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乐两声,还搓了搓手。
哪里有什么正经师尊的样子。
忽而想起什么,溥先一拍脑门,懊恼:“我怎么把沂文道的盐焗鸡给忘了呢?”
等苏杭回神,马车已缓慢行驶起来,在他的对面,卿子扬正大马金刀地坐着。
眼神偶尔似有若无地飘过来,但没有一次长久停留,仿佛在随意扫视似的。
说实在的,苏杭在卿子扬面前丢够了脸,今日竟连腆着脸央求都使出来。现如今,是无论无何都拉不下面子,再缠着跟人同座一方软垫了。
但卿子扬显然没想轻易放过他,似乎在觉察到苏杭智力恢复的刹那,他身体里原本的恶劣因子,就一个接一个地迸发出来。
不是要装吗?
便看你能装到几时。
手指敲击在身侧的软垫之上,眼神却毫不掩饰地落在苏杭身上。
“坐那么远干嘛,你自己跟上来的,还怕我吃了你啊?”
苏杭微愣,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但此刻却不知为何有些犹豫,磨磨蹭蹭地,总算挨上去。
也许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觉察到危险,他主动离卿子扬有些距离,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天堑。
卿子扬无声地嘲笑,凑近些许:“药按时吃了吗?”
苏杭根本没吃,事实上他连备份都没有找溥先索要,唯一的一份就存在于卿子扬身上。
但他还是乖巧地点头:“吃了。”
“这么听话啊?”卿子扬瞧着人,目光放肆地在苏杭身上打量。
这种近乎赤裸地程度,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被小仙尊当作登徒子一拳揍过去。但对象若是换成卿子扬,他不仅不觉得冒犯,甚至连眼神都开始有些躲闪。
“那你去外面,把闻宗换进来。”少年有些恶劣地说。
苏杭倏地怔住。
他看向卿子扬的侧脸,对方眼中满是你奈我何的情绪,让苏杭心下有些微妙。
他并非不愿意,只是意外自己装弱失效,竟半点不得对方怜惜。或许,卿子扬在本质上就与其他人不同,示弱这个手段在其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
还是前几日的卿子扬好,至少担心他的神情不是假的。苏杭考虑自己要不要再造作些,弄些伤出来,否则难以吸引对方注意。
他听话地站起身来,缓步挪向车帘处,正欲抬手撩起,却听背后有人懒洋洋道。
“行了,坐好吧,免得仙尊说我劳累他小徒弟。”
苏杭:“……”
耍他玩是吧?
他忍。
苏杭转过身来,行至软垫处,恰好与卿子扬对上视线,对方眼中满是趾高气扬,令他十分不爽。
于是,他冷笑一声。随即猛地贴着卿子扬坐下,不偏不倚地坐到那人的手指上。
碾压住的瞬间,明显感觉到卿子扬的身体颤动了下,倒吸一口冷气,大约在强忍疼痛。
“怎么了?”苏杭似乎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他。
卿子扬扯扯嘴角,明明手指被压得疼痛,竟也没有第一时间抽手。他打定主意要惩戒苏杭一番,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没,我想吃瓜子了。”
糕点和坚果一般都放在暗格中,如果要取,势必起身翻找,而因现如今自我伪装的傻儿人设,注定了苏杭不得不顺从。
他磨了磨牙,还是决定暂且忍耐,至少现在不能拆开伪装,否则,卿子扬说不定会把他赶下车。
取来瓜子还不够,卿子扬以下晗示意,在装作无意般动了动指骨,让苏杭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假笑着坐远了些,强忍着脾气,开始一颗颗替人剥起来。
卿子扬对此自然极为满意,甚至于频频点头。待到桌上堆积一小方瓜仁,被苏杭亲手拢起,乖乖递上前。
他才又欠揍似的,瞧都不瞧那瓜仁一眼,只是突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不慌不忙道。
“我突然又不想吃了。”
第11章
双颊飞红的面容。
苏杭静静地盯着人半秒,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连伪装都不在多想,抬手凝结灵力,竟然准备直接一掌砸拍去。
奈何卿子扬早有预料,顺势起身,竟恰好避过对方掌风,被主人极力控制的掌风威力不大,微风撩起他的几缕鬓发,很快便消逝于无形。
随后,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掀开帷幔。
大街上的热闹场景转瞬传入人耳,大约是已经到了沂文道这座名城,来来往往的人马都随之倍增,打破了马车内长时间的宁静。
看上几眼,卿子扬索性将视线收回,朝着马车外喊道:“闻宗,就在这儿停一下。”
苏杭准备二次挥出的掌风也因此凝滞,他见马车竟真的慢慢停下来,稍微有些愣神。
如果他方才没听错的话,那应当是热闹集市的人声。这足以说明,他们现在正在大街上,那么卿子扬为何要在此处下车?
