房的事吹了,随你怎么说。”

    幸好他来之前也没抱太大的期待,开不成房这事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他除了损失一个吻之外也没损失其他的,这一结果比起“脱下裤子后才发现自己不能对着对方勃起”要好太多了。而且他发现网友奔现这事确实不靠谱,那天的他估计是被震惊击昏了头脑,丧失了理智,才会认为「ner」,哦不,现在应该叫甄称心了。

    才会认为甄称心是能让他轻易勃起的人。

    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例外和惊喜呢。

    隔着网络他或许会欣赏会沉浸于对方的思维和智慧,现实中的他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那个吻的投入一定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再加上他不曾和某个人水乳交融过,所以才轻易地扰乱了他的情绪,带动着他的喜怒,不然要如何解释今晚他都没刻意地观察过对方?说明他根本不在意眼前的人,也不对她感到好奇,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可以用事发突然四个字解释。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郝平潭认为自己的逻辑没毛病。

    想通的他加快脚步,决定将这莫名其妙的一晚封存在记忆中,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尤其是孙乐理那个大舌头。

    “等等。”甄称心叫住他。

    出于礼貌郝平潭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甄称心站在阴影里,两人不远的距离中,恰好有一盏坏掉的路灯一闪一闪的,灯光在光明和黑暗之间交替,斑驳的水泥路上映射出有规律的朦胧迷幻花纹。

    “做什么。”郝平潭微微紧张地捏住背带,心中闪过一万种猜测。

    对面的人从黑暗中一步步地向他走来,简短有力的脚步声在昏暗幽静的巷子中振聋发聩,仿佛有不知名的魔力在干扰着磁场,就连坏掉的路灯也配合着她的脚步有节奏地闪。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到她的鞋面上,晕染出圈圈模糊暧昧的扩散性的圆弧光。

    今晚他没刻意关注过的脸庞在忽明忽现的遮罩中渐渐浮现,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的眉眼口鼻唇一一展露原本的模样。

    郝平潭人生第一次词穷,他不明白,比起自己优越的五官对方完全可以说是平凡,此刻却充满魔力般的,为何让他连眨眼的动作都变得艰难,郝平潭不经在心中呐喊。

    “她是魔女,别被骗了,一切都是魔法。”

    “人的五官怎么可能会闪着光。”

    “但她看起来熠熠生辉似的。”

    “不行,快眨眼,那是破除魔咒的唯一方法。”

    但人很快就走到他的眼下,或许应该说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长,在郝平潭眼中漫长的一段路,实际上甄称心只走了没几步的的功夫。

    她把郝平潭掉落在地上的银行卡还给他,看向他呆滞住的艳绝面庞,此刻好奇心远远超过了微不足道的性欲。

    “郝平潭。”

    “你肚子饿了吗。”

    06吃饭

    “饿了。”

    郝平潭的肚子配合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两人相视一笑。

    鉴于他先前在酒店的“丰功伟绩”,甄称心向人打听后预约了一家据说很不错的火锅店,这家火锅店最大的特点是拥有开放式的厨房,从洗菜、切菜、摆盘再到上菜的过程一目了然。

    等两人落座,郝平潭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找到这的?”

    甄称心拿过他跟前的餐具,逐一用热水洗涮过后摆放到他的手边,抬眼问:“怎么,你来过吗。”

    郝平潭点头,这地方他再熟不过。

    想当初孙乐理被他的洁癖和挑剔弄得头都大了,又实在受不了和他出门回回吃西餐啃土豆,吐槽“洋人吃的玩意儿太凑活”,所以回家哭穷。家里随便给他掏了点钱,孙乐理开了这么一家奇葩的火锅店,西式的厨房和龟毛结合中式的料理和味道,主打一个中西融合,没想到莫名其妙地火了好一段时间。

    他从包里拿出会员卡,“你喜欢这家店的话,拿去,这样的会员卡老板送了我好多些。”

    “谢了。”甄称心没有拒绝,她接过会员卡塞进口袋,将装着开胃小菜的碟子往他手边推。

    “原来你和老板认识,我还怕你不喜欢吃火锅呢,毕竟……”她稍稍停顿,“毕竟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火锅的样子。”

    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带着郝平潭去她家楼下的小炒店进食,场景会有多么滑稽可笑。食客们摩肩擦踵地堆坐,泛黄的木质桌椅上有擦不掉的陈年油垢,老板上菜时满身浓重的油烟味熏得人眼睛疼,瓷白的勺子缺了一个角,舀起汤汁时偶尔会有泛着辣的红油汤汁顺着缺口落下,滴溅在他干净整齐的外套上,位置紧俏的话,还会遇见自来熟的大爷大妈,熟稔地拼桌坐到他的身旁,笑着问:“小伙子,有对象没啊。”

    想到那个场景甄称心不自觉地笑出声,她无视对面投来的疑惑目光,把菜单塞进他的手里,接着说:“不过我觉得和你吃饭,第一顿还是选火锅算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看你要是不吃辣的,就点个清锅,要是吃辣的,就点个辣锅,咱俩要是吃不到一块去还能点个鸳鸯锅,火锅多好啊,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爱吃火锅的还能吃点小菜,火锅伟大,拯救人类,为人类和平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郝平潭见她将吃火锅这么简单的小事吹上天,嗤笑一声,选择鸳鸯锅的锅底后又勾选了几样自己常吃的菜,递过菜单,问她:“那如果我完全不吃火锅呢?”

    言外之意是如果约饭对象挑剔到连火锅都不吃,你带他来火锅店,要如何解决尴尬的场面。

    甄称心摇摆手:“nonono。”

    “首先,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朋友。”

    感觉被指名道姓的郝平潭面部一僵。

    “或者说哪怕他有朋友,他的朋友应该也不喜欢和他一起吃饭。”

    “阿嚏~”呆坐在家的孙乐理突然哆嗦打了个冷战。

    “其次,他不爱吃火锅,那他总吃其他的吧。你看,用不加任何调料的汤,也就是水煮一煮,就可以做出各种汤。番茄蛋花汤、海鲜汤、蔬菜汤……总有一款汤能满足他的肠胃吧。要是喜欢喝粥,在清汤里加点米饭也能做出各种风味的粥,如果不嫌麻烦,老板也同意折腾的话,加些水淀粉还能做出各种浓汤赤酱的菜呢。”甄称心感叹,“中华美食博大精深,为了让人好好吃饭,老祖宗可是自古以来就下了许多的功夫。”话毕她挥笔勾选了好几道菜,叫来服务员。

    郝平潭是彻底服了,他打开湿巾,仔细地擦拭手指。

    “这么说,你很会做饭?”

    “不会啊。”甄称心开朗地回答,“我就是爱吃,你要是能接受环境差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味道不错的苍蝇小馆。”

    郝平潭一愣,他微微低头,用擦过手的湿巾继续擦拭光洁的桌面。

    “我会。”长期独居的郝平潭有着不错的手艺,日常不是特别忙碌的话,他更愿意自己做饭。

    甄称心没想到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还有这一面,她双手托腮,欣赏着坐在对面格外赏心悦目的脸。

    “这样啊,你好棒。”

    “我不得不说,虽然你龟毛,但是会的多。”

    “长得又好看还会做饭,啧,这么比起来的话,我就是什么都不会,光能吃饭的懒虫啊。”

    郝平潭的睫毛轻颤,他嗓子哑了几分:“是吗。”

    “我还以为经过刚才那一遭,你对我的评价会很低呢。”

    不好相处又咄咄逼人的,所有认识郝平潭的人都肯定他的难搞。

    “不会啊。”几乎是立刻,甄称心就否定了。

    “为什么。”桌下郝平潭攥紧了手。

    甄称心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又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郝平潭如羽扇轻轻垂下的睫毛有力地上扬,澄亮清澈的眸子微微扩张,他不经意地咬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甄称心肯定地答:“你在酒店洁癖是因为你皮肤敏感,我刚才帮你捡包包的时候看到了你背包里装着救急用的皮肤药膏。”

    “哦,再说一嘴,银行卡就是因为你找身份证后忘记关拉链才掉出来的,下次要注意了。”

    “我还很挑食。”郝平潭补充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出来他日常生活中对食物也是挑剔的很,不然她也不会问都不问就选了有开放式厨房的火锅店,还不是怕他感到不满为难她,就像刚才为难前台小姐。

