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洛湾所在的学校篮球队越发的忙碌，辗转于各个学校之间的比赛、联赛、友谊赛等，还有许多的日常训练，所以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这样的日子基本要持续到三月底。加上他还在田径队，因此田径队有需要他的比赛也要出席，只不过没有篮球队那么忙。
关于贾洛湾的消息都是卢九川带给沈清伊的，因为虽然忙，每天早上他们俩还是会一起晨练和在健身房运动。而沈清伊发给贾洛湾的消息往往要一两个小时才回，让她有点不开心。
卢九川虽然不如贾洛湾那样时间都排得满满的，但是随着学期的开展，他作为助教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毕竟数学课，所有大学生都得学，工作量极大，所以除了吃饭，平时都基本待在办公室或者课室。
两个平时围着她转的男人一下子围着别的事情转，沈清伊有点难以适应。为了让自己不要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她便让自己变得更加忙碌，不断地读许多专业相关的书，写读书笔记，然后有空时发展人脉，联系律所找实习，也联系专业课老师找项目。
就在大家都在自己热爱的领域上奔跑时，一个离谱的传言传到了沈清伊的耳朵里。
说是卢九川和贾洛湾在一起了。
离谱到什么地步呢？
卢九川和贾洛湾交集最大的圈子是小初高中学校，进了大学后其实没有多少人同时认识他俩。
谣言也不知道怎么起来的，据说是因为大家频繁地看到卢九川出入贾洛湾的宿舍并过夜，早上还天天一起锻炼，出双入对的，身高相近，气质互补，给这两间学校的腐女们提供了绝佳的脑补空间，于是乎，这个cp就这么诞生了。据说还有对于他们俩谁攻谁受而撕得不可开交的对家骂战。
沈清伊原本想一笑了之，可是，越想越不对。怎么过了个情人节，反而他们俩走得近了，而自己连个消息都要等一个小时才有回复？更别提见面了，问就是没见过。
她很难过。
她不喜欢被这俩人忽视的感觉。
很不喜欢。
她不停地在回想那一天自己喝酒后干了什么让他们不高兴的事情，或者传达了错误的信号，让他们误以为自己不需要他们的存在。
可是她想破脑袋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又不想唐突地发信息问他们任何一人，因为他们也许不知道这个传言的存在，突然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也很尴尬。万一他们说是呢？那她是不是应该乖乖退出？如果不是，那接下来岂不是该怎样还是怎样，对当下的僵局无益啊。
她欲哭无泪。她想要他们的关心，想要独占他们的时间，霸占他们的全部心思。她只想要他们对自己好，不许他们对别人好，也不想要其他人对自己好。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十分幼稚，都是成年人，大家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围着她转。
可她情绪上来了，就是想蛮横，无理取闹。
她躺在床上，掏出手机，默默地翻看聊天记录。他们的聊天从未断过，每天跟裸丸的日常就是嘻嘻哈哈，问他要穿搭的意见，跟川儿的日常就是细水长流，探讨哲学或者逻辑问题，还有嘘寒问暖。
他们真好。
她忽然起身，开始换衣服。换好后，还戴了个口罩，然后揣着个手机就出门了。
她扫码解锁了一台单车，踩着就去隔壁学校了。
她的目的地是——隔壁高校篮球场。
她从聊天记录里挖到了他们训练日程表的word文档，也许会有变动，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想远远地看一眼贾洛湾、确认他一切都好的心超过了一切，于是打算碰碰运气。
在球馆门口时，她听到了里面传来各种鞋子摩擦地板和相互喊话的声音。她悄悄地进了门，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穿着训练服的贾洛湾。一头金发相当耀眼，而不同于平时嬉皮笑脸，在球场上他是绝对认真的。
沈清伊寻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此时并没有其他人看球，因此不管怎样她都挺突兀的，不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她了。
只不过他们正在进行队内3v3，比分焦灼，战况激烈，贾洛湾并没有分神去理场边坐了什么人。
沈清伊注意到贾洛湾相当擅长观察全场，一手球传得极好，而且会故意不看队员传球以防被断，却清楚地知道谁会跑到哪个位置，助攻了不少好球。若是他自己正好在绝佳投篮时机，他便会晃过对手，找准时机出手。
