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下流种子都胖成松狮了还吃,老娘前世欠你还是亏你的?还吃鸡蛋羹?!你怎么不吃老娘的奶?!晚上是断了你一碗干粮还是怎么地——”
骂骂咧咧的徐妈妈叉着腰,却又一扭一摆下了楼去,灶台蒸羊肉的水还是热的,乒铃乓啷一通折腾,敲了三个鸡蛋,犹豫了一下,又多敲了两个进去,然后扯开嗓子喊道:“死了没有?问问还有没有哪个小贱货要吃——”
而此时,坊墙的阴影黑暗之中,一个身影快速掠过,无数机关兽在巡逻,像是闻着味儿一样,突然躁动起来。
很快,大量的机关蝙蝠开始振翅,不断地靠近嘉德坊。
整个皇宫大内,都忙活起来。
“他出现了!”
“在安业坊、嘉德坊之间……”
“现在只要……”
轰!!
一声巨响,声音从嘉德坊传来。
紧接着就是激烈的喊杀声,大量的千牛卫甲士迅速赶往,黑暗之中,突然点燃数千火把,十几个街坊都不得安生,刚刚入睡的百姓,也都突然惊醒。
“鼎阳侯”的府邸之中,府门、中庭,已经被破坏得残缺,后宅之中,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喊道:“不要杀我——”
“你就是‘鼎阳侯’淳于德?”
“老、老夫的确是‘鼎阳侯’,老夫……”
“我乃北阳魏昊,借汝头颅一用!”
嗤!
嚓!
一刀削了老者头颅,魏昊抓起头发拎着头颅,直接扬长而去。
到了嘉德坊的坊门口,魏昊随手一甩,将人头甩在了坊门牌坊之上,那里,有“嘉德”二字,说的就是这街坊颇有德行,而“鼎阳侯”淳于德,就是其中“德高望重”之辈。
做完此事,魏昊喝道:“土地记得托梦!”
言罢,魏昊直接遁走,完全没有停歇,朝着太平渠而去,不等机关兽围攻,又是一头扎入河水之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是夜,“鼎阳侯”府上一片大乱,更要命的是,他们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老侯爷的那个脑袋,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440章 三杀
“鼎阳侯”淳于德不仅仅是公侯,还是皇亲国戚,是先帝淑妃的堂兄,如今被人割了头颅,自然是引发震怒。
原本皇亲国戚各种勋贵们,只是看外朝内廷的热闹,这大夏朝是缺钱还是少粮,跟他们是没有半点干系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那条北阳府来的疯狗杀的可是公侯!
嘉德坊的公侯!
“废物!朝廷这么多粮饷,养你们这群废物,真是酒囊饭袋,全城宵禁之下,还能让人行凶作恶,你说你们有什么用——”
“太后!我要见太后!我要参你们一本!千牛卫都是蛲虫、蛀虫、蠢虫——”
“嘉德坊这样的地方,居然让人如入无人之境,你们宵禁什么?宵禁个什么?!”
跟文武百官还有矜持和克制不同,勋贵以及勋贵子弟,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人生最大的委屈,就是这几天,什么乐子都没有,还要担惊受怕。
没砸了兵部衙门,已经是他们宽宏大量!
诸卫长官,尤其是各种大将军,此刻也是黑着脸,须知道这次宵禁跟以往不同,那是“警钟长鸣”,多的是能人异士参与其中,各种修真人仙大显神通,哪有他们凡夫俗子施展的余地?
然而现在出了事情,竟是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了诸卫诸兵马司身上,千牛卫的将校更是郁闷难言,有苦说不出。
“说!那姓魏的小儿,到底什么时候能捉住!”
“几天了,十几万兵马,连一个人都拿捏不了,你们怎么还有脸活着?!你们怎么不去死——”
“今天能去嘉德坊,明天就能去胜业坊!要死一起死,谁也跑不了——”
哭闹、咒骂、撒泼……
市井中泼皮无赖该有的招数,这些勋贵都使了出来。
所谓贵贱,就是一身皮的事情,人性曝露,便没了区别。
整个嘉德坊的白天,别看依旧家家户户闭门,坊内人家隔墙聊天,却也说了诸多怪事。
比如那土地爷的托梦……
早就见识过梦中斩龙,如今被土地爷托梦,多少带着点适应,聊起来,也就格外轻松。
“昨儿个夜里……”
“土地公?”
