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一点点阴沉下来,盛玉靠坐在树干边上,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
自小在山中长大的他对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他走到半路就已经发现了这座幻境之峰的秘密,这里越是往山上走,灵力丧失就越快。
可他却没有告诉身后的屈修燃。
他知道屈修燃一直在后方跟着他,也推测出对方得知真相后一定会着急下山,于是绕路到达了三人身后,安静蹲守在几人回程的必经之路上。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第一阵马蹄声传来,盛玉终于睁开眼睛回头,远处出现的马匹越来越近,马背上的人也随之清晰。
屈修燃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他背后只有一个护卫的身影。
这一行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以至于只剩下了一匹马两个人,逃跑地十分仓促。
想来是深入幻境时受了重伤,同时丢了两匹马,屈修燃只能把一个人带回去。
确定了只有两人一马,盛玉手指转了转拇指上的戒指。
在屈修燃那匹马穿过小路的同时,盛玉飞快从隐蔽的草木中跳出,同时屈修燃两人的马腿被突然弹出的绳索绊倒,连人带马摔落在地,身后的随从为了保护屈修燃整个跌了出去,被盛玉补了两下。
这是简单的陷阱,盛玉从八岁就知道如何在丛林中逮捕快速逃跑的猎物,他像一只猎豹一般按住屈修燃,捏紧这人的脖子,手指用力到几乎立刻可以将人拧断,因为太急发出一点笑音来:
“抓到你了。”
感受到手心脉搏的跳动。
忽然很好奇那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也许是恼怒也许是屈辱,往日里的高傲被打破碎的样子实在让人期待,他仿佛被这花香味迷了心窍,忽而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一把扯下屈修燃的帽子来,露出的人脸却并不是盛玉想象中的那样。
里面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那张脸平平无奇让人没有印象,仔细分辨倒也能认出来就是屈修燃带来的那两个护卫中的一个。
屈修燃和护卫换了衣服上马,为的就是吸引盛玉的攻击。
盛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骗,刚想回头,下一刻,他却忽觉背后一凉,屈修燃的剑已经到了他后心口,扭过身用短刀接住,对方的脸也终于清晰起来。
屈修燃确实如往常不同,却没有恐惧屈辱任何一种情绪,而是带着玩味到几乎恶劣的笑,明艳鲜活,他继续把剑往下压,剑刃距离盛玉的脖子越近,屈修燃也就离他越近。
屈修燃和盛玉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他美,却也很强,带着勃勃生机。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真以为可以反咬到我吗?”
手臂贴近了盛玉胸口的位置,即便没有了灵力屈修燃的身手一样狠辣,能够手刃仇人的快乐让他异常兴奋,剑刃在脖子和锁骨周围留下了一条一条伤口,鲜血弄湿了衣裳,他却还没停下来。
毁掉盛玉这样的人、看着一个未来会风光无限的人终结在自己手里,似乎刺激出屈修燃本性里的阴暗。
可盛玉还是没有恐惧,他只是看着屈修燃,碰了碰这人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还能笑得出来:“你舍得杀我?不需要我帮你带路了吗?”
指尖很凉,碰到手指以后,又滑过屈修燃的手背。
盛玉这人精明又有魄力,完全猜测到了自己对于屈修燃的用处所在,且不管是面对未知的禁地还是死亡都丝毫不露怯,能杀死屈修燃自然是最好,但若杀不死,对方也会因为他有用而留下他。
还只是个少年就绝对算不上好对付,成年以后几乎可以想象到的难缠。
虽然山上有危险,屈修燃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如果这时候他杀了盛玉直接下山走了,就相当于将机遇拱手让给澹台安,死都不会甘心。
而一行人都没有了内力,只有带着盛玉这自带主角光环的家伙才能更安全点。
于是他拽着盛玉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抓住,说是主角也不过如此。
对上对方在黑暗中野狼一样的眼睛,屈修燃却嗤笑了一声:
“乖狗狗。”
他从身后随从手下接过一根项圈,这东西也是纪唐生送给他的。
纪唐生这人平时很喜欢挑衅屈修燃,有时就像上次在纪唐生书房里一样,主动逗弄屈修燃。
屈修燃向来不会压抑自己,一旦被逗烦了两人就会在房间里扭打成一团,纪唐生的修为不比屈修燃,屈修燃虽没对他下死手,他还是被按在床上把嘴角打出了血。
事后纪唐生转头就让人送了屈修燃一条项圈,还给屈修燃取了个小疯狗的绰号。
而这项圈能够牵引着佩戴者一直跟随项圈主人,除非有外人帮助,佩戴者不能将东西自己拿下来。
纪唐生派人把东西送过来,屈修燃就随手丢在一旁,这次上山也是因为想控制住盛玉才会忽然想起,把这玩意带了上来。
盛玉伸手拽了两下那项圈,东西绑的紧,刚好卡在他喉结的位置,手上脸上布满血迹,沾湿了泥土都混杂着,让他看起来脆弱又野性。
屈修燃慢条斯理擦干净自己的手指,让护卫带上盛玉。
“少主您还要上山吗?”