只不过当他被换防，被对手几乎两米高的中锋盯防时，他偶尔会被盖帽，十分搞心态。但很快他就能调整状态，利用自己身体的灵活绕过对手，或者假动作晃一晃，一个后撤步跳投，帅极了。
最终在贾洛湾的带领下，他们那边的三人小队拿了胜利，输了的人开始做体能训练，赢了的人可以休息。
这时候，贾洛湾才注意到在场边遮遮掩掩的沈清伊。
他心头一暖。这傻子，就算她戴个面具把整张脸都遮起来，他也能给她从人堆里找出来。十几年的力量可是很可怕的。
他跟队友打了声招呼，然后朝沈清伊走去。
沈清伊尴尬死了，双手捂住眼睛，装鹌鹑。
“一一。”贾洛湾坐在她身边，唤了一声。“你来专门看我的吗？”
“啊……嗯……是……算是吧……”她支支吾吾。
贾洛湾看着她，表情相当认真。“怎么了？有事找我？”
“……没事。”
“行，那你陪我一会儿。”他站起身，“今天没什么训练内容，我跟教练说一声，今天早退。”
“啊？这，这不太好吧？”
“没事，大不了被臭骂一下。”他笑眯眯地说，说完他就回到场边，拿起自己的东西，找到教练跟他请假。
果然教练劈头盖脸骂骂咧咧了五分钟才把人放走。
沈清伊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法抽时间出来了，训练日程确实满，走不开，每天早早的就开始，一直训练到晚上，所以就算他有心，也确实无力。
她心软了。准备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要不你回去训练吧，耽误你了怎么办？下次比赛输了教练还得骂你。”
贾洛湾掏出一瓶水，吨吨吨喝完，一抹嘴巴，说：“你都来找我了，我还能晾着你不成？”
他带着沈清伊先去了更衣室，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他快速冲了个战斗澡，换上干爽的衣服，穿上外套，这才跟她出去。
“我们去哪儿？”
“你想干啥，我都陪你。”
“我也好久没见川儿了，要不找他一起？”
贾洛湾笑了，气的。“你大老远来这一趟，不单独跟我待一待？”
“骗子，你自己刚才说我干什么都陪我的。”沈清伊打他。
“不管，我就想跟你一起。要吃饭么？也可以看个电影，陪你逛街，或者找个地方坐着聊聊天。”
沈清伊也没什么想法，贾洛湾就自作主张地带她去买了杯奶茶，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她慢慢地嘬珍珠进嘴巴里的时候，贾洛湾已经把他手里的奶茶喝一半了。她无语死了，但又隐隐觉得他好可爱。
果然只想见到面了，心里的各种别扭和委屈都会烟消云散。
她说：“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来找我？”
贾洛湾想了想。“至少要到赛季结束，月底吧。”
她半真半假地说：“那你都不想我吗？”
贾洛湾侧头看她，轻声说：“想，怎么不想？天天想。”
沈清伊被哄得心头暖洋洋的。
他干掉了剩下的半杯，起身又买了一杯。
“主要是每天我都忙着训练和休息，抽不出很多时间陪你，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然后吧，那点碎片时间还不够我这来回的。想来想去，就先算了。不过没告诉你是我的问题，抱歉。”
“道什么歉呀，哎呀。”陡然听到这么郑重的话，她刚才压下去的情绪忽然起来了，眼泪都涌进眼眶里，就差掉下来了。“我又没怪你……”
贾洛湾给她擦眼角，没有说话。
“我就是忽然觉得……但凡有谁不主动联系，就很难见面了……我们的圈子要有交集，真难，不像那些同一个系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倒是羡慕。”
“是，我确实应该更主动一点。”
“川儿也是，你们都不来找我，我也不想不懂事地骚扰你们。”
“我们很欢迎你随时来骚扰。”
“不管，我才不要主动。”
“好，”贾洛湾笑了，“今天是我主动让你过来找我的。”
沈清伊又打他，恼羞成怒。“都怪你！”
贾洛湾朝她挨近了些，问：“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很在意我？比在意川儿还多？”
“没有，你俩就是我左手和右手，缺一不可。但我也只有一个人，总得先找一个再找另一个吧？何况刚才就是你不让我找川儿的。”
这话说得贾洛湾心里大起大落的。“好吧。”他耸耸肩，“反正我今天独享了你，满足了。”
沈清伊继续喝奶茶。“霸道。”
“谢谢你。”贾洛湾抬手揉揉她的头。“谢谢你过来看我，也谢谢你告诉我你的情绪。以后我一定注意，多主动找你，陪你。”
“嗯。”她闷闷地答应道。