    哪知道甄称心耐心地回答:“那不是因为你肠胃敏感嘛。”

    郝平潭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开口约的甄称心,郝平潭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在跟踪调查自己。毕竟他肠胃敏感这件事除了关系近的好朋友外没什么人知道,被她一针见血地点出来,让郝平潭感到一股莫名的羞耻和惊惧。

    恰巧这时候他们点的菜来了,甄称心帮着服务员端盘子,默默地把郝平潭点的几道菜摆在靠近他的位置。

    “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边说边把食材分开下进鸳鸯锅的两个位置,“这家店的环境卫生无可挑剔,你点菜只点了几道简单的青菜,说明你本身就口味清淡。”

    “从酒店的经历可以知道你有洁癖且讨厌污渍麻烦,但是你刚才又说你会做饭,听你的语气会的不是一点点,综合所有因素,我想除了你不喜欢的原因,应该是你的肠胃敏感,吃外面的东西容易拉肚子,所以你挑食也是很正常的。”

    眼瞧着食材都滚进咕噜咕噜的汤汁,甄称心抬眼一瞧,郝平潭的双颊染上了层层递进的红晕,白玉瓷般的脸庞因为红晕显得生动活泼起来,花蕊般的长睫毛在眼下投射出蜿蜒的阴影,让他的五官变得格外精致立体。

    “你……”显然对方现在很是吃惊。

    “你是做什么的。”郝平潭问。

    “我?”甄称心将味道重的羊肉牛肉都下到靠近自己的红汤里,细心地把没腌制过的鸡肉丢了几块到清汤中,看着在红色汤汁中上下翻涌的新鲜肉没出息地吞咽口水,焦急地等待着肉变熟。

    “对哦,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她的手伸向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给你。”

    郝平潭看着名片卷起的一角,隐约能看见上面的黑色污渍,额角跳了跳,嫌弃地用纸巾包裹住边缘,然后两指捏合拿了过来。

    名片中央写着六个超大的字:帮捉奸,帮找猫。

    郝平潭看向下方,下方写着另一行小字:私人侦探,价格公道,效率极高,详情请联系151xxxxxxxx,与君商讨。

    “你是私家侦探?”郝平潭觉得这个职业和眼前的人有一种割裂感。

    “不像吗?”

    被她问得噎住,郝平潭答:“也……也不是不像。”

    “就是感觉……感觉你。”

    “感觉我什么?”甄称心会心一笑。

    “感觉你能做更好的。”郝平潭眉头轻皱,声音不自觉地低落下来,说不清楚内心的那股别扭劲儿,总觉得了解眼前的人越多,却越觉得对方身上的迷雾浓厚。

    他还从没感到棘手过,但是遇见甄称心,郝平潭头一次体会到棘手的味道。

    “放心啦。”甄称心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别的,做出保证。

    “虽然我是私家侦探,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虽然比起你我有点穷,但是我也不会偷偷拍你的隐私片段去卖钱的,也不会拿约炮这事威胁敲诈你,而且别看我邋邋遢遢的,洗完澡也是香喷喷的哦,床上技术也很不错,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是个很棒的炮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保证,听完她的话后郝平潭的眉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把名片用纸巾包好塞进背包里,挣扎一番后又拿出来,紧接着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从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看法的郝平潭,破天荒地做出了解释。

    “我知道啊。”甄称心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她举着筷子模仿他皱眉的表情,语气夸张:“我是在逗你笑诶,拜托你笑一笑。”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美的一张脸,做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实在是暴殄天物。”

    “美人就是要如沐春风的。”

    “你再不笑我就要哭了,丑人哭你见没见过,到时候丑哭你你就知道多吓人了。”

    她耍宝逗笑的话语让郝平潭的眉眼彻底舒展开来,他低声一笑,终于拿起筷子,两人一边红汤一边清汤,界限分明却又极度和谐,一时之间桌上只有筷子碰铜锅的声音。

    可这种安静只维持了一阵子,很快桌子上传来呲溜声,甄称心因为嘴馋贪吃,不等吹凉食物就塞进嘴里,被热气烫得哇哇呜咽。郝平潭从没见过有人贪吃成这样的,不过幸好她的吃相不难看,反而有趣,该有的礼节都有,只是表现得太贪吃纯真了,让郝平潭联想到孙乐理家养的哈士奇进食。

    他在心中将女人埋头干饭的样子与小黑默默地比较了一下,吃几口就抬头瞪大眼睛望向火锅的神情,简直和小黑眼巴巴等狗粮的表情一模一样。明明嘴巴里还塞着满满的牛肉片呢,筷子却迫不及待地去夹刚下锅没多久的羊肉卷。混合着香油的麻酱因为吃得欢快,沾在她的嘴巴周围,几撇“小胡子”引人注目,尤其是她察觉到自己这边的菠菜格外新鲜,渴望地眨眼神情让他的心都软了半截。

    郝平潭夹菠菜的手一顿,内心开始纠结。

    因为一开始双方就默认红汤归她清汤归他,所以郝平潭直接用的私人筷子。而从来不会用私筷去和别人分享食物的他,一番挣扎后还是不忍地把菠菜全都送进她的碗。

    “给。”

    甄称心的眸子亮晶晶的,因为得到了好吃的,她讨好地笑:“哇,你给我吃哦。”

    “你好好,谢谢你。”

    郝平潭感觉血液在沸腾,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不客气,应该的。”说完又夹了一筷子的豌豆苗给她,柔声道,“也吃吃看这个,这个也很新鲜甘甜。”反正菠菜都给了,也不差这一筷子豌豆苗的,更何况他不久前甚至吃了对方的口水,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足以证明对方的卫生等级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

    想到令人窒息的湿吻郝平潭的嗓子干哑,他忍不住痒,握拳抵住嘴唇轻咳两声。

    “你渴了吗?”

    察觉到郝平潭没有点饮料,刚吃人嘴短的甄称心狗腿子地端上自己的水杯,里面是她倒的王老吉,只喝了大概三分之一,还剩下三分之二,因为举得着急,自然没注意到王老吉表面漂浮的油迹。

    郝平潭却瞧得分明,他不仅看到王老吉的表面漂浮着磨砂质感的油渍,他还很有眼力见地观察到透明玻璃杯上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手指印亮晶晶的,满是她用手指捏鸡翅的战利品,更不要提杯口那么大一个唇印。

    郝平潭呼吸一滞,思索着自己要是喝了这杯混合着王老吉、口水、火锅红油还有各种动物油渍的不明液体,会不会活不过明天。但是又想到今晚吃过更劲爆的液体,说不定正处于百毒不侵的阶段,甄称心也在用无暇的眼神看着他,咬咬牙决定接过来。

    手刚伸出去,握着杯子的手咻地缩了回去。

    “对了对了,我吃得太开心忘记了。”甄称心十分不好意思,把沾满自己dna的杯子放回右手边,然后用干净的纸巾包住他的杯子,隔离开自己满是油的爪子,起身去饮料区给他打了一杯温水。

    “喏,喝吧。”她把杯子一放,继续低头和牛羊肉战斗得天昏地暗。

    郝平潭胃口没她大,他端正地坐着,一手拖住杯底,一手握着杯身,小口喝水。

    温热的水滑过食道,他的手心却被滚烫灼烧。

    沉默优雅的动作都只是为了掩盖慌张和不自在,郝平潭见她的注意力都在饭上,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了,你常和人约吗。”

    “嗯……要看约什么。”甄称心让熟得刚刚好的羊肉卷在麻酱里打了一圈滚。

    轻轻啜一口,浓郁的芝麻香气和羊肉的奶香味在口中交织,如同独特的交响乐,美妙的滋味让人感受到一阵鲜香咸美的冲击,令眼睛因满足而微闭。

    她舀起一勺麻辣汤底,倒在泻开的麻酱里,边搅拌边说:“我倒是经常和人约饭,毕竟私家侦探这个行当,不少事情都需要通过面对面的交流来沟通交谈。”

    郝平潭轻笑,“私家侦探这个行业,应该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吧。”

    “确实如此。”甄称心点头,口中的食物没有影响她的畅谈,“来找私家侦探的人千奇百怪,你能想到的或者想不到的都有,不过大多数都是让我帮忙处理对象出轨和宠物失踪,偶尔也能接到一些刺激的案子,你要是想听些故事,下次可以给你细说。”

    “你为什么选择做私家侦探呢?”郝平潭好奇地问。

    甄称心抿了一口王老吉,笑容在嘴角舒展,“或许是因为我天性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吧,这个职业没事干的时候能睡到日晒三竿,还能拿着委托人的钱顺便旅游,很适合我这种懒惰又没有追求的废物。”

    郝平潭皱眉,对她用废物两个字形容自己感到不满。

    然而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追问:“你不觉得这种工作太危险吗?”