“啊?!你也梦到了?!”
“俺那浑家,大清早便说了此事。”
“老侯爷……是被人告了状,所以赤侠老爷这才过来收了他的。”
“听说这位老爷白天行侠仗义,晚上阴间断案,可不简单。”
“可他行刺李相公……”
“这事儿有的说呢,前因后果,不也有人传着话么。”
坊市内部,各有流言,关于李怀柔之死,人们探究过各种缘由,魏昊为什么杀他?
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而有些书生的传言,则是提到了“化龙纲”,闹事的新科贡士也多了起来,尽管才闹了一阵就消停,但也毕竟是闹过了的。
“听对过的王三娘说,老侯爷的脑袋,是天大亮了才发现的,就挂在坊门大牌坊上。若非发现地上有血迹,还真就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呢。”
“西二街的瞎子正忙活着编排呢,说是这事儿得说两壶茶的。”
“他一个说书吃饭的,真是捡着了好便宜,这事儿可不得两壶茶?”
“保不齐今晚上还得出事儿。”
“可别瞎说!”
外头巡逻的兵丁持枪而过,枪头如林,明晃晃的让人胆寒。
只是等兵丁走后,这闲聊还在继续。
“土地爷说是作恶多端,自有天收,这老侯爷……干了啥事儿?”
“嘿,咱们嘉德坊的事情,那还少了吗?早二十年杀个人,也不过是使唤百二十两的事情。就大前年,这老侯爷纳妾,不还把人亲兄弟给埋了?”
“赤侠老爷算是锄强扶弱吧?”
“管他呢,反正割不到我头上。”
“也是……”
谈资丰沛,整个京城虽然大,也管控着,可这光景消息满天飞,挡是挡不住的。
甚至正因为管控,这等谈资反而更加火热,不知道多少坊市都在说着。
是夜,嘉德坊因为死了公侯,那是戒备相当森严,披坚执锐站岗的卫士,步就有一个。
这光景,哪怕是只苍蝇,出入都得打断一条腿。
在这般阵势下,没人会觉得魏昊还会再来发疯。
哪有往虎穴龙潭中闯的人?
只是,临到子时,原礼部侍郎之子,现如今的鸿胪寺司仪主簿欧阳正,起夜出恭时,被人割了脑袋,若非侍寝的小妾发现不对,起来张望,怕是都不知道死了多久。
而欧阳正死的时候,还坐在马桶上,只是没了脑袋。
这般劲爆的事情,第二天让嘉德坊炸了锅,管你什么巡逻大兵,聊呗。
墙头上坐满了人,都说着此事。
“我的天爷!真个儿好胆色!”
“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地界儿,真有人能杀进来再离开,空手来的,提头走的。这真是,这真是……”
“都说不会再来嘉德坊,可这位大爷,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欧阳宅中现在都闹翻了天,司仪主簿老爷的发妻,连老太公的牌位都端了出来,说是要去皇城告状——”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亲眼所见!”
“你怎的还能出去?”
“这不是使了二两银子,去了一趟东街买菜么。”
说起了买菜,话头顿时一变,都朝着买着什么菜而去,至于说鸿胪寺司仪主簿死没死,反倒是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待到夜里,却是心绪变换。
不知道怎的,诸多寻常老百姓,竟然睡得很早,也睡得很香。
横竖是有人睡不着觉的,但管他们什么事儿?
又是一夜,嘉德坊只要是勋贵之家,犹如守灵守夜一般,根本没人睡。
不敢睡,怕睡了就起不来。
哪怕是七老八十,这一夜也是强撑着,要睡,等天亮了再睡也不迟。
“不会再来了吧?”
临到子时,嘉德坊的坊门外,两个校尉在那里说着话。
“现在围了整整一军,五千人里里外外,他肯定不会再来了。”
“公爷也是知道如此,这才特意过来嘉德坊小住,说是说为了稳定民心,照我看,也是料定不会再来……”
“话说‘易阳郡公’府上送来的夜宵,倒也不错。”
“吃点肉羹,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