“不过……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贾洛湾斟酌半天，开口道，“我的教练希望我去打职业，但是我觉得我的身高在职业比赛里很吃亏。但不管走不走职业，他都希望我能至少在大学期间打出成绩来，所以平时我的训练日程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有得休息，我不能。”
“可是你打得很好呀，真的不走职业吗？”
“我就算打职业，以我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就是一个第二梯队的替补，甚至第三梯队，能摸球的机会可能还不如球童多。不过当然，教练也会替我留意不同的俱乐部和球队，看我在哪里会比较有机会打球，发挥我的实力。但不管怎么说，职业球员的生涯都很短，最多三十五岁左右就得退役，退役后还得重新规划职业，我也得考虑那是不是我想走的路。”
沈清伊咬着吸管，对他说：“裸丸，你知道吗？”
“嗯？”
“每次讲到篮球，你的浑身都在发光。”见贾洛湾笑，她说，“真的，这是你的热爱，我觉得你不应该不去做。也许职业生涯确实不长，但是，如果你连进入职业的经历都没有，我想同样是十几年后，你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做这个选择。人是不会为喜欢的事情感到辛苦的，我想你该重新跟教练聊聊。”
“哈哈哈，可是我真的不想做全场最矮的啊……可恶，为什么我只有181！”
沈清伊：“……你们男的，真的很无聊。”
“我认真的！在nba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一米九两米的。”
“……随你的便。”
喝完奶茶后，他们溜达去了一家花店。
快到收摊的时间了，老板也很热情，给他们推荐了不少花，还要给他们折扣，希望他们多带走一点。
贾洛湾给她买了一束红白相间的玫瑰，一共六朵；以及一束向日葵、百合花、康乃馨和满天星凑起来的花。
贾洛湾扫码付款的时候，跟老板说：“我看你们家价格挺合适，花也不错，你们能不能每周送花上门？”
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可以！”
“每周三早上送，我会提前把要的花跟你说，你就给我送到这个地址就行。”贾洛湾加了老板微信，噼里啪啦地把地址发给老板，然后发了个20块钱的红包。
“得嘞，需要手写卡片什么的么？”
“不用，就给她。”贾洛湾冲沈清伊的方向一偏头。“写个收件人就行，‘一一收’，好吧？”
“可以！没问题！”
贾洛湾雷厉风行地谈好了生意，回到沈清伊身边，帮她拿着其中一束花，给她开门，离开了花店。
“之前给你的玫瑰是不是都死光了？”
沈清伊点点头。“我很努力地养了，但是最近终于掉光了，一枝都没了。”
“没事，从今天开始，你不会缺花了。”贾洛湾笑着说，“每周三早上，就等着收花吧。”
沈清伊开心的神色立刻爬满了脸。她抿了抿唇，忍不住还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开心！谢谢你！”
“应该的。”贾洛湾忍不住伸出指尖挠了挠她的脸，被她缩着脖子躲开了。贾洛湾轻笑，连她的反应都很喜欢。
“不如来我宿舍吃饭吧，我给你做。”贾洛湾提出。
“嗯？你做饭？啊，确实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呢。”沈清伊陷入怀念，她记得贾洛湾确实意外的挺会做饭的，便答应了，“好呀。”
“行，我们先去买食材，想吃什么就买。”
“你平时会自己做饭吗？”
“最近会，因为要增肌，自己做比较好控制摄入量。”
“我说你的肌肉怎么越来越硬了。”
贾洛湾哈哈一笑。“不过也很忙，理想状态是少吃多餐，可是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早餐跟晚餐，中间只能吃点坚果酸奶什么的，天天都饿。”
“我有时间呀，你要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跟我说就好。”沈清伊积极举手。
“好，谢谢一一，一一最好了。”贾洛湾宠溺地刮刮她鼻子。
他们来到了一个校外的超市，逛了一圈，拿了一盒鸡腿肉，两颗土豆，一根胡萝卜，一个洋葱，和一盒咖喱，他打算给沈清伊做咖喱吃。然后他拿了鸡胸和牛肉给自己做。在蔬果区他们看小番茄和葡萄看起来很诱人，便也各买了一盒。
沈清伊跟着贾洛湾回到他的宿舍。贾洛湾的宿舍里专门有一小块区域放着电磁炉、砧板、调味料和碗筷之类的，然后还有一张小桌子用于备菜。他们放下食材到这张桌上，贾洛湾带着沈清伊去洗手。
今天贾洛湾穿的是黑色的oversize卫衣，他捋起袖子后，感觉街头的气质更浓了，痞帅痞帅的。而在他开始忙碌食材后，这个居家感的反差更令人移不开目光。
贾洛湾把土豆、胡萝卜和洋葱递给沈清伊。“帮我处理一下。”他们以前也有一起做过饭，所以沈清伊还是可以帮着处理食材的。接着贾洛湾煮上饭，就开始切肉。