    尽管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郝平潭也深知身为私家侦探有时会面临危险,他没发现在不到两个小时的相处中自己已然在担忧对方的人身安全,亲切到完全与蛇蝎美人的外号背道而驰。

    甄称心举起筷子,认真地解释:“我很守规矩的。”

    “规矩?”

    “对,规矩。”她点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底线和规则,危险肯定会有,但我有我的处理方式。只要守规矩,不涉及政治问题和黑帮纷争,处理事务时不要越雷池一步,危险就能被尽量地控制在我可掌握的范围中。”

    郝平潭默默听着,心中渐渐对她看似轻浮实则踏实的工作态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一开始知道她是私人侦探的那股别扭劲儿褪去后,抛下世俗的偏见和价值观,发现这个行业确实与她十分契合,听她描述着职业的种种,反而给人一种她生来就该如此的感受。

    “有意思。”郝平潭隔着火锅袅袅升起的烟气看向大快朵颐的甄称心,暗叹幸好刚才在小巷里他的脚步够慢,否则就要错过与如此独特有吸引力的人交谈。

    “那你对这个行业满意吗?”

    “想做私家侦探到什么时候?”郝平潭的话匣子被彻底打开。

    甄称心思索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沉和无奈,“满意不满意的,我觉得都只是我现阶段的人生选择,每天吃饱睡好开心度过就是我的目标。”

    “至于要做到什么时候,我基本不会浪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习惯了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地做选择更符合我的性格,我也不喜欢给自己的人生增添太多额外的担忧与烦恼。”

    坦然的回答让向来喜欢做计划、定方案的郝平潭陷入沉思,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番话,郝平潭大概会回讽道他的生活紊乱毫无目标,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郝平潭也只能承认她的生活方式洒脱自由且令人好奇。

    “这样吗……”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在过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是当格外独特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巨大的冲击和新鲜感还是排山倒海地压在郝平潭理智的神经上。

    “你还真是奇特……”

    “你也是啊。”甄称心咬着冒油光的小香肠回望对方,哪怕是在阅人无数的私家侦探眼里,郝平潭这种类型的人也是少见,一个美貌的人儿浑身上下都是别扭的劲儿,就如同眼前的麻辣汤底,辣得她从舌根上疼,但是刺激够味,哪怕味觉麻木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还有另一层的意思。

    便补充:“对了,如果刚才你是问我经常约炮吗,那算上你是第二次。”

    “第二次?”郝平潭回神,“这么说「麦克斯」是你第一次约?”

    “嗯哼。”

    “怎么勾搭上的?”想到十几分钟的视频背后是接近三小时的完整过程,郝平潭再次在心中暗骂「麦克斯」这个狗东西捷足先登。

    “嗯……”甄称心咬着筷子回忆。

    “我记得是之前的一件案子,我的委托人让我帮忙去捉她丈夫的奸,但是她老公是开酒吧的,她不放心我一个女生,担心我有危险,就让阿橙,哦也就是「麦克斯」跟着我,说是阿橙很能打,让他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阿橙是委托人的什么来着?”甄称心掰扯手指头。

    “好像是她娘家的姨婆的哥哥的外甥女的儿子,总之我和阿橙就这么认识了。”

    郝平潭对她亲切叫喊「麦克斯」格外不满,什么阿橙阿橙的,「麦克斯」那个狗东西怎么配用这么文雅的名字,尤其是从她的嘴巴里说出。

    他轻咳两声:“我们还是用「麦克斯」来称呼他吧,顺口。”

    甄称心不明白「麦克斯」比阿橙顺嘴在哪里,但仍然好脾气地同意。

    郝平潭没想到两人相识竟然不在网上,心中五味杂陈,他带着些许酸气询问:“所以……你和「麦克斯」是怎么开始的?他提出来的还是你提出来的?他把你们两的视频发网上了你知道吗?”

    面对一连串的提问甄称心并没有感到不耐烦,她单纯地以为对方只是想要了解自己过去的性经验,毕竟郝平潭这人展现出的就是很洁癖、注重细节、在意经历、在意卫生的形象。

    她老实回答:“没有啦,阿橙……「麦克斯」和我说过发视频的事的,我也看过视频,掐头去尾的我都没露脸,安全和隐私都有保证。”

    “保证?!”郝平潭的眉尾竖起,语气抬高几分,“有保证我是怎么通过视频找到你的,你做私家侦探的,不要告诉我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上有个十字星疤痕。”

    “原来你是通过疤痕找到我的啊。”甄称心当下了然,其实一开始看视频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视频的结尾手上疤痕这一细节,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会有人通过这个不起眼的小细节顺藤摸瓜地找上门来。

    “阿橙。”甄称心为「麦克斯」辩解,“「麦克斯」是个好人啦,放视频也只是他的兴趣,经过我同意的,他详细地和我说明了他们圈子之后才发布的视频,这件事真不能怪他,嘿嘿,要赖也是赖我自己胆子大。”

    “你还笑。”郝平潭的表情严肃,嘴角抿成一条线,“你知不知道他们网黄圈子玩得多乱,要是他把完整版的视频给别人看,他人又传播出去,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嘿嘿。”甄称心傻乐几声,“不会啦。”

    “阿橙当初就是为了让我不要担心这个,所以拍完视频当着我的面发给我后,就把完整版的视频彻底删除了,说是保管权应该交给我,以后他想看视频就来找我,他的手里面只有剪辑过的。”

    如此一番操作不仅能显得他“清新脱俗”,还埋下日后与甄称心接触的借口,郝平潭对「麦克斯」这个狗东西的操作嗤之以鼻,讨厌的程度又加深不少。

    “阿橙人真的不坏的。”看出郝平潭的不屑,甄称心再次为「麦克斯」解释,“当代人压力大,他当个网黄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单纯发泄压力罢了。”

    郝平潭揉起额角,头痛她的纯真还有心大。

    甄称心以为他在头痛「麦克斯」没有把完整版的视频放出来,误解她在为「麦克斯」撒谎,小声地提议:“我那真的有完整版的视频,你要看吗,下次来我家看或者我带给你。”

    郝平潭顿时只觉得周围氧气稀薄,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闭上眼后额角跳得更厉害了。

    “不。”他深吸一口气,“你先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开始的。”

    与「麦克斯」的发展算是顺其自然,甄称心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显得格外苦恼。

    “嗯……”她思索片刻,“我想想啊。”

    “其实也没谁先开始这一说法,当时捉那姐姐老公的奸捉了好久,男方的私生活十分混乱但是不好接近,阿橙陪我捉奸日夜颠倒的,为了方便我让他住进我的家里,久而久之的……”

    “久而久之的什么。”郝平潭掀起眼帘,眼里含着几丝藏不住的阴翳,明明猜到后面的答案,仍然忍不住想听她自己说出来。

    氤氲的蒸汽让甄称心错过了他的眼神,她憨憨笑后略带羞涩地回答:“久而久之的,阿橙人真的很好嘛,给我买早餐买午饭买晚饭的,还经常给我买冰激凌呢!很贵的那种哦。我跟你说有一次我跟得太近被男方的小三发现了,那小三还以为我对男方也有什么想法,想做小四之类的,找了个酒吧里的酒保大哥赶我走。”

    说着她张手比划,“那大哥体格那么大,有我两倍壮吧,阿橙发现不对劲后把我一把捞在身上,带着我跑了好几条街。”

    “所以?”郝平潭面色难看,同时将她爱吃冰激凌尤其是贵的这一信息记在心上。

    “所以我就好好地感受了一下嘛。”

    “啧。”许是想到当时的场景,甄称心的脸上露出一副回味的神情,“阿橙的身材特别好,肌肉发达胸肌厚实,我真的超喜欢摸阿橙的胸的,很像汁水充沛的橙子,软硬适中还极具弹性。”

    “等等。”甄称心突然发现,“阿橙可不就是可口的橙子吗,他的名字就是阿橙诶!”

