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江雨在擦汗，郑辉坐在旁边有点百无聊赖，他打个哈欠计数：“邱静胜，第九次。”

    听池江雨说，上次挑战邱静的那个矮小男人算是他的师兄。

    男人的眼光在年轻男人的脸上扫了两眼——被郑辉拽走了。

    但总之，那个意思就是：你们俩不像。

    池江雨的师兄名字也好玩，叫支头梅，他们叫他梅师兄，武林里也习惯喊他梅老四。

    年轻的男人从北方来，但不是从那文化底蕴深厚的任何一座名山而来，连他拜的那个道观都名不见经传。

    池江雨好像会算命，在挑战之余，常常想给邱静算一卦，邱静自己不在意，但郑辉好像对于池江雨有些敌意。

    池江雨自己是一点不在意的，他赖在这位漂亮杀手家也没有啥愧疚之情。

    有一天晚上，梧城难得露出了夜黑风高之态，阴风咆哮，山雨欲来。男人披着一件薄衫走上阳台，点一根烟。

    一道大雷横贯天空，刹那间照亮了世界。

    年轻男人坐在那院子里，打坐，那么震响天际的雷，他纹丝不动。

    邱静只是看了他一眼，确认这人不是癔症。

    池江雨睁开眼，对着男人微微点头。

    邱静一愣，但这个时候房间里，郑辉被雷打醒了，在喊邱静的名字。

    于是男人对着他点了点头，进入房间了。

    男孩抱住他：“刚刚去哪里了？”

    邱静说：“闷，抽根烟。”

    郑辉满身的痕迹，全身都赤裸，滑溜溜的袒露着邱静对他的动作。

    男孩迷迷糊糊说：“还以为……”

    还以为你出轨了。

    邱静叹一口气，他们不是爱人，不是情人，郑辉偏偏要捉住他。

    可这场不正常的关系，是邱静先提出的，而且他……

    不算讨厌。

    这就是人，人就是这样的复杂。上一秒因为得了好处而欢喜，下一秒却开始忧虑。

    池江雨带了一本《道德经》，邱静借来看过。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保持本性，减少欲望，摒弃浮文，可以无忧。但能做到的人太少。

    池江雨对邱静说：所以需要修行。

    人也许不是先天负罪，但当人有了欲望，有人选择克制，有人选择得到，可就连克制，也是需要努力才能做到的。

    郑辉说邱静是一个克制到可怕的神经病，可邱静觉得还不够，如果他真的足够克制，见郑辉的那一天，阳光很好的那一天，他们就不会相遇。

    邱静要扭头就走，绝不管郑辉的眼神，模样，气味，是否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们一开始，的确源于邱静的单纯泄恨。

    他对于郑辉有恨，有怨，有没有悔？

    邱静自己不知道。

    他想这是很难得到答案的。

    男孩抓起早餐，邱静送他和萧萧去上学。

    等到邱静回来的时候，池江雨等在院子里，天色还早，但已经有一点炎热的温度上来了。

    池江雨说：我的道号是炎明子。

    邱静说：“难怪这么热。”

    漂亮杀手也能说一句玩笑话，池江雨也笑了一笑，然后男人对他摊开手掌。

    池江雨说：你开心吗？

    男人犹豫了片刻。

    池江雨于是摇摇头：“你的命格，有今天是殊为不易，辛辛苦苦走到如今。”

    “邱先生，如果你活得不开心，会有人难过吧。”

    邱静于是在想，不知道郑辉会不会难过？

    也许吧，邱静想，如果自己死了，现在的郑辉会掉两颗眼泪的。

    但开心不开心，这种听起来有点抽象的问题，邱静想起来自己就让郑辉不大开心过，活活哭到晕倒呢。

    不知道郑辉开不开心。

    年轻男人盘腿坐下，他说：“寻找一个最佳的状态，不一定最舒服，但知道未来的方向，并且有心继续走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邱静问他：“你当时怎么不去武当山。”

    池江雨拍腿：“我被我师父拉住了，他说那些圣地都是骗人的！小地方才有绝世不出之秘籍！”

    两个人对视，邱静说：你师父骗你的。

    池江雨说：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