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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 第53

    冥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你很有用,如果不是你,我苦心谋划了五百年的大局,不可能失败至此。”“可是你得知道,我和北冥的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将北冥破局的期待,放在你的身上过。或者说,北冥魔族从没有真正认为,自己可以彻底离开那个暗无天日之地。”“这次魔魂愿意放弃继续占据龙族的身体,并不是因为你说了多么硬气的话,而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北冥最弱小,最不愿参与争抢的存在。”冥沧放缓了声音,难得认真地对明曜轻声道,“所以,如果你能够彻底摆脱北冥,我们……都不会反对的。”“那样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个人能离开,也是好的。”明曜感觉自己的鼻子微微发酸,她像小动物似地,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冥沧微凉的面颊,小声道:“我和大家在一起。”然而这次,冥沧并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他遥遥看到明曜寝宫门外站着的人,脚步渐渐放缓,最终停下。冥沧背着明曜站在院落中央,与寝宫外回首而视的白衣男子平静而视。片刻,冥沧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笑,他挑眉望着眼前神情冷淡得一如既往的云咎,低声道:“执法神。”明曜闻言抬眸,正对上云咎冷淡的目光,他站在她的寝宫外,一言不发地沉沉看着她。周遭的氛围安静到有些古怪,明曜拍了拍冥沧,试图从他的背上下来,可青年却重新颠了颠她,不为所动地继续立在原地。明曜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虽然她不确定招魂之后,冥沧与云咎是否见过面,可她至少能够确定,他们三个并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过。没想到这个情况一旦出现,竟会如此令人窒息。最后还是云咎先动了,神明垂下眸,径自走下寝宫前的石阶,朝外走去。可是,正当明曜以为他要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云咎却突然在她的身旁站定。他像是完全无视了冥沧一般,抬手牵住了明曜。一段神力试探性地淌入她的身体,云咎缓缓皱眉:“怎么这次神力消散得这样快?”“不要紧的。”明曜又拍了拍冥沧,挣扎着想要从他背上下来。冥沧却朝云咎觑了一眼,抬步朝寝殿中走去。明曜如同一只被提着脖子的叛逆小猫,刚被冥沧放到榻上,起身便要朝宫外跑。冥沧一把按住她:“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明曜着急:“可他刚刚问我话呢,他一定生气了,他的脸色黑得像锅底。”“锅底?”冥沧带着疑问的语气缓缓重复了一遍,然后很快就忽略了这个小问题,“……反正你不打算和他再续前缘了,何必再这样讨好他?”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十分爱看执法神吃瘪。妹妹,让哥哥在被封印前也高兴一下?”明曜:……--云咎清晰地感觉到,在他问出了千年前的那个问题之后,明曜便开始回避起他来。但这种回避,和她最初来到西崇山时的那种生怯还并不一样。此后的几天里,他发现明曜与冥沧见面频繁了很多。有时他在她的宫外听见他们讲话,心知不便打扰,可每当他转身离去后,却会发现明曜在屋内,将窗户推开一条窄缝,然后坐在窗口怔怔地看着他。云咎没有回头,却次次将神识扩散出去,落到少女的脸上。她安静地看着他,那神情带着欲言又止的踌躇,却到底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始终不曾挽留他一下。云咎觉得,明曜对他的态度分明是越来越疏离的,可她克制的依赖,却又在点点滴滴的举动中体现得那样鲜明。她对他,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云咎开始不自觉地,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明曜与冥沧的相处方式上——或许是因为有血缘的纽带,即便明曜刚与冥沧相认不久,可她跟他讲话时的状态却明显更加轻松,甚至有时云咎站在宫外,会听到她略带嗔怒而尖刻的回嘴。但她从未这样自在地对待过他。云咎觉得心里不舒服,像是一块原本只属于自己的玉佩被人生生切开,分走了一半。而那个人还是明曜的兄长。这些日子里,冥沧似乎已将东海重要的事务移交得差不多,至少云咎惯常在清晨来寻明曜时,便会发现冥沧基本都在她身旁。等他将时间改到了午后,冥沧的气息却依旧在明曜寝宫中晃悠。晌午……也依旧如此。这人,是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吗?事情发展到最后,就变成了明曜在一日夜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寝宫的大门被吹开,而面色冷淡的执法神正从那处抬步走了进来。明曜看着那扇门被神力严丝合缝地关上,看着云咎走到她榻前,低头凉飕飕地盯着她。少女怔了怔,想起整日赖在她宫中的冥沧,默默磨牙。于是,她朝云咎笑了笑:“神君,您今日来得有点晚。”云咎若无其事地坐在她榻边,照常握着她的手输送神力,全程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再问她关于千年之前的事情。明曜欲言又止地看着云咎,真切地期盼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可云咎只在将她的手塞进被子之后,才低声讲了一句:“往后我都这个时辰来。”云咎说到做到。此后的每一日,他都在深夜来到明曜床前,寒着脸,一言不发地给她输送神力,然后转身离去。