    郝平潭啪地一声将杯子放下,自己一愣,紧接着反应极快地掩饰了过去。

    “不要跑题,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理所当然地睡到一起了?”

    “嗯。”甄称心坦荡地笑,“因为阿橙真的很有性魅力啊,身材好还体力棒,长得也不赖,你和他相处过就知道了,很难有人不想睡他的。”

    难以置信她竟然想让自己与「麦克斯」接触,郝平潭的嘴角抽动,无奈说到:“不是每个人都会想睡「麦克斯」的,你这个色鬼。”

    “嘿嘿。”甄称心低头咬住金灿灿的蛋饺,“对嘛,我就是色鬼。”

    “唔……我都说过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吃好睡好的基础下,嗯……能有很棒的男人睡一睡的话,生活于我而言已经够美妙了。”

    郝平潭无语半晌,想要批判她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又想到自己也是被她看上的一员,顿时便不想再讨论任何前尘往事,只想赶紧把「麦克斯」这个狗东西踢出两人之间。

    “够了。”他表示已经充分了解,“你和「麦克斯」的故事以后再说。”

    鬼嘞,有任何的以后都是他郝平潭的技术修炼不够。

    “我只问你,我们之间的事,你怎么想的。”

    “啊?”甄称心发愣,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吗?”

    郝平潭气得差点将面前的火锅倒扣在她肤浅的脑袋上,一忍再忍。

    “约炮,上床。”

    “怎么,我还比不上「麦克斯」让你有兴趣吗?”

    他面无表情的望向甄称心,只差把“敢说不我就刀了你”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不是不是。”求生欲让甄称心连连摆手,见他眉眼一搭,立马意识到如此回答有歧义。

    她赶紧纠正:“是的是的。”

    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个回答也不对劲,于是语速惊人:“我不是说你比不过「麦克斯」的意思,我是说我对你很有兴趣的,我是很想和你发展性关系的,可是我不知道你满不满意我,而且和你聊天挺愉快的,我感觉咱俩之间的相处很像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时之间也就没想那么多,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贪吃,吃饱了有时候就脑筋转得慢,我的意思是你很漂亮很优秀,身材也很好,也是让人无法抗拒很有性致的那种,如果你要是愿意和我发生关系的话,我是很乐意很高兴的啦。”

    “嗯……”想说的应该都说完了,甄称心用力点头,“没错,我充分地被你的性魅力吸引。”

    郝平潭因她的慌乱解释咬牙暗笑,他双掌撑在桌面,上半身越过桌子,凑到她的面前用美貌大杀四方后缓缓地移动到她的耳边。

    “没事,不用解释。”

    “因为我们啊。”他的音色暗哑勾人,咬重「我们」二字。

    “还有很多说故事的机会。”

    大庭广众下甄称心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她默默吞咽口水,心想:

    这饭,好撑。

    结账用的孙乐理给的会员卡。

    甄称心怀抱着郝平潭另外给她打包的食物走出门口,因被挡住视线差点跌了一跤。

    郝平潭稳稳地接住她,眼瞧着食物都堆到了她的肩头,把手托在盒子底部分担压力,开口道:“你怎么走,开车了吗?”

    甄称心谢过他的帮扶,吃撑后整个人还在饭懵的状态,缓了一秒钟后:“我不会开车。”

    那就是打车或者坐公共交通来的,郝平潭看她抱着一大堆食物摇摇晃晃的,皱起眉:“我送你回去。”

    “你开车来的吗?”甄称心问。

    “嗯。”让他去挤满是细菌和人的地铁,对郝平潭来说生不如死。

    “那你家在哪?”甄称心说,“我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我是怕你不顺路,浪费时间和油钱。”

    “海湾国际。”本就有以后带她回家的打算,郝平潭自然地报出小区名。

    “哇哦,好地盘,小区地段很豪华。”甄称心不带任何谄媚地夸奖,“果然美人都住在适合他们的地方,珍贵的种子要放在肥沃的土地里养。”

    “可是海湾国际和我家不顺路诶。”考虑到成本,甄称心有意拒绝他的相送。

    但郝平潭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回问:“是吗,你住在哪。”

    “便民小区。”

    郝平潭微微一愣,海湾国际在城东,便民小区在城西,两个地方的确不顺路。但他从不考虑想做的事情是否合理,只在乎成功与否。

    眼珠一转,“正好,我家的化肥没了,我去城西的花卉市场买点肥料。”

    “诶,这样吗。”甄称心没想到他竟然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拒绝,稍稍错愕。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都快十点了,花卉市场早关门了。”

    ……

    郝平潭有些懊恼她的不解风情,男女在初相识的日子里大多都会用些无意义无逻辑的理由粘在一起,哪怕那个理由可笑滑稽,尽力延长双方的相处时间这一举动在郝平潭看来就是对个人魅力的最好肯定。

    而他在尝试着表达自己很满意她的同时却没收到相等的回应,这让向来处于“被讨好”地位的郝平潭感到些许的羞恼和不知所措,但他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郝平潭清了清嗓子:“没说今晚就买,我先去考察下环境和牌子,合适再购入。”

    “买个肥料还要看环境的吗?”甄称心还以为无论哪里卖的肥料都差不多。

    郝平潭见她不像是了解种花的样子,索性睁着眼说瞎话,他点头:“对,有些规模小的市场买不到我要用的高级肥料,国外进口的品牌比较难搞。”

    要不是抱着满怀的食物甄称心高低给他竖个大拇指。

    “不愧是你,细节狂魔。”

    郝平潭的嘴角稍稍展开,“走吧,我车在那边。”

    他一把拎过最上面的几袋食物,因刚刚才撒了谎,背对着甄称心走得飞快,颇有羞于见人落荒而逃的味道。只可惜甄称心是真的不懂花,让她嚼花还行,让她说说种花的知识那真是两眼瞎。在短暂的接触后甄称心认为郝平潭是充分能做出挑剔化肥品牌这一事的,于是也没多想,安静地跟在身后。

    直到走到车边,看见那闪着满满金钱味道的车标logo,她对郝平潭买化肥前要考察环境一事就更信任了。

    她不情愿地坐上高贵的车,顿时觉得自己的屁股哪哪都不对劲。

    过了一阵。

    “要不你还是把我在前面放下来吧。”

    “我打车回去。”甄称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郝平潭只觉得她这人莫名其妙,换做其他人有豪车接送,不说乐得嘴巴咧到耳根,起码不会像她一样唠唠叨叨地喊要下车,察觉事有蹊跷,他张口问:“怎么了,是我的车哪里让你不舒服了?”

    反正家里还有两辆,要是她真的不喜欢,下次他就换别的。

    “嗯……”甄称心尽力让屁股远离昂贵的真皮坐垫。

    “我说了你能不生气吗。”

    “你说。”

    “我裤子穿了好几天没洗……”话落她就瞧见郝平潭的眼角肉眼可见地跳。

    他呼吸一滞,望向她棕黑色的长裤,安慰道:“不要紧,你的棕黑牛仔裤看着没有明显的灰。”

    甄称心把头埋进塑料袋,想着不如一头闷死。

    “我这裤子是棕色的。”

    “什么?!”郝平潭的声音走调,紧紧握住方向盘。

    “是这样的……我来约会前刚好小区里的孩子让我帮忙找猫,那猫躲在超市大妈自己开垦的菜地大棚里……估计刚浇过水,地上有积水,可恶的肥猫身手又太好了,飞檐走壁上蹿下跳的,我把猫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捉猫捉得裤子上都是泥点……”

    郝平潭头痛地闭上眼,“所以你为什么不换裤子。”

    “唔…捉完猫我预约的网约车师傅就到小区门口了,去晚的话会被师傅骂一路的。”