“当然。”
他向来一意孤行,别人想说什么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带着他,这是咱们通过禁地的大饵。”
屈修燃身娇体贵,自己一个人在前面骑马,盛玉和那个年纪大些的护卫则跟在后面。
为了让盛玉相信一行人已经遇险,屈修燃特意让另外一名护卫带着两匹马留在半路,制造出已经遇难的假象,成功骗过了盛玉。
不知道是否与主角光环有关系,再次到达山门口便顺利了很多。
他比澹台安来得早。
系统还在脑子里不停叽叽喳喳:“现在回去吧,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只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主角都是有光环的,一旦你的行为影响剧情,将会启动主角光环来平衡剧情。”
“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被主角光环影响的配角通常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系统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反派恐怕都会有所顾虑,但屈修燃只是一边走向守灵人的茅草屋一边掏了掏耳朵道:
“得想个法子把你从我耳朵里挖出去。”
进禁地需要令牌,屈修燃只要将令牌交给守灵人即可避开禁地大门外围绕的层层冤魂,直接走到禁地之中。
“有人吗?”
他站在门口敲了三下,里面很安静,没有人回答他,于是屈修燃便抬脚踹开房门,让盛玉先走进去。
茅草屋从外面看空间很小,室内空间倒是不小,只是十分黑暗安静,只有一些光亮从破旧的屋顶透进来,周围一切都很难看清,等眼睛稍微适应黑暗,屈修燃才注意到角落里蹲着的人:
“尉迟渊这老家伙还真是抠门,这么大一个门派,禁地守灵人住的却连我家狗窝都不如。”
屈修燃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这么脏兮兮的地方他连脚都不想迈进去,里面的人似乎也并未在意他的傲慢失礼,作为守灵人,对方只是公事公办。
守灵人脸上有一块疤,也许因为太久没有人可以说话,偶尔开口时守灵人的声音干燥难听:“把你们的令牌拿过来。”
上山之前纪唐生曾经说过,只要把令牌交给守灵人就可以通过禁地。
“喏,你拿进去。”
屈修燃把令牌扔给盛玉,事到如今他不怕盛玉耍什么滑头,只是把门开大了些,让外面的光线稍微进到茅草房里。
守灵人让盛玉将东西放到后方的石头台柱上,那里有个与令牌对应大小的空洞。
屈修燃忽然注意到守灵人在看他,那张因为疤痕扭曲的脸上,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意识到不对的屈修燃猛然后退,但那家伙的速度非常快,转眼竟就到了他背后,才两下就将他身边两名护卫甩了出去。
这家伙道行不浅,而且并没有受到禁地的影响,竟然没有丢失灵力,黑暗之中看不见的地方,守灵人身后拖着很长的锁链,这一动起来才哗哗作响。
这人虽是守山人却是被捆仙锁关在茅草房里的。
屈修燃用剑格挡了一下对方的攻击,他出手极狠,另一只手直接抓上对方天灵盖,留下了血印,可对方毫不在乎,手就像早有目标,往他的心口挖去。
屈修燃这才注意到这人手里拿的是个什么东西,武器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孔圈,圈子周围才是刀片。
这奇怪的武器也许是用来挖心脏的,伸手再去挡已经来不及了,他此时心里比起恐惧更多只剩下了怨恨。
凭什么澹台安就可以得到机缘,凭什么进去屋子里的盛玉就不会被攻击,他就要给这些人作配。
想让他死的人,他也不会让这人好过。
屈修燃连对方的攻击都不再阻挡,而是拿起自己从盛玉身上抢过来的短刀,往这人眼眶戳过去。
“去死!去死!”对方猝不及防被屈修燃捅了这一下,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血迸出来,弄了屈修燃一脸。
报复性的快感让屈修燃在鲜血中露出笑来,仿佛厉鬼一般。
那人被刺穿眼睛的同时,原本按在屈修燃胸口的武器却并没有穿透屈修燃的胸膛,纪唐生给他的那条吊坠仿佛在周身形成了一层保护层,即便衣服被穿透了,撕开破碎的布料下面的皮肤却还是毫发无伤。
对战之中消耗体力过□□速,好在那人因为疼痛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屈修燃想要从房里出去。
可还未等从他站起身来,身后忽然来了个身影,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带到了门外。
屈修燃用完好的一只手猛回头去拍那人的天灵盖,可后者力气竟然比他还大,瞬间躲过,而且扭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将一把短刀架在屈修燃脖子上,趁他动弹不得的空挡,用大力猛将人推到树上,发出咚得一声,只要屈修燃稍微往前一步,就要划破喉咙。
抓着他的人脖子上还戴着项圈。
“你最好想好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屈修燃声音很冷静,一边昂头躲过刀锋一边抬手,漆黑的环境里看着盛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