    如此连续了半月之后,乾都后|庭有关他们三人的流言甚嚣尘上,有人说明曜与云咎本是道侣,却被龙族三殿下横刀夺爱,但看在福盈洞的面子上,他们决定……“停停停。”明曜预感不妙,当即喊停了冥沧兴致盎然分享的八卦,“你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冥沧笑了:“看起来,你很瞧不起我在乾都的情报网。”明曜:……所以你的暗网已经闲到用来共享八卦了是吗?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这半个月你已经够开心了。”冥沧:“我不介意更开心一点。”明曜微笑:“可我很介意。”于是,在当日夜里,明曜终于打破沉默,对云咎道:“神君,我觉得……之后您可以在白日过来了。”云咎低垂着眼,一如既往地输完神力,平静道:“不必。”明曜尴尬地笑了笑:“神君,冥沧之后不会再来得这样频繁了。我……同他讲过了。”云咎这才掀起眼帘认真地看了看她:“为什么现在才同他讲?因为那些谣言?”他伸手将明曜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声音冷淡而轻柔:“如果你在担心冥沧与你的谣言,只要他之后不再日日来你宫中,久而久之,自然无人提及。”“至于我与你的谣言,”他沉黑的眸子锁住明曜的桃花眸,“我并不想它平息。”云咎望着眼前少女微微圆睁的双眼,想起这半个月中,在他梦中不断出现的黄眸蓝羽的小鸟——他看着它长大,看着它一日日与明曜如今的本相重合。在梦中一点点堆积的悸动与期盼,与现实中明曜对他的回避与疏离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到最后,执法神也开始整夜整夜地放任自己沉浸于梦境。明曜在回避他,明曜不再愿意回到他身边。明曜有更重要的家人和亲友。他与她之间,只有一道令她怨憎的神谕。云咎觉得,此刻的自己,竟与梦中那个期盼着蓝鸟垂眸的少年一样,也开始暗自希望,明曜与自己之间,能延伸出新的羁绊。哪怕是虚无缥缈的谣言,也至少能令他们相连。云咎说, 不想让谣言平息?他……是什么意思呢?明曜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回神,垂下眸轻声道:“神君,那些流言皆是空穴来风, 您不该被它们沾染。”“空穴来风吗?”云咎低声重复了她的话,望着她的目光深沉,可不知为何, 明曜却也从其中感到了些许温柔。“……我不能确定。”云咎接着道。明曜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就要将那句“您究竟想起了多少”问出口。可是……她是一个胆小的人, 总在未知面前驻足不前。她不敢确定,若恢复了千年前那段记忆的云咎来挽留她, 她是否还会如现今一般, 坚定地抛下西崇山的一切,决定永远留在北冥;她无法想象,若云咎恢复记忆之后, 对过去的一切没有分毫的触动,她又会因此难过多久;她更不敢再幻想, 那个云咎为了她留在北冥的梦境是否真的会实现。她像是被困在蛛网中难以挣脱的蝶, 挣扎也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地靠近。明曜甚至难以剖析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期盼更多,还是抗拒更多。可是, 云咎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出口了。他只是那样安静地看了明曜一会儿, 然后伸手抚上她的后颈,轻声道:“抱歉,恕我唐突……”下一刻, 神明低头轻轻贴上了明曜温软的唇瓣。她瞬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不带分毫的情|欲,像鸟儿衔起饱满的红果, 蝴蝶触碰细嫩的花蕊。云咎没有闭眼,那双墨色的眸中甚至没有泛起任何不同的情愫,他的目光就那样平静地注视着明曜的表情,任凭少女逐渐急促的呼吸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他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是要从中抽丝剥茧般寻找出她隐藏得最深、最密切的答案。无数画面在云咎的脑海中闪现。那只被囚于魔渊巨笼,胆怯而惊恐地望着他的小鸟;那个仰着琥珀色双眼,小心翼翼呼唤他名字的少女;那个在东海渔村的湖泊旁,泪迹未干地亲吻他,说爱他的小姑娘;还有那个在东海冰崖上,替他挡下双头蛇偷袭的明曜……还有眼前这个,一边回避着他,又一边将所有亲昵和期待藏在小心翼翼的注视中的她。——明曜这一切的变化,并非无迹可寻。她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最初就发生在东海渔村的那次回溯之后。当时她就已经说过,她看到了千年之前的他。可那时候的云咎对自己的记忆无比笃定,更坚定地将明曜口中的爱,当做了少女懵懂的错觉。他比她年长那么多,害怕她因年少懵懂而错付真心,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刻意用漠然的态度对待她。他想,若她哪天反悔,至少彼此间还有后退的余地。可这一切谨慎的克制,在明曜为了他挡下双头蛇攻击,昏迷不醒的那些天里,逐渐变成了虚幻的泡影。云咎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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