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鸳和段博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奶偏心,吃的喝的都紧着段博奥,买个什么吃的,也都会背着段流鸳给段博奥。
段博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快中秋的时候,家里提前买了月饼,段博奥能大摇大摆从柜子里偷月饼吃,段流鸳连一点月饼渣也吃不到。
哥哥偷吃月饼没什么,但她要是敢偷吃,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段流鸳从小看不起她这个惹是生非、流里流气的哥哥,她拼命读书,只想着以后能远离这个窒息的家。
她初一的时候,段博奥犯了一个大错,把一个学生达成了轻伤二级,对方非要告的话,他就要留案底了。
段流鸳还因为这件事偷偷高兴过,不想爷奶却拉着她去给人下跪,求那家人不要告段博奥。
其实那个时候她快要恨死段博奥了,再也没理过段博奥,没过多久,段博奥被退学,出去打工了。
最开始两年也不安生,没往家里寄一分钱,过年一回家反倒花言巧语骗走了爷奶的养老钱,段流鸳哭闹也没用,终于还是走到了交不起学费被迫辍学那一步。
段流鸳走投无路,第一次打通了段博奥的电话,心里咬牙切齿,表面却哭着发誓以后一定怎么怎么孝敬哥哥,哄得段博奥一力承担了她的生活费、学费。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缓和下来,段流鸳大学毕业后找了工作,大部分的钱也确实打给了段博奥,她把以前从段博奥那里拿的钱一笔一笔记下来,打算还清之后就一刀两断。
结果钱没还清,她先被诊断出了尿毒症。
段流鸳掏不出钱,就这么拖了下来,直到过年时段博奥回家,发现她瘦得不像话,问出她得了病得事,把她臭骂了一顿,随后把钱全部转给了段流鸳,让她先治病。
比她还回去的总数还多。
从那一刻开始,段流鸳才真的把段博奥当作她的哥哥。
可惜她的病拖得太久,想治好,得要更多得钱,兄妹俩只有爷爷奶奶,没有靠谱的老辈关系,根本借不到钱,段博奥不得已之下,动了歪心思。
有人联系段博奥,让他找徐寒池的麻烦,不管段博奥最后是什么下场,他会全力承担段流鸳的治疗费用。
段博奥进看守所之前,交代过段流鸳一定要把病治好,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段流鸳努力这样做了,却发现她的身体在每一次透析之后,只会变得更加疲惫,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她甚至隐约看到了生命尽头就在不远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期待自己怎么活下去了,而是希望,至少哥哥可以从那个地方出来。
徐寒池对兄妹情深的故事不感兴趣,敏锐地抓住了段流鸳话里的重点——段博奥是在别人地指使下来找他的麻烦的,而不是段博奥所说的那样,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对他怀恨在心。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件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件事起了什么关键作用?
“那个人是谁?”徐寒池缓缓问道。
“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用这点信息还我撤诉,应该不够。”
段流鸳并不意外,吃力地道:“我知道、他把、宋、带去哪儿。”
“哪里?”
“撤诉。”
徐寒池利落地打电话解决了撤诉的事情,从段流鸳嘴里得到一个十分意外的地址:
“北塔佳苑022号。”
·
“北塔佳苑022号?”秦飞鹤缓缓念出文件上的名称。
对面的人回道:“是的,这是位于上林区的别墅区,之前在一个叫做陈婉的女人名下,4年前转到了徐寒池名下,不过他好像也不常回去住,只有一个阿姨会去做定时清扫任务。”
“他人现在在哪?”
