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金灿的头发,萧信诚在巷口就看见了,那头窜上窜下、忽左忽右,无一刻消停。
「诶!」
路易穿着过大的t恤,衣摆长长地盖过t0ngbu,两手满满的提着早餐店的塑胶袋。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所以都各买了一点。」
萧信诚向对方伸出手。
路易:「?」
「给我一袋,你去开门。」
「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路易酷酷地说,手法俐落地转开门锁,用肩膀推开铁门。
萧信诚注意到路易今天穿了短k,袜子拉到脚踝以上,露出一截小腿。
「我买了西式、中式还有台式,饮料在这一袋,红se的这一袋。」路易指了红se条纹的塑胶袋,说。
「你挑喜欢吃的就好,多的我带回家。」
萧信诚一扇一扇推开窗户,工作桌上的草稿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喝的东西,我冰热都有买,你自己选。」
萧信诚回到大桌旁,拣了一张圆椅,坐到路易对面,那头金毛乱糟糟的,像一团圆滚滚的风滚草,也像昨晚蹭到手心的那只小h狗。
路易正低头将剩余的早餐包装收拾乾净,忽然感觉到头顶被抚弄的触感,一抬起眼,正巧看见萧信诚收回手。
「谢谢。」萧信诚的神se淡漠,恍若刚才并没有做任何动作。
路易愣愣地「喔」了声,如果是以往被不熟悉的人0头,他是会暴跳如雷的,但不知道为什麽这次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一方面他不太相信萧信诚会0他的头,另一方面,他竟不感到厌恶。
「你刚刚有碰我头吗?」路易cha起一块三角薯饼,问。
「没有。」
萧信诚微微收紧握着饮料杯的右手,试图藉着杯外沁出的水珠,洗去手里残留的触感。
刺刺的,很温暖。
「你要不要吃吃看这个?」路易朝萧信诚递出纸袋,「j块,很好吃喔。」
萧信诚捻起袋里的竹叉,尖端cha劲进su脆的炸皮,外皮沾满了胡椒,他一口塞进嘴里。
「怎麽样?」路易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
「很脆。」
「对吧!这家是被早餐耽误的j块店!」
路易用手抓起一块,丢进嘴里,腮帮子又被塞得鼓鼓的。
其实萧信诚对食物并无好恶之分,进食就只是为了抑制住饥饿,但看路易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泼他冷水,只好选了一个中x的评语,还好对方没有察觉。
「你吃东西好安静。」路易x1乾米浆,杯底发生簌簌的声音。「连咀嚼都没有声音。」
萧信诚自顾自地吃着,没有回应。
工作室外的庭院,有一棵叶子金h的树,路易和那棵树站在一起,yan光好像都打在同一处,亮得晃眼,萧信诚觉得那画面很美。
「你之前不都很早到吗?」路易朝他冲过来,头顶的发旋长出新的黑发。
「睡过头了。」
「你小子太过分了,让我每天提早餐在这等你。」
萧信诚朝他伸出手。
路易嫌弃地觑了一眼,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这样看来,你其实可以自己先进去。」
路易神情一僵,丢了两袋早餐到萧信诚手里,「今天买太多了,开不了门,你帮我拿一些。」
萧信诚接过时,心里扯得si紧的绳子,忽然松开了。为了什麽?他也说不清。
两人的早餐时间很安静。
大多都只有路易在讲话,但久了路易也不太说了,好像也没必要说什麽。
这种没必要,更像是一种全然放松的状态,言谈无需强求,不必没话y找话说,而不是因为对彼此冷漠生厌,所导致的静默。
有时颜清提早入店,便会看见两位学徒相互递送早餐纸袋,偶尔路易会说「诶,最後一块给你」,吃尽後两人又站起身,收拾打包残余的垃圾,然後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看见这样的景象,老实说,颜清松了一口气。
路易的脾气暴躁,萧信诚的x格冷漠,一开始还担心两人会处得不好,还好现在看起来是能和平相处的。
他倒不怕路易强y揭露萧信诚秘密的疮疤,因为他知道路易一直是很细腻的孩子,火爆但善良,善良但不乡愿,他也是近几年才知道,路易五专毕业後就出外打工,照顾年迈的nn,他从来没听过他抱怨过任何一句。
颜清相信,画是骗不了人的,画技是一回事,画者本身的心才是画作的灵魂,路易的画se彩斑斓,用se大胆,强烈的se调像是将景象的曝光和鲜yan度调整到极值;而萧信诚的画,只有冷y的黑白,线条凹折诡谲,深邃繁复,让观者必须费尽力气,才能不被画作里的绝望凄冷给吞噬。
这样相反的人,若能同心创作,一定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颜清目光轻掠地扫过两人,轻轻带上房间的门。
不久,门被轻轻叩响。
「谁?」
「是我,信诚。」
「请进。」
颜清收拾起桌面的草稿,抬眼好奇地盯着来人。
「怎麽了?」
「我想问哥一个问题。」
颜清几乎要无法控制满满的好奇心,毕竟这是萧信诚第一次主动找他。
「你问,什麽都可以。」
萧信诚先是走到窗边,微微拉开窗帘,然後用手指着外面的一棵树,问:「那棵是什麽树?」
颜清微愣,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金新木姜子,俗称佛光树。」
颜清看见萧信诚的嘴唇跟着无声蠕动,深怕忘记似的重复着。
「怎麽了?你想要种吗?」
萧信诚的脸转向窗外,颜清看不清他的神se,只见他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树居然也有这麽漂亮的金se。」
yan光照在树梢,叶子金光闪闪,像流动的金砂。
「哥,我可不可以剪一枝带回去?」
萧信诚转回身,颜清在他脸上瞧见以往没有见过的神se。
早餐交易稳定进行。
「你怎麽天天都睡过头?」路易埋怨地将早餐举到萧信诚眼前。
「画画。」自然地接过。
「天气夭寿热成这样,你再这麽晚来,我真的会被晒si。」
萧信诚看见一头金毛被紮成小马尾,热汗沿着对方ch11u0的脖颈滑落,新长的黑发几乎盖过头顶的三分之一。
「不然我去找你?」
路易焦躁地「蛤」了一声。
「我去找你,然後再一起过来。」
「痟的siáu--ê。」路易低声咒骂。
「什麽意思?」
「说你好bangbang啦!」很显然这并不是称赞的语气。
萧信诚跟着路易进门。
对方显然气得不轻,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什麽,然後突然又用他听得懂的语言说:「不要开窗!我要开冷气!」
萧信诚收回正要开窗的手,转头盯着对方看。
「看啥潲khuànnsiánn-siau?」
萧信诚:「?」
路易的不满像是打在海绵上,卸了力,心里却还是很不爽。
「你想来,那就来啊,我家在捷运h线的终点站。」
他不信啦,哪有人真的疯到上班前还要大老远跑到隔壁县市找人一起买早餐?
路易恨恨地cha起一根小热狗,一手不断搧掀着衣摆。这麽热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