    城西的路况差,在城西跑网约车的师傅大多彪悍,甄称心住在便民小区的几年里已经被网约车师傅教育过好几次,所以养成了绝不迟到的好习惯。

    “对不起啊。”知道他特爱干净的甄称心诚心道歉,“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

    “我不是要听这个。”郝平潭的脸色可以用阴森恐怖形容,他握着方向盘的小臂爆出青紫色的筋,足见此刻的愤怒和用力。

    “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在意穿成这样来和我的约会。”

    比起车被弄脏,郝平潭更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和重视程度。要知道为了今天的约会他不仅提前到达酒店,出门前还搭配了好几套的衣服。毕竟是第一次与人约会,为了给她留下整洁利落、端正得体的好形象,在许多的穿搭风格中他是思索再三后才选择了这一身的搭配打扮。他不需要甄称心打扮完美赴约,但他需要起码的尊重和重视。就算他们只是准备发展肉体关系,但这种肉体关系也需要双方一定程度上的欣赏和沉迷,否则人与机器的区别在哪里。

    想着都是聪明人,因此郝平潭从没想过甄称心会做出如此不靠谱的事。

    他严肃地看向对方,“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甄称心最怕的就是在坐车时和开车的人发生争执,她挪动怀里的食物腾出手抚摸郝平潭的小臂,像给猫儿狗儿顺毛一般顺着他汗毛生长的方向轻抚,尝试安抚他的情绪。

    “你别太生气哦。”

    “开车生气不安全。”

    想到这家伙不久前才捉过满身污渍的猫,郝平潭深吸一口气,压下脾气没有抽回手臂。

    “看你怎么说了。”如果解释让他不满意,他绝对会在甄称心下车时踢她的屁股。

    “嗯……解释就是我家的洗衣机洗不了干掉的泥。”

    “怎么可能。”现在的洗衣机功能强大,郝平潭觉得这个理由太过荒唐。

    “真的。”虽然说出来有些羞耻,但是比起激怒郝平潭,甄称心更倾向于自揭其短,“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现在居住的房子里洗衣机是房东用了二十几年的,平常洗洗普通的外套还有t恤还行,像是这种干掉的泥土还有化肥痕迹什么的就完全无能为力了。”

    “用它来洗这些脏衣服洗不干净不说,洗完我还要清理洗衣机。”说到这里甄称心被自己的话逗乐,“嘿嘿还蛮好笑的,洗衣机洗我的脏衣服,我洗脏掉的洗衣机,这个循环好神奇哦。”

    郝平潭无语她的天马行空,一记眼刀飞过,甄称心赶紧停止傻乐继续回答。

    她不好意思地微低脑袋,说:“我就是想着反正要去酒店嘛,五星级酒店的洗衣服务多棒,把脏衣服丢给专业的人员处理就好,我也不知道后来我们会去吃饭,我还会坐你的车车回家。”

    车车…郝平潭无心理会她的耍宝卖萌,冷静下来:“你很缺钱?”

    “没有。”甄称心摇头,虽然比起郝平潭这种富贵她的财产只是九牛一毛,但养活自己滋润地生活完全足够。而且在甄称心看来,她的自由度日已经超过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的人,豪谈不上,穷不搭边,日日在小康的及格线上徘徊,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形容最为贴切。

    “洗衣机很贵吗。”

    “不贵吧。”甄称心没了解过最近的家电市场。

    “那你不换台新的?”

    “嘿嘿。”说到这个话题她又开始傻乐,“房东大伯说这台洗衣机是他刚结婚时买的啦,很有感情和纪念意义,他还说哦「老货虽老但马力强劲,女仔啊,不要小看任何老东西」,我就想着一台洗衣机那么多要求干嘛,嘿嘿嘿能转能甩干已经很不错啦。”

    郝平潭冷哼,又是一记眼刀,“说实话。”

    “唔……”这回甄称心脸上出现的红晕才是实打实的,代表着她的厚脸皮终于感到不好意思了。

    “我起不来。”

    “什么?!”短短时间内郝平潭第二次被她惊讶到。

    “不是我故意的啊。”甄称心赶紧解释,“我其实给小区附近的家电城打电话定过新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经常不在家出去调查案子。”

    “哪怕在家我也睡到日晒三竿才起,为了调整工作时日夜颠倒的作息。”

    “所以呢。”郝平潭隐隐猜到原因。

    “所以每次老板给我打电话通知送货上门我都不在嘛,要不就是睡得和死猪一样没接到电话。”甄称心心虚地抿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反正次数一多,老板也懒得做我的生意了。”

    所以这才是她不了解家电市场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她不想去了解,而是她被加进了家电商场的黑名单,熟人社会的缺点在这时体现出来,别说便民小区附近的家电店都懒得做她生意,哪怕是门口超市的老板娘也向着家电老板,久而久之的她也懒得更换,反正有案子的时候顾客基本都会提供住宿基金,把脏衣服攒在一起给酒店清洗,环保的同时还节约水电,为此甄称心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听完前因后果的郝平潭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他的心情。

    从邋遢程度来说,甄称心是他认识的人里最邋遢的,没有之一。

    可是从吸引力来说,她对他又有着非一般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在听完她光辉的邋遢事迹后也不曾消减,这让郝平潭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被病毒侵入脑袋,导致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客观、睿智地辨别。

    郝平潭挣扎沉默了一路。

    将车开到便民小区附近的临时停车点拉下手刹。

    他目视前方了一阵子,终于长叹一声。

    “走吧。”

    “诶,诶?诶!”这下轮到准备好被踢下车的甄称心感到惊讶。

    “走去哪?”有错在先的她声音无力。

    “去你家看看。”郝平潭下车。

    “去我家干嘛?”甄称心跟上。

    郝平潭用关爱傻子的表情望向她,遥控锁车后单手插兜,“去你家检查。”

    考虑到这个地点以后很可能成为他的常来地点,再加上对方的邋遢程度,郝平潭认为为了能将性福生活进行下去,他很有必要提前检查一下对方的居住环境还有基本卫生。到底是邋遢到不能挽救转身就走呢,还是勉勉强强可以接受。而且哪怕卫生条件勉强合格,对他来说也需要提前适应习惯,要知道他自己的居住环境可是一尘不染。

    甄称心对他强搜民宅的行为没有任何不满,拎着东西心虚地跟在对方身后。

    由于刚才过于无语没注意到为她分担重物,郝平潭停住脚步抢过她手里的食物,满意地掂了掂,傲气一抬头。

    “你先走。”

    手中轻松浑身都轻松了的甄称心蹦跶到前方,“好家伙,我都忘记你是第一次来我家了。”

    到底谁才是主人公。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在朦胧的月光和斑驳的路灯陪伴下步入小区,影子交叠缠绵在一块儿,始终保持着暧昧模糊的轮廓,谈话声儿断断续续的,惹人耳朵红。

    “郝平潭你真好,给我打包了这么多的食物。”

    “不要拍马屁,你这个邋遢大王。”

    “你这个细节狂魔。”

    “我问你,你内裤多久洗一次。”

    “拜托,我起码是个女生,内裤每天都会洗的。”

    “我不信。”

    “你不要污蔑我。”

    “邋遢大王。”

    “细节狂魔。”

    “色鬼。”

    “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

    “你刚才都没路过花卉市场,你没发现么。”

    ……

    “蠢女人。”

    甄称心居住的便民小区是典型的老小区。

    设施简单,建筑结构老旧,层数又低,所以并不是每一幢都加装了电梯。

    郝平潭拎着两手的重物咬牙爬上七楼,直到脚踏实地踩住水泥地面才长舒一口气。

    “我很久没遇见连电梯都没有的楼了。”

    甄称心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门锁。

    “我刚才就说要帮你拿了吧,你非要绅士。”

    吃力还没讨到好的郝平潭微抿嘴,“下次你说这话前,应该把你住在顶楼这事说在最前面。”

    “诶嘿。”甄称心拧了好一会儿才把老化的门锁拧开,漆面剥落的木门低沉地咯吱一响,像是在欢迎她回到家一般。

    她长臂一伸,“请进吧,我尊贵又美丽的客人,今晚真是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玄关顶部的黄色小灯悄然亮起,照亮了玄关两旁挂满相框的墙壁,也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在她身后的宽阔空间里依次亮起两排同色系的射灯,暖黄色的灯光将未知的空间瞬间塞满,这让郝平潭一眼就看尽了整个房间的装饰布局。

