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苏时澈夹起一块鱼肉，细心地为她挑去鱼刺。面前的小碗快垒成小山高，夹的全是苏季瑶平时爱吃的，男人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叶松庭看着孙子那副便宜样子，嘴角抽了抽。他们叶家还真是代代出情种。这恋爱脑，简直和他妈一个样子。这小姑娘究竟有什么魔力，都快把他孙子钓成翘嘴了。察觉到对面老人不善的视线，女孩偷偷用脚踢了踢苏时澈的小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些。注意到老人面前空空如也的餐盘，苏季瑶用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老人碗边。“爷爷，您吃菜。”抬头瞧见女孩脸上小心翼翼地表情，叶松庭神色顿了顿。碗里的红烧肉浓油赤酱，色泽诱人，老人却低着头愣了神，久久回不过神来。一顿晚饭安静地吃完，苏时澈在房间里用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苏季瑶觉得无聊，晚上吃了不少，肚子胀，索性出来走动走动，消消食。下楼的时候，适逢叶松庭在客厅摆弄茶具，见她路过，老人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邀请。“喝茶吗？”苏季瑶本来是想拒绝的，她不擅长和陌生人独处，但又不好驳了老人家的面子。规矩地在他对面坐下，看着老人从温壶、烫杯开始，一步一步地忙活。放茶叶、冲茶、刮沫，忙活了半天出了两杯琥珀色的茶汤。看起来技术性很高，但苏季瑶对茶叶没什么研究。温热的茶水流经口腔，女孩咂了咂舌头，如实告知。“没什么味儿。”“怎么会？”老头儿愣了愣，正色起来，“喝茶讲究的是心境。不如你试试，重复我刚才的步骤，自己泡一壶茶。”想起刚才老人泡茶时优雅流畅的动作，苏季瑶眼睛亮了亮，有点跃跃欲试，“可以吗？”“当然。”但显然，苏季瑶高估了自己。一杯开水浇在杯子里，苏季瑶扣上盖，学着老人方才的动作摇香。手指刚碰上去，苏季瑶就烫得捏耳朵。滚热的茶水随着动作溅出来，瓷杯被磕碰地乒乓直响。茶水全都溢在了桌子上。真是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开水洗手。苏季瑶看着杯子里仅剩的茶叶，尴尬地笑着。“不好意思，不如我请你喝点别的？”老头都快80了，苏季瑶点了两杯霸王茶姬的伯牙绝弦，两个人愣是熬到凌晨两叁点睡不着。一老一少跟熬鹰似的，就这么干坐着，大眼对小眼。叶松庭吸溜了一口奶茶，心里不禁纳闷，这玩意是谁研究的呢？越喝越精神。眸光瞟了一眼一旁的苏季瑶，老人叹了口气，开诚布公。“你知道吧，我并不看好你们的感情。”叶松庭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象棋棋盘，“看到这棋盘上的这条楚河汉界了吧，你们的身份就是这道天然的鸿沟。”身份的秘密就这么被戳破，苏季瑶眼睛不禁黯淡起来。怪不得老人一见面就不喜欢她。女孩喉咙哽了哽，声音落寞。“您都知道啊……”苏时澈骨折受伤的始末，叶松庭派人调查过。从苏时澈把人带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叶松庭就明白了他的目的。那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简直和他妈当年一模一样。可是，他妈当年的下场犹在眼前。作为叶松庭唯一的孩子，当初没能阻止女儿嫁给混蛋，导致女儿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现在叶松庭又要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在眼前重演吗？老人朝着棋盘抬了抬下巴，发灰的瞳孔里透着苍老。“会下吗？”苏季瑶点头，“知道点规则。”“如果这盘棋注定满盘皆输，你还会下吗？”

    老人的话语引起女孩内心的思考。苏季瑶默默垂下眼睛，指尖拿了块黑将，轻轻落在棋盘上。她抬眼，坐直身体，眼眸里盛满星光，“不妨一试。”叶松庭心下一动，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女让他想起当初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儿。老人吐出一口长久的叹息，似乎感觉到冥冥中天意不可违。“赌吗？”“怎么赌？”看着面前歪着头的女孩，叶松庭冷漠下内心的情绪，敲了敲手中的棋子。“下棋，你输了，听我的，你们分开。”苏季瑶听言，神色微顿，片刻后轻轻勾起唇角，“我要是赢了呢？”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嘴角扬起开朗的笑容。“有魄力，你赢了，这做房子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挑一件拿走。古董字画，黄金玉器，只要是屋子里有的，随你挑。”苏季瑶转了转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狡黠。“哦？房本也行吗？”“当然。”“赢一局挑一件？”听着女孩大言不惭的设想，叶松庭眯着眼睛，嘲讽地开口，“小丫头口气不小，来不来？”苏季瑶点了点头，向上卷了卷衣袖，“我不认为自己会输。”叶松庭以为自己必赢的。没想到，几局下去，老人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到脸色僵硬再到怀疑人生。输得老头直挠头。要知道，叶松庭征战公园大爷棋场从无败绩。怎么能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这个小丫头棋艺这么厉害？居然还能一边漫不经心玩手机一边赢他。连输八局之后，老头彻底信念崩塌，浑身直冒汗。“不下了不下了。”这丫头的棋艺太邪门了，再玩下去棺材本都快输没了。苏季瑶一脸迷茫地抬起头，赢的糊里糊涂。见老人起身要走，女孩也不拦着。苏季瑶喜滋滋地弯着嘴角，默默关闭手机ai象棋大师天人合一模式。“行吧，那您别忘了答应我的哈。”叶松庭上楼的身体僵了僵，烦躁地挥了挥手。无所谓了，反正这点家底以后都是留给苏时澈那小子的资产。书房里，苏季瑶踮着脚欢快地扑到男人怀里，一脸笑意。见她开心成这样，苏时澈扬了扬眉，将人抱进怀里，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还不睡啊，小夜猫。”怀里的女孩抬着脸，漆黑的眸子水亮亮地看着他。真是勾人。窗外的月亮又亮又晃，亮光像一汪银色的水，照在她身上。女孩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冰凉的手臂水蛇一般缠上他，“苏时澈，爷爷把家产都输给我了。”苏时澈挑了挑眉，楼下的赌约他一清二楚，也不屑去插手。不是一个赌约就能将他和瑶瑶分开的。男人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嘴角扬起一抹宠溺地笑意。“行，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因为有他给她的底气，所以，就算是输了也没关系。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楼下逗老头玩。还玩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