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情老衲的这篇（以下简称）虽是三

    年前的旧作，于我却是新文。把合集慢慢读来，感人至深。有网友回帖说它是继

    之后最好的作品。我孤陋寡闻不敢妄言，但想来说它是最好的之一定不

    为过。

    作者在编后语中说，他想把的高度写成成人文学而不是黄色。

    我想他是做到了。也许这就是它感人至深的原因吧。手枪文只能刺激感官；好色

    文则可以激发思考。不过，封情老衲对成人文学的定界似乎可以修改一下。国外

    通常把有艺术价值的色文称做「色情文学」（erotic literature ），而粗制滥

    造的手枪文则叫做「成人」（adult novel ）。前一种中最著名的有如劳伦

    斯的和我最喜欢的克里夫的，它们都可以陈列

    在高雅的书店的书架上。而adult books ，则只能在下三烂的成人书铺／用品商

    店出售。由此看来，我们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不错的色情文学。

    最引入之处有两点。第一是它写的主人翁是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

    第二是它表现了现代性爱观与传统道德的冲突。

    前一点很清楚。的主角不是以钱财勾引女人的大款，不是以权势

    欺压女子的高官或太子，也不是经过「异人」点拨或得到什么「秘籍」的性能力

    超人。他只是一块普普通通、又臭又硬的「石头」。他当过兵、念过书、打过工，

    在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中被席卷南下，来到广东寻觅新的生活。结果演出了一轴

    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戏。石头的经历和他周围的人的故事，显现了九十年代末「小

    人物」的奋斗和挣扎、向上和沉沦。表现了他们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他们的

    成功令我们欣喜、他们的失误让我们惋惜。他们的爱让人感动、他们的欲令人心

    痒……这样，作者就赢得了读者的心。

    至于第二点，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作者笔下的石头是个试图爱情专一的人，

    可是他又到处沾花惹草。你看，他同小月如胶似漆时心里却想着猫猫。因为误会

    小月「不忠」而翻脸，搞上猫猫；却又在猫猫怀孕后，「忍不住」与丫头有一腿。

    就在这两年间，他还先后背着女友同阿如、吴言、小璐、安静、囡囡……发生过

    关系。每次石头在事前都是色心不死，事中「思想斗争」却敌不过下身兄弟的渴

    望恣意而为，事后则极力掩饰以免被女友发现。作者把这些心理过程刻画的十分

    仔细。这正是本书的看点，也是令人深思之处。

    英国生物学家道金斯的名作说，一个物种在进化中得以幸存，

    是因为它恰好有了适于生存的基因。为了生存，它就必须尽量繁殖这种基因。所

    以，基因都是「自私」的。都在无时无刻地极力复制自己。在高等动物中，基因

    是用精子和卵子结合繁殖下一代的办法来传递。雄性的精子个小、易于生产，所

    以雄性用大量产生精子并在尽可能多的雌性体内播撒的办法来传递自己的基因。

    雌性则因卵子个大、受孕后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来发育胎儿，不可能大批生产卵子。