沈清伊很快就帮他弄好了，左右看看没有自己能帮忙的了，就拿出水果打算洗一洗来吃。
她洗了半盒小番茄和一小串葡萄，尝了一颗小番茄，大呼好吃，然后给贾洛湾递了一颗进嘴里。
贾洛湾自然地张嘴吃了，牙齿和嘴唇碰到了她凉凉的手指，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也没擦手，径直捏了另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可以算间接接吻了吗？
贾洛湾有点开心。
她又喂了贾洛湾几颗，便放下碗，坐在他的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贾洛湾。
贾洛湾麻利地把咖喱煮上，然后准备自己的菜。大约30分钟后，他们就开饭了。
沈清伊尝了一口咖喱，竖起大拇指：“好吃！”
她看看贾洛湾寡淡的肉和白煮蛋，满脸遗憾。“你好惨。”
他笑笑，说：“你还让我打职业，打职业后为了身材管理，这些东西都是基操了。”
沈清伊想了想。“好吧，你加油，我吃好吃的了。”她满意地塞了一大口浇着咖喱的饭进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
吃完饭才八点不到，他们俩都还没到想要分开的时候。沈清伊给贾洛湾洗好碗，发现贾洛湾开了电脑，准备找部电影看。沈清伊便把剩下的葡萄摘下来，清洗干净，晾干水，拿了过去。
“在床上看？”
“好。”
看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挨得极近，在关了灯的房间里，盖着贾洛湾的被子，被子下两只手碰了碰，悄悄拉了起来。沈清伊偶尔会不经意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但很快就会起来。嘴巴觉得闲着时，就给对方喂一颗葡萄，自己再吃一颗。
嘴巴甜滋滋，心里也甜滋滋的。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屏幕黑了下去，外面的天气也极为昏暗，感觉要下雨。
“回去吧，我送你。”贾洛湾说。
沈清伊没说话，两个人都没有动。
“怎么，想在我这儿睡觉？”贾洛湾轻笑，在沈清伊耳边轻声问。
“川儿怎么没来你这儿？我听说他经常来你这儿睡觉。”
贾洛湾挑眉。“所以你想咱们仨一起睡？也不是不行。”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控制住不对她做点什么了。
“算了。”沈清伊低头打开手机，毫不意外地依然没收到卢九川的任何消息。她熄了屏，从床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鞋，拿好自己的东西，说，“走吧。”
贾洛湾拿了把伞，跟沈清伊回她的宿舍。
一路无话，但偶尔贾洛湾会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到了她宿舍楼下后，空气依然潮湿，却不见下雨的迹象。贾洛湾说：“如果下雨的话，明天应该会降温。穿好衣服。”
“知道了，我反正穿什么都会发给你看。”沈清伊笑笑。
“也是。”贾洛湾捏了捏她的小脸。“回去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沈清伊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抱抱。
“明天我会去找川儿，但是在我找他之前，你不要告诉他。”沈清伊说。
“行。”
“那……我等你约我。”沈清伊往台阶上蹦了一级，背着双手，满含期待。
贾洛湾支着长伞，笑容宠溺。“嗯！晚安，一一。”
“晚安，裸丸。”
沈清伊慢慢地走回了宿舍，一边走一边侧头看门外目送她的贾洛湾，直到看不到了为止。
经过今天的相处，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了点什么不一样，否则，自己的心，怎么会因为短暂的分别而被拉扯得隐隐作痛呢？
第二天，沈清伊在上完自己的课后，照着卢九川学期初发给她的课表去了他上课的教室。准确来说，不是他“上课”的教室，而是他当助教的课堂。
尽管卢九川只是大一学生，但高中的奥数金牌都拿了两块，高考前的自主招生时，直接被一位教授看中，答应等川儿本科毕业就会让他直博当他的博士生，只不过他本科期间需要作为教授的助教完成一些工作。所以，比起其他只需操心学业和业余活动的普通的大一新生，卢九川要显得辛苦得多。
昨晚大半夜下了一场雨，果然气温下降了不少。她早上搭了一条黑裙和驼色羊绒大衣，被贾洛湾勒令加了一条裤袜，黑裙也被换成了材质更厚的长袖裙，鞋子也从袜靴换成了长筒靴。
