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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0

    不过谭祁答应等秦轶言回来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还帮他出主意说:大学助教也算老师,如果真想感谢,送面锦旗肯定不会错。

    这番话给了谢淮极大的启发。但他又觉得市面上流行的祝福太过俗套,想要给秦轶言一个惊喜,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还顺便新买了扇屏风,打算帮他重新改造办公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周四晚饭后,沉默许久的谭祁给他发来了消息,说秦轶言回国了,现在就在自己对面批作业,让他抓紧时间过来。谢淮收到消息后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出发。

    早晨就听说今天京州下了第一场雪,没想到在寝室待了一天,地上已经积起了十厘米厚的雪。雪花密集地在夜色中飘扬,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

    谢淮作为一个地道的水乡人,对雪天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忍不住和朋友打雪仗的冲动,又嫌结冰后地面难走容易摔跤。

    此刻,他正推着送给秦轶言的屏风,在被众人脚步压实的地上艰难地行走。因为担心秦轶言再次发疯把东西打碎,这次他特地选了扇精美的绨素屏风。

    办公室里亮着灯,他礼貌地开门,果然在办公室最深处看到了某人熟悉的身影。

    “秦学长,晚上好。”他探头探脑地打招呼。

    秦轶言听到他的声音抬头往门口看了眼:“交作业?”

    “没错,顺便和你报个喜。”谢淮趴在门口,只探出上半身,嬉皮笑脸地说,“多谢秦学长帮我补课,这次工图我考了83分!”

    他闻言轻皱眉头,刚想接话,却被一声抑扬顿挫的唢呐鸣奏打断。只见谢淮推着一扇盖着红布的屏风,腰上挎着安塞腰鼓,跟着不知那儿传出的唢呐声,扭着猫步销魂朝自己走进来。

    音乐的节奏快而鲜活,像村里娶亲时吹的民歌,他跟着乐曲的鼓点卖力地扭屁股,一人便演奏出了整个鼓号队的气势,就差没把黄土高原搬到他眼前。

    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朝这个全校有名的问题学生投去好奇的目光。秦轶言见状起身喝住他:“谢淮,你还闹到我办公室里来了?”

    “别误会!我是真心实意来感谢你的。”他赶紧扯下红布,露出屏风上笔触细腻的山猫问菊图,指着图片中心赫然醒目的黄色菊花,郑重解释说,“菊花,与梅兰同属花中四君子。作为上次打碎屏风的赔礼,也算等价交换吧。”

    说完谢淮又抖了抖手中的红布,亮出正面的金色大字,借着还未放完的BGM,敲锣打鼓走到秦轶言面前:“将将——这是我专门为你定制的锦旗。”

    只见上面写道:工图不易遇君难能可贵;中道受业方知迎难而上。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不学无术,正经办事时还是很靠谱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感谢老师的话术,这幅对联却浑身上下散发着哲学的气息,配上那扇菊花屏风,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旁边几位老师已经小声地笑起来。就连知道事情前应后果的谭祁也艰难地捂嘴憋笑,上前拍了拍秦轶言的肩说:“小谢真用心,还送你原创对联。你看我教的祝可诚就没这份心意。”

    “还有,学生给老师送锦旗可都是要拍照留念的哦。”他不怀好意地把谢淮往秦轶言身边推过去,取出手机往后退了几步。

    “就是就是,秦老师你就收下这份心意吧。”其他助教也跟着起哄,“这是对你教学水平的肯定啊!”

    “我……”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秦轶言无言以对,垮起个老狗批脸看镜头。谢淮倒是笑得很开心,心满意足地凑上去和他贴贴,留下了这张珍贵的合影。

    他一秒都不想多站,等谭祁按下快门,走回办公桌说:“期中卷本来就不难,考高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谢淮把屏风挪到之前的位置,从后面探头看他:“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考高分的。而且你知道嘛,杨文维当面表扬了我,还骂蒋社的基本功不如我扎实。当时他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不要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他还是不肯松口。

    谢淮悻悻地收起借来的安塞腰鼓,把作业放到桌上,又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今年合唱团的表演曲目以民乐为主,现在教了首藏语歌,郑老师问你能不能来帮忙。”

    “她果然还是去找你了。”秦轶言在看他的作业,头也不抬地说。

    “你既然会说藏语,这不就是举手之劳吗?”

    但他似乎不想在同事面前提这件事,起身拍了下谢淮的肩:“出去说。”

    窗外的风雪还在簌簌飘落,谢淮看着雾色朦胧的夜晚提议说:“那我们去雪地里走会儿吧,今天这场可是初雪。”

    “幼稚。”秦轶言忍不住吐槽,但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手套揣进兜里,跟着他往屋外走去。

    离开室内的暖气,北方的冬天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谢淮刚才还独自把屏风搬上五楼,突然觉得手腕有点疼,不停地低头哈热气。

    独处时,秦轶言的态度似乎没有人前那么冷漠,余光捕捉到他冻得滋滋发抖的模样,取出手套递过去:“有伤还不知道保暖。”

    “你不也没戴吗?”

    “我又不怕冷。”他淡淡一语,“高原上长大的人,能和你一样?”