    这就迫使雌性动物采用量少质精的办法来保证自己基因的传递。她们对雄性严加

    选择，不但要他们在授精时身体健康而且要他们在怀孕期间和后续的育儿年代对

    自己和婴儿有所保障。

    这种自然选择带给人类的遗产，就是自私的性爱。即男人在性行为中是「花

    心萝卜」巴不得和所有的女人性交，却又不容许自己占有的女人同别的男子苟合。

    而女人在择偶时却是小心翼翼，不但要男子身强力壮、而且还要忠实可靠，不得

    与其他女性有染。虽然在现代时髦男女的眼中，性交已经变成「做爱」和生育繁

    殖脱离了关系。可是，千百万年来「自私」的基因传递，依然决定着他们的行为

    准则。这就是在排他的性爱中男子的放纵和女子的依附。

    可是，人类在进化中除了动物性又加上了社会性。为了维护社会的「秩序」

    或者家庭的「和睦」，人们对游戏规则达成习惯性共识。这便是道德。比如为了

    育出健康的婴儿禁止近亲相交；为了保持血统「纯正」要求女子贞洁禁止婚前性

    行为；为了共同饲养下一代反对女子红杏出墙和男子婚外情。这些道德规范，有

    的（如禁止乱伦）同自私的基因相符，便得以长久不变。有的（如女子守贞）同

    自私的基因相悖，便会遭到自然的强烈抵抗而不能持久。这便是人们的道德观念

    随历史而改变的原因。

    性爱的放纵和道德的束缚，便是自私的基因同传统的道德冲突在男女性关系

    上的表现，也是作家们的艺术源泉。性爱的自由终于冲破道德的束缚，是文艺千

    年不变的主题。比如前面说到的劳伦斯的名作，查莱泰夫人因为丈夫查莱泰爵士

    战伤不能人道，终于隐忍不住床第的孤寂和庄园内的园丁偷欢。演出一幕贵族夫

    人和平民下人轰轰烈烈的恋情。这本性爱挑战传统道德的书，引起轩然大波，竟

    被传统卫士们禁了几十年。

    封情老衲的这篇继承千年的传统，也在这点上做文章。石头肆意

    地在众多的女子阴道内播撒「自私的基因」，挑战一夫一妻制的道德传统。内心

    却难于摆脱传统道德的桎梏，行事时虽然常常是精虫上脑由下身的兄弟做主，事

    后却不得不遮遮掩掩唯恐被猫猫发觉。其矛盾心态的种种表现被作者一一勾画，

    这便是我说的第二个看点。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性爱挑战传统已经取得重大胜利。我辈的青年也在

    八十年代后参与了这一战争。当代中国在性行为的观念上可以说已经赶上了世界

    潮流。科学的进步让人类可以把性交同生殖分裂开来，放纵地享受性爱。但这究

    竟对人类本身是件好事还是坏事？纵观发达国家，年轻人大都享乐青春减少或推

    迟生育，原住人口多呈下降之势。日本高龄人口现已超过20%.百年之后可能想恢

    复生殖率都不可能，只有等待灭绝。这种以科学对抗自然的傻事，后果不容乐观。

    当然，这只是题外话。

    不过，上述的第二点似乎不能涵盖的续集。在书的结尾，石头已

    经安于幸福的「小」家庭。虽有不止一个老婆，但却不再沾花惹草。猫猫、小柔

    和萌萌也都不再「排他」，而「欢乐」地共事一夫。矛盾没有了，故事也完了。

    这种不留悬念的大团圆结局，诚然符合和谐社会的要求，但在我看来却是败笔。

    作者在编后语中说有人抱怨他把故事写得太过悲惨。我持不同意见。至少续

    集的最后不是。我以为作者对小月、吴天和丫头结局的安排都感人至深。读过之

    后，读者和石头一样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这就是艺术的魅力。本来，猫猫变成了

    植物人也会归于这一类。看着生不如死的前美女，读者会再次思考袁涛尖利的问

    话：为了一个失去的女友和一件过时的承诺，石头那样做值得吗？可惜，作者不

    惜和现代医学抗争，硬要让猫猫复苏。再提到静心（小月）还俗，径直把一篇上

    乘之作回归俗套。令人惋惜。

    关于中的性描述，作者说每一场床戏他都要深思熟虑，既要有新

    意，还要没重复。读完全书再来回味，当知此言不差。书中既有两情相悦也有暴

    力轮姦，既有壮男诱姦美女也有处子自愿献身，既有精心的性爱也有酒后乱性，

    既有床上的温情也有楼梯口和桥洞下的野战，再加上男娼和性虐还有兽姦……不

    一而足。欣赏之余，我们只能说：多谢，封情老衲大大辛苦！

    要说批评，我有两点感想。一是处女太多，二是「名器」太众。当今的中国

    已经赶上世界潮流，哪里还有那么多膜留给你石头去一个个戳破？说句俏皮话，

    这种写法正是传统道德回潮。自私的基因本来已经战胜了女子守贞的传统道德。

    处女膜在时下的中国也应该不那么被看重了吧？写了一个又一个的破

    处，难道是为了满足依然持有传统道德观的读者们的好奇心？

    至于说「名器」，就更经不起推敲。既是名器，物以希为贵，当然是少之又

    少。假设那是百里挑一，一个男人和一百个女人性交可能碰上一个「名器」。他

    能碰上两个的几率，仅有万分之一。碰上三个的可能性是百万分之一——即绝无

    可能！而我们可爱的石头竟然能碰上五六个，而且多还是处女。上天对石头似乎

    也太宽厚了吧。

    当然这些话只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作者莫怪。

    最后是一点希望。中的错字太多，其中多是谐音字，想来是输入

    时的误选。合集中还有一处乱码，我特地去看看分集发的帖子，该处与合集一模

    一样。可见编合集时并没有校对。这样的好文却有那样多错字，实在可惜。希望

    将来成书时务必认真校正。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