她进了教室，发现这里并没有多少学生，是一间大约容纳二十人的教室。她心里顿时忐忑起来，这种小教室，大家彼此估计都认识。
只不过，退堂鼓刚打起来，她就看到了卢九川，站在教室的前面。
他正在操作电脑，把ppt投屏出来，一时没有见到沈清伊。
她默默摸出一个口罩，然后找了个最后排靠墙的位置坐下，放下包，装模作样地拿出电脑，假装在准备上课。
ppt很快就被弄好了，卢九川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便把目光撤回，往座位瞟了一眼。
只一眼，就看到了欲盖弥彰的沈清伊。
他不禁莞尔，浑身淡漠疏离的气息忽然被这一笑给融化了。只见他收拾好讲台上的东西，拿着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本走了下来。
沈清伊不禁紧绷了身体，眼睁睁地看着卢九川朝自己走来。
“同学，你坐我位置了。”卢九川屈指敲了敲桌面，带着笑说。
“坐下！”沈清伊压低声音，尴尬地说。
班里此时有大约五位同学，好几个听到他们说话，都转过头来看，沈清伊努力无视他们的目光，只盯着卢九川。
“这节课会有老师来教，但他不会提问下面的学生，你不用担心。一会儿45分钟的课上完后，轮到我上答疑课，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就放心旁听吧。”卢九川说。
“他们是本科生吗？看着不像。”
“研究生。”
沈清伊咋舌。她小声问：“你一个大一学生给研究生答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呢？”
“我还需要在你们面前显摆？”卢九川笑着问。
沈清伊不说话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来了，他们进教室时都瞥了一眼沈清伊，又看了看卢九川，总觉得今天这位助教的气质没有那么冷硬了。旁边的是谁？女朋友吗？
还有两分钟上课时，教授进了教室。他大概看了一下学生，然后对卢九川说：“九川啊，点个名吧。”
卢九川应了一声，从笔记本里掏出夹着的一张点名表，走到教室前，对着脸开始打勾。
他很快点完名，回到座位上，接着教授就开始讲课。
你怎么来了？卢九川给沈清伊发微信道。
沈清伊心想，总算反应过来了？终于问这个问题了？
我不能来找你？
这里太无聊了
一直在等你，我也很无聊
对不起……
听说你倒是经常跟裸丸待一块？
算是吧？我们会一起晨练，有时候晚上我会睡他宿舍，因为他宿舍安静
好吧
听起来相当直男的回答，坦坦荡荡。那看来，谣言就是谣言，他们俩不是一对。
裸丸快要生日了，到时我们可以好好玩一天
沈清伊一算日子，对哦，四月初就是裸丸的生日了，他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你有什么想法？沈清伊问。
还没有，你呢？
我回去想想
今天晚上我陪你吃个饭？
只是吃饭吗？
原本只是调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卢九川忽然蹙眉，很认真地想他的时间表以及他们以前做过的其他事情。
川儿
嗯？
我们去看星星吧，好久没看了
卢九川的眉毛舒展了开来。好啊
天才的世界是孤独的，但是如果抬头看看璀璨的星河，加上照耀了他童年的沈清伊的陪伴，世界便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因此，每年至少有一次，他们会相伴去看星星。这是独属于沈清伊和卢九川的浪漫。不是他们不带贾洛湾玩，而是他努力试图参与了几次，都成功地在卢九川调试机器的时候就睡了过去。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久而久之，便只有沈清伊跟卢九川去看了。
但是我的机器在家，我看能不能找谁借一台
啊……那要不算了，等回家拿了再去看？而且今天天气也不好，不容易看星星
卢九川显然很不满意，眉毛又拧了起来。可是你想去，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
明天你还要忙吧？也不是周末，不方便去太远的地方
那我们周末去？这周还可以把工作推一推
太辛苦了吧……
没关系，你开心最重要
你工作也很重要
别担心，我可是天才
沈清伊笑了。
好，那周五还是周六去？要问问裸丸吗？他不跟我们看星星，但他可以给我们开车，哈哈哈
但我更想跟你单独待一起，无论是去程、回程、还是过程
沈清伊被哄得心头一暖。卢九川这个情话技能是日渐增长呀！
行，我跟你去，但我也跟裸丸报备一声，免得他找我们找不到
嗯。他最近有找你吗？
昨天我去找他了，就跟我今天主动来找你一样
卢九川感受到了她这句话里的嗔怪。