    他快速扫视,甄称心的家没有他想的那么脏乱,反而温馨舒适。

    甄称心站在客厅中央回望他,疑惑他怎么还不进来。

    郝平潭低头看向与水泥地面泾渭分明的木质地板,有种即将踏入另一个世界的预感。

    “脱鞋么。”

    虽然他对这个邋遢鬼在家是否会经常打扫卫生存疑,但是询问主人家脱鞋与否,是他作为客人的基本礼貌。

    甄称心站在原地认真思考起来。

    嗯…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肯定是要脱鞋的,可对方是极度洁癖极度龟毛的郝平潭……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沙发后面弯腰摸索,背对着郝平潭一番操作显得动作滑稽灵活。

    终于,

    “找到了。”

    她拍打手中拖鞋灰扑扑的鞋面,走到郝平潭的身边蹲下后将拖鞋放置在他脚边。

    甄称心用眼睛比了比,

    “鞋码有点大了,但是问题不大。”

    “呐,穿吧。”

    郝平潭后退一步,表情十分认真严肃。

    “别告诉我这是「麦克斯」来你家穿剩下的。”

    要他穿别人穿过的拖鞋,郝平潭宁愿光着脚踩在地上。

    甄称心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持续后退的小腿。

    “不是的,这是我买来给包包穿的。”

    “包包用不到我就搁置在沙发后面了。”

    包包是谁?又是一个未知的对手么。

    郝平潭没有问出口,他满意地将脚塞进拖鞋里,比起穿别人用过的二手拖鞋,郝平潭已经懒得计较这拖鞋在沙发底下呆了多少年,随手关上门后将东西放到餐桌上。

    楼道里常年失修的灯光闪了两下,随着郝平潭走进甄称心的家,冰冷的水泥地面、微弱的楼道灯光、吞噬人的阴影统统被一扇门阻隔在难以想象是同一地点的两个空间。破旧的老木门依然兢兢业业地诶呀呻吟了一声,这一次仿佛在说欢迎新客人。

    郝平潭站在餐桌前仔细地环视。

    甄称心家的房型还算标准,也许是因为一个人住又不会做饭,所以餐桌小巧迷你,勉强能够坐下两人吃饭。客厅里大件的家具只有沙发和长条电视柜,但是能明显看出电视柜的年头远比沙发久远,轻欧式的风格在以木质、棉麻材质为主的主风格中略显突兀,却没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她并不是完全不会过日子的人,到处摆放的大小相框和玩偶抱枕说明甄称心的日常生活很丰富。虽然家中没有多少绿植,仅有的几盆多肉眼瞧着都焉巴了,不知什么时候去的世,但家里有许多藤条编制的小篮子,里面或满满当当的,或零零洒洒的,装着瓜果和零食。

    郝平潭在心中给她的日常生活整洁程度打了个60分。

    当然了,如果她能把乱丢在沙发上、地面上的脏衣服脏袜子收拢到一起,把角落拆到一半的快递箱子和完全没拆封过的纸箱分类摆放整齐,把电视柜上缠绕成团的数据线、电视线、机顶盒线一一梳理解开捆绑的话,也许他会给她更高的整洁分数的。

    像是察觉到郝平潭的叹息,甄称心顺着他的眼神将满地的脏袜子脏衣服搂入怀中,做贼心虚地转了几眼后,一股脑地把他们都塞进了坚挺的「老东西」。

    老洗衣机的容量还不小,哪怕她塞进去那么多的脏衣物,竟也能盖上洗衣机的盖子,甚至挺严丝合缝。

    “嘿嘿”,甄称心惊喜的同时招呼郝平潭来看,“郝平潭你快来看啊。”

    “我就说这「老东西」其实很够用了吧。”言语间竟然还掺杂了一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郝平潭无奈地走到阳台上,清凉的微风拂面吹来,甄称心家的阳台没有封窗,只是象征性地装了几根防盗栏杆,简陋的处理却拥有通风、贴近自然的好处,郝平潭甚至能闻到微风中夹杂的柠檬洗衣粉味道。

    不廉价,很舒服。

    他眯眼站到甄称心身后,为了好好参观她口中依旧坚挺、马力强劲的「老东西」靠上她的后背。

    “给我看看。”

    说着伸手虚虚地环抱住甄称心,因为少有机会看见如此老旧的古董洗衣机,也好奇二十年前的洗衣机放到如今成什么样了,郝平潭新奇地用手指在老洗衣机的面板上点按。

    “是这样吗?”

    老洗衣机的按键触感出乎意料的不错,圆润且有回弹震动,是现在普及的触控面板所没有的交互质感。

    甄称心握住他纤细骨感的手指往正确的按键上带,

    “不是啦,点这里,这个洗衣机线路修过一次。”

    “「开始」是停止,「暂停」才是开始。”

    郝平潭被握住的右食指酥酥麻麻的,像是爬满了蚂蚁在啃食他的皮肉,突迸出一股想被轻挠玩弄的延绵渴求。

    他轻咳一声快速按向「暂停」键。

    “好了。”

    收回手,郝平潭默默地用大拇指摩挲食指的内侧,只觉得自己皮肉间的触碰与被她触碰的感觉截然不同。

    甄称心展示了好东西正兴奋着,她转身抬头,双眸亮晶晶的。

    “好玩吧,「老东西」是不是很有趣。”

    因为挨得近,兴奋的气息喷到了郝平潭敏感的脖子上,这回轮到喉咙发痒,郝平潭不想被看出异样就没拉开距离,他微抬头,依旧保持着亲昵的距离。

    “嗯。”

    一声肯定像是打开了甄称心的某个开关。

    要知道被一个吹毛求疵的人肯定,那种愉悦感和成就感格外得振奋人心,是被寻常人夸赞所不能比拟的。甄称心可太想从他的口中听到有趣的点评了,于是拉着郝平潭欢欣地到处参观。

    像是家里随处可见的藤条篮子,其实是老手艺人发挥四十多年的手艺编织而成,她从装满巧克力和糖果的藤篮底部掏出一只草编的蚂蚱,破损老旧的边缘反而让草蚂蚱显得栩栩如生。

    像是沙发边上不起眼的小木墩,那可不是给人坐的,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凹痕,甄称心卖弄地旋转了几圈将顶部的花纹与周圈的花纹对上,打开机关,郝平潭便见她从一分为二的木墩子中掏出几袋发霉的面包,受到不小的震撼。

    甄称心惊喜地喊道:“原来在这里啊,我都忘记了!”

    郝平潭疲惫地闭眼,想不明白她将面包藏在木质机关里直到腐烂的理由。

    但甄称心没有解释,紧接着她带郝平潭参观平平无奇的厨房,顺便打开空无一食物,只有啤酒的冰箱让他仔细欣赏。在郝平潭婉拒了她的喝酒邀请后,又跟在她的身后参观了还不如狗窝整齐有序的卧室。

    毕竟连狗狗都知道枕头应该在床上而不是地上,内裤应该放在衣柜里而不是镜子旁,尤其是那像被狗啃过的窗帘,郝平潭尤其好奇这种只有在鬼屋才会出现的战损版窗帘挂在家中能起到什么作用。

    方便夜晚别人爬窗扮鬼吓唬她吗,还是方便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迅速照到她的脸上,又或许是方便她在家中扮演乞丐生活。

    郝平潭暗暗叹气,甄称心殷勤地将他拉到浴室,浴室是她花费最多时间收拾整理的地方,她觉得浴室肯定能得到郝平潭的一句称赞。

    郝平潭看到她的浴室倒是眉眼略略舒缓。

    奶黄色的瓷砖和纯白色的瓷砖成片交叠,虽然没有做干湿分离,但是通过颜色一眼就能分辨各自的区域。洗手台是很简单的矩形款式,大理石的材质,台面上摆放着炸毛的牙刷和一次性水杯,依旧很有甄称心的粗糙中带着点柔情的个人风味。

    郝平潭没想到她竟然用一次性水杯当牙刷杯,实在是忍不住了,

    张口道,

    “你……”

    甄称心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献宝地一顿操作。

    “我跟你说哦,这个感应水龙头可是我自己买来又自己安装的。”

    “不仅能感应出水,顶部还能拉出来旋转伸缩,站着洗脸方便极了。”