    谢淮闻言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乖乖接过手套戴上。秦轶言并没有停下来等他,眼见落下了一段距离,他又赶紧追上去。

    但结冰的雪地实在太滑了,他没注意脚下路况,踩在冰面上朝前飞扑过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好在秦轶言没有走远,转身揪住他的胳膊肘,谢淮顿时找到了救星,抱住他的手臂不放,还在嘴里气愤地骂人,像只被火烤焦屁股的猫咪。

    不知怎么,这种局促不安又必须依赖自己的感觉给了秦轶言片刻的快感。他带谢淮走到一片还未铲过雪的地方,突然发问:“知道我们那边是怎么打雪仗的吗?”

    “怎么打?”

    “把你埋了。”话音刚落,他的手已经对准了谢淮的肩。他毫无防备地往后倒,重重摔进雪堆里,砸出一个人坑。

    还没来得及喘气,秦轶言便就势半蹲在地,拉开他的羽绒服外套,往里面丢了团雪球。

    “啊——”谢淮冷得缩起脖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嘘。”秦轶言竖起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情况,缓缓拨开他的衣领掐住脖子,“你不觉得在这种暴雪天里,很适合犯罪吗?”

    他的手早就冻得冰凉,可本人仿佛沉浸在杀戮的喜悦中,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寒冷。谢淮被他摁在雪地里,艰难地吞口水。

    喉结随着呼吸起伏,给了秦轶言他在紧张的信号。

    “你不是吃药了吗?”半晌,谢淮支支吾吾地问。

    “嗯?可是苯二氮卓好像控制不住我的病情了。”秦轶言为难地皱眉,咬着他的耳垂小声说,“我现在需要一种新药来排解负面情绪。”

    “……”热浪和寒意在耳边交织缠绕,秦轶言缓慢抚摸着他的喉结,就像把玩着一颗毫无生命的手捻核桃。

    谢淮很快冷静下来,坐在雪地里随他抚弄。两人僵持片刻,他终于喘上一口气,见缝插针地反问:“哦?那你现在把我弄死,不过是逞一时之快。”

    他并非遇到所有事都会紧张得过度呼吸,秦轶言见状无趣地收手,半蹲在地上笑了笑:“不错,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语毕,他又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丢到谢淮身上:“这个就当做那天的赔礼吧。”

    “什么?”周围光线晦俺,他没看清包装,还以为秦轶言丢了颗炸弹过来,吓得一蹦三丈高。

    “是你喜欢的篮球手办。”秦轶言退后几步看他,“不过是盲盒,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淮这才长舒一口气,捡起宝贝手办飞快地拆开,对着路灯仔细查看。

    “哇,真的是流川枫!”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激动摘下手套,摸了摸手中满载回忆的陶土,抬头问他,“多少钱?”

    “喜欢就好。”秦轶言只是淡淡点头,“送你了。”

    反正也是用奖学金买的。秦轶言想,国奖加上华构集团的助学金,一共六万元养只猫还是绰绰有余的。

    作者有话说:

    抱歉开学后课有点多,然后不小心写多了orz

    本章参考文献:可恢复功能的抗震结构研究进展,2021,山西建筑第47卷 第5期,范文杰

    第29章 千山飞鸟

    秦轶言最终还是答应了教唱歌的事,不过他有个特别的要求,想先单独教谢淮。郑嘉嘉听说后很惊喜,赶紧申请音乐教室,约他们周五晚上见面。

    周五的工图是晚课,结束两小时折磨后,谢淮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先去食堂买了盒糕点。等他晃悠到教室时,秦轶言似乎已经在里面了。

    紧闭的教室里传出悠扬的曲声,正是合唱团排练的那首歌。

    他还会弹钢琴?谢淮被琴声绊住脚步,脑中思绪空了一拍。

    “你来了。”郑嘉嘉站在门口轻声说,“我先和你说点事,别去打扰他。”

    听口气挺严肃的,谢淮便郑重其事地跟她走进了办公室。

    在这里隐约还能听到隔壁的琴声,郑嘉嘉有所顾虑,打开藏语歌的伴奏,希望能掩盖两人对话的内容。

    “真好,终于找到一个把他从实验室里拖出来的人了。”她欣慰看着谢淮,“果然我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孩子。”

    他很久没听别人用这两个词评价自己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能再和我说点关于他的事吗?作为回报,我会努力帮他解开心结的。”

    郑嘉嘉欣然点头,又讲了几段他的经历。秦轶言本科学的是建筑,艺术和工程双修,大三做课设时就画出过非常惊艳的设计稿,获得了国家级奖项。但家里出事后他再也没碰过画笔,转而申请了材料学的研究生。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他刚接触时也很吃力。加上课题难,参考文献少,读博的第一年他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好几次因为低血糖昏迷。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健康漠不关心,浑身散发着悲观厌世的情绪。

    后来生活稍微稳定下来,郑嘉嘉就劝去他当辅导员,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人。

    不过当谢淮追问具体病情时,她却为难地表示秦轶言在很多事情上都没对自己说实话,剩下的问题只能由他自行探索了。

    结束短暂的交谈,教室里琴声依旧。谢淮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钢琴前坐着熟悉的身影。与往常不同的是,秦轶言今天竟然没有穿从头到尾一身黑的衬衫,而是换上了……藏袍。

    藏袍右侧开襟,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与深酒红色的外褂相称,贵气凝重,像是节日的华服。听到推门声,他停下手中的乐章,卡着乐声将尽的最后一个音符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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