沈清伊问，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俩不约而同地在情人节之后就不搭理我，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
确实有事瞒着你，但不是坏事，之后会告诉你的
卢九川侧头看着她，可惜口罩遮着她的脸，看不清表情。不过，估计她也是一脸不爽的样子。
这时教授宣布下课了，跟大家说了一声有问题问卢九川，接着潇洒地走掉了。
研究生们纷纷如释重负，伸懒腰的伸懒腰，出门上厕所的上厕所，剩下的聊天刷手机，气氛活起来了。
卢九川伸手，勾了勾她耳朵上的口罩绳。“我想看你。”
沈清伊没动，但也没反抗。卢九川便当作是默认了，便伸手替她将口罩轻轻摘了下来，露出那张长在卢九川心尖上的脸来。
卢九川指尖戳了戳她的脸，笑道：“果然一一是最好看的。”
“让你不来看我，现在就给你看一眼，哼。”沈清伊抢过口罩，又给自己戴上了。
“行。”卢九川点点头，往椅子上一靠，“反正一会儿我就坐这儿了，大家有问题都会来我这儿问，戴着口罩也好，免得被别人看了去，惦记上了。”
“你在吃醋吗川儿？”
“不能吗？”
“稀奇，我认识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川儿去哪儿了？”
“早就被你从天上拽进泥巴里了。”卢九川伸长了腿。
沈清伊往他身上瞥了一眼，课桌遮住了他大半条腿，但是遮不住他的裆。
感觉……有点大？
他今天穿的黑色牛仔裤，不知道是坐姿问题还是裤子太硬，裤裆那里感觉鼓起来一块。
沈清伊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秒。
卢九川看着她的侧脸，目光幽深。
这时上课铃响了，将沈清伊脱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慌乱地移开了视线，抓起手机随手开始刷微博。
卢九川十分淡定地翘起二郎腿，拿出一叠草稿纸，打开笔帽，放在纸上，等着学生来找他问问题。
不一会儿，就开始有学生拿了一本a4纸装订起来的ppt过来找卢九川，问的是刚才教授解释了半节课的一个推导，他卡在了中间的一步，不知道怎么就“显然易得”下一步。
这个同学的声音有点大，这个问题被问了之后，纷纷有人表示这个地方也没听懂。
沈清伊想说刚才他们一直在聊天，她反正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不知道教授说了啥，卢九川似乎就偶尔瞥一眼黑板，就也没怎么听。
可是，卢九川很淡定地起了身，一边往讲台上走，一边卷起袖子，说：“好，既然有好几个同学都没有明白这一步，我就将中间这一步拆开来讲讲。”
他将幕布拉起来，翻出一支粉笔，开始写板书。
“其实这个知识点我们学过，就在学期初的时候，但是这是它的一个变体，需要一点融会贯通……”
他写了一遍他们所学过的公式在旁边，打了个星号，然后画了个箭头，写下它的变形。
同学问：“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用这个变体？”
卢九川淡淡地答：“根据所需。”
底下一片哀嚎。
卢九川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其实很简单，当你发现用原形没法推导的时候，就可以试一试变形。”他工工整整地继续往下写，“你看，这样就可以推导到下一步了。”
下一步接的便是“显然易得”之后的那一步。
大家便懂了，又没有完全懂。明白了这里缺的一环是什么了，但又没明白该怎么“融会贯通”这一步。
这时候又有个同学举手：“卢老师，你能再出一道题吗？能应用这个变形的，好让我们掌握掌握。”
“行啊。”
卢九川单手插兜，对着黑板沉吟片刻，接着抬手写了一个式子。“有兴趣的同学做了给我看就行，其他的同学可以继续问我其他问题。”
他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回自己的座位。
沈清伊凑到他耳边，调笑道：“卢老师～”
卢九川瞥了她一眼，端着姿态，一本正经地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伊盯着他被白粉笔染白的指尖，很想替他把粉尘给弄干净。
“有，想问问为什么卢老师这么帅？您是脑性男吧？”
卢九川勾了勾嘴角。虽然不是很清楚脑性男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被沈清伊的夸奖所取悦。