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出口:“我们不去卿府?”
这时候,卿子扬倒没再说些什么「这么想跟我回家」之类的调侃。闻言只是笑了笑,一边走下马车,一边回应。
“急什么,先逛一圈再说。”
苏杭蹙眉,似乎对其回家不先拜访亲人的做法不大认同,但他并没有耽搁,紧随其后。
闻宗倒是见怪不怪,直接将马车存放在指定处,不出意外,卿家的人都会按时来领。
两人就这么当街闲逛起来,左瞧瞧,西看看,将苏杭与栾肃晾在身后,反倒是衬得他俩格格不入。
虽然计划被打乱,但苏杭并未气馁,总之,他费尽心思同行,就是要为自己创造机会的。
眼见卿子扬走至一摊贩处,拿起柄银簪左右打量,他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去。
卿子扬的目标似乎并不明确,重新取了几支握在手心,四下翻看一会儿,好像都不太满意。反而对初时的那支更为偏爱,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苏杭瞧上几眼,确信对方是想要买来赠给母亲的,顿时,心里便产生了主动付账的念头。
但当他准备伸向怀里找银两,这才发觉,自己早晨出来得急,就连车马都是蹭别人的,又何曾带了荷包。
懊恼的情绪包裹住大脑,苏杭近乎有些犹豫地望向栾肃,期待自己的大师兄带够了银两。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其一此为是未免过于借花献佛,其二……栾肃一路上不知施舍乞丐多少,身上能有几枚铜钱都算不错。
栾肃察觉到小师弟为难的视线,再观之摊贩,忽而福至心灵,连忙摸索自己的钱袋。
可荷包还未到手,脖子上便先挂上来一条胳膊。
闻宗对他眨眨眼,暗中将人的荷包摁在手下,笑眯眯地说:“大师兄,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可是……”毕竟同骑一路,栾肃对待闻宗并不反感,但师尊交代也莫不敢忘,“抱歉,我必须保证小师弟的安全。”
被直言拒绝,闻宗没有露出难看的神色,反而将侧脸贴得更近,几乎是半强迫般拖着人往反方向前进,一边走着,一边安慰:“别担心,这里到处都是卿家的打手,你小师弟安全得很。”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苏杭竟也没察觉,或者说,是他未曾放在心上。只是灼热的视线频频瞥向那支银簪,就连身旁的卿子扬都发现了他的异常。
瞧见苏杭的窘迫,他伸手取过银簪,在手上把玩片刻,才递上前示意对方:“喜欢啊?”
尽管原因并非如此,但苏杭还是点点头,适当地做出示弱的表情。
谁知卿子扬根本不吃这一套,嗤笑一声,将银簪放回原处。
“那你就多看两眼吧。”
随即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杭:“……”
他并未直接紧随,而是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原本无所谓般,一位朝前走的少年脚步忽而顿住,似乎背对着苏杭叹了口气,旋即无奈似的转过身,行至摊贩面前指着那支银簪。
“老板,替我包起来吧。”