    “这可是我的一大杰作。”

    郝平潭无法理解现代人还会因感应出水、改变出水方向而沾沾自喜,他无语地顺应着甄称心的动作,不知该不该开口打击她的积极性。

    甄称心紧握他的手在毫无反应的水龙头下挥了挥,

    “诶,奇怪,怎么没出水。”

    一张嘴比大理石的台面还硬,左试右试的,就是不肯承认感应水龙头的感应功能出现问题。

    “你等等啊。”她放开郝平潭的手,尝试用老一辈常用的办法「拍打」修理。

    啪啪啪,啪啪啪。

    手掌拍打金属龙头的声音频繁传来,可想而知她内心的烦躁和焦急。

    郝平潭看不下去她用肉身碰瓷金属的行为,想要阻止。

    感应水龙头突然呲地出水,冰凉的自来水快速冲刷着他的手掌手臂。

    “好了。”甄称心满意地拍手,紧接着去拉能伸缩的龙头。

    郝平潭敏锐地察觉到冲刷手掌的水流速度不低,

    “等等……”

    刚一张口就被喷了满嘴。

    美人沐浴是美好的,但美人落水也会变得狼狈。

    霎时间,甄称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刺激的水流冲偏脸,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坍塌在脑袋上,昂贵板正的风衣外套倒是轻度防水,只可惜内搭的衬衫和休闲裤吸饱了每个角落,姣好诱人的曲线一览无遗的同时显得他怪柔弱可怜的。

    直到甄称心慌张地关上水龙头,郝平潭才睁开阴恻恻的眸子。

    甄称心傻傻地握着水管,她双眼瞪大,嘴巴张开到能轻松塞下一个完整的鸡蛋。看着被突然喷溅成落汤鸡的郝平潭浑身发凉汗毛竖起,身为侦探的她知道那是人类身为动物的本能在提醒她远离危险,高度危险导致血液都流向脚底。

    再张口就是结结巴巴的,

    “那…那什么…”

    “对不起啊……”

    对不起当然是最无用的,虽然她也不清楚好好的水龙头水管怎么就突然出现裂口,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向温和的水流突然变得激烈凶猛,更不清楚为什么早不坏晚不坏的,偏偏在她给郝平潭展示的时候坏了,但甄称心知道事已至此,开始在心里计算起矜持高贵的男人从头到脚一身的行头价值多少钱。

    紧张到舔嘴唇,她想只怕比重修浴室的钱还要贵上几分。

    如果郝平潭知晓她此刻的想法大概会嗤笑一声。

    别说几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不是大牌,风衣burberry,衬衫saturent,尤其是裤子,那是他几年前在kiton定制的,有价无市。

    全身行头加起来估计够她把浴室重装个几次,用几倍来计算还差不多。

    可郝平潭动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有新毛巾么,我要洗澡,你出去。”

    甄称心已经傻了,她的脑袋停止思考,自然是郝平潭说什么都好。

    她脚步虚浮地去翻衣柜,胡乱一通翻找后,站在浴室门口颤颤巍巍地递过一条绣着小黄鸭的毛巾,毛巾的边角有些绒毛起球。

    “郝、郝平潭。”

    “嗯?”郝平潭站在半掩的门后脱下外套和衬衣。

    “家里,家里没有全新的毛巾。”

    甄称心努力地将小黄鸭毛巾往里递,声音是藏不住的担忧和焦急。

    “你先用这个随便擦一下行吗,我马上去给你买。”

    郝平潭接过毛巾,一摸就知道这毛巾被人用过。

    他怔住,

    “你去哪买?”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小区门口他只见到一家超市还在营业,而且当时老板娘正在把门口的招牌往店里摆,很明显马上就要结束营业。

    她又不会开车,离这最近的开着门的超市,跑着来回也要二十几分钟。

    “那、那怎么办啊。”甄称心伤而欲泣。

    郝平潭细细揉捏毛巾边角的起球,葱玉般的指尖浅浅揉弄。

    “小黄鸭是谁用过的。”

    “啊?哦。”甄称心以为他连用这小黄鸭随便擦擦都不愿意,“我用过的,之前浴袍被洗破了,就用小黄鸭擦了几次身体。”

    郝平潭轻咬嘴唇,顿时觉得手中毛巾干涩刺手,想丢到地上却下不了手。

    他的睫毛扑腾煽动,眼中蔓延开复杂的情绪,

    “知道了。”

    “就这个吧。”说完攥紧毛巾。

    甄称心蹲在浴室外面,直到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才双腿一软摊倒在地板上。虽然郝平潭表现得不太生气,但甄称心觉得自己身为过错方,赔礼道歉和弥补都是应该的。

    于是等郝平潭上身赤裸下半身围着风衣走出浴室,看见的就是甄称心用飞一般的速度收拾出来的整洁卧室。

    大红花图案的床单加上粉色牡丹的枕套带人瞬间穿越回90年代,郝平潭看着颜色充沛、质地淳朴却和自己气质完全不搭的三件套,脸色比刚才还臭。

    “你这是在干什么。”

    甄称心讨好地眨巴眼睛,双手拍打焕然一新的床铺。

    “我把东西都收起来了。”

    “这个床单和枕套是我翻出来的,绝对干净,绝对卫生。”

    “你的衣服今晚肯定干不了,请您委屈地睡在这好吗。”

    本就打算留宿的郝平潭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猩红。

    “好啊。”

    “你闯的祸,你收拾。”

    甄称心以为他在说那身衣物的赔偿问题,连忙点头。

    郝平潭不带感情地扯开嘴角,故意不解释让她收拾什么。

    因为他知道,

    最完美的猎手,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安顿好郝平潭的甄称心快速地冲了个澡,她把一地狼藉的浴室收拾整齐,再将郝平潭换下来的衣物仔细清洗晾晒,时间悄然来到凌晨一点左右。

    以为郝平潭早已入睡,她在门口脱下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中。

    “搞偷袭?”黑暗中传出喑哑的男音。

    “吓我一跳!”

    “你还没睡啊?”

    甄称心摸摸脑袋,差点左脚踩上右脚。

    郝平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虽然清楚身下的床铺用品是干净的,但身处陌生的环境,加上敏感的体质,更别提被子下他全裸的身体,种种因素堆叠在一起,实在是让他难以入睡,这才在她猫进卧室的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

    自然的,失眠的痛苦让他对眼前的罪魁祸首没什么好气。

    “你觉得呢?”

    察觉他心有怨气,甄称心只能傻乐,摸黑走到床边后蹲下拧开小灯。

    灯光缓缓照亮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只见郝平潭安静地躺在床上,绣着牡丹花的棉被轻巧地覆盖在他的身躯上,圆润白腻的美人肩好似散发阵阵清香,甄称心恍惚地将手搭上床的边沿,痴望着他姣好的侧脸,被寻常见不到的美人面给迷花了眼。

    “嘿。”她自觉地放低声。

    “你需要点什么吗,要不我给你来杯热奶?”

    郝平潭睁开眼,转头,用杏仁状猫眼宝石般亮的黑瞳盯向她的面。

    而后被她犯傻的模样逗乐,调侃道,“你家哪来的奶。”

    这才想起冰箱里只有啤酒的甄称心尴尬一笑,轻轻捏起被子一角,温柔地遮盖他裸露的肩膀,动作轻巧得仿佛他是易碎品一般,守规矩又不掩珍视的态度直戳郝平潭的心房。

    “对哦,那你想喝奶吗,明天我早点给你买。”

    日常毒舌惯了,郝平潭下意识回:“你起得来吗。”

    说完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破坏了当前温馨美好的氛围,懊悔地含紧犯错的舌头,手脚也逐渐冰凉起来。

    幸好甄称心并不在意。

    她没露出一丝尴尬和不悦,反而憨笑起来。

    “嘿嘿被你发现了,我还真的起不来诶,你要是想喝,我等会定个外卖上门好么。”

    “郝平潭,你喜欢喝什么牌子的?”