不一会儿又有学生来问问题，从作业题到以前的课堂笔记等等不一而足，范围很广。但卢九川驾轻就熟，稍微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的问题在哪，用尽量浅显易懂的方式让他们理解。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学生做完了他出的题，拿着草稿纸过来给他看。有人基本都答对了，他便笑着对他们说做得不错，这个部分他们掌握好了；有的人没有想明白，但是硬套了上去，被严厉的卢老师圈了一大片出来，让他们回去重新思考一下，实在不懂再来问他。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卢九川宣布下课，顺便重申了一下教授布置的作业和提交时间，大家便三三两两地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沈清伊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卢九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怎么，累了？”
“想要试图跟上卢老师的思维可真累……不过天才是不会理解我们这些庸人的苦恼吧。”她摊手。
“其他人的话，我确实不会理解，也懒得理解。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去试着理解。”
沈清伊偏头看他，半晌，她摘下口罩，露出笑意盈盈的脸。“你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发现了，你在给他们答疑的时候，明明就会试着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跟他们讲解。若是你真的懒得去理解学生们的思维，那你就会跟教授一样‘显然易得’过去了。而且，你明明只是大一学生，他们都是研究生，可是他们都会喊你一声‘卢老师’，说明他们心中是承认你的能力的，不管是自己本身的水平还是教他们的水平。”
卢九川陡然被她这么夸，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沈清伊掏出一包湿巾，抓住卢九川的手，一点一点地给他擦了起来。“我刚才查了，这个教授的课是出了名的晦涩难懂，但碍于是必修课，没人逃的了，每个学期能低空飘过都谢天谢地了。然后今年，你来当助教，这是这门课的第一次，我感觉，就算最后大家考试不一定考得怎么样，他们至少不像之前的学长学姐那样学得痛苦了。”
“所以……你觉得我是有用的？”
沈清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什么话？不仅有用，还有大用！你会是个很好的老师，大家都会喜欢你。”
卢九川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变得干净的手指。
沈清伊抬眼盯着他的脸。卢九川此刻哪里还有老师的样子，分明变回了那个天才弟弟，乖巧地缩着自己高大的身体，努力变成一头安全无害的小鹿。
她将湿巾攥在左手里，右手还拉着卢九川的手。见他发呆沉默，她晃了晃拉着的手。
卢九川抬头与她对视，目光纯粹，但是似乎能看到他更深的眼底里有一点莫名的占有欲。
她心里一跳，脸上浮现了一点红，手上卸了劲儿。但卢九川反手将她的手扣住了，说：“我想多听听你夸我。”
“来日方长，以后天天夸你。”
卢九川抿唇，显然不高兴了。
沈清伊往他面前凑过去，仰视着他，轻声说：“今天看到了不一样的川儿，我得回去好好品品，品得越久，我越多彩虹屁夸你，不好吗？”
他垂眼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心里不由得燃起一股想要含住这张嘴，细细吸吮品尝的冲动。
他不动神色地低了低头，说：“你以后每次都来我的课不就好了，想看多少次都可以，为什么还要回去想？”
“因为……”她丢下左手的湿巾，扣住他的衣领，手指顺着衣扣轻轻往下滑，“脑子里可以想更多，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可以自己脑补。”她的手滑到底，停在他的裤裆上，不出意外地发现它不是空的，“包括这里。”
卢九川歪了歪头。“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诱惑我吗？”
沈清伊摇摇头，笑着说：“我在利用你，满足自己的一点小癖好。可以吗？卢老师。”
卢九川的喉结动了动，说：“如果我说不行呢？”
“呵呵。”沈清伊冷酷地笑了一声，“你这个一个月没主动找我的人，还敢跟我提反对意见？”
“你肖想了一个月了？”
“这不是重点！”
卢九川揉了揉她的头。“行，随便你利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欢迎沈同学随时来找我问。”
沈清伊嘻嘻笑着，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