“三医院,好像一直在找一个叫做段流鸳的女孩儿。”
“知道找她干什么吗?”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的人查到这个段流鸳的哥哥段博奥和徐寒池之间有点过节。
就在国庆期间,段博奥一群人寻衅滋事,把徐寒池打伤了,徐寒池也是个硬茬子,硬是把那一行人全给告了,他又不差钱。”
秦飞鹤看着手里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他手上的线索有限,只能从怀疑的对象入手,之前在宋佳宝家里翻到了宋佳宝自己做的事件梳理,宋佳宝已经排除掉了最开始怀疑的姜语合,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徐寒池。
秦飞鹤索性联系了私家侦探盯着徐寒池,顺便查一下徐寒池名下的房产。
宋佳宝失踪,要有一个地方能关注一个人还不被发现,只能是拥有一处独立的房产,不想这一查,还真就查处了徐寒池名下的一座空置别墅。
秦飞鹤记下地址,打算去一探究竟。
·
宋佳宝已经对着墙角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推测快要一天了,因为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而且变得很困。
睡觉的时间正在变长,但质量却越来越差,有时候,窗外的鸟叫声都会让他突然惊醒。
李开朗一次也没有来过。
宋佳宝本来以为他很快会出现,也许他们之间会爆发激烈的争吵,甚至你死我活,但李开朗偏偏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宋佳宝觉得他是完全被遗落的玩具。
从最开始的恐惧,甚至变成了期待。
他想要和谁说说话,哪怕是李开朗也可以。
但是李开朗没有出现,他没有可以说话但对象,那个来送饭的人从来不会搭理他,他也从来没有抓住过对方。
人太寂寞的话,是会死的。
现在宋佳宝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宋佳宝越来越困了,他疲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忘记了上一次是看到了那一页,从第一页开始,读给墙角听。
墙角什么也没有,但是那个密闭的空间,让宋佳宝觉得他处于掌控者的地位,他会读给墙角听,墙角一定在安静地聆听。
读得嗓子都要哑了,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可怕的寂寞会从内到外,燃烧他。
突然,宋佳宝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的声音。
孤独的生活让他对声音有了敏锐的感知。
他停下读书,仔细倾听门外传来的声音:
哒、哒、哒……
有人正在接近,绝对不是之前给他送饭的人。
走廊上,徐寒池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搜索,偶尔会看到一个两个倒在地上的人,却一直没有见到宋佳宝的身影,他的脚步慢慢有加快的趋势。
如果秦飞鹤提前找到了这里,他并不会特别惊讶,但是,对他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好事。
又拐过一道弯,一道纯白色的门出现在眼前。
门没有锁,似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进入过了。
徐寒池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感,但被人追赶着的紧迫感削弱了他一贯的警惕,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床上蜷缩着的人影吸引,忽略了指尖传来的轻微的震动。
另一辆车咆哮着停在了别墅前,秦飞鹤看到停在前方明显已经空旷的车,眼中闪过狠戾。
他推开门冲了出去,甚至忘记将打车钱交给师傅,师傅「诶」了一声,不得不跟上了秦飞鹤的脚步。
大部分门都被推开了,秦飞鹤搜寻起来的速度很快,更重要的是,他能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淡淡的香水味,预示着另一个人一直在向前寻找。
不过短短一分钟,他已经跑上了二楼,一路找到了大开的纯白大门。
秦飞鹤进去时,徐寒池已经到了床边,伸手掀开了一点被角,露出丁点柔软的黑色发梢。
宋佳宝慢慢睁开眼睛,他的部分视野被被子遮住,但他能看见徐寒池的眼睛。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在秦飞鹤闯进来那一刻,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愕。
徐寒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秦飞鹤没给他那个时间,秦飞鹤抓住徐寒池的肩膀,使劲向后一摔,徐寒池很快反应过来,别住了秦飞鹤的脚,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秦飞鹤迅速翻身上来,不依不饶地打向徐寒池,徐寒池那段想说给宋佳宝的话始终没机会说出来。
反倒因为分心吃了不少亏,徐寒池干脆静下心来,一切都等制服了秦飞鹤再说。
宋佳宝恍惚坐了起来,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头疼得不行,隐隐约约看见房间变得昏暗,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两个高大的身影扭打在一起,不相上下。
那天晚上的场景,与如今何其相似……
他们本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好兄弟;他们本是,一路相互扶持鼓励的好朋友;他们一起走过了最艰难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