    这回郝平潭在心中来回推敲过用词才开口。

    “算了。”

    “我刚才不是在埋怨你起不来。”

    显然「解释自己」这种行为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郝平潭别扭地挪动了几下身体,这才继续说道。

    “反正我是第一次来。”

    “我也想看看你日常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明天你不用为了我特意提早起来,也不用特意点外卖。”

    “你平常都吃些什么?明天带我去吃那些吧。”

    话说到这儿,许是想到甄称心认识没多久就对自己包容有加,不仅不介意他的毒舌和挑剔,还会迁就他的洁癖,郝平潭轻咳几声温柔地补充。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把店名告诉我,要是明天你真的起不来,我起得早就给你买吧。”

    甄称心被他温和妥帖的态度弄得心房缭乱,满脑子都是“妖孽”、“妖精”、“狐狸精”等词,当然偶尔也会快速飘过几个不能说出口的句子。

    例如:「天哪,难怪都说美人冢美人关的,原来美人不经意散发魅力就是这样的」、「老天爷,我何德何能啊。」、「妖孽!俺老孙火眼金睛才不会被你迷惑呢」。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一副色鬼受不了诱惑的样子过于上不得台面,将手抵在唇边掩饰几分失态,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还算正经。

    “好啊好啊,那我也太幸福了吧,睡懒觉还能吃到好饭。”

    当下恨不得一股脑地把小区附近所有好吃的店都报上名来。

    但考虑到郝平潭是第一次来,终究收敛了一些,选了她的心头好,“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夫妻经营的早餐店,世界上最漂亮、心地最善良的郝美人,我想吃那家的小笼包、油条、生煎包子还有甜豆浆可以吗。”

    “拜托拜托拜托了。”

    “豆浆的糖要多多地放,和老板说是给我喝的就行啦!”

    许是说到喜欢的食物,她的双眸都在发亮,配合上拜托拜托的小动作,更显得像是一只调皮撒娇的可爱小狗般。

    郝平潭的心变得软乎乎的,他从被窝中伸出手臂,用带着香气的手指勾住她耳下飘荡的碎发,指尖缠绕打圈攥紧,接着指节一弯刮过她的脸颊,任由香艳勾人的的胸膛和茱萸在她眼中绽放。

    “要不要脸,给你点吃的,就这么讨好我?”

    明明是责问的话语却用亲昵的语气问出,郝平潭轻轻一推,便将这场名为暧昧的暗流从这头推到了不可忽视的那头。

    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狐狸精,甄称心根本受不住他动动手指头的勾引,双眼变得湿漉漉的,重重喘息两声,短短几秒的挣扎过后便忍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

    “不要勾引我。”她把脸埋进郝平潭的肩窝。

    灼热的气息烧得郝平潭肩颈发烫,心也跟着颤动,他难受地轻喘两声,用手浅浅地抚摸甄称心的后背。

    “蠢货。”俩个字都走了调。

    “要不要摸。”接着拉起她的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到不可言说的地方。

    触碰的瞬间两个人都不能自已地抱紧了对方。

    甄称心满脸的潮热,就着他的动作隔着被子轻轻揉弄他的下体,平日只有自己能触碰到的地方第一次「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被人“参观”,郝平潭不好意思地夹紧腿,害羞情动的同时发觉她的动作越来越猖狂。

    逐渐不对劲的下半身让他不得不打破矜持,郝平潭急促地嗯哼一声,接着大力地捉住了甄称心愈发不老实的手。

    “等等。”

    甄称心茫然地抬起头,瞧他的脸色分明是享受里夹杂着痛苦,没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只能依着他停下,然后用相对「干净」的那只手擦去他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

    笑话,要是她敢用碰过小潭潭的那只手去碰他的脸,甄称心相信明天的新闻绝对是城西老小区惊现断手凶案,女子被开膛剖腹连砍十八刀之类的。

    郝平潭不知她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当然也没精力去管,来回几个深呼吸后开口说道,“不是不让你摸,你……”

    “什么?”甄称心一脸的疑惑。

    郝平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

    “你动作倒是熟练的很,不知道轻一点慢一点吗。”

    “啊?弄痛你了吗?”

    不是甄称心在大惊小怪,而是她以前就是如此对待其他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评价下手过重,不免怀疑起自己的技术。

    这下郝平潭的咬牙切齿就明显多了,羞恼地瞪向她。

    “你……!”

    总不能告诉她因为自己是第一次,被她轻轻弄几下就要泄了,郝平潭还想留些面子。

    于是改口问:“你家里还有干净的被子?”说完斜眼瞟她,一副她怎么这么不懂事的模样,“弄脏了这床被子我今天睡哪里。”

    甄称心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他的洁癖发作不仅针对当下,还要预防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她在心中暗暗赞叹郝平潭非一般的远见,顿时一点小动作和小旖旎也不敢有了。

    她给郝平潭重新盖好被子,动作老老实实的,一板一眼没有丝毫的僭越。

    “你说得对。”

    话落还不忘给郝平潭把被角紧紧塞好。

    “那不弄了,弄脏了你就睡不成觉了。”

    “嗯…明天还要吃好吃的小笼包呢,你可不能失眠。”

    “多耽误事啊。”

    虽然与她才相处短短几个小时,郝平潭却把她吃货的属性看得十分透彻。心中清楚这个家伙哪里是担心他吃不上小笼包,在他看来,她分明是在担心她自己吃不上香喷喷刚出炉的暄软白面小包子。

    再想到她竟然把吃包子这事排在和他羞羞前面,郝平潭更感无奈又无语。

    于是戳破她的小心思。

    “是吗,我看你倒是很期待和我做羞羞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和别人做吧,怎么着,要不我忍一忍?大不了不睡觉好了。”

    “总不能让你这个小色鬼空手而归吧。”说完他还故作遗憾地叹气。

    真情实意的叹气吓得甄称心连连摆手。

    “别别别,不着急不着急。”

    “那什么…”她摸鼻子,“这不是你第一次来吗,你看衣服也都没干,再让你休息不好,我还是人吗。”

    “郝平潭你放心睡啊。”甄称心拍着胸脯保证,“我就守在客厅里。”

    “保证没有人打搅你。”

    郝平潭被她幼稚的保证逗乐,一时间只觉得和她在一起快活极了,心情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全然不似平日里的他,感到十分的有趣和新鲜,伴随着困意的上升也没了继续取乐她的想法。

    他点头,“行,你去守门吧。”

    “蠢货。”这次两个字的音调依旧不一样。

    甄称心替他关上灯,笑着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却听黑暗中郝平潭突然地叫住她。

    “等等。”

    甄称心关门的动作一滞,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新指令。

    “你一开始,摸黑进房间是想做什么?”

    郝平潭也是看到她摸黑退出房间的动作才想起这一茬,怕明天忘了,便立刻叫住了她。

    甄称心这才想起一开始要办的“大事”。

    她迫不及待地从睡裤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布料,然后冲着郝平潭的方向扬手,借着客厅的光源,郝平潭清清楚楚地瞧见那块布料正是他之前才换下来的内裤,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他还特意放在了浴室的角落中。

    郝平潭的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只听甄称心开始炫耀。

    “郝平潭我把你的内裤洗干净了哦。”

    “我还用吹风机把它给吹干了。”

    “嘿嘿,刚才我偷摸进来其实是想把它塞到床上去的。”

    郝平潭见她详细地描述着如何对待他的内裤,额角不免跳跃,但她也是出于好心,便也不好开口斥责或怪罪甄称心什么。

    他默默叹气,正想让她把内裤拿进来,却见对方一个小幅度的后仰加上挥手,一道纯白色的抛物线划破暗黑的空间以肉眼可捕捉的速度朝他飞来。

    只是此刻郝平潭的手脚被甄称心紧紧地束缚在被子下方,他只来得及张嘴惊叫一声“啊”。

    接着纯白色的物体便融入漆黑的夜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的脸上。

    被自己的内裤秀了一脸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在今天之前的郝平潭绝对想象不到自己还会有如此滑稽可笑的时候。

    而惹了滔天大祸的甄称心暗叫不妙拔腿想跑,只见硕大的枕头朝她迎面袭来,幸亏她的反应力不错,一个弯腰错身才勉强躲过凶狠如斯的暗杀报复。

    你问郝平潭为什么不把内裤扔回去?

    当然是怕这色鬼再贴心地给他洗一次。

    甄称心默默地关上门,接着便听见屋里传来郝平潭的暴怒声。

    “蠢货!”

    得了,这两个字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就